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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熊成基走到东城二条胡同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飞过来了两架战斗机,由南向北低空通场,机翼下绘着的国旗和军旗清晰可见,就连机身侧面的中队标志也可以分辨清楚,这是驻扎南苑机场的陆军航空兵部队的飞机,今天下午在南城举行飞行表演的就是这支部队。
熊成基站住了,仰起头望了过去,不得不对赵北笼络民心、提升士气的手段佩服一番,这些日子以来,首都到处都可以看到那些专程进京的青年人,其中许多都是学生,白天,他们在政宣委的带领下参观兵营,晚上,他们就到城外的空地上,组织放映露天电影,观看辽东战场的记录片,这些天里,整个首都都洋溢着爱国主义情绪,这从刚才那名黄包车夫的话里就可以听出几分,这种情绪是赵北一手挑起来的,但是目的并不单纯。
“这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啊。”
熊成基叹了口气,放下心思,走进东城二条胡同,在中间的一座院子外头停住脚步,左右张望片刻,便走上去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名中年汉子,见了熊成基,二话不说,将他让进了院子,然后迅速关上了院门。
“人都到齐了?”熊成基问那汉子。
汉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领着熊成基走进东厢,屋子里已坐了满满一屋子的人,其中多半都是青年,与那些游荡在城里、喊着“总统万岁”口号的青年们的年纪差不多。
见熊成基过来,众人将他簇拥在中间,没有人说话,只是看着熊成基的脸,等他说话。
“诸位同志,时不我待,现在辽东战事进行顺利,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见出胜负,一旦中日和谈停战,大局定下之后,我们就可以动手了。”熊成基说道。
“熊都督,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动手?难道一定要等赵北宣布训政之后才动手么?如果击败日本,赵北威望就更高了,那时候动手,我们就更被动了。”一名青年问道。
“现在不能动手,中日之战进行到关键时候,现在动手的话,用不着赵北出手,全国百姓都会用吐沫把我们淹死。”另一名青年算是替熊成基做出了回答。
熊成基默然,这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并非唯一原因,实际上,黄兴在离京之前就特意派人给他打过招呼,告诉他,如果他敢在中日战争结束之前动手反赵的话,黄兴将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赵北。
现在黄兴仍未回京,熊成基也不知道他改变主意没有,但是无论黄兴是否改变了主意,熊成基都将坚持他的行动方案,他要用实际行动来唤醒国民,哪怕付出他的生命。
“我们在什么地方动手?”
或许是看到现场气氛有些古怪,一名青年便将话题转了方向。
熊成基说道:“就在安徽动手,当年‘戊申革命’就发端于安徽,现在,我们就在革命的圣地发动新的起义。”
“安徽?赵北手下第一亲信吴振汉当年就曾督军安徽,在那里,我们根基很浅啊。”有人说道。
“在安徽,我们有内应,而且那个人也囤积了大量武器弹药,有他协助,我们可以逆势而动,不求一次革命成功,但求唤醒麻木的国民,唤醒更多革命者尚未冷却的革命热情。”
熊成基点到即止,人多嘴杂,如果走漏风声,对于起义计划是很不利的,目前为止,知道那名安徽内应的人只有寥寥数人,熊成基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那人的背景。
“关于这个内应,是否可靠?”有人问道。
熊成基正欲回答,但不等他说话,突然听到屋子外头传来一声哨响。
这不是一般的哨子,这是警笛。
听到警笛声,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愣,两名青年从桌子下摸出了手枪,但不等他们装上子弹,就听见有人站在院子里头吆喝。
“屋子里头的人听着!这里已被四面包围,跑是跑不了了,乖乖出来受绑,免得吃苦头!”
熊成基使了个眼色,青年们迅速将手枪藏回了桌子下。
外头那名放哨的中年汉子没有发出任何信号,这就说明对方行动很快,正面对抗不是明智的选择。
众人虽然革命热情高涨,但是还没被冲昏头脑,力量对比他们还是清楚的。
第735章 逆势而行(下)
熊成基拉开房门,走到院子里,抬头一望,果然,连墙头上都骑着人呢,深蓝色军装、手持冲锋枪、胳膊上戴着臂章、头上戴着战斗帽,一看便知,是内务部的部队,至于那名放哨的中年汉子,则已被人反剪双手摁在了角落,而且嘴上还蒙着毛巾。
内务部队的那名军官熊成基倒是见过几面,却是人称“陆阎王”的陆建章。
“你们这是做什么?”熊成基将手往身后一背,质问陆建章。
见熊成基在这里,陆建章很是吃惊,不过到底是见多识广,立刻就恢复了镇定,走到熊成基跟前,一个立正,但是没有敬礼。
“原来熊次长也在这里,倒是有些冲撞了。我们此次过来,是奉了内务部命令来拿人的。”
“拿人?以何罪名?”熊成基又问。
“非法持械。熊次长想必也知道,现在持枪,得领照,无照便是非法,而且,民间不准私藏短枪,现在有线报,说这里有人私藏手枪,我们就奉命过来看看。”陆建章说道。
“这事好象不归你们内务部管吧?这归警察管啊。”熊成基说道。
“按说仅是非法持械倒也没什么,可是线报还说,这里有人密谋刺杀政府官员,这就归内务部管了。”陆建章的回答倒是非常得体。
“我有枪照,屋子里那两把手枪都是我带过来的。”
熊成基知道,如果搜查的话,屋子里的手枪很容易就被搜出来,于是干脆主动出击,先兜下再说别的。
“若真如此,还请熊次长出示执照,那上头一定登记有枪号,我们核对一下,如果枪号对上了,你就可以将枪领走,不过屋子里的那帮人得留下,配合内务部调查。”陆建章也是见招拆招。
“你们凭什么说抓人就抓人?难道我们就不受法律保护么?”
“你们有搜查令么?你们有逮捕令么?你们只怕是连传讯令都没有吧?”
屋子里的那帮青年一拥而出,将陆建章包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并顺势将陆建章与熊成基分隔起来。
“传讯令?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陆建章也没含糊,后退几步,站在了几名内务部士兵身后,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两张纸,其中一张是传讯令,另一张是搜查令,都盖着章,但是却不是东城法院的,而是司法部的。
熊成基推开青年,走到陆建章跟前,接过传讯令和搜查令,仔细看了看。
“为何是司法部开出的传讯令和搜查令?难道不需要通过法院么?”熊成基问道。
“熊次长,你不是司法人士,对于法律事务自然不太熟悉,内务部与其它各部职权不同,内务部队直属总统府,可以跳过地方法院执行传讯令和逮捕令,至于搜查令,司法部也有权盖章执行,而且在法律效力上高于地方法院,只有最高法院才能驳回。”陆建章耐着性子说道。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说,我倒是孤陋寡闻了。你且等着,我去司法部问问,看看你们这样做到底合不合法?我在最高法院也有几位朋友,我也顺便向他们咨询一下。”
熊成基算是豁出去了,拖一步便是一步。
但是陆建章没有上当,他一把拦住熊成基,将传讯令和搜查令拿了回去。
“熊次长,你出现在密谋现场,按说也有共谋嫌疑,但是你是政府官员,没有司法部批准,我无权逮捕你,你现在可以去司法部问一问这传讯令和搜查令的事情,但是你问你的,我逮我的。”
说到这里,陆建章一挥手,内务部士兵们一拥而上,用枪指住了院子里的那些人,并开始用手铐将人铐上,每铐一人,便拉到一边,往头上蒙上一个黑色布套,呵令蹲下。
在这一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拉扯与对抗,不过在全副武装的士兵面前,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根本就不是对手,很快,所有的人都被铐上了,只有熊成基单独被士兵拉到一边,全程旁观了这场逮捕秀。
与此同时,几名士兵径直奔入东厢,片刻之后就搜出了两支手枪,以及几盒手枪子弹。
拿着那两支手枪,陆建章走到熊成基跟前,说道:“熊次长,对不住了,这两支手枪我先扣下了,等你拿来枪照,核对了枪号之后,我再还给你。”
“你们干脆把我也带走吧,我和他们一同进退。”
熊成基昂然说道,然后将双手往身后一背,等着对方上手铐。
但是陆建章并没有给熊成基上手铐,而是淡淡一笑,说道:“熊次长在开什么玩笑呢?刚才我不是跟你说得很明白么?你是政府官员,没有司法部许可,任何人不能逮捕你,现在我把你逮捕,那就是在违法,要吃官司的。现在共和了,讲究法治,怎么能乱来呢?熊次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呢?你如果想跟他们一起去内务部,也可以,不过得自己雇车,因为我们的汽车装不下太多人,而且车上不是士兵就是嫌疑犯,你堂堂政府高官混在里头,未免有些不象话。对了,熊次长,走之前我再提醒你一句,回去之后,关于你出现在密谋现场的事情,我必须向上司打报告,冲撞之处,还望海涵,海涵。”
说完,陆建章挥了挥手,带着内务部士兵押着嫌疑犯走了,片刻之后,几辆卡车驶到胡同里,将嫌疑犯装上之后,便迅速驶走了。
院子里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熊成基一个人站在天井里,失魂落魄一般。
“有叛徒。”
这是熊成基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不然的话,不足以解释为什么陆建章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正确的地点,而且轻易就搜出了那些武器弹药。
但是叛徒是谁呢?熊成基不知道,他现在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
如果有叛徒,那么,说不定行动方案已经泄露了,可是为什么内务部没有逮捕熊成基呢?真是因为他的政府官员的身份么?或者,干脆是有人下达了专门的命令?
陆建章是什么人?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总统鹰犬,在他眼里,法律就是个屁,他只听命于内务部和总统,当年,江苏督军徐宝山到军舰上赴宴,正是陆建章奉总统命令将其就地正法,当时,他陆某人可没叫喊什么法律。
熊成基站在天井里,琢磨了很久,最终拿定主意,去找人问个明白。
找谁问呢?当然是找总统问。
熊成基刚刚跨出院门,迎面又走来几名便衣汉子,但是腰间却别着手枪,他们看见熊成基出来,这才走进院子,将院门关上了。
熊成基明白,这是陆建章留下的人,指望的是守株待兔,看看还能不能再抓些“密谋行刺政府官员”的嫌疑犯。
不会有什么嫌疑犯再自投罗网了,因为陆建章已经在刚才将熊成基辛苦组织起来的革命小组一网打尽了,现在,熊成基就是那少数漏网之鱼,偏偏陆建章不想逮捕他。
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去跟赵北赵大总统问个明白,另一条是直接南下安徽,去跟那位同情宪政革命派的当地豪强联系,看看能不能立即发动起义。
熊成基仔细想了想,他最终还是决定去找赵北问个明白,安徽那位豪强本身并不是什么宪政派,甚至不是共和派,他跟赵北的恩怨是私人恩怨,他到底有多少革命决心,这还是未知数,而且既然陆建章已经看见熊成基出现在密谋现场,那么,熊成基现在又能去哪里呢?现在去找安徽那个人,无疑是在给内务部指路,熊成基不想让那个人暴露,他知道,那个人即使现在不发动,以后也会发动的,他与赵北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与其现在暴露那个人,不如等那个人以后再行动。
当然,熊成基还可以选择逃跑,可是往哪里跑呢?堂堂宪政革命派,尚未发动起义就被吓得到处逃窜,若是叫那位赵大总统知道了,只怕会笑得更开心了,熊成基现在就是要让对方瞧瞧,瞧瞧真正的革命者永远都是无所畏惧的。
或许此举看上去有些骑士冲向风车的味道,似乎有些愚蠢,但是熊成基这么做却是有着深意的,他是“戊申革命”的首义功臣,虽然风头被赵北抢了大半,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是革命党人中少数能够发出号令的人,如果此去总统府,赵北将他抓了,或者干脆杀了,那么,无疑将激怒一大批革命党出身的政府官员和军队将领,至少会使他们失去对赵大总统的信任,如果赵北顾忌着这一点,那么,熊成基此去总统府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跟赵北斗,仅靠蛮力是不够的,这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较量。
不过在去总统府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