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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数十架飞机排列成密集队形，正在距离湖面不到两千公尺的高度飞行，机翼和机身上的标志在阳光下泛着油漆的光芒，如果只从这些标志来看的话，或许会以为这些战斗机和轰炸机都是隶属于俄国远东军团的飞机，但是实际上，驾驶这些飞机的飞行员中没有一个是俄国人，他们都是清一色的中国人，中国现役空军军人。
在这数十架军用飞机里，有一半是“黄蜂”式双翼战斗机，另外一半都是重型轰炸机和中型轰炸机，其中，重型轰炸机是清一色的“秃鹫”式轰炸机，中型轰炸机却分为两种，一种是老式的双翼双发轰炸机，另一种则是最新式的全金属结构单翼双发轰炸机，代号“翠鸟”。
在这支飞行编队里，“翠鸟”式中型轰炸机的数量只有区区两架，之所以这么少，主要原因是这是中国空军志愿部队第一次参加在俄国境内的实战，而在此之前，“翠鸟”式中型轰炸机从来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实战，因此，这次远程奔袭是对飞机作战性能的一个考验，出于谨慎考虑，空军作战指挥部只批准了两架“翠鸟”起飞作战。
这支首次在俄国境内参加战斗的飞行编队代号“铁锤”，指挥官就是秦炳，他不仅要指挥轰炸机，而且还必须指挥战斗机，为了方便空中指挥，此次作战，空军部队装备了刚刚开始批量生产的专用无线电台，飞行员之间可以直接通过声音进行协同作战，这极大的增强了飞行员们的胜利信心，他们完全相信，即使俄国临时政府的空军拥有比“黄蜂”更先进的战斗机，但是只要在编队数量上相差不是太远，那么他们也能在空战中轻易取得胜利。
由于是首次在俄国境内参加战斗，空军部队做了充分准备，不仅使飞机的战斗状态处于最佳，而且在制订作战计划之前也充分的考虑到了沙皇军队方面提供的地面侦察情报，并结合前两天的空中侦察，最终确定了此次作战方案。
此次作战，代号“铁锤一号”，作战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轰炸位于贝加尔港西北方向五十公里处西伯利亚铁路上的一座火车站，就在前天，俄国临时政府的军队已经攻占了那座火车站，并在那里建立起了前线指挥部，而且，在火车站里囤积了大量军火物资，这对于贝加尔港的沙皇军队而言是一个相当沉重的军事压力，所以，中国空军决定给予盟友一些坚守防线的信心，对那座堆满了军火弹药的火车站进行一次空中突袭。
此次作战也不是中国空军单独作战，前几天，第一批由中国中枢政府援助的战斗机已经通过铁路送到了贝加尔港，此次作战，俄罗斯帝国的沙皇军队空军也将协同作战，只要中国空军志愿飞行编队顺利到达贝加尔港上空，那么，地面的俄军飞机也将立即起飞，加入编队，为轰炸机护航。
虽然充分考虑到了几乎每一个作战细节，但是作为此次空中突袭任务的最高指挥官，秦炳仍然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他很清楚，俄国临时政府得到了英国和法国政府的军事援助，现在，在俄国临时政府的空军部队里装备有英国、法国制造的最新式战斗机，这些战斗机也与“黄蜂”式战斗机一样，也接受过战火的洗礼，而且相比中国与日本之间的空中战役，欧洲的空中战役无论是从规模还是从技术上讲，都是相当让人印象深刻的，这两年里，秦炳认真的研究过从欧洲战场传回中国的所有欧洲空中战役的消息，他一点也不敢轻视欧洲工业强国在空军建设上所取得的长足进步，或许，欧洲国家目前还没有全金属下单翼轰炸机，但是，它们的飞机设计师确实已将现有飞机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至，德国甚至还制造出了一种机身包裹着薄钢板的低空攻击机，这种飞机足以抵御地面轻武器的射击，用于低空突袭非常合适。
也正因此，秦炳才会非常谨慎的反复研究此次作战中的所有细节，尽量避免战斗中不必要的损失，同时尽可能的扩大战果，争取速战速决。
现在，坐在这架“秃鹫”式重型轰炸机的机舱里，秦炳仍在研究手里那份作战方案。
这时，耳机里传来了驾驶员的声音。
“长官，编队已越过贝加尔湖，正在接近贝加尔港，预计五分钟后抵达预定空域。”
秦炳将目光从作战方案上挪走，通过脚下的那扇观察窗向地面望去，果然，那镜面一般的贝加尔湖已经被编队甩在了后头，现在，从观察窗里看见的都是绿色的森林与绿色的草地，以及那条注入贝加尔湖的大河。
贝加尔港就在这条大河的上游十多公里的地方，那是一座被两条河流夹住的城市，原本只是西伯利亚铁路上的一个小站，但是现在，已经成了俄罗斯帝国的临时首都，为了供养城里那些跟着沙皇陛下逃难的贵族和他们的扈从，贝加尔港的行政当局不得不向外地购买大量的消费品，这直接刺激了恰克图贸易，比当年欧洲战争刚爆发时给恰克图带来的商机更让人垂涎，由于俄罗斯帝国纸卢布已经基本上失去了信用价值，因此，现在俄罗斯帝国的商人购买物资必须使用硬通货，或者是中国的银元，或者是俄国的金币，这些硬通货进一步刺激了恰克图的金融业发展，现在，恰克图的银行所经营的主要业务中就有金银的炒卖，而当地的金银价格也随着越来越多的俄国金币和银币的流入而下降。
现在，秦炳拿在手里的那根钢笔其实就是一根镀金的钢笔，据说原来是属于一位俄罗斯帝国的贵族的，转了几道手后，就成了秦炳的收藏品，今天出击俄国境内的目标，秦炳特意将这根钢笔带上，如果袭击顺利的话，返回恰克图之后，他将请金匠在钢笔上刻上一行字，以留做纪念。
毕竟，这是中国空军第一次袭击外国本土军事目标，而且动用的是重型轰炸机，前段日子的南洋战争中，中国空军几乎没有任何值得吹嘘的表现，因此，这次支援沙皇军队作战，中国空军的将士们决定将这次空袭看作是中国空军在成长过程中所迈出的决定性一步，从此之后，这支空中武装力量就算是真正的战略威慑力量了。
“各分队注意，编队已飞越贝加尔湖，现在正在飞向集结点，已接近前线，所有人注意观察空中情况，随时报告！”
秦炳将电台转到公用频道，提醒所有人注意空中的敌情，对于这种新式无线通讯设备，他非常满意，他坚持认为，这种通讯设备才是对空军技术最大改进，至于德国的钢皮飞机，不过是剑走偏锋而已，对于空军战略影响远不如他脑袋上戴着的这套通讯系统。
秦炳多少也有些遗憾，因为当地天气的缘故，“超级黄蜂”中队转场延迟，因此在此次作战中，那种“超级黄蜂”式战斗机不能参战，不然的话，让“超级黄蜂”为那两架“翠鸟”护航，或许此次空中突击的意义更为重大，毕竟，这两种飞机都是全金属结构，它们才代表着航空工业的未来。
收敛心思，秦炳继续研究作战方案，直到飞行编队飞到贝加尔港上空，他才转移了注意力。
“报告队长，看见俄军飞机了，正朝我们飞来，战斗机编队是否前去查看？”
耳机里传来一名战斗机指挥官的声音，秦炳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批准了请求，于是，四架“黄蜂”式战斗机迅速离开编队，前往查看，以免遭遇敌机。
虽然中国中枢政府决定援助俄国沙皇政府一批战斗机，但是这批战斗机并未配备无线电台，到目前为止，这种空军专用无线电台仍是机密，中枢暂时不打算商用化，而且出于保密的需要，“铁锤”编队的所有无线电台的关键部位都安装了一只小型爆破筒，必要时飞行员启动电源，延迟五秒钟后，爆破筒起爆，虽然爆炸威力不大，但是足以摧毁关键部件，避免落入敌人手中。
也正因此，当看到低空有飞机靠近时，中国的飞行员不能与对方取得联系，只能上前查看。
很快，秦炳的耳机里传来战斗机指挥官的报告。
“报告队长，是友军飞机，我编队准备归队，并引导俄军飞机飞到轰炸机编队前头。”
秦炳批准了战斗机部队指挥官的请求，很快，数十架同样的“黄蜂”式战斗机就飞到了中国编队的前头，在距离轰炸机数公里之外提供警戒。
接下去的飞行是充满了紧张气氛的，飞行编队沿着铁路线向西北方向飞行，那地面的炮火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就在地面，俄国内战双方正在进行一场地面战斗，毫无疑问，只要地面的俄军指挥官视力正常，他就能够看见这支由东向西掠过头顶的飞机编队，那么，俄国临时政府一方肯定也收到了地面指挥官传回去的报告。
果然，离开贝加尔港不过几分钟，还没看到火车站，那西北方向的天空中就出现了许多小黑点，不用问，那就是迎击中国轰炸机编队的俄罗斯共和国的战斗机部队。
“发现敌机！三翼战斗机十六架，双翼战斗机七架！请求攻击！”
秦炳的耳机里传来战斗机指挥官的喊声，但是没等秦炳批准攻击，耳机里就已响起机关枪的“哒哒”声，前方的战斗机已经接战了。
这场空中遭遇战就这么爆发了，秦炳却不会率领轰炸机就这么在一旁看戏，趁着双方战斗机陷入缠斗，他一声令下，轰炸机编队立刻在一支战斗机编队的掩护下调整航向，直奔那座火车站而去，中国空军的重型炸弹即将在异国土地上炸响。
第908章 混乱
在那呛人的煤烟与机械的铿锵中，一列满载的货车缓缓驶进了火车站，并在站台上停靠，然后，在军官们的呵斥声与皮靴飞踹声中，士兵们慌忙奔上站台，将那些连铅封都没有上的车厢的车门拉开，并从车厢里搬下各种物资，从步枪、弹药，到军装、军帽，几乎所有前线用得着的物资都可以在这些车厢里看到，而且这些物资并不是分门别类的，而是混装在一起，士兵们将物资从车厢里往站台上搬的时候也根本没看车厢上的货物编号，抓到什么就是什么，然后搬去站台，乱哄哄的堆在一起。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无序，这或许是现在俄国内战前线最好的写照，远比随军记者们的煽情报道更直观，也更残酷，在这里，对于所有的军人而言，混乱是唯一伴随他们的东西，甚至比身边的战友更熟悉。
这座火车站其实只是西伯利亚铁路上的一座很小的火车站，因为附近有一座贵族经营的伐木场，因此当年修建西伯利亚铁路的时候，那名贵族打点关系，特意在这里设立了这座火车站，专门方便木材运输，不然的话，就以这里的位置而言，或许根本就不会出现火车站，那么现在这里也就不会成为俄国临时政府的前线指挥部了。
作为俄国内战混乱局面的另一个真实写照，现在正在这处前线指挥部指挥共和派军队作战的最高军事长官并不是一名陆军将领，而是一名海军中将，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中将本人并没有亲自赶到前线指挥部，而是派遣了一名副官作为联络官，依靠一条电话线遥控指挥整个前线战斗，从早上起，这条电话线就忙碌起来，因为根据彼得格勒来的命令，中将先生必须在五天之内攻克沙皇政府的临时首都贝加尔港，所以，从天不亮的时候起，那东边的炮声就响了起来，现在已是上午九点整，战斗已经进入关键时候，据说沙皇军队的防线已经出现动摇，只要再加把劲，就能突破沙皇军队的第一线阵地了。
关键是炮兵能不能用猛烈的炮火压制住沙皇军队的火力，也正因此，从后方的兵站正在向这座火车站调运炮弹，但是由于后方的混乱局势，跟着军列一起赶到这座火车站的除了炮弹之外，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明明冬季已经过去，可是那列车上居然还能找到成捆的崭新棉衣和冬季军靴。
“这真是一场混乱之极的内战啊，无政府主义显然比任何主义都能在现在的俄国找到归宿。”
站在火车站的调度室里，一名身穿英国陆军军装的中校发出了以上感慨。
这名英国陆军中校名叫弗朗西斯，具有一半的法国血统，虽然表面上的身份是英国驻俄国大使馆的一名武官，但是他的真正身份却是一名间谍，为英国军事情报机关服务，虽然几乎完全不会讲俄语，但是弗朗西斯中校那一口纯正的法语为他的情报搜集工作提供了很好的掩护，他在流行法语的俄国上流社会混得相当不错，这对他的工作开展非常有利，也正因此，自从俄国内战爆发之后，弗朗西斯就成为英国政府了解俄国局势发展的重要耳目，而且由于与俄国上流社会的特殊关系，弗朗西斯也可以像俄国随军记者那样跟随俄国共和派军队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