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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轻出了一口长气,转向刘渊道:“王弟请转告贵妃,本王希望她能够将孩子抚养成人,本王亏欠她太多,若有来生,定当相报!”
他对白蓁的痴情并非一般,当日甚至当众拒绝迎娶安乐公主,差点得罪了前代蜀王。刘渊一想到白蓁对他的感情远远不如,更多的是为了利益,便有些心里难过,但是也不忍说破,道:“贵妃娘娘时常提起王兄,王兄的话,臣弟自然会转告给她。”
蜀王点了点头,道:“虽然王弟拒绝继承蜀王之位,不过若贵妃所产的是个女儿,本王还是希望王弟能够不要推辞。其实王侯之身,根本不足道也,都是世间的人将它看得太重了,皇帝又将如何,王侯又将如何,到头来不都是黄土一杯?”
刘渊道:“主上莫要忧虑此事,只要有臣弟在蜀,自然不会让顺王得逞!”
蜀王知道他还是不肯答应接任蜀王之位,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想再逼他了,道:“此生能够于王弟结拜,本王也是甚感欣慰啊!”说完微微叹了一口气,身子突然有些颤抖起来,霍烈马上将内力输入,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够坚持太久。
刘渊知道事不迟疑,向碧素公主和白葳道:“两位公主可否回避一下,本王与主上有话要说。”
碧素公主和白葳擦干眼泪,蜀王点了点头,两女这才走出帐外。
刘渊心道也该和蜀王说明一切,若他就这样死了,恐怕自己会愧疚瞒了他这么久,道:“小弟有一事要和大哥说明,还望大哥勿要怪罪。”
蜀王一愣,刘渊一直都是自称“臣弟”的,虽然这个称呼未必恰当,但是刘渊这样说他也没有办法,没有想到在自己临死前,刘渊称自己为大哥,这才是结拜兄弟该用的称呼,道:“二弟请讲!”
刘渊还是第一次和蜀人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何况他还是蜀王,觉得大不自然,道:“其实小弟原来本是大汉福王刘渊,因为竟陵失守,又被皇兄所逼,这才无奈之下,易容改面,来到蜀国,却没有想到竟然还与大哥结拜成了兄弟!”
蜀王满脸都是愕然之色,并没有说话,只愣愣地看着刘渊。
刘渊便将自己来到蜀国之事一一说了,蜀王始终未插一言,直到刘渊说完,这才叹了口气道:“二弟瞒得我好苦!”
刘渊心里放下了一桩心事,虽然蜀王现在奄奄一息,但还是觉得轻松了许多,毕竟这件大秘密还是能够让他知道,至少自己并不会感到愧疚了。
蜀王过了半晌才道:“二弟难道还想回到大汉去么?”
刘渊点头道:“正是如此,大哥勿要怪罪小弟,大汉乃是刘渊故土,自然应当回去,只不过定会首先平定顺王,然后待贵妃娘娘产下皇子,蜀国无事时才会回去。”
蜀王叹道:“若是蜀人知道二弟的身份,也就不会忌惮二弟如此之深了,唉,二弟勿要责怪他们……”
刘渊心知自己并没有蜀王这样的肚量,但是却也不会对蜀人怎么样,这些人虽然可恶,但是却也是为了蜀国,自己没有资格怪罪他们。
蜀王脸色渐渐黯淡下去了,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刘渊心中一冷,大步走到帐外,向等在外面的碧素公主和白葳道:“两位可以进去了!”
他不敢去看蜀王死在自己面前,只能站在冷风当中才能够感觉到脑中清明了许多,战游已经将蜀军人马全部撤走,只剩下郭瑭的雷霆军肃立在风中。
过了片刻霍烈走了出来,来到刘渊身边,并没有说话,刘渊也没有看他。
然后帐中便传来碧素公主的一声痛哭,刘渊仰头望向天空,眼中似乎有些异样,蜀王还是死了。
第十章 断臂之痛(上)
战游坐在帐中,面容平静,似乎若有所思。
这时梁凤举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乱道:“主上驾崩了!”
战游脸色还是丝毫都没有变,像是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一样,转过头来看着梁凤举。
梁凤举眼含热泪,道:“方才有人传信给我,西川王已经下了将令,主上驾崩的消息不可传将出去,所以现在只有雷霆军守护中军大帐,而且西川王似乎决定密不发丧!”
战游站了起来,突然大笑道:“西川王定是有了破敌之计。”
梁凤举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大笑起来,但是战游此人一直都是嬉笑怒骂无常,倒也并不惊奇。
战游伸手从案上拿起一把明晃晃的短刀,道:“梁兄认为此刀如何!”
梁凤举疑道:“战兄……”
战游道:“此刀来自明国,端的是把好刀。战某当年游历天下之时,便是到处学习剑术刀法,只可惜基础薄弱,做不成一名来去无踪、纵横江湖的侠客,最后只能沦落到做一狂士了!”
梁凤举虽然并未明白他的话,但是却也没有发问,任他自己说了下去。
战游看着短刀,目光有些凌厉起来,慢慢地靠进自己,突然间短刀猛烈劈下,只见血花飞溅起来,一支断臂掉落在地,而战游手中的短刀也再也拿捏不住,同时掉在地上。
梁凤举惊道:“战兄,你这是……”
战游脸色已经大变,还是勉力从案上拿起止血之物,按在断臂处。梁凤举虽然一直见识战游的狂放,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强横,一刀将自己的臂膀砍了下来,急忙上前替他止住流血,叫道:“战兄,你这何苦……”
伤口由于太大,当即是血流如注,幸亏战游所备的止血之物颇多,过了片时终于不再流血了。
战游面如金纸,咬紧牙关,不知道正在承受着多少痛苦,勉力站起,颤声道:“梁兄要替战某做一件事!”
梁凤举忙道:“战兄请讲!”
战游道:“战某这就要投奔顺王去了,等下西川王说不定便会派人捉拿战某和梁兄。若派来的是龙腾阁的人,梁兄便定要一言不发,只说不见了战某。若派来的是雷霆军的人,则将案上的那封书信交给西川王,然后告诉他战某去投顺王去了。”
梁凤举虽然也是蜀中名士,出任谋士,但是智计一直都佩服战游,忙道:“战兄这是为何!”
战游竟然还能咧嘴笑道:“若西川王派龙腾阁的人来,那便是要杀战某了,自然不必再费言。若他派的是雷霆军来,则是无意杀战某。倒有一计呈上。战某一生从未求人,失去一臂又将何妨,只是愧对主上啊。”
梁凤举叹道:“战兄何必如此,以梁某之见,西川王确实是光明磊落之辈!定不会计较太多。”
战游伸手阻止他说下去,大步走到帐外,道:“梁兄难道不问战某为何要去投奔顺王么!”
梁凤举叹了一口气,道:“战兄定然是想施展苦肉之计,若非如此,又何必断掉一臂!”
战游哈哈大笑道:“知我者梁兄也,战某去也!”他笑得脸已经抽搐起来,可见断臂之痛已经有些无法忍受,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然后向着中军大帐跪倒,连着磕了三个头,算做是为蜀王吊丧,站了起来,渐渐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梁凤举一直看到他的影子再也不见,这才坐回到案前,不知道西川王是否有杀自己和战游之心。
罗永福踏进大帐之中,马上便见到刘渊端坐在正中央,旁边霍烈挺立,而坐在刘渊下首的正是雷霆大将军郭瑭,许强宗则站在他背后。
接下来便是大将林越然,下面坐着数员各营的偏将。
右边则是谋士江子陵、令狐云,首席参军战游并未在座,而他的两个行军参谋梁凤举和于延亭竟然也没有见到。
罗永福知道事情有变,上前施礼道:“末将见过王……”他本想说见过王爷,但是见到刘渊案上摆着的帅印,改口道:“末将参见元帅!”
刘渊点了点头,罗永福是可用之人,道:“将军免礼!”罗永福有时驻扎在前营,所以是最后一个到的。
罗永福坐了下来,疑惑地看着旁边诸人。除了郭瑭之外,所有的人都是低着头,帐内气氛非常沉闷紧张。
在路上罗永福也听说了很多消息,蜀王已经驾崩了,这原来以为将是晴天霹雳的消息,罗永福现在倒并没有什么感觉,连他自己也感觉奇怪,大概是连日征战有些麻木了吧!
然后大将蓝玉试图拥兵捉拿西川王刘渊,却被龙腾阁的护卫拿下,战游在刀群之中傲然面对刘渊,见过蜀王之后后匆匆退出……
虽然只是几个时辰而已,但是这里发生的事却比过去几天还多。
罗永福心里明白,现在这支大军已经完全落入了西川王的手里,想必在坐的这些将领参军也都明白此事。他们若还是想要反对刘渊的话,那么只能选择叛国一途了。
刘渊目光扫过诸人,心道自己现在别无选择,也没有必要和他们再多解释,突然道:“雷霆将军听令!”
郭瑭起身答道:“末将在!”
刘渊大声道:“本帅令你速率雷霆军将战游、梁凤举等人押至大帐,不得有误,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郭瑭抬眼望了望刘渊,不知道这位一向心慈手软的王爷今天怎么会突然发起威来,但是看到刘渊已经取令在手,还是接了过来,转身出了帐门。
第十章 断臂之痛(下)
刘渊接下来就沉默不语,让坐中的这些将领谋士觉得十分紧张。
虽然这位西川王脸色冷峻,并未大发雷霆,但是却也让这些人心中慌张,何况他现在要处置的是前参军战游。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郭瑭进帐交令道:“禀告元帅,战游已经逃至敌军去了,梁凤举、于延亭等人带到!”
刘渊一愣,战游虽然是个狂士,而且又自知有罪,但是却并不是卖国之人。
坐下诸将也都露出疑惑之色,面面相觑,战游确实不是卖国之人,也不是怕死之辈,谁都不相信他真的投到顺王去了。
刘渊冷声道:“带他们进来!”
雷霆军押着梁、于两人走了进来,梁凤举跪倒在地,将手中战游留下的书信呈了上来。看来战游说的没有错,刘渊并没有杀他们之心。
刘渊接过书简,见里面只是一张白纸,并无丝毫一文一字,微微一愣,不知道战游此是何意,将书简放在案上,问道:“罪人战游何在!”
要知道这里是元帅大帐,梁凤举只好答道:“战先生已经出营去了!”
诸人一片哗然,方才从郭瑭口里说出来是一回事,现在从梁凤举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由得他们不信,那么战游是真的投奔顺王去了。
刘渊喝道:“无耻逆贼,竟然有此狼子野心,本帅定要捉到此人,将他碎尸万段,以报主上!”
诸将急忙上前道:“且听元帅将令!”战游既然已经投敌,他们自然不能再与刘渊暗暗斗气下去了。况且蜀王已经驾崩,大军又被围困在这桑山之中,再不听从刘渊的将令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战游一走,反倒使得事情简单起来,刘渊并不需要着意收复这些人了,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刘渊点了点头,道:“诸位且请回营,收拾本部人马,本帅明日便要攻打顺王,活捉战游!”
诸人一齐答应一声,虽然蜀王驾崩,但是毕竟还是有了点气势。
虽然诸人已经走了,不过梁凤举、于延亭两人还是跪在地上,准备听从刘渊发落。
刘渊目光始终落在战游送来的那张白纸上,他确实有些猜不透此人想要干什么,过了许久,淡淡道:“两位先生请起吧。”
梁凤举和于延亭虽然知道并不致死,但是还以为会受到重罚,但是听到刘渊声音转柔,知道方才他只是虚张声势,无意处罚自己,一起叩首道:“还请元帅赐罪!”
刘渊大淡淡道:“既然有罪,本帅自然会记得,不过此是危急时刻,两位若是能够戴罪立功的话,本帅说不定还会留你们一条性命!”
梁凤举忙道:“叩谢元帅。”刘渊若是想要杀他们的话,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暂且不用说是战游导致蜀王中箭,单单就这“误军误国”之罪,他们有多少个脑袋都是杀不完的。刘渊能够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可以说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他梁凤举自然无法再有话说,只能感激而已。
刘渊却知道自己是在收买人心,虚伪一点儿也并没有错,否则的这些人还会欺负到自己头上,一定要恩威并重才行,道:“战游并非轻易投敌卖国之人,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快向本帅报来!”
梁凤举此时不敢隐瞒,道:“元帅明鉴,战先生自断一臂,直奔顺王军而去,至于还有什么隐情,梁某并不知道!”
刘渊一愣,战游竟然勇猛如此,自断一臂!突然心下恍然,又看了看那张白纸,点了点头道:“雷霆军暂将此二人收押,待到回惊之后,再行论罪!”
雷霆军马上押着两人走了。
看来战游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