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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子把那谢老头的儿子叫到门外一个背静的地方,告诉他说他的意思是“遵旨。”谢老头的儿子退去了。
老聃先生他们从店主人刘老头那里接到宫中回复之后,就离开咸阳而去了。
老聃先生已经作好了周密的打算。他准备先到乡下一些地方去传道,使他的学说先在秦国民众之中扎下根子。并且先在乡下找个地方住下,等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来咸阳见秦悼公,很好地将他劝说一番。另外,他们还打算附带打听打听梅嬴的线索。老聃先生并不知道,那天两个楚兵,将她拉到荒野,准备对她轮奸。他们发现她是石女,认为是受了极大的讽刺,于是把她扼死,撂到井里。
这天晚上,老聃先生他们在一个名叫桑园的村子暂时住下,并且向村人们讲了道。这桑园村,有一片几里见方的大桑林。这时大桑树都已落叶,全部成了光秃秃的桑杈。如果要在春夏之交,蚕结新茧之时,桑叶们肥绿得才叫过劲呢。人说秦人勤劳,男耕女织,秦地多桑,可真不假。可惜啊!“秦桑低绿枝”的美好时令已经过去了。
三天之后,老聃他们离开桑园,到其他的一些地方去。秋、冬之交的季节,萧条,寒凉。干黄的原野上,这儿,那儿,稀稀落落地站立着几个苍灰的村庄。他们一边行进,一边将人的脚印、牛的蹄印洒在身后。他们默默地走着,将希望播种在干黄的原野,期望来年这里能够生出嫩芽,长出枝叶,开出悦目之花,结出丰美之果。
农历十二月初,他们来到一个名叫槐里(今陕西兴平县东南四十公里处)的地方。这槐里,当时是个小村。一片乱着灰枝的槐林,映着十几家人家的灰屋,冷冷落落,显得很不景气。
村西有一座壑深涧陡高峻奇异的山峰(正因为这座山高,才致使经几千年风化消蚀,这里迄今尚且有山),是当时天下少有的美境之一。蓝青色的群峰,簇拥着一个顶端略平的大峰。大峰顶上,松青柏翠,紫竹留云。在这深重的绿色拥抱之中,一树树红梅和黄梅正在冒着严寒怒放盛开。远远望去,赛艳霞,似嫣火,动心迷眼,无比的美丽。在这松遮梅映之中,有一所石砌的房舍隐隐约约地露出屋角。那悬崖峭壁之上挂着几条好几丈长的青白色的冰条。在那个最高的峰顶之上,有几株又小又矮拧进子老松,姿式古怪,秀美奇绝。如若是在春夏,这里更值一观。绿茵遍山,繁花满峰。候鸟啁啾,白鹤顶红。“玉带”缠山腰,清泉敲银铃。气候宜人堪留住,别有一趣幽幽情。
老聃先生一登上大峰之顶的时候就连声称赞说下山之后,老聃先生他们走进槐里村庄。进了村,他们的第一要紧之事还是传道。当时传道,在秦国更是新鲜之事。人们听说村上来了一位白胡大仙一般的骑着青牛的传道士,倍感新奇,竞相传信。当老聃先生刚在村头大槐树下的麻扎子上坐好的时候,村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只要是能走动的全都来了。连村上的唯一富户,轻易没偎过群众场合的赵先生也来了。
在当时,这槐里村是个异常穷苦的村子。村上人大多是过着糠菜半年粮忍饥挨饿的生活。有几家穷苦得最很的人家,不说是一年四季锅底朝天,也是连糠菜都难吃上的。其中有个叫大黑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男人,中年丧妻,一个人领着三个象红虫一般的小孩过日子。他本人患了个无法医治的疾病,长期病卧在床,半拉身子已经死了。三个孩子衣不遮体,一个个面黄肌瘦,脸抹得象小灰鬼一般,常常是到这家吃一嘴,到那家吃一嘴。一家人就这样活不能活、死不能死的苦熬着。只有赵先生是这村上绝无仅有的一个富家。他家里吃不完,用不尽,日子过得十分富裕。他家存的粮食,即使是遇上灾荒,十年不收,也吃不完。他家的房子显然的要比别家都好得多。他家里人口不多,良田不少。除了林园,还有一处山林,山林上还有一所石砌的房屋。——村西边那座小山上的石头屋子就是归他所有的,那是他有时去观山景时所住的。这赵先生本名赵弼襄,自称赵先生,是个五十多岁,而又有点学问的人。他满脸细纹,精神炯炯,三缕胡须,修剪得十分清秀。他有个最大的嗜好,那就是爱观天象,喜欢钻研学问和探讨预测人间祸福之事。他虽有学问,但是为富不仁。村上人如果谁招了他家一棵树苗或一棵庄稼,他都要大骂一场。他家的东西再多,别人别想沾一点福。好酒好菜吃不了,也不打发要饭的。因而,村上人宁愿穷死,也不去挨他一点东西的。
赵先生坐在人圈外边的厚蒲团上,眯缝着眼,用手指拈着清秀的胡须,侧耳倾听着老聃的传道演讲。“这传道士长那模样,还真有个风度呢。”他心里说。
老聃先生用通俗的语言讲了他认为确实存在着的宇宙的本体——道体的形状;讲了在道的作用下万物的创生;讲了应道之特性所产生的人德以及道的几种规律;讲了道和德的上合天理、下合人情以及它的永恒性,说明这“道德”二字是万古不磨的,万万古也不会磨灭的东西。在场的人们听了,无不感到心悦诚服,欢欣鼓舞。“这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可真不简单。”赵弼襄先生也被他的学问折服了。
接下去,他以极有说服力的语言,运用道的反律对《道德经》上的一些语句进行摘论,运用实例,进行了生动形象、活泼有趣的讲述。“我论述的这些雅语原句是来自一个人写下的五千言著文,所以不来个通俗的解说是不懂的。”“天之道其犹张弓,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孰能以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外其身而身存。死而不亡者寿。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当他以极为深厚的感情,极为通俗生动的言词和事例将以上《道德经》摘句解释完了的时候,赵弼襄先生一下子明白了,完完全全的象是大梦彻醒了。他很受震动,也异常感动,“没想到我活了五十多年,直到今天我才算是悟透人间哲理了。这老先生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真心实意地佩服了,真真实实地心悦诚服了。
赵弼襄把老聃先生请到家里,以丰美的饭菜对他们进行了款待,并说出要向他学习天道学说,以更好地研究推知人间祸福,以及打算拜他为师的想法。老聃先生笑着推辞,一连声谦虚地说当赵弼襄再一次准备饭菜款待他们的时候,老聃先生坚决推辞了,他说,“不能,不能,可不能再这样了。我们带的有钱,有粮。我们本打算不走了,本打算在这住下来自己做吃、好好观观山景,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走,没想到给您找了这么多的麻烦。您要是再这样,我们就无法在这住下了。请您给找个闲屋,让我们在这做着吃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住下了。”
“好吧,好吧,只要您能在这里住下,咋样都好,咋样都好咧。”
于是赵弼襄就按老聃说的做到了。
老聃主仆在赵家闲屋住下之后,就由徐甲到市上买来一些柴米油盐,他们开始自做自吃。村上人亲热地前来说闲话。老聃先生得知村上的一些人家穷苦的情况,就从他讲学、收徒得到的一些金银中拿出一部分,让徐甲给一些穷得很的送去。村上人十分感激。老聃先生又让徐甲每做炊时,多做四个人的饭。每到吃饭的时候,让徐甲先用个大陶盆盛好四个人的饭,端着送到最苦的大黑家,让卧床不起的大黑和他三个可怜的孩子吃。大黑十分感激,问,为什么要这样?徐甲说老聃先生的举动把全村所有的人全给震动了,人们感动得几乎全部流泪了。有的人说村上人的泪水把个为富不仁的赵先生也给感动了。他来到老聃先生面前,往地上一蹲说当徐甲向他说知他的先生就是周朝柱下史、征藏史的时候,赵弼襄一下子跪到地上了老聃先生搀着让他快起来,说老聃先生无奈,只好答应收下了。
赵弼襄从地上站起来说老聃先生并不以为这样,他说从此,赵弼襄真正的成了老聃先生的学生了。他开仓放粮,一升升,一斗斗地送给了村上的穷人家。还把家财拿出一部分给穷人。村上人都很高兴,更加感激老聃先生。赵弼襄要求老聃先生不要再走,永远住在这里,说赵弼襄派人在西山石头房里立了锅灶,置了床铺,找了厨人,催老聃先生快快搬去。公元前四七八年农历十二月底,老聃先生主仆二人搬进了槐里西山顶上的新居。
“仙境宝地配仙人,这样配合才恰当。”槐里人有的这样议论说。
从这以后,赵弼襄天天到山顶石屋去和老聃先生一起谈德说道。众乡亲也都很乐意地天天到这来。赵弼襄为了使他们二人的师徒关系更加密切,要求收徐甲为他的干儿。徐甲笑而不语。老聃说光阴易过,冬去春来,转眼之间到了公元前四七七年的桃杏花开之时。看到满山锦绣,老聃先生想起春暖花开,到了再进咸阳的时候了。
老聃先提出要辞别槐里,前往外地讲学。听说先生要走,槐里人个个感到难分难舍。赵弼襄难过地说老聃先生安慰他们说就这样,老聃先生主仆二人,辞别槐里村人,驱动青牛,向着咸阳前进了。
秦国的大地复苏了,几个月来埋在地下的希望此时开始勃发了。山山野野,一齐酝动着希望。柳林上的紫燕,用展开的翅膀架着希望;桃林上的蜜蜂,颤动着银翅,哼着希望;麦田上的黄蝶,翩翩起飞,舞着希望;池塘里的青蛙,伸着双脚,浮在水上,看着无数个游动的蝌蚪,鼓动着腮下的白泡,唱着希望。河边上,园子里,短短的芦苇芽,红红的芍药芽,以及树林上那嫩绿的桑树叶芽和满山遍野的嫩嫩草芽,一齐将希望从蕴藏着的地方突破出来。此时,骑在青牛上的老聃先生的心也象这山野上的春之景物一样,希望开始迸发了。几个月来,他盼望的春暖花开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他就要按约定的时间见到悼公了。这一回他的学说将要落到秦国的政治层面,秦国将要大有希望了。
进了咸阳,老聃主仆第二次住进刘家馆舍。对于他们的再次来临,店主人刘老头心里特别高兴。他以真诚欢迎之心,更加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嗬,好时,好啊,可把你们盼来了。”他把他们领进他们原来住过的屋子。端茶,送水,备俊,理铺,喂青牛,把个刘老头儿忙得不亦乐乎。
饭后,刘老头儿又一次从门外进来,走到老聃先生身边,搬个墩子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可以,可以。”老聃先生说,“大侄子对我过夸了。这部书不足之处一定不少,我还没顾得审查一下。你多批评,您们多批评好了。”说罢,从包袱里拿出那卷子写有《道德经》
全文的绢帛递给他。
刘老头满足地拿着帛绢出去了。
当刘老头又一次地来到这里,在老聃身边坐下来的时候,老聃先生就说话了“好,好,这就去,我这就去。”刚刚坐稳的店主人,赶紧起身离去了。
刘老头第二次找到谢老头。谢老头第二次将老聃要见秦悼公的事告诉了他的儿子。
第二天上午,谢老头的儿子打算去见秦太子。因为悼公近来病又复发,暂把处理日常大、小事务之事交给了太子,所以有事是需找他的。
秦悼公去年患病,至今未愈。中间一大段时间里是好好歹歹,歹歹好好,以至拖拉到今年(公元前四七七年)春天。后来又好好歹歹,歹歹好好,直到这以后的第二年(公元前四七六年)病逝。他病逝后的继位人就是他早已确立的太子——秦厉共公。这是后话。
这天上午,秦太子和几位大臣商讨完几项国务之后,打算抚琴弹上一曲壮歌的时候,谢老头的儿子就向他走过来了。
“启禀殿下,”他十分恭谨地跪在地上说,“去年来过的那个老聃又来了。他说他是按约定时间前来的。他又要拜见万岁。如今万岁仍在病中。是否接见,如何接见,小人特禀明殿下,望予定夺。”
“起来,起来。”太子的脸上显出和气的神色。
谢老头的儿子在一旁站好,单等太子殿下的口旨。没想到太子勾着头,一手按琴,好一会儿没有说出什么来。
他不知怎样说才好了。他心里想谢老头的儿子见此情形,心领神会,赶紧说太子微微点一下头,还是一声没响。就这样,谢老头的儿子拱手告退了。
等一天不见回音,等两天不见回音,老聃先生开始疑虑了“然而,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呢?”他又开始疑虑了。他找到刘老头儿。刘老头也表示替他着急。他找到他的表亲谢老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