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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说话间,兵部崔侍郎来到城楼,对太宗说:
“颉利可汗遣其心腹执失思力进城,要求皇上接见。”
“这是来探听我城内虚实。”太宗和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对崔侍郎说,“告诉杜尚书,朕这就回宫,命那执失思力方又报名入见。”从午门到显德殿,虎贲御林军排成两行,挺胸凸肚,佩刀持枪,摆得甚是齐整威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满脸傲气的执失思力进午门时,被人扇了两巴掌,不得不举着揭帖报名入见。在虎贲军枪林刀丛中一路穿行,来到显德殿。三叩六拜毕,执失思力方又趾高气扬,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气,似乎不把太宗这个大唐皇帝看在眼里。
“颉利可汗和突利可汗将兵百万,如今已经到达了。”执失思力说完,驴脸朝天,鼻子哼哼着,那意思是,咱大军来了,看你这个大唐的小皇帝怎么办?
望着执失思力的样子,太宗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当即指着执失思力厉声道:“朕与汝可汗面结盟约,且许和亲,赠金银前后无算。汝可汗背约忘盟,引兵犯我,何得自夸强盛;出兵不愧,自夸不羞,汝虽戎狄,当有人心,何能全忘恩义!”
听太宗这一说,执失思力脸上有些发热,头也渐渐低了下来,太宗又一拍龙案道:
“别说你突厥来了一百万,就是来了二百万朕也不怕。来人哪!”话音未落,殿角就窜上来四个金吾卫,一边两个,牢牢地把执失思力摁倒在地,执失思力被掐得吡牙咧嘴。“把他先斩了,再行决战!”太宗喝道。
乖乖,没说上几句话就要杀头,执失思力缩缩脖子,心中骇怕,以头点地,叫道:
“臣不读书,不知礼,冒犯皇帝,皇帝大人不计执失思力小人之过,恳请免死!免死!”
萧瑀上来为之请命道: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番将无知,请圣上宽恕。”封德彝也跟着上来说:
“执失思力已承认不识礼,请以礼放还,以显我天朝大国的气度。”执失思力见两个老头为他说话,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左一下,右一下,叩头不已,太宗“哼”了一声,说:
“放了他可不行,我若遣去,突厥则谓朕畏惧,则更加猖獗。来人哪,先把这执失思力囚系于门下省,待破了突厥再说。”金吾卫答应一声,把执失思力脚不沾地地提走了。
此时天色已晚,太宗又和大臣们研究了几个军事上的问题,吩咐各军小心戒备,方才回宫歇息。
四更天的时候,太宗就起了床,来到前殿,披阅兵部送来的文件。杜如晦更是一夜未睡,闻听太宗已来到前殿,忙赶去晋见,汇报情况。
“各方增援大军已陆续赶来,估计在天亮时可形成对突厥的合围态势。”杜如晦说。
太宗赞许地点了点头,幽默地说:“那咱们用不着唱空城计了。”
“突厥营中怎么样?”太宗问。
“倒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夜里有小股突厥兵涉过渭水,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这是试探我虚实,颉利性疑,执失思力一夜未回去,我估计颉利已没了主意。”太宗想了一下,又问杜如晦,“你说这仗咱们打不打?”
“我们的兵已集结到位,打,我们也不会吃亏。”杜如晦说。
太宗摇摇头,望着殿外深沉的夜空说:)
“百业待举,百废待兴,抚民以静,还是不打仗为好啊……”
杜如晦会意地点了点头,又小心地探问:“是否在北边开一个口子,留一条通道让颉利……”
太宗想了一下,点点头说:
“只派小股兵马在北边活动,示以兵威,但不与突厥正面交锋。”
“可也不能让突厥小看了我们。”杜如晦说。
“对突厥,我们早晚要打,但不是现在。”太宗分析道,“突厥十万人马,都是骑兵,往来迅速,这一点我们暂时还不能做到,交战起来,也占不了他们什么便宜。天亮时朕亲自到渭水河边,与颉利对话,当面责其贪得无厌,背信弃义。”
“这,这不太合适吧?”听太宗这一说,杜如晦大感意外,御驾亲临前沿阵地,这也太冒险了吧。
但太宗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第二天上午,太宗点了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魏征、侯君集、丘行恭六人,身披甲胄,跨上轻骑,就要出城。老臣萧瑀到底不放心,拦住马头,叩马固谏:“陛下万金之躯,身系国家社稷,怎可亲临战场,望陛下三思,不可轻敌!”
太宗低头拍了拍萧瑀说:“卿可勿虑,我筹之已久,非卿所知,制服突厥在此一举,卿第观之。”
萧瑀无奈,只得闪在一旁,抹抹老泪,看着太宗纵马而去,渭河西岸,狼烟四起,番兵正在生火做饭,热闹得好似集市一般,有的突厥兵挽着袖子,正在宰杀掠来的牛羊,就在河中洗涮,那些牛羊下水,随手一扔,到处都是。有的突厥兵伸头懒腰,慢腾腾地解开腰带,就在河岸边拉屎撒尿,一点也不避讳人,美丽的渭河让这十万突厥兵马践踏地不成样子。
太宗带长孙无忌等人骑着高头大马,直接来到渭河边。侯君集亮开嗓门,朝对岸叫道:
“太宗皇帝召颉利可汗说话!”
东岸来了七骑,俱着金盔金甲,行动不凡,早惹得突厥哨探的注意,一听说是大唐皇帝轻骑来到河边,放下手中的杂活,掂兵器在手,跨上战马,虎视眈眈严阵以待,谁知这大唐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心腹大将执失思力进京城谒见太宗,一夜未归,颉利可汗心里焦躁,正在大帐里来回乱走,按照颉利的如意算盘,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新近登基,定然不敢妄动刀兵,而突厥以十万人马,进逼渭水,李世民必然心怀畏惧,遣使求和,到时颉利可以乘机要挟,索要金帛美女。但事情的发展并未像颉利所预料的那样,前去察看虚实,夸说突厥兵力雄厚的使臣执失思力不但音讯皆无,唐太宗李世民竟轻骑驰至渭水边,难道大唐早有所准备,想打一次歼灭战?但不管怎样,先去见见李世民再说,颉利披挂一新,在数百骑的簇拥下,驱马靠近岸边。
“颉利可汗!”太宗以鞭梢指着对岸高声喝道:“人之立世,应当以信,两国相交,亦应如此,旧日约以盟好,许结和亲。先后获我金银布帛,难以数计,今日负约,践我国土,扰我百姓,岂有人心!”
国子学设博士二人,正五品上;助教二人,从六品上;以及典学四人,掌固四人。典学负责抄录课业,庙干掌管清扫学庙。国子学学生一般为三百人。其学生主要是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和国公的子孙、二品以上文武官员的曾孙。学生入学时,设束帛一篚、酒一壶、修一案(干肉一木盘)。学生通晓两经以上可以上报国子监,请求毕业为官。
太学设博士三人,正七品上;助教三人,从八品上;学生一般为五百人。学生主要是七品以上文武官员和侯伯子男的儿子;平民的孩子有学业突出者,也可入太学。律学设博士一人,从八品下;助教一人,从九品上;学生一般为五十人。学生来源为八品以下文武官员以及平民的孩子,主要学习律令和一些格式法则。
书学设博士二人,从九品下;学生为三十人,学生来源于八品以下文武的话,说道:
河边开来,脚步声和马蹄声敲打着大地,像闷雷一样掠过颉利可汗的心头。颉利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地神色,却又强词夺理地说:“我大军至此,断无空手返回的道理。”
太宗见他语气软了下来,拍马向前走了十几步,对颉利说:“朕给你一夜的考虑,战还是不战,战,朕奉陪到底;不战,我们还是好兄弟,重申旧约,也当资助你一些金银钱粮回国。”没等颉利回答,太宗拨马而回,这时主力部队已赶来接应太宗,太宗叫过高士廉吩咐道:
“麾军后退一里,以弓箭手压住阵脚,轻骑兵藏在弓箭手后头,排矟手再居后,若突厥兵过河,则来个反冲锋,把突厥兵压制在河里。”
“是!”高士廉又担心地问,“突厥骑兵太多,战线太长,是否可以主动出击,分割歼敌?”
“朕坐镇在城楼上,你自管勒兵布阵,听候号令!”太宗吩咐道。颉利可汗见唐太宗丢下几句话,拨马走了,唐军又后退一里路,严阵以待。心知今天这场仗是不好打了,只得回到大帐,召驻扎在后边的突利可汗前来计议。
秋深了,天黑得早,突厥的营地上升起一堆堆篝火。军情紧急,战况可能瞬间就有变化,突利可汗跑得头上冒汗,进了大帐就对颉利说:
“西北方也发现唐军,有好多旌旗在山野间晃动。”
颉利却并不着急,命人摆上酒菜,招呼突利入座,倒上一碗酒,突利一口干了,抹抹嘴说:
“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来,仓促深入,前无可掠,后无可援,若唐军以倾国兵力前后夹击,我们可就惨了。”
昭陵六骏图卷,金赵霖作。绢本。设色。工笔画。唐太宗李世民昭陵前石刻(浮雕)六匹骏马,其中第一匹马旁附画丘行恭之像。此六匹马都是唐太宗出征时的坐骑,大多中过箭伤,图中一一表明。画法浑厚攻破都城有些吹牛,但“申表称臣”之说却有些来头,原来隋末时,东西突厥雄踞漠北,控弦数十万,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等人为了取得突厥的支持,俱北面称臣,受其可汗之号。
称臣纳贡是人主耻辱,朝廷一向讳莫如深,如今颉利当面说出这些话,太宗有些恼怒,厉声说道:
“我不负可汗,而可汗独负于我,今既来之,朕自当奉陪到底,你敢与朕单行独斗吗?”
颉利深知李世民的武功,没敢接他的话茬,却在这时,但见正南方向旌旗和铠甲遮蔽田野,长安城内城外,唐军一队队向渭河边开来,脚步声和马蹄声敲打着大地,像闷雷一样掠过颉利可汗的心头。颉利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地神色,却又强词夺理地使前来,请求讲和。“
太宗点点头,他早就料到了这一步,对杜如晦说:“诏令允和,明日上午盟于渭水。”
化干戈为玉帛,昨天还剑拔弩张的战场,今天有了一些喜洋洋的气氛。渭水上,一夜之间,凭空冒出一座便桥,上面还扎了一个大彩楼子。东岸边,几十辆三驾马车一字排开,车上堆着金银布帛,上面插着彩旗,在秋风里哗啦啦地飘着。河滩的平地上,搭了几十个棚子,棚子下面,朱色八仙桌和大板凳次第排开,足供数百人同时就餐。不远处,熊熊柴火舔着十几口大锅底,锅内牛羊肉翻滚,传送着美美的肉香。案板前,伙头军在忙着料理一碗美味佳肴;再看西岸突厥军这边,烟火不起,显然准备过去吃人家的,但好歹有上百头戴大红花的牛、羊还撑撑门面,上千张毛皮也在渭水边摞得老高,显然是准备回赠大唐的。
巳时整,会盟时间到,颉利领着突利等一班文武,阔步来到便桥上,那边太宗也在长孙无忌、高士廉、秦叔宝、程咬金等人的护卫下,上了便桥。双方议和谈妥交割国书毕,太宗指着身后的几十架大车对颉利说:
“朕知你突厥除了草地、沙漠、牛羊之外别无长物,朕心怜悯,特赐金银布帛三十六车,望好自为之。”
颉利满脸堆笑,连说“谢谢”。他指了指身后数百牛羊和上千张毛皮说:
“颉利也回赠皇帝一些牛羊、毛皮,以示永结同盟之好!”
出于安全考虑,便桥上与颉利的会见时间安排得很短,太宗也不和颉利多说一些,当即命人牵过一匹大白马,在便桥上斩了,和颉利两人各喝了半碗马血,此所谓“歃血为盟”。
太宗抹抹嘴,令人把执失思力推过来,交还对方,而后对颉利说:“朕在东岸准备了一些便宴,请颉利可汗以及其他众文武过去坐坐,以示庆贺。”
颉利怕自己过了河不安全,推辞道:
“让突利等臣下过去陪皇帝吃吧,有美酒佳肴送过来我一个人吃得了。”
突厥人性直,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太宗微微一笑,点头应允,当即从便桥上撤回东岸。
在突利的带领下,突厥众文武在御帐里谒过太宗,又领了一些赏赐,而后入座开怀畅饮。一直喝到太阳落西,颉利可汗下达了开拔令,这些达官才跌跌撞撞地爬上马背。过河,一路向北方而去。
见突厥兵退了,太宗才回到显德殿。文武大臣心里也都安稳了许多,赶来向太宗朝贺。
不废一箭,不死一人,退了突厥二十万人马,人间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伏在地上,一片真诚的欢呼声。萧瑀代表大家再拜请问道:
“突厥未和之时,诸将请战,陛下不许。继而虏骑自退,其策安在?”
太宗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