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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云录-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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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无忌又道:“第二件,是刘文静和殷开山二人因上次打败仗而被皇上革职。此事二人实属冤枉,大王还得对他们好好抚慰一番,以免二人心怀怨忿。”
  李世民欣然道:“正是!他二人是代我受过,应该好好补报。”
  “至于第三件,则是大王这次‘生病’,委实得罪了不少人。还请大王委屈一点,亲上众大臣的府上赔礼道歉,方可免去不必要的嫌隙。”
  李世民赞道:“难为无忌兄为我设想得如此周到,我马上就去办!”
  皇宫之中,李渊和裴寂正在一起喝酒。
  李渊愁眉苦面的喝着闷酒,满怀心事,叹道:“裴老鬼,我如今才知道做皇帝原来是这般辛苦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年和你在太原的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裴寂却是心无挂虑,想:“你倒说得好听。什么皇帝不好做,真是又占便宜又耍口乖。若是皇帝不好,你何不跟我换个位儿?不过说实在的,我做这魏国公可当真比你做那皇帝要舒服。你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乐子,我也能享用到。可是你做皇帝,一会儿要气恼两个儿子为一个女子而争得反目成仇,一会儿又得害怕西秦军打进来抢了你的帝位。我呢?要有多快活就有多快活,薛仁杲也不会来贪我的魏国公之位;就算唐军打败仗亡了国,我还可以去奉薛仁杲为主,只要放聪明点,照样做我快乐逍遥的魏国公,岂不远胜你了?”他心中得意洋洋,口中却说:“皇上不必担心!皇上洪福齐天,圣天子有百神呵护,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那薛仁杲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皇上不值得为他劳神伤脑。”
  李渊却仍是唉声叹气:“薛仁杲本来倒是不足畏的,但如今二郎这般闹别扭,没有主帅领兵,却如何抵敌?”
  裴寂却不以为然。他并不以为唐军中只有李世民一人堪为主帅,没了他就不行。好比李靖吧,便是将帅之才,让他代李世民领兵出战,一定不会让西秦军得了好处去。确实也有些死心眼的大臣向李渊提议让李靖挂帅,可李渊大摇其头,说:“李靖年已老迈,不堪托此重任!”才四十六七的李靖就叫“年已老迈”?在一旁听着的裴寂几乎失笑出来。李渊在太原起兵时已年过五旬,凭什么说比他还年轻的李靖不堪托以重任?裴寂虽对国家大事混混噩噩,但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却是独具慧眼,对李渊和李靖之间的心病颇能了解。李靖也是野心勃勃,欲与李渊争天下之人。当初他听说李渊将自太原起兵,便欲向江都告发,不惜充作重囚,以便可以被迅速押往江都。不料李渊进军神速,他的囚车才到达长安,长安已被包围,他亦落入李渊手中,真的成了阶下之囚。李渊闻报勃然大怒,要马上斩杀他,还是李世民替他求了情,才保住一条性命,但以后投闲置散,一直不获重用。平日尚且对他这般猜忌,与西秦军作战这等系及李唐生死存亡的大事,李渊怎肯将兵权托负于他?裴寂自己心里再明白,也决不会蠢到开口向李渊举荐李靖!这时听李渊又在悲叹军中无人,心中不禁冷笑,想:“你既然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相信,那又怪得了谁?自然只有还是去求李世民了。”
  李渊忽道:“裴爱卿,不如你替朕做特使,去秦王府劝劝二郎吧!”
  裴寂一听,吓得几乎从椅上跳起来,叫道:“不,不!我不去!”
  他委实是对李世民怕到了极点!有时不期然的与李世民遇上,他竟会吓得双脚直抖,忍不住直打颤。其实李世民对他倒还执礼甚恭,至少不会象刘文静那样摆脸色给他看。但他虽恨透了刘文静,却并不怕他;对李世民却是怕得半死,连恨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分明从李世民望他的眼神之中看出彻骨的鄙视与厌恶,那目光象刀子一样直插进他心底,令他油然而生无所遁形之感。往日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他正在狂怒之中?据说前几次李渊派去的使者全都给他乱棒打出,他若去走这一趟,怕不头破血流的狼狈而回?仅仅想到这些,他已感到头皮发麻了。
  李渊也明白裴寂的为难。他自己又何尝不为难呢?他也知道李世民是受了重大委屈,才这般性情大变。但不管怎么说,李元吉毕竟是他亲兄弟,总不成为了一个女子就将他杀了为李世民解气吧!更何况在他内心深处,并不以为李元吉的行径是什么滔天大罪。这种少年人的荒唐事,他自己年轻时不也做过吗?如今还不照样做了大唐的开国皇帝!只是此事牵涉到李世民,不免就麻烦多多了。说到底,都怪三胡的娘早死,没个女人管教他,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困局了。事到如今,只有快快给他找个正正式式的女人成家立室,生下儿女成群,他自然就会定下性来。是以李元吉的事好解决,但这一切还得有待李世民的心病解开才好办,而这却正是眼下最棘手的。
  这时,他拿出恳求的口气道:“裴爱卿,你向来最深得朕心,又最能为朕排忧解难,这件事除了你,更有谁能办得到呢?你就能者多劳,勉为其难一次吧!”
  裴寂听得冷汗直淌。他知道李渊虽然做了皇帝,平日却不大摆皇帝的架子,跟他更是仍旧袭用以前在太原时的“你”、“我”之称。如今他语气虽是温和到极点,却打起“裴爱卿”、“朕”的腔调,那等于是摆出皇帝的威严来了。若自己这时还要拒绝,那岂不是抗旨的大罪?他惶急之下,竟急出一个藉口来,忙道:“皇上明鉴,小臣这几天正为皇上忙一件事,实在抽不出身来啊。”
  李渊奇道:“你忙?你会忙些什么?”
  裴寂嘻嘻笑道:“小臣这几天在想,齐王这次闯下这弥天大祸,都因他府中宠姬虽是不少,却缺了个正式的女主人,弄得他的心太野了,老出去寻花问柳。若给他找个家世配得上皇家、性情温良贤淑、相貌姣好的女子,那就能将他的心牵绊在家里,不会再惹出乱子来了。”
  李渊从心底喜出来,道:“你这老鬼,真是给你钻进我心里去了。怎么总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裴寂忙行个礼道:“小臣这是代主操劳,理所当然的!不过要找到这三个条件都齐全的女子,可还当真大不容易呢。小臣苦苦寻觅了好久,一直都没碰上合适的。谁料俗话说得好,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给小臣在偶然之间找到了。”
  李渊忙问:“是谁?是谁?”
  “皇上还记不记得前隋炀帝有个弟弟,叫杨恭仁的,如今归顺我朝,拜为黄门侍郎?”
  李渊侧头想了想,道:“不错!我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裴寂道:“那杨恭仁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刚刚不久前嫁给前隋鹰扬府的武士镬作填房,小臣还去叨扰了他的喜酒。酒席上新夫人的妹妹出来劝酒,虽只是惊鸿一瞥,但其美艳绝伦,令在座嘉宾无不倾倒。当时小臣就想到,这杨恭仁是旧隋皇族,论家世正好配得上皇家;他女儿既是皇族的郡主,种种教养自非寻常家的女儿所能比拟;而她的美貌更是有目共睹。这样十全十美的女子,可到哪儿找去?因此小臣便留了心,想来这杨家的二姑娘是上天专门派来给齐王做妻子的呢!”
  李渊大喜,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一直也想着要与杨家结亲。当初二郎求娶那吉儿,我正想着她原是炀帝的女儿,这门亲事再相衬不过,谁料出了三胡的事,我也正可惜失却了这个好机会。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原来杨恭仁也有个女儿待字闺中。她虽不是正式的公主,但那吉儿即使入我李门,终究是个小妾;三胡若娶这杨家的女儿,却可立她为正室,名份上就更好听了。这亲家一结,杨恭仁从此对我朝死心塌地,岂不是美事一桩?”
  裴寂见李渊如此高兴,忙趁热打铁的道:“皇上既然同意,小臣这就去向杨恭仁提亲如何?”
  正说到这里,门外忽跑进太监首领,兴冲冲的大叫:“皇上大喜,皇上大喜!秦王的‘病’好了!”
  李渊和裴寂都是一齐跳起。李渊急问:“真的?真的?你怎么知道?”
  那太监说:“秦王昨天已经下了军营慰劳将士,还设了祭坛追悼上次阵亡的士卒。今天他又登门拜访各位大臣,想来马上就会进宫来面见皇上。”
  李渊笑骂道:“这个二郎!‘病’好了也不先来见见他老子,反倒四处乱跑。”
  裴寂更是欢喜,心想:“李世民的‘病’既好了,李渊就不会逼着我做特使去劝他了。这次真是死里逃生!”
  却听到李渊道:“裴爱卿,你还是做朕的特使,前去慰问秦王,并传他快快入宫见朕。”
  裴寂吓了一跳,忙道:“皇上不必心焦。秦王孝顺,他自己很快就会进宫来的,小臣这一趟还是免了吧!秦王的‘病’好了,接下来便该办齐王的婚事,小臣要大忙特忙了呢。”
  李渊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要搞得风风光光,让杨恭仁打从心底里感激我朝皇恩浩荡。”
  裴寂大喜,心想:“你既说了要搞得风风光光,那么我就老实不客气,事事都往大处使钱好了,正好方便我狠捞一笔!”
  李渊心中却想:“二郎一‘病’好就跑军营,跑大臣家,就是不往我这儿跑,哪里有半点‘孝顺’之心?他如今已是这般桀骜不驯,日后羽毛硬了,我还能管束得住他吗?”想到这里,刚刚听到消息时的喜悦登时消了大半,一股寒意反倒从心底升起,忍不住机伶伶的打了个寒颤。
  第四章
  李世民入宫面见李渊时,李建成也正在李渊身边。
  李世民向李渊行过君臣之礼后,也向李建成行了一礼。李建成忙还礼,道:“听说二弟近日染‘病’,愚兄本想登门探望的,所幸二弟已经痊愈,愚兄也安心了。”
  李世民道:“小弟不过是得了点小‘病’,岂敢劳动大哥大驾?”他感到李建成忽然好象“客气”了很多,他们之间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横亘着。
  李建成也分明感到他这二弟好象遥远了很多很多。
  这些天来,他心里也经历了很大的变化。当李世民被西秦军大败,长安处于兵临城下、朝不保夕的危境之时,他自觉自己是大唐太子,理应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于既倒,因此向李渊请求挂帅出征。不料他一开口,李渊和全体大臣都是惊慌失措,竭力反对。李渊虽夸赞他勇气可嘉,还当众赏了他不少金银珠宝,但不论父皇说得有多委婉,从他和其他大臣的面上李建成都分明读出这样的意思:“连战无不胜的秦王李世民都输了,你还来请战?这岂不是丢人现眼?”
  他心里气恼极了,回去东宫跟僚属一说,众人都是震骇万分,都说这种“只知有秦王,不知有太子”的想法原来竟在朝中是这般盛行,实在不可思议!对此,他只有归疚于起兵时李世民一直追随在李渊身边,自己却远在长安,没能参与举义之事;而如今朝中大臣大都是太原起兵的元老,自然都只认得李世民的才干,不知道他这堂堂太子有何能耐。他不禁深深怨怪李渊以前一直对他守口如瓶,以致他对太原策划起兵之事一无所知,没半点准备,才弄出今日这等尴尬局面,真是悔之已晚。
  然而,当长安的百姓听说他这太子自动请缨迎战西秦军时,都颇感心安,慌乱之情稍有缓减。这消息令他极感鼓舞,觉得自己走对了路子,决定要继续不断地向李渊提出领兵的请求。他相信只要他表现出能统兵打仗的信心,李渊最终会同意让他出战的。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又传出李世民“病”好的消息,这一来,元帅之位又非李世民莫属了!
  他实在不明白,李世民明明惨败于薛仁杲之手,为什么这样的事实还不能令李渊从他对李世民百战百胜的神话的迷信中清醒过来,对他却连哪怕给一个机会让他试一试也不肯!李渊甚至极力掩饰李世民战败的真相,向众大臣说李世民卧病在床,将指挥军队的大权交了给刘文静和殷开山二人。他二人鲁莽轻敌,不听从李世民指示他们深沟坚壁、拒不应战的话,强行出战,才招致大败。因此下旨革除二人官职,对李世民却一无处分。李建成私底下问李渊:“二弟向来统军甚严,这从太原起兵到围攻长安中他治理右军的情况都是有目共睹的。刘文静又一向是他副手,他怎么敢违抗二弟的命令,擅自出战,以致吃了败仗?”李渊却避而不答,反对他说:“大郎,你以后是要继承我的大统,做一国之君的。你应该多多学习驾驭臣下之道,才是正理!”原来替主帅掩饰战败之罪,将过错推给他的手下去当替死鬼就叫做驾驭臣下之道!李渊这番话教他在心里感慨了好几天。无怪乎李世民总能百战百胜!胜了是他的功劳,败了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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