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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云录-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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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第二天清早,李建成在东门外集合了军队。已是日上三竿,该是上路的时候了,但李建成徘徊不去,一双眼只往城内望去,只盼在最后一刻里能见到燕儿翩然而至。但等了一刻又一刻,那“最后一刻”却始终没有出现。将佐们上前提醒他说:“时辰已迟了,大军是否应出发了?”
  李建成总道:“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如此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灰心绝望,下令大军起行。
  他心绪低落,骑着马,垂着头,无精打采地随队而行。时近晌午,快到潼关了,忽见前面的部队停了下来。他催马上前,正要问:“什么回事?”抬头一看,不觉身子一震。只见雄伟的关墙之下,一匹红马之上端坐着一人,红盔红甲,只有一张脸肤光胜雪,不是燕儿还能是谁?
  他一惊之后继以狂喜,拍马上前叫道:“燕儿,是你!真是你!”不由得语带哽咽之音。
  燕儿见他真情流露,也触动心中情怀,展颜一笑,道:“你出发迟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啦!兵贵神速,你这元帅也当得太不象样了。”
  李建成强抑热泪,道:“是,是,是!我什么都不会,真是……真是不配当这主帅!”
  二人相对无言半晌,忽都不约而同的伸出双手,握在一起,并肩入了潼关。
  第七章
  唐军与刘黑闼军在魏州相遇,李建成采纳魏征“恩威并重”的建议,把虏获的刘军将士全部释放,让他们去向还在抵抗的军队宣示降者得赦的意思。不久,刘黑闼粮草吃尽,部下纷纷叛变,只得退守大运河的永济河段,欲与唐军背水决一死战,以求一逞。但两军未及接战,刘军已军心崩溃。刘黑闼只得逃往饶阳,投奔其好友诸葛德威,却被他出卖,终致身死。刘军遂告覆灭,李建成凯旋而还。
  李渊闻讯大喜,大排宴席为李建成庆功,说:“我儿治理朝政有条不紊,想不到连统军作战也无往而不胜,文武全才,真是国之柱石啊!”
  李建成起立躬身谦道:“那是托父皇洪福、将士用命,儿臣忝居大功,实在惭愧无地!”
  “好,好!”李渊更是欢喜,“你不居功自傲,那就更是难得!”
  李世民听在耳中,只觉句句都在刺自己,说不出的愤懑郁怒,却半句话也发作不得,还不能在面上显出丝毫嫉恨不忿之色,反倒要强颜欢笑,真是苦啊!只有猛灌一杯酒,只盼能将满腹苦水稍稍冲淡。
  只听李渊得意洋洋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大郎用兵原来也这般神妙,实令为父大开眼界!此等将才,岂可白白浪费?这样吧,为父将陕东道大行台、山东道行军元帅及河南、河北诸州都划拨给你掌管,如何?”
  李世民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中一紧,竟将拿着的一把银勺的柄子都折断了。原来那陕东道大行台是李世民身兼数职中的一官,李渊这么说,岂不是将他置于李建成的直接管辖之下?俗话说得好:“不怕官,只怕管!”这一来,他李世民可就全给李建成钳制得动弹不得了!
  偏生李渊还放不过他,转头故意问道:“二郎,你看为父这么做,好不好?”
  李世民一咬牙,勉强压住心头怒火,道:“父皇英明,一切全凭圣意独断,儿臣何德何能,敢妄下判论?”
  李渊哈哈大笑,道:“既然连二郎也赞成,那就这么办好了!”
  宴罢,宾客散去,李建成却故意留连不返。李渊看出他有话要说,便慈爱的道:“大郎,你有什么心事要跟我说么?”
  李建成道:“父皇真是明见万里!儿臣……儿臣有一件事要求父皇成全。”
  “嗯?”李渊颇觉诧异,“有什么事你自己办不了,反要来求我?”
  “是……是……”李建成未语先赧颜,“是跟突厥公主燕儿有关的。”
  “哦,原来如此。”李渊忍不住失笑,“瞧你这腼腆的样子!你是想娶她入门,是吧?那好得很啊!你跟她联姻,可以笼络突厥,于公于私都是件美事。”
  李建成大喜,道:“这么说,父皇是同意的了?”
  “当然了,你真是个痴儿!好啦,过几天为父就派使节到颉利那儿提亲,你若这么心急,就在下个月择个吉日跟她成婚吧!你打算给她个什么封号?‘燕妃’怎么样?”
  李建成一愣,道:“父皇,儿臣的意思是想娶她为正妻,立为‘太子妃’!”
  “什么?”李渊大吃一惊,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
  李建成暗感不妙,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燕儿乃突厥公主,身份非同小可,岂能让她居侧,受这委屈?儿臣欲废了冰儿,改立她作太子妃。”
  “此事万万不可!”
  李建成听父亲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不觉一颗心直往下沉,道:“为什么?父皇不是刚刚才说我跟她联姻,可以笼络突厥,于公于私都是件美事么?我立燕儿为太子妃,颉利对我朝一定更加感激不尽!”
  “唉呀大郎!”李渊长叹一声,“你身为储君,却怎地如此糊涂!我们只是要笼络突厥,可不是要巴结他们!如今我国新立,积弱不振,这才不得不向突厥称臣。但这终是权宜之计,我堂堂中土大国,难道真能心甘情愿千秋万载奉那蛮夷之邦为主?他日我军强大,必定要踏平漠北,将突厥归于版图之内。可是你今日若竟娶这突厥公主为正妻,那就成了颉利大汗的女婿,在名分上先就输了个一塌糊涂,以后还怎能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的去征伐突厥?”
  李建成不住的眨巴眼睛,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但他终究不死心,又道:“可是燕儿多次襄助我军削平群雄,可见她对我朝并无异心。”
  李渊摇头道:“我并没说燕儿对我们心怀不轨。但她说到底是突厥公主,这名份上的东西,不可不防!你欢喜她,要娶她入府,为父决无异议;但要她以正妻的身分入门,当上太子妃,日后还要作为皇后母仪天下,那就绝不可以!此事我的意思已跟你说得很明白,也不会再作任何改变,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
  李建成无奈,只得辞别了正要离开,才到门边,又被李渊叫住:“大郎!”
  李建成回头应道:“是!父皇还有什么吩咐吗?”
  “大郎!”李渊语重心长的道,“你身为太子,应该时时刻刻记着一件事:你一举一动不仅是你一人的所作所为,还关乎国家体面、朝廷观瞻,不可随心所欲、纵情放性啊!”
  李建成心中却想:“我身为太子,还是不能随心所欲、纵情放性,那跟凡夫俗子又有什么不同?”但口中仍是应了一句:“儿臣自当谨记父皇的教诲!”便退了出去。
  李建成灰心失意的回到东宫,迎面便见冰儿冷冷的打量着他,心中的委屈霎时化为怒气,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冰儿满面鄙夷之色,道:“我在这里干什么?我是太子妃,是这东宫的女主人!你以为我在这里干什么?”
  李建成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在父亲面前是不得不忍着的,在冰儿面前还用客气?怒吼道:“你别得意!明天我就接燕儿进来住!你……你在这儿也待不长久,我今晚已经跟父皇说了,要改立燕儿做太子妃!”
  冰儿面色大变,霍的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厉声道:“皇上怎么说?他不会同意你胡作非为的,是不是?”
  李建成一手推得她腾腾腾的倒退数步,恶狠狠的道:“你别指望能拿父皇来压我!他保得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他日我登上皇位之日,就是你死无葬身之地之时!”说着扬长而去。
  冰儿悲愤填膺,望着他的背影,低声道:“好,好!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自李建成灭平刘黑闼回师之后,他跟李世民之间的角力便起了微妙的变化,那种“只知有秦王,不知有太子”的话已没有人再提起。趋炎附势之辈眼见太子渐渐势大,秦王却寸寸失利,全都见风使舵,转投李建成而去。李建成遂对魏征言听计从,事事称心如意,但有一件事却是屡屡碰壁,令他大为恼火。原来魏征向他建议向秦王府中的文官武将下手,对他们示恩笼络,就算不能真的诱他们背叛李世民,也可离间他们与李世民的关系。李建成深以为然,于是大批金银珠宝送到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恭、秦琼、程咬金等人府上,但每次都是毫无例外的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这个他倒不感到奇怪,只因李世民长年在外征战,掳掠必多,要跟他拼财力,自己决非其敌手。自己能送一车金宝,李世民就能送三车!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却是,当李世民知道他对其下属作出这种种示恩之举后,竟还是对这些人信之不疑,让其出入卧内,不显半分猜忌。他忍不住打从心里暗暗佩服李世民,想:“假若他向我的下属如王圭、魏征等人大派金银,我就决难不动半点猜疑之心了。”忽又在心头浮上一个疑问:“李世民手上的钱多的是,他怎么不用来收买我的亲信呢?”但转念之间已为自己找到答案:“那有什么奇怪的!我的势力已明显压过了他,他秦王府的人能不转过来投奔我已是难能,东宫里的人更是个个乐于为我效命,又岂是他区区金银可以收买得了的?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也就免得白费气力了!”这么一想,益发的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真是稳如泰山!
  然而就在得意之际,他不久就感到李世民的打击已落到头上。这天,李渊急召他入宫,一见面就怒气冲冲的往他面前将一份奏章摔下来,喝道:“你瞒着我真是好事多为啊!”
  李建成见父亲如斯震怒,吓得心胆俱寒,忙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份“亲启密奏”,指控他秘密搜罗四方骁勇,编成长林军驻守东宫,意图不轨云云。他读罢冷汗直冒,心想此事我办得隐蔽之至,怎么会有人知道?往署名的地方看去,却见那里缺了一角,似是已被李渊故意裁了去。他呆了一呆,忙跪下叩头道:“儿臣该死,儿臣该死!儿臣只是担心东宫防卫不足,这才征集勇士加强兵力,并无其他用意,请父皇恕罪!”
  李渊怒容稍霁,道:“你若真是这么想,那就该来跟我说,由我来增加你东宫卫队的编制。你这样私底下扩张兵力,迹近叛逆,若要从严拿办,你这太子之位也不保!”
  李建成大惊,用力顿首,叫道:“儿臣绝无异心!父皇明鉴,父皇明鉴!”
  李渊“哼”的一声,道:“为父当然知道你别无异心,否则早就废了你了!这次就饶过你一遭,回去马上将这‘长林军’解散了!以后你行止需多多检点,再有下次,为父就不客气了!”
  李建成连连谢恩,这才站起来。
  李渊面色一缓,道:“大郎,为父向来信得过你,你不要做出这等伤我老父之心的事来!那二郎领兵在外专断独行太久,又给身边那群读书汉教坏了,非复我昔日之儿!难道你才带了一次兵,就也学得如他一般?”
  李建成又是惭愧,又是惊惧,低着头道:“儿臣不敢!儿臣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作出这等蠢事来!”
  当下他退了出来,迎面见李元吉走前来,问他:“我听说父皇不知为了什么事对你大发雷霆,忙赶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建成拉他到僻静无人之处,将密奏之事说了,皱眉道:“也不知是谁这等阴损,故意查出我这秘密,向父皇揭发!”
  李元吉冷笑道:“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除了李世民,更有谁会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李建成回想那奏章上的字,道:“可是我看那奏章的字迹跟他的完全不同。”
  李元吉叹气道:“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他既是要写密奏告你的状,又怎会自己动笔,让你看出是他干的好事?当然是他手下那些虾兵蟹将替他写的了!”
  李建成恨恨的道:“其实他自己也私蓄武士、心怀不轨。只是这厮办事倒真是手脚伶俐,我明明知道有这么回事,就是抓不着他半点把柄,否则告发到父皇面前去,我们就可乘机游说父皇削了他的王号!”
  李元吉不以为然的道:“要收拾他,那又何用绕这么个大圈子?我看最方便快捷的法子,就是将他一刀杀了,岂不痛快?明晚父皇跟他要到我府中来喝我那孩儿的满月酒。我想好了,就叫我王府里护军宇文宝埋伏在卧室里,席间便将他刺死,从此一了百了!”
  李建成惊道:“你千万别轻举妄动!”
  李元吉气道:“怎么?他这样害你,你还要回护他?还是你胆小怕事,不敢动他?我跟你说,此事在我府里发生,父皇要怪罪也怪不到你头上。你若真的怕见厮杀,那么我将要动手时掷酒杯为号,你就借口要去如厕回避开去就是了。”
  李建成急道:“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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