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颉利双目闪闪的道:“好,咱们就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传令下去,三军齐集,攻打长安!”
燕儿一惊,道:“父汗的意思是要攻打长安?”
“当然了!否则什么叫跟他们大动干戈?”
燕儿摇头道:“父汗千万不可这么干!长安既为大唐天子之都,自是固若金汤,非一时三刻可破。我军虽号称百万,其实只有十余万,而来到这长安城下的更不足八万,余部都还在马邑那边,一时不及赶到。长安城中虽只有万余人,但据有坚城,要支持上几十天,决计不成问题!当年李渊父子从太原起兵,攻打这长安。当时女儿也在他们军中,亲眼目睹以守城隋军之弱、李渊军有二十万之众,尚且要以血肉之躯强行登城,血战达十三日之久、伤亡达数万,这才破城而入。父汗试想,我军若困于这城下几十天,长安被围的消息就会传遍中原,其时大唐勤王之师四面合围而来,我众敌寡之势就会变成我寡敌众,反而陷于被动挨打之中啊!”
颉利急得直瞪眼,道:“又是你说我们跟他们打一仗不见得会输的,现下怎么又转口了?”
燕儿道:“我的意思不是去攻打长安,而是返身杀退在城外包围我军的唐兵。他们人少,我们兵多,要突破他们的围困、杀回漠北去,应该不会太难。”
颉利将头摇得拔郎鼓似的道:“我们金银玉帛还未到手,怎能就回去?大伙儿辛辛苦苦的出来一趟,损兵折将也罢了,若不要两手空空的回去,谁能心服?”
燕儿道:“如今保住大军兵力要紧,还顾得上这些吗?若再犹豫,迁延时日,我军陷困日深,不免会全军覆没,那就更加得不偿失!”
颉利低头想了半晌,叹道:“看来唯今之计,只好又向李世民求和了。”
燕儿惊道:“又向他求和?那当初又何必打这场仗?父汗,您不用怕的。我军还有二万余兵马在马邑那边,只要用兵得当,一旦杀开一个缺口,奔到马邑,就有那二万兵马来接应我们。就算一时破不了重围,几日之间那二万人也能赶到;唐军的勤王兵马却不可能这么快抵达这里,那就轮到他们陷于腹背受敌的危境了。”
燕儿只道自己此计无懈可击,父亲听了一定大喜过望。谁知颉利却忽地面色发白,现出恐惧之极的神色,喃喃的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那才是李世民的手段啊!”
燕儿奇道:“父汗,您怎么了?李世民有什么手段?”
“你知不知道那在马邑的二万兵马是由谁统领?”颉利反问。
燕儿不明白他何以忽然问这等细枝末节的东西,呆了一呆,重复了一句:“是由谁统领?”
“是突利啊!”颉利一拳擂在桌上,大叫道,“突利一直鬼鬼祟祟的跟李世民勾勾搭搭,好象还是什么‘香火兄弟’。突利平日是如何痛恨我的,你也应该知道。现在他见我陷入李世民的圈套之中,哪有不落井下石之理?我看他一定不但不会来接应打救我,反而会与李世民勾结到一块,向我倒戈一击,置我于死地!”
燕儿惊疑不定的道:“突利不至于会做出这等勾连外敌、陷害己军之事吧?”
“吓,阿燕,你真是太天真了!”颉利直跺脚道,“突利这小子权欲熏心,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他一心以为这汗位应该是他的,做了那小可汗是委屈了他。只要我一死,他名正言顺的便是突厥的大可汗。你说,他还会顾惜我的性命、顾惜这军队的存亡吗?”
燕儿恍如在黑夜之中闪电掠过,霎时看清了以前一直朦胧不明所以的东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世民与我哥哥突利交好,原来安的是这么一个心!”
她想起那次打刘武周时,她在突利怀中哭喊,说李世民恨他们突厥人,那时突利还反驳她说:“你怎么这么说呢?大哥恨你是突厥人吗?这怎么可能?你看他待我多好!若不是他,我如今还在被颉利欺压,连突厥都回不去呢!”她那时也一阵迷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世民一心一意地扶持突利做小可汗,看似确是为他殚精竭虑、尽心尽力。那时她想不出除了他是为了与突利的结义之情外,还能是因为什么。再不然,就如他那次在营中说笑似的对她说:“这些事,我来替你照看着好了,我不能教突利兄弟吃了亏,却也不会对你父汗不住。”好象是因为他爱她。后来,她看破了他对她的用心,再不对他存有半点痴心妄想,再想起这往事,只觉羞惭无地、烦闷欲呕。但李世民何以竟对突利这么“好”,她却到如今才顿悟到他的险恶机心!
“他这么做,一来可以使突利对他感激得死心塌地,肯为他做任何哪怕是有损突厥的事;二来令突厥之内叔侄争权、分裂不和,他就来个‘坐山观虎斗’,不用动他半个指头已使突厥内耗而衰!这就叫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他哪里是为了突利,哪里是为了我?他只是为了他自己,他永远都只会为他自己!”燕儿想透了这一层,对李世民怨怼之上又添痛恨,对他的阴险深沉却又不禁心惊,忍不住想:“突厥与此人为敌,只怕……国祚不长啊!”
她抬头见父亲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那也只好还是走求和的老路了。”
颉利愁眉苦脸的道:“怕只怕我几次三番的讲了和又反悔,李世民未必肯再相信我的诚意呢。若他执意不讲和,将我们拖在城下,待突利这吃里扒外的奸贼也来了,他那些什么勤王大军也来了,再来将我聚而歼之,我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忽地灵光一闪,望着燕儿,道:“不过,如果你肯帮我,我就能逃过今番大难了。”
燕儿一怔道:“我?我能帮您什么?”
颉利拉着她双手,道:“阿燕,你一定要帮父汗这一次!你先答应我吧,你一定会帮我的。”
燕儿道:“父汗怎么说这种话呢?我做女儿的,不帮您还能帮谁?您要我做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给您办到!”
颉利喜道:“那就好极了!你不是挺喜欢李世民的吗?不如父汗给你作主,将你嫁给他!我们两国结成亲家,李世民自然就信得过我这次是真心实意的了。”
燕儿大窘:“呸,呸,呸!父汗您别这样拿女儿来开玩笑,好不好?”
颉利急道:“我不是开玩笑啊!我是认真的。你嫁给他,这场危机就化解了,你又找到个好归宿,那岂不是一举两得?”
燕儿羞怒交加,道:“我决不嫁给他这种阴毒狠辣的奸人!我受他的罪已经够了,这时竟还要作这求和的人质,您叫女儿颜面何存?我还算是个人吗?”说到末了,不由得泪如雨下。
颉利大骇,抱着她道:“你别哭,你别哭!唉,父汗也是为了你好嘛。我听突利说你跟他不是挺要好的吗?怎么……唉,这是怎么搞的?”
燕儿泣道:“父汗不要再说了!女儿已看透了李世民的狼心狗肺,对他再无情义可言。”
颉利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难道今遭我真的是气数已尽,注定了要客死异乡?”
燕儿忍泪道:“父汗怎么说出这等丧气话来?他李世民若真的不肯受和,那我们也只好跟他拼个死活!人生在世,又有谁是不死的?只要死得轰轰烈烈,总胜于活得窝窝囊囊,看人面色、仰人鼻息!”却见颉利仍是唉声叹气,不禁心头有气,道:“父汗!您怎地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李世民骂您没错,您真的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颉利又是一声长叹,道:“阿燕!你怎知道我这做大汗的难处?那一勇之夫心无挂碍,自是可以不畏一死。但我呢?我可是堂堂突厥可汗,这条性命不止是我一人所有,还关乎突厥全国的安危啊!你倒细想一下,一旦我死在这里,突厥便群龙无首,李世民要全歼我军,岂不是轻而易举?今次我们尽抽全国兵力南下,这里的兵马便是主力。主力一歼,突厥就只剩突利那二万余人。且不说突利对那李世民只会摇尾乞怜,不会与他对敌;就算突利忽然良心发现,不甘于受李世民摆布,但他只有二万余人,又怎能跟李世民抗衡?若李世民一灭了我后,乘胜挥军杀入漠北,这突厥便会旦夕之间亡于他手,我就成了葬送突厥的亡国罪人啦!”
燕儿听得一颗心砰砰乱跳,道:“当真……当真会是如此?”
颉利道:“你自己跟李世民也相处过很长的时候了,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为人。当初他们在太原起兵,只因我国势大,这才万般无奈的臣服于我们近年我军多番南侵,索要金宝,李世民对我突厥已恨之入骨,岂有不欲倾覆我国之理?他处心积虑,安插突利这枚棋子,由来已久,难道会放过这置我于死地、一战而荡平漠北的天赐良机?”
燕儿蓦地想起那次在追赶刘武周军队的路上,李世民泄露出不甘臣服于突厥的切齿痛恨之色,不由得寒毛倒竖,想:“父汗所言不差!若我突厥亡于他手,只怕全国上下都会给他屠戮殆尽,一个活口都不留!”
颉利看出她已动心,忙“嗵”的一下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哭道:“阿燕!你是突厥公主,你不能置突厥这许多人的性命于不顾啊!父汗知道你很受委屈,但事到如今,除此之外又能怎样呢?难道你忍心看到这里八万多人陪我们父女同死?难道你忍心看到突厥立国百年,就要在今日毁于一旦?”
燕儿扶着颉利双臂,泪如泉涌,只哽咽出一句:“父汗!”
颉利道:“父汗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从来对你都是有求必应,本也没想过非要你为父汗做些什么不可。但如今实在是非比寻常,突厥存亡便系于你一人之身,父汗实在是为了突厥而求你啊!”
燕儿转眼望向窗外,巍峨的长安城墙如一庞然大物,正俯身向她狰狞而笑,象在说:“你逃不过的,你逃不过的!”她眼前一阵昏黑,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奇怪的响起:“好吧,我什么都依您!”
当颉利的使者将求和的条件说出来时,殿上众人都惊呆了,心中均想:“这是什么意思?颉利要将女儿阿史那燕下嫁和亲?求的却只是金宝百车、美女百名,还说是聘礼而已,并非讲和的馈赠。这跟以前可大不相同啊!我大唐岂不是占足了面子?”都觉此议于己方大为有利,但此事涉及皇帝私事,谁也不敢妄置一词。
李世民一听,也是错愕万分。在他内心深处,实在是再也不想见到燕儿!只要一想起那天她割袍断义那一幕,就已够他羞愧无地上好半天了。他只盼尽快忘却此事,最好是这世上从没有过这么一个人。谁知今天颉利竟以她来求和!这真是匪夷所思之事。
他看看众臣,见人人面上均是古怪之极的神色,知道燕儿以前随他在军中,不少旧属都清楚他二人之间的事,不禁脸上一阵发烧,尴尬万分。但随即警醒:“国家大事,切不可与儿女私情混为一谈!”于是定一定神,面色一正,道:“各位看该怎么办?接不接受突厥的请和?”只见众人都拼命低着头,双眼只往脚尖上望,知道不会有人主动开口的,索性便点名,道:“如晦,你说呢?”
杜如晦结结巴巴的道:“依……依微臣之见,颉利……这样请和,以……公主来归,这个……实在是非同寻常……”他喘了一口气,渐渐宁定心神,稍稍流利起来,“想来他是为了表示诚心与我国和解之意。至于应否接纳,这个……自然应由皇上圣躬独断!”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是深以为然。大家都知道燕儿乃颉利的掌上明珠,宠爱异常。他这么舍得将她下嫁与李世民,那确是真心诚意的愿与大唐消解过去的恩怨。燕儿此次来归,情况与当年她领突厥骑兵声援唐军之事大不一样。那次颉利是派她来代表突厥对大唐施之以恩,这回却是差不多等于是遣女为质,这一尊一卑之间,相去何止道里计?颉利以后若再起异心,侵犯唐境,燕儿就不免会死于非命,他岂能不有所顾忌?
李世民“嗯”了一声,却没接过他的话头。杜如晦等了一会儿,不闻他开口,便又续道:“以今日之势,我军似是稍占上风。但突厥还有二万余兵马在马邑那边,数日之间便可赶到救援颉利。其时恐怕我军在外包围的兵马反会陷于腹背受敌之境、反胜为败啊!”
李世民道:“据探子来报,统领那二万余兵马的是突厥小可汗突利。”
杜如晦叩一头,道:“是,皇上圣明!那突利一向与我军亲善而与颉利不和。但他终究是突厥人,所谓‘疏不间亲’,倘若他眼见自己的军队危在旦夕,恐怕终于还是同仇敌忾,宁助颉利一臂之力。”
李世民心中盘算,想:“如晦此话,确是不可不忧。突利若真能配合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