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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过雪橇、尤其是长时间滑雪橇的兄弟应该知道,这滑雪橇并不是电视电影上看着的那么轻松自如的。虽说是在滑下坡的时候稍微能省点子力气,可在平地与上坡的时候,那也是很需要点子技巧的。
一两个小时下来,那胳膊大腿就能有点发酸,连续不断的滑个几天下来,估计那人也就差不多能累残废了。
相对而言,最叫我觉着头疼的就是我要行进的这段距离。
按照事前的规定,我们要在五天之内走完将近四百五十公里的路程,而且还要在路上袭击一个有守军的物资仓库。也就是说,我们根本就没有睡觉的时间,只能是不断的行进下去。
这个,就有点子折磨人的味道了。
我身后不远不近的就跟着观察组的雪橇车,可我敢保证没有一个兄弟能中途退出坐到那有空调有热饭吃的观察车上去。
咱好歹也算是军爷中的精锐吧?
怎么也丢不起那个人!
第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尽管途中有一段时间我感觉着浑身无力就想坐下来歇歇,可在突破了那个最难熬的阶段之后,我就觉着浑身都是力气好像是再滑个几天几夜也没问题?
我知道,这就是运动兴奋阶段的来临。按照我们的体能来说,这个时间段能有四个小时,然后是再次的疲劳和再次的兴奋。
我必须抢在这段运动兴奋的时间里尽量多赶路。
否则,我肯定会在脱力的情况下被观察组的兄弟们扔上那辆雪橇车……
第六十三章
我为自己抢到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连续的几个长距离大下坡让我好好的轻松了一把,虽然在穿越一片林地的时候遇见了点麻烦,险些的就撞到了几棵并生的大树上,可还好刹车及时只是额头上多了个紫色的宝塔山。
而且按照山势走向来判断,往后的一大段路途中应该是下坡居多而且距离比较长,我应该能按时到达预定的目的地。
我就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三两下拍了个三角雪墙,钻进去就打算好好的睡一觉。
可是不行。
零下的气温,而且我并不是穿着那种全密封式样的保暖作战服,就这么睡过去了冻伤倒是小事,闹不好就能在睡梦中活活的冻死!
就只能是勉强的迷糊一会,时不时的还要起来活动几下。
骤然停止了运动,浑身上下的疲惫感觉和寒冷的感受就开始占据了上风。
先是觉着浑身上下的骨头和肌肉都不对劲,不管怎么调节休息的姿势那人也是觉着浑身难受,恨不得就扒光了衣服好好的伸展一下躯体。
然后就是从手脚指头上传来的那种微微的刺痛。
暴风雪中,很多人就是在长时间行进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冻伤了自己的手脚。
阿买芮肯攻打伊拉克的时候,就有个英国突击队在整整一夜的行进中严重冻伤。而冻伤最严重的那位居然是走着走着就看见自己双手怎么就成了黑色?
再仔细一看,这才发觉一双手已经活活的冻废了,这辈子都别再想用自己的双手拿起一根稻草的重量!
我就赶紧的搓手揉脚外带着吃几口高热量的食物。
饮水倒是不用担心,在我们的军装里面有个内置水袋,靠着体温保暖的效果,那水还算是有点子温热的,不会像是喝雪水那样消耗我们本来就不多的热能。
稍事休息,我也就继续朝前赶路了。
防风面罩上没过多久就是一层厚厚的冰壳子,我不得不隔个几分钟就用力清除掉渐渐变得坚硬的冰块,护目镜虽说能保护眼睛,但长时间看着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有轻微的雪盲症!
可我不能停下。
身后的观察组已经不见了踪影,我甚至不能从漫天风雪的咆哮声中分辨雪橇车那有节奏的引擎声。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孤独。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几乎是在瞬间占据了我的心头。
我记得在缅甸境内有一些地方武装,喜欢用土洞子来惩罚那些背叛者或是俘获的敌人。
将被惩罚者扔进四五米深、却只有一米方圆的垂直地洞中,再将洞口盖上。最多是两个小时的光景,人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下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再加上目不见物,任何的一点声响都能激起人心头的猜疑和恐惧。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被扔进了土洞子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能熬过两天的时间。不是活活被自己吓疯、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自杀了事。
而我,就像是被扔进了天地间的唯一一个被惩罚者。
我习惯了群体的行动,我习惯了群体的生活。
可现在,我是一个人。
我只能判断大致的方向,我看不见脚下还有道路,我甚至怀疑我在下一分钟就要被漫天的风雪所吞噬!
我开始感觉到害怕了……
就像是小时候一个人走夜路一般,我居然就在心头那越来越浓厚的恐惧和孤独袭来的时候放声歌唱。
我至今都想不起来,当时我究竟在唱些什么?
我只知道我在唱歌,好像是把我从小到大所能记忆的歌都唱了个反反复复,直到我的嗓子实在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回想起来,一个浑身雪白、几乎就要溶入天地之间的军爷,一边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一边使劲划拉着雪橇朝着前方移动的景象,应该是谁见了谁都觉着好笑吧?
可我当时就是那个样子。
尽管害怕、尽管孤独,尽管我觉得下一秒钟我就能趴在雪地上来个永垂不朽,可我还是在朝着目标挺进、不断的挺进。
其实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
在训练结束之后,我曾经问过江宽杨可等等一些参加冬训的兄弟。至少有一半人承认他们也是在不经不觉之间鬼哭狼嚎着朝前行进。
为什么要唱歌?
似乎只是想证明自己还存在,并没有被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大雪所吞噬了吧?
可每一个兄弟都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因为,我们是穿着一身马甲的中国军爷!
就这样不停的行进,我整整的走了两天两夜。我都能感觉到我的眼珠子像是凝固在了眼眶中,即使想要看看周围的情况也只能是机械的转动脖子,而不是像往常那样的轻易一瞥。
通常来说,人在困倦到了极点的时候就会变的麻木,好几次我都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才骤然清醒过来,然后继续挣扎着朝前行进。
但我在摔倒的时候,我的眼睛却是睁开的,我能清晰的看到面前白茫茫的景物,只是脑子已经不受控制的睡着了。
雪地中不断的行进,体能的消耗也是相当惊人的。两天两夜的时间里,我已经消耗了一半的食物,连水袋中的水都已经要见底了。
我只能再次停了下来,取些积雪塞进水袋中,让我用自己那珍贵的体温去制造些能够入口的温水。
也就是在我挣扎着站起身子的时候,一双大手猛地就从我身后伸了过来,轻而易举的帮着我站直了身体。
然后,我耳中就听到了那字正腔圆的标准普通话。
光头,你还行么?
我就松了口气说还行,可你怎么跑我的线路上来了咱们不是应该分开走的么?
那纯正到了极点的普通话声音就笑说光头你还是走晕乎了。咱们不是有个集结点么?
这里离着我们的集结点只有一公里不到的直线距离了你看看那边已经能看见其他兄弟了。
在我们这些兄弟中间,虽说都是经过了放眼训练,但在说普通话的时候或多或少的都会带着一点点的家乡口音,只是不那么容易叫人察觉罢了。
只有一个人的普通话能达到中央电视台播音员的水准。
我们的藏族哥们索南达杰。
第六十四章
索南达杰这兄弟的名字,和若干年后那个为了保护可可西里野生动物资源而牺牲的藏族干部同族同名。
严格说来,索南达杰这兄弟本来不是我们部队的人。
当年新疆军区有过个民族排长队,专门就是训练那些少数民族的军事干部,索南达杰就是其中之一。
藏族小伙子自幼在高原上锻炼出来的体质,还有天高云淡的高原上养成的豁达性格,很快就让索南达杰兄弟成为了民族排长队中的佼佼者,那是很有可能在训练结束后成为一名基层军官的。
可索南达杰兄弟不干!
这兄弟家里头穿军装的至少有五六个,还都是在西藏那边最艰苦的地方操练出来的。按照索南达杰兄弟的说法,儿子要比老子强,怎么的也要上最苦的部队锤炼成最猛的军人,这才好意思穿着这身马甲回家。
说来也巧了?
当时还真就是有个藏族军官是个大校级别的老大,和索南达杰兄弟还有着点子亲戚的关系。听说了索南达杰兄弟的说法之后,那位老大二话不说就一挥手。
好孩子!
这才是咱家的娃娃!是雄鹰就要在天空中展翅翱翔,是雪莲就要在冰峰上茁壮生长!
没说的,索南达杰兄弟就到了我们部队,而且是从基层一兵开始做起的。
索南达杰兄弟首先面临的就是语言关。
索南达杰兄弟会汉语,但是还不算是精通、至少是不能完全掌握普通话之类的发音。
所以说这索南达杰兄弟还真是猛人。
愣是端着教材日夜苦练外带听着普通话教学磁带,两个星期练成了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活活叫我们这些个山南海北的兄弟们大跌了一回眼镜。
就凭着这刻苦恒心毅力,再加上索南达杰兄弟的血管里真就是流淌着军人的血,那还能有什么练不成的?
可能是看着我那即将体能崩溃的眼神实在是不对劲,索南达杰兄弟就说光头你也别死撑了。你就抓住我的枪背带然后闭上眼睛睡一会,到了集结点我叫你。
我就闭上了眼睛然后我就睡着了。
我估计我从勉强支撑着行进到坠入深度睡眠的境界只用了一秒种的时间,而且我还是站着睡着的。
现在的一些夜晚,在我偶然失眠的时候,我总能想起我在索南达杰兄弟的拖拽下一边踩着雪橇滑行一边站着睡着的情形。
那是我这辈子睡得最香的二十分钟,而且在索南达杰兄弟叫醒我之后,我就觉得我浑身精力充沛,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刚刚从八小时的充足睡眠中醒来一般。
现在的我,到底是不如当年的精悍了啊……
索南达杰兄弟怎么说也是正经在雪域高原上长大的汉子,在拖拽着我到达集结点之后,索南达杰兄弟甚至还能帮着两个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兄弟迅速清醒过来,着实的叫我们领教了一把藏族兄弟的雪地生存经验是多么的灵验。
估计这两天的时间大家都是没怎么休息过而且都是玩命朝着集结点冲击的,虽说大家都是及时赶到了集结点而且没一个迟到,但绝大多数人的眼神有开始有些散乱,甚至有好几个兄弟出现了轻微的雪盲症和短时间不受思维控制的呓语状态。
也就是旷明哥哥和索南达杰兄弟的状态好些,其次就是睡了二十分钟的我。
看看还有准备时间而且大家也都已经精疲力竭,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发起攻击,旷明哥哥就下令说大家休息十五分钟然后准备按照训练计划开始突击物资储备仓库!
说完,旷明哥哥也倒下了。
十五分钟的睡眠时间。而且是在冰天雪地里,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是遭罪,但对于我们这些累到了极点的人来说,那是天堂。
呼噜的声音几乎是在瞬间响彻云霄。
也就是十五分钟刚到,旷明哥哥正打算叫兄弟们爬起来活动一下手脚的时候,十几辆雪橇车已经吼叫着朝着我们集结的位置冲了过来。
这算是怎么个意思?
难道指导员还想增强我们的训练难度、逼着我们来个反追击训练?
雪橇车一停,从打头的雪橇车上下来的指导员猛地就是一嗓子——停止训练,全体上车!
兄弟们就从雪地上跳起来呼啦拉的窜上了雪橇车,然后就在指导员一声令下之后呼呼大睡起来。
这场大雪造就了我们冬季训练的最佳严酷环境,却也给当地的牧民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眼见着已经入冬,诸多的牧民早已经赶着催了秋膘的牲畜回到了有着充足草料储备的冬季圈养场。
可也有一些没有来得及在秋季为牛羊催膘的牧民们留在了更加偏远一些的草场中,希望抢在冬季到来之前让放养的牛羊多吃上几口半黄的青草。
漫长的冬季,没有足够秋膘的牛羊是很难支撑下去的,对来年的放养也相当的不利。那些痛惜牲畜的牧民不得不冒这个风险。
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也就将他们困在了漫天的风雪中。
雪地中被困的牧民,最怕的就是燃料的匮乏。在持续的低温状态下,最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