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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晋王传檄天下,称:“石虎敢帅犬羊,渡河纵毒,今遣琅邪王裒等九军,锐卒三万,水陆四道,径造贼场,受祖逖节度。”寻复召裒还建康。秋,七月,大旱;司、冀、并、青、雍州大蝗;河、汾溢,漂千余家。
汉主聪立晋王粲为皇太子,领相国、大单于,总摄朝政如故。大赦。
段匹磾推刘琨为大都督,檄其兄辽西公疾陆眷及叔父涉复辰、弟末柸等会于固安,共讨石勒。末柸说疾陆眷、涉复辰曰:“以父兄而从子弟,耻也;且幸而有功,匹磾独收之,吾属何有哉!”各引兵还。琨、匹磾不能独留,亦还蓟。
以荀组为司徒。
八月,汉赵固袭卫将军华荟于临颖,杀之。
初,赵固与长史周振有隙,振密谮固于汉主聪。李矩之破刘畅也,于帐中得聪诏,令畅既克矩,还过洛阳,收固斩之,以振代固。矩送以示固,固斩振父子,帅骑一千来降;矩复令固守洛阳。
郑攀等相与拒王廙,众心不壹,散还横桑口,欲入杜曾。王敦遣武昌太守赵诱、襄阳太守硃轨击之,攀等惧,请降。杜曾亦请击第五猗于襄阳以自赎。
廙将赴荆州,留长史刘浚镇扬口垒。竟陵内史硃伺谓廙曰:“曾,猾贼也,外示屈服,欲诱官军使西,然后兼道袭扬口耳。宜大部分,未可便西。”廙性矜厉自用,以伺为老怯,遂西行。曾等果还趋扬口;廙乃遣伺归,裁至垒,即为曾所围。刘浚自守北门,使伺守南门。马俊从曾来攻垒,俊妻子先在垒中,或欲皮其面以示之。伺曰:“杀其妻子,未能解围,但益其怒耳。”乃止。曾攻陷北门,伺被伤,退入船,开船底以出,沉行五十步,乃得免。曾遣人说伺曰:“马俊德卿全其妻子,今尽以卿家内外百口付俊,俊已尽心收视,卿可来也。”伺报曰:“吾年六十余,不能复与卿作贼,吾死亦当南归,妻子付汝裁之。”乃就王廙于甑山,病创而卒。
戊寅,赵诱、硃轨及陵江将军黄峻与曾战于女观湖,诱等皆败死。曾乘胜径告沔口,威震江、沔。王使豫章太守周访击之。访有众八千,进至沌阳。曾锐气甚盛,访使将军李恒督左甄,许朝督右甄,访自领中军。曾先攻左、右甄,访于阵后射雉以安众心,令其众曰:“一甄败,鸣三鼓;两甄败,鸣六鼓。”赵诱子胤,将父余兵属左甄,力战,败而复合,驰马告访。访怒,叱令更进,胤号哭还战。自旦至申,两甄皆败。访选精锐八百人,自行酒饮之,敕不得妄动,闻鼓音乃进。曾兵未至三十步,访亲鸣鼓,将士皆腾跃奔赴,曾遂大溃,杀千余人。访夜追之,诸将请待明日,访曰:“曾骁勇能战,向者彼劳我逸,故克之;宜及其衰乘之,可灭也。”乃鼓行而进,遂定汉、沔。曾走保武当。王廙始得至荆州。访以功迁梁州刺史,屯襄阳。
冬,十月,丁未,琅邪王裒薨。十一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丁卯,以刘琨为待中、太尉。
征南军司戴邈上疏,以为:“丧乱以来,庠序隳废;议者或谓平世尚文,遭乱尚武,此言似之,而实不然。夫儒道深奥,不可仓猝而成。比天下平泰,然后修之,则废坠已久矣。又,贵游之子,未必有斩将搴旗之才,从军征戍之役,不及盛年使之讲肄道义,良可惜也。世道久丧,礼俗日弊,犹火之消膏,莫之觉也。今王业肇建,万物权舆,谓宜笃道崇儒,以励风化。”王从之,始立太学。
汉主聪出畋,以愍帝行车骑将军,戎服执戟前导。见者指之曰:“此故长安天子也。”聚而观之,故老有泣者。太子粲言于聪曰:“昔周武王岂乐杀纣乎?正恐同恶相求,为患故也。今兴兵聚众者,皆以子业为名,不如早除之!”聪曰:“吾前杀庾珉辈,而民心犹如是。吾未忍复杀也,且小观之。”十二月,聪飨群臣于光极殿,使愍帝行酒洗爵,已而更衣,又使之执盖;晋臣多涕泣,有失声者。尚书郎陇西辛宾起,抱帝大哭,聪命引出,斩之。
赵固与河内太守郭默侵汉河东,至绛,右司隶部民奔之者三万余人。骑兵将军刘勋追击之,杀万余人,固、默引归。太子粲帅将军刘雅生等步骑十万屯小平津,固扬言曰:“要当生缚刘粲以赎天子。”粲表于聪曰:“子业若死,民无所望,则不为李矩、赵固之用,不攻而自灭矣。”戊戌,愍帝遇害于平阳。粲遣雅生攻洛阳,固奔阳城山。
是岁,王命课督农功,二千石、长吏以入谷多少为殿最,诸军各自佃作,即以为禀。
氐王杨茂搜卒,长子难敌立,与少子坚头分领部曲;难敌号左贤王,屯下辨,坚头号右贤王,屯河池。
河南王吐谷浑卒。吐谷浑者,慕容廆之庶兄也,父涉归,分户一千七百以隶之。及廆嗣位,二部马斗,廆遣使让吐谷浑曰:“先公分建有别,奈何不相远异,而令马有斗伤”吐谷浑怒曰:“马是六畜,斗乃其常,何至怒及于人!欲远别甚易,恐后会为难耳!今当去汝万里之外。”遂帅其众西徙。廆悔之,遣其长史乙郍娄冯追谢之。吐谷浑曰:“先公尝称卜筮之言云:”吾二子皆当强盛,祚流后世。‘我,孽子也,理无并大。今因马而别,殆天意乎!“遂不复还,西傅阴山而居。属永嘉之乱,因度陇而西,据洮水之西,极于白兰,地方数千里。鲜卑谓兄为阿干,廆追思之,为之作《阿干之歌》。吐谷浑有子六十人,长子吐延嗣。吐延长大有勇力,羌、胡皆畏之。
中宗元皇帝上太兴元年(戊寅,公元三一八年)
春,正月,辽西公疾陆眷卒,其子幼,叔父涉复辰自立。段匹磾自蓟往奔丧;段末柸宣言:“匹磾之来,欲为篡也。”匹磾至右北平,涉复辰发兵拒之。末柸乘虚袭涉复辰,杀之,并其子弟党与,自称单于。迎击匹磾,败之;匹磾走还蓟。
三月,癸丑,愍帝凶问至建康,王斩烤勇话俟偾肷献鸷牛醪恍怼<驼霸唬骸敖贤尘诮穸辏菹碌背写笠担还送谑遥从肴茫∪艄饧笪唬蛏瘛⒚裼兴疽溃还段嫣焓保ト耸拢笫埔蝗ィ豢筛椿埂=窳蕉检艿矗诿砦拗鳎醮锨院庞谖鞅保菹路礁呷糜诙希怂揭救枚然鹨病!蓖跤滩恍恚沟钪薪ǔ谷ビU斑臣ㄔ唬骸暗圩嫌α行牵叶哒叮 蓖跷娜荨
奉朝请周嵩上疏曰:“古之王者,义全而后取,让成而后得,是以享世长久,重光万载也。今梓宫未返,旧京未清,义夫泣血,士女遑遑。宜开延嘉谋,训卒厉兵,先雪社稷大耻,副四海之心,则神器将安适哉!”由是忤旨,出为新安太守,又坐怨望抵罪。嵩,顗之弟也。
丙辰,王即皇帝位,百官皆陪列。帝命王导升御床共坐,导固辞曰:“若太阳下同万物,苍生何由仰照?”帝乃止。大赦,改元,文武增位二等。帝欲赐诸吏投刺劝进者加位一等,民投刺者皆除吏,凡二十余万人。散骑常侍熊远曰:“陛下应天继统,率土归戴,岂独近者情重,远者情轻!不若依汉法遍赐天下爵,于恩为普,且可以息检核之烦,塞巧伪之端也。”帝不从。
庚午,立王太子绍为皇太子。太子仁孝,喜文辞,善武艺,好贤礼士,容受规谏,与庾亮、温峤等为布衣之交。亮风格峻整,善谈老、庄,帝器重之,聘亮妹为太子妃。帝以贺循行太子太傅,周顗为少傅,庾亮以中书郎侍讲东宫。帝好刑名家,以《韩非》书赐太子。庾亮谏曰:“申、韩刻薄伤化,不足留圣心。”太子纳之。
帝复遣使授慕容廆龙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廆辞公爵不受。廆以游邃为龙骧长史,刘翔为主簿,命邃创定府朝仪法。裴嶷言于廆曰:“晋室衰微,介居江表,威德不能及远,中原之乱,非明公不能拯也。今诸部虽各拥兵,然皆顽愚相聚,宜以渐并取,以为西讨之资。”廆曰:“君言大,非孤所及也。然君中朝名德,不以孤僻陋而教诲之,是天以君赐孤而祐其国也。”乃以嶷为长史,委以军国之谋;诸部弱小者,稍稍击取之。
李矩使郭默、郭诵救赵固,屯于洛汭。诵潜遣其将耿稚等夜济河袭汉营,汉贝丘王翼光觇知之,以告太子粲,请为之备。粲曰:“彼闻赵固之败,自保不暇,安敢来此邪!毋为惊动将士!”俄而稚等奄至,十道进攻,粲众惊溃,死伤太半,粲走保阳乡。稚等据其营,获器械、军资不可胜数。及旦,粲见稚等兵少,更与刘雅生收余众攻之,汉主聪使太尉范隆帅骑助之,与稚等相持,苦战二十余日,不能下。李矩进兵救之,汉兵临河拒守,矩兵不得济。稚等杀其所获牛马,焚其军资,突围,奔虎牢。诏以矩都督河南三郡诸军事。
汉螽斯则百堂灾,烧杀汉主聪之子会稽王康等二十一人。
聪以其子济南王骥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齐王劢为大司徒。
焦嵩、陈安举兵逼上邽,相国保遣使告急于张寔,寔遣金城太守窦涛督步骑二万赴之。军至新阳,闻愍帝崩,保谋称尊号。破羌都尉张诰言于寔曰:“南阳王,国之疏属,忘其大耻而亟欲自尊,必不能成功。晋王近亲,且有名德,当帅天下以奉之。”寔从之,遣牙门蔡忠奉表诣建康;比至,帝已即位。寔不用江东年号,犹称建兴。
夏,四月,丁丑朔,日有食之。
加王敦江州牧,王导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导遣八部从事行扬州郡国,还,同时俱见。诸从事各言二千石官长得失,独顾和无言。导问之,和曰:“明公作辅,宁使网漏吞舟,何缘采听风闻,以察察为政邪!”导咨嗟称善。和,荣之族子也。
成丞相范长生卒;成主雄以长生子侍中贲为丞相。长生博学,多艺能,年近百岁,蜀人奉之如神。
汉中常侍王沈养女有美色,汉主聪立以为左皇后。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中书令曹恂谏曰:“臣闻王者立后,比德乾坤,生承宗庙,没配后土。必择世德名宗,幽闲令淑,乃副四海之望,称神祗之心。孝成帝以赵飞燕为后,使继嗣绝灭,社稷为墟,此前鉴也。自麟嘉以来,中宫之位,不以德举。借使沈之弟女,刑余小丑,犹不可以尘污椒房,况其家婢邪!六宫妃嫔,皆公子公孙,奈何一旦以婢主之!臣恐非国家之福也。”聪大怒,使中常侍宣怀谓太子粲曰:“鉴等小子,狂言侮慢,无复君臣上下之礼,其速考实!”于是收鉴等送市,皆斩之。金紫光禄大夫王延驰将入谏,门者弗通。鉴等临刑,王沈以杖叩之曰:“庸奴,复能为恶乎!乃公何与汝事!”鉴瞋目叱之曰:“竖子,灭大汉者,正坐汝鼠辈与靳准耳!要当诉汝于先帝,取汝于地下治之。”准谓鉴曰:“吾受诏收君,有何不善,君言汉灭由吾也!”鉴曰:“汝杀皇太弟,使主上获不友之名。国家畜养汝辈,何得不灭!”懿之谓准曰:“汝心如枭獍,必为国患,汝既食人,人亦当食汝。”聪又立宣怀养女为中皇后。
司徒荀组在许昌,逼于石勒,帅其属数百人渡江。诏组与太保西阳王羕并录尚书事。
段匹磾之奔疾陆眷丧也,刘琨使其世子群送之。匹磾败,群为段末柸所得。末柸厚礼之,许以琨为幽州刺史,欲与之袭匹磾,密遣使赍群书,请琨为内应,为匹磾逻骑所得。时琨别屯征北小城,不知也,来见匹磾。匹磾以群书示琨曰:“意亦不疑公,是以白公耳。”琨曰:“与公同盟,庶雪国家之耻,若儿书密达,亦终不以一子之故负公而忘义也。”匹磾雅重琨,初无害琨意,将听还屯。其弟叔军谓匹磾曰:“我,胡夷耳;所以能服晋人者,畏吾众也。今我骨肉乖离,是其良图之日;若有奉琨以起,吾族尽矣。”匹磾攻拔之。代郡太守辟闾嵩、后将军韩据复潜谋袭匹磾,事泄,匹磾执嵩、据及其徒党,悉诛之。五月,癸丑,匹磾称诏收琨,缢杀之,并杀其子侄四人。琨从事中郎卢谌、崔悦等帅琨余众奔辽西,依段末柸,奉刘群为主;将佐多奔石勒。悦,林之曾孙也。朝廷以匹磾尚强,冀其能平河朔,乃不为琨举哀。温峤表:“琨尽忠帝室,家破身亡,宜在褒恤。”卢谌、崔悦因末柸使者,亦上表为琨讼冤。后数岁,乃赠琨太尉、侍中,谥曰愍。于是夷、晋以琨死故,皆不附匹磾。末柸遣其弟攻匹磾,匹磾帅其众数千将奔邵续,勒将石越邀之于盐山,大败之,匹磾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