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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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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壬子,葬孝懿皇后于兴宁陵。
  魏奚斤、公孙表等共攻虎牢,魏主自鄴遣兵助之。毛德祖于城内穴地入七丈,分为六道,出魏围外;募敢死之士四百人,使参军范道基等帅之,从穴中出,掩袭其后。魏军惊忧,斩首数百级,焚其攻具而还。魏兵虽退散,随复更合,攻之益急。奚斤自虎牢将步骑三千,攻颍川太守李元德等于许昌,魏以颍川人庚龙为颍川太守,戍许昌。
  毛德祖出兵与公孙表大战,从朝至晡,杀魏兵数百。会奚斤自许昌还,合击德祖,大破之,亡甲士一千余人,复婴城自守。
  魏主又遣万余人从白沙渡河,屯濮阳南。
  朝议以项城去魏不远,非轻军所抗,使刘粹召高道瑾还寿阳;若沈叔狸已进,亦宜且追。粹奏:“虏攻虎牢,未复南向,若遽摄军舍项城,则淮西诸郡无所凭依。沈叔狸已顿肥口,又不宜遽退。”时李元德帅散卒二百至项,刘粹使助高道瑾戍守,请宥其奔败之罪,朝议并许之。
  乙己,魏主畋于韩陵山,遂如汲郡,至枋头。
  初,毛德祖在北,与公孙表有旧。表有权略,德祖患之,乃与交通音问;密遣人说奚斤,云表与之连谋。每答表书,多所治定;表以书示斤,斤疑之,以告魏主。先是,表与太史令王亮少同营署,好轻侮亮;亮奏“表置军虎牢东,不得便地,故令贼不时灭。”魏主素好术数,以为然,积前后仇,使人夜就帐中缢杀之。
  乙卯。魏主济自灵昌津,遂如东郡、陈留。
  叔孙建将三万骑逼东阳城,城中文武才一千五百人,竺夔、垣苗悉力固守,时出奇兵击魏,破之。魏步骑绕城列陈十余里,大治攻具。夔作四重堑,魏人填其三重,为童车以攻城,夔遣人从地道中出,以大麻糸亘挽之令折。魏人复作长围,长攻逾急。历时浸久,城转堕坏,战士多死伤,余众困乏,旦暮且陷。檀道济至彭城,以司、青二州并急,而所领兵少,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竺夔兵弱,乃与王仲德兼行先救之。
  甲子,刘粹遣李元德袭许昌,斩庾龙。元德因留绥抚,并上租粮。
  魏主至盟津。于栗磾造浮桥于冶阪津。乙丑,魏主引兵北济,西如河内。娥清、周几、闾大肥徇地至湖陆、高平,民屯聚而射之。清等尽攻破高平诸县,灭数千家,虏掠万余口;兗州刺史郑顺之戍湖陆,以兵少不敢出。
  魏主又遣并州刺史伊楼拔助奚斤攻虎牢。毛德祖随方抗拒,颇杀魏兵,而将士稍零落。
  夏,四月,丁卯,魏主如成皋,绝虎牢汲河之路。停三日,自督众攻城,竟不能下,遂如洛阳观《石经》。遣使祀嵩高。
  叔孙建攻东阳,堕其北城三十许步。刁雍请速入,建不许,遂不克。及闻檀道济等将至,雍又谓建曰:“贼畏官军突骑,以锁连车为函陈。大岘已南,处处狭隘,车不得方轨。雍请将所募兵五千据险以邀之,破之必矣。”时天暑,魏军多疫。建曰:“兵人疫病过半,若相持不休,兵自死尽,何须复战!今全军而返,计之上也。”己巳,道济军于临朐。壬申建等烧营及器械而遁“道济至东阳,粮尽,不能追。竺夔以东阳城坏,不可守,移镇不其城。
  叔孙建自东阳趋滑台,道济分遣王促德向尹卯。道济停军湖陆,仲德未至尹卯,闻魏兵已远,还就道济。刁雍遂留镇尹卯,招集谯、梁、彭、沛民五千余家,置二十七营以领之。
  蛮王梅安帅渠帅数十人入贡于魏。初,诸蛮本居江、淮之间,其后种落滋蔓,布于数州,东连寿春,西通巴、蜀,北接汝、颍,往往有之。在魏世不甚为患;及晋,稍益繁昌,渐为寇暴。及刘、石乱中原,诸蛮无所忌惮,渐复北徙,伊阙以南,满于山谷矣。
  河西世子政德攻晋昌,克之。唐契及弟和、甥李宝同奔伊吾,招集遗民,归附者至二千余家,臣于柔然;柔然以契为伊吾王。
  秦王炽磐谓其群臣曰:“今宋虽奄有江南,夏人雄据关中,皆不足与也。独魏主奕世英武,贤能为用,且谶云‘恒代之北当有真人’,吾将举国而事之。”乃遣尚书郎漠者阿胡等入见于魏,贡黄金二百斤,并陈伐夏方略。
  闰月,丁未,魏主如河内,登太行,至高都。
  叔孙建自滑台西就奚斤,共入虎牢。虎牢被围二百日,无日不战,劲兵战死殆尽,而魏增兵转多。魏人毁其外城,毛德祖于其内更筑三重城以拒之,魏人又毁其二重。德祖唯保一城,昼夜相拒,将士眼皆生创。德祖抚之以恩,终无离心。时檀道济军湖陆,刘粹军项城,沈叔狸军高桥,皆畏魏兵强,不敢进。丁巳,魏人作地道以泄虎牢城中井,井深四十丈,山势峻峭,不可得防;城中人马渴乏,被创者不复出血,重以饥疫,魏仍急攻之,己未,城陷。将士欲扶德祖出走。德祖曰:“我誓与此城俱毙,义不使城亡而身存也!”魏主命将士:“得德祖者,必生致之。”将军代人豆代田执德祖以献。将佐在城中者,皆为魏所虏,唯参军范道基将二百人突围南还。魏士座卒疫死者亦什二三。
  奚斤等悉定司、兗、豫诸郡县,置守宰以抚之。魏主命周几镇河南,河南人安之。
  徐羡之、傅亮、谢晦以亡失境土,上表自劾;诏勿问。
  徐羡之兄子吴郡太守珮之颇豫政事,与侍中王韶之、程道惠、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结为党友。时谢晦久病,不堪见客,珮之等疑其诈疾,有异图,乃称羡之意以告傅亮,欲令亮作诏诛之。亮曰:“我等三人同受顾命,岂可自相诛戮!诸君果行此事,亮当角巾步出掖门耳。”珮之等乃止。
  五月,魏主还平城。
  六月,己亥,魏宜都文成王穆观卒。
  丙辰,魏主北巡,至参合陂。
  秋,七月,癸酉,尊帝母张夫人为皇太后。
  魏主如三会屋侯泉。八月,辛丑,如马邑,观A212源。
  柔然寇河西,河西王蒙逊命世子政德击之。政德轻骑进战,为柔然所杀,蒙逊立次子兴为世子。
  九月,乙亥,魏主还宫,召奚斤还平城,留兵守虎牢;使娥清、周几镇枋头;以司马楚之所将户口置汝南、南阳、南顿、新蔡四郡,以益豫州。
  冬,十月,癸卯,魏人广西宫外垣,周二十里。
  秃发傉檀之死也,河西王蒙逊遣人诱其故太子虎台,许以番禾、西安二郡处之,且借之兵,使伐秦,报其父仇,复取故地。虎台阴许之,事泄而止。秦王炽磐之后,虎台之妹也,炽磐待之如初。后密与虎台谋曰:“秦本我之仇雠,虽以婚姻待之,盖时宜耳。先王之薨,又非天命。遗令不治者,欲全济子孙故也。为人子者,岂可臣妾于仇雠而不思报复乎!”乃与武卫将军越质洛城谋弑炽磐。后妹为炽磐左夫人,有宠,知其谋而告之,炽磐杀后及虎台等十余人。
  十一月,魏周几寇许昌,许昌溃,颍川太守李元德奔项。戊辰,魏人围汝阳,汝阳太守王公度亦奔项。刘粹遣其将姚耸夫等将兵助守项城。魏人夷许昌城,毁钟城,以立封疆而还。
  己巳,魏太宗殂。壬申,世祖即位,大赦。十二月,庚子,魏葬明元帝于金陵。庙号太宗。
  魏主追尊其母杜贵嫔为密皇后。自司徒长孙嵩以下普增爵位。以襄城公卢鲁元为中书监,会稽公刘为尚书令,司卫监尉眷、散骑侍郎刘库仁等八人分典四部。眷,古真之弟子也。
  以河内镇将代人罗结为侍中,、外都大官,总三十六曹事。结时年一百七,精爽不衰,魏主以其忠悫,亲任之,使兼长秋卿,监典后宫,出入卧内;年一百一十,乃听归老,朝廷每有大事,遣骑访焉;又十年乃卒。左光禄大夫崔浩研精经术,练习制度,凡朝廷礼仪,军国书诏,无不关掌。浩不好老、庄之书,曰:“此矫诬之说,不近人情。老聃习礼,仲尼所师,岂肯为败法之书以乱先王之治乎!”尤不信佛法,曰:“何为事此胡神!”及世祖即位,左右多毁之。帝不得已,命浩以公归第。然素知其贤,每有疑议,辄召问之。浩纤妍洁白如美妇人,常自谓才比张良,而稽古过之。既归第,因修服食养性之术。
  初,嵩山道士寇谦之,赞之弟也,修张道陵之术,自言尝遇老子降,命谦之继道陵为天师,授以辟谷轻身之术及《科戒》二十卷,使之清整道教。又遇神人李谱文,云老子之玄孙也,授以《图箓真经》六十余卷,使之辅佐北方太平真君;出天宫静轮之法,其中数篇,李君之手笔也。谦之奉其书献于魏主。朝野多未之信,崔浩独师事之,从受其术,且上书赞明其事曰:“臣闻圣王受命,必有天应。《河图》、《洛书》皆寄言于虫兽之文,未若今日人神接对,手笑粲然,辞旨深妙,自古无比。岂可以世俗常虑而忽上灵之命!臣窃惧之。”帝欣然,使谒都奉玉帛、牲牢祭嵩岳,迎致谦之弟子在山中者,以崇奉天师,显扬新法,宣布天下。起天师道场于平城之东南,重坛五层,给道士百二十人衣食,每月设厨会数千人。
  臣光曰:老、庄之书,大指欲同死生,轻去就。而为神仙者,服饵修炼以求轻举,炼草石为金银,其为术正相戾矣。是以刘歆《七略》叙道家为诸子,神仙为方技。其后复有符水、禁咒之术,至谦之遂合而为一;至今循之,其讹甚矣!崔浩不喜佛、老之书而信谦之之言,其故何哉!昔臧文仲祀爰居,孔子以为不智;如谦之者,其为爰居亦大矣。“《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君子之于择术,可不慎哉!
  卷第一百二十
  【宋纪二】 起阏逢困敦,尽强圉单阏,凡四年。
  太祖文皇帝上之上元嘉元年(甲子,公元四二四年)
  春,正月,魏改元始光。
  丙寅,魏安定殇王弥卒。
  营阳王居丧无礼,好与左右狎昵,游戏无度。特进致仕范泰上封事曰:“伏闻陛下时在后园,颇习武备,鼓鞞在宫,声闻于外。黩武掖庭之内,喧哗省闼之间,非徒不足以威四夷,只生远近之怪。陛下践祚,委政宰臣,实用高宗谅暗之美;而更亲狎小人,惧非社稷至计,经世之道也。”不听。泰,宁之子也。
  南豫州刺史庐陵王义真,警悟爱文义,而性轻易,与太子左卫率谢灵运、员外常侍颜延之、慧琳道人情好款密。尝云:“得志之日,以灵运、延之为宰相,慧琳为西豫州都督。”灵运,玄之孙也,性褊傲,不遵法度,朝廷但以文义处之,不以为有实用。灵运自谓才能宜参权要,常怀愤邑。延之,含之曾孙也,嗜酒放纵。徐羡之等恶义真与灵运等游,义真故吏范晏从容戒之,义真曰:“灵运空疏,延之隘薄,魏文帝所谓‘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者也;但性情所得,未能忘言于悟赏耳。”于是羡之等以为运、延之构扇异同,非毁执政,出灵运为永嘉太守,延之为始安太守。
  义真至历阳,多所求索,执政每裁量不尽与。义真深怨之,数有不平之言,又表求还都。咨议参军庐江何尚之屡谏,不听。时羡之等已密谋废为庶人,徙新安郡。前吉阳令堂邑张约之上疏曰:“庐陵王少蒙先皇优慈之遇,长受陛下睦受之恩,故在心必言,所怀必亮,容犯臣子之道,致招骄瓷之愆。至于天恣夙成,实有卓然之美,宜在容养,灵善掩瑕,训尽议方,进退以渐。今猥加剥辱,幽徙远郡,上伤陛下常棣之笃,下令远近恇然失图。臣伏思大宋开基造次,根条未繁,宜广树籓戚,敦睦以道。人谁无过,贵能自新;以武皇之爱子,陛下之懿弟,岂可以其一眚,长致沦弃哉!”书奏,以约之为梁州府参军,寻杀之。
  夏,四月,甲辰,魏主东巡大宁。
  秦王炽磐遣镇南将军吉毘等帅步骑一万,南伐白苟、车孚、崔提、旁为四国,皆降之。
  徐羡之等以南兗州刺史檀道济先朝旧将,威服殿省,且有兵众,乃召道济及江州刺史王弘入朝;五月,皆至建康,废立之谋告之。
  甲申,谢晦以领军府屋败,悉令家人出外,聚将士于府内;又使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为内应。夜,邀檀道济同宿,晦悚动不得眠,道济就寝便熟,晦以此服之。
  时帝于华林园为列肆,亲自沽卖,以与左右引船为乐,夕,游天渊池,即龙舟而寝。乙酉诘旦,道济引兵居前,羡之等继其后,入自云龙门;安泰等先诫宿卫,莫有御者。帝未兴,军士进杀二侍者,伤帝指,扶出东阁,收玺绶,群臣拜辞,卫送故太子宫。
  侍中程道惠劝羡之等立皇弟南豫州刺史义恭。羡之等以宜都王义隆素有令望,又多符瑞,乃称皇太后令,数帝过恶,废为营阳王,以宜都王辰承大统,赦死罪以下。又称皇大后令,奉还玺绶;并废皇后为营阳王妃,迁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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