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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太怪罪自己。
然而,从未与义勇军打过交道且又患得患失的田中纲常,却大大低估了冯华的决心以及义勇军的实力。鱼雷艇分队和特种大队奔袭澎湖,除了要解决日军澎湖舰队对义勇军二次入台的海上威胁、瘫痪马公港的港口功能,断绝其对登陆第七师团的后续援助外,岛上那为数不多的鬼子兵也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台湾的战争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要是能对日本的实力和士气造成打击的机会,任何一个都不可以轻易放过。
田中纲常来到了自己的长官公署,只见里面也是乱成了一团。负责安全防卫的士兵和各级的办事人员皆是一副刚刚惊醒,惶惶不知所措的茫然样子。
“慌什么?不过是小股支那人的偷袭而已!我已经派警备队去支援港口了,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不过,田中纲常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听到港口区以及西门附近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心中不由得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妥当的感觉。
这股不妥当的感觉很快就变为了现实。就在田中纲常还在犹豫是不是于情况未明之际,便将澎湖遇袭的消息通报给台北总督府和大本营的时候,参谋太田次郎再次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长官公署:“将军,港口区以及出城支援的警备队同时遭到了潜伏于岸上的支那军的袭击,看情形敌人好像是传说中的‘支那煞神’。如今西门已经被他们控制,很快就要打到这里来了!”
长官公署中,刚刚才因田中纲常的强自镇静而稳定下来的局面,随着太田次郎这一番犹如石破天惊的话语再度混乱起来。从来都没做好与敌人打仗的准备,以及对“支那煞神”赫赫“凶”名的无尽恐惧,使得这些人再也顾不得田中纲常还在场,便纷纷叫喊着夺路而逃。局面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
此时,田中纲常也是心乱如麻:本以为战争很快就能结束,自己也能凭着在澎湖的这番表现,赢得天皇陛下的青睐,获得无上的荣耀。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可恶的“支那煞神”竟再度施展偷袭的卑鄙伎俩,将自己的美梦打了个粉碎。怎么办?要发扬武士道精神,为天皇陛下尽忠吗?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心中不禁回想起了昨天才收到的那封家书中,妻子殷殷盼望战争结束,自己一家得以团圆的话语:“……田中君,听报纸说台湾的战事进展顺利,战争很快就能结束,我和孩子们都不胜欣喜。算上前面与清国的交战,战争已经进行了两年多,而国内的经济也已经到了窘迫非常、难以为继的地步,现在几乎每天都有因活不下去而走上绝路的人。咱们家的情况还算是好的,至少还能维持个温饱,可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也是……让战争赶快结束吧!我和孩子们都在盼望着你回来,共享天伦之乐……”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了,太田次郎和卫兵们的脸色也变得愈发惊惶。“将军,得马上作决定呀!要不可就来不及了。”太田次郎焦急地催促着。
“不行,我不能死。我的妻儿还在日本等着我,我一定要活着回去见他们!”咬咬牙,田中纲常作出了决断:“立即向北门撤退,走东北大道撤往白沙岛,然后再转往吉贝屿!”
在一群卫兵的簇拥下,田中纲常与太田次郎等人仓皇地逃出了长官公署的后门。此时此刻,这些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不但已经把那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忘了个一干二净,而且“为天皇陛下建功立业、为大日本帝国开疆拓土”这个他们曾经狂热追求的目标也统统抛到了脑后。他们唯一所想到的,就是要活着回到日本,与久别的亲人团聚……
然而,田中纲常他们的美好愿望却注定要落空了,战争不止能带来无上的荣誉,也同样能带来不尽的痛苦和遗憾。早已从多处地点潜入岛上的特种大队根本就没给鬼子任何得以逃遁的机会,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澎湖长官公署以及东角炮台、拱北炮台等多处战略要地完成控制后,他们随即对从北门逃窜的鬼子进行了追击,并最终将包括田中纲常海军少将在内的110名鬼子(其中许多是澎湖行政厅文职人员)全歼在了澎湖著名的白沙滩上。
天终于大亮了。在一片浅玫瑰色晨曦的映衬下,一轮温润绯红的朝阳从一片狭长的云层后隐隐地浮了起来。此刻,澎湖的所有战斗都已经结束了,马公港、澎湖厅城、风柜尾以及东角炮台、拱北炮台上的残余鬼子也已全部被肃清。马公湾的水面上,到处漂浮着日寇水兵的尸体、舰体的碎片和舰船上的杂物,水面污浊血腥、一片狼藉。沉入水底的几艘鬼子舰船,则成了船只进出马公港的最好的水下障碍物;港口区和澎湖厅城内,不但同样布满了小鬼子丑陋恶心的尸体,而且各种港口设施和军事设施也已全部被炸毁。
二十年前,当时还是海军少佐军衔的桦山资纪曾潜入澎湖刺探情报。在他的报告书中这样写道:“澎湖是南中国的第一要港,日本无论如何也要占据。”二十年后,已升任大将的桦山资纪如愿以偿,并担任了第一任台湾总督兼军务司令官。然而如今,他再想利用澎湖列岛作为进攻台湾的跳板和封锁台湾海峡的基地,怕是一时半会儿都派不上用场了……
9月15日黄昏,从泉州府围头镇出发的张作霖团与先遣支队顺利在澎湖会合。鉴于日军第七师团已于昨日全部登陆完毕,并在今晨兵分两路,分头向嘉义和台南挺进,张作霖、孙宝义和萨镇冰不敢再耽搁,决定连夜赶往布袋。
夜黑、风高、浪大,布满暗云的天空中别说月亮,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尽管天候条件愈发恶劣,但由八艘运兵船和六艘鱼雷艇组成的混编船队,却义无返顾地带着破釜沉舟的毕胜信心驶离了澎湖。至于那被俘获的四艘日本运输船,由于无法处置,特遣团在临出发前将它们炸沉在了马公湾口。而那些俘虏,如果按张作霖的意思,干脆“咔嚓、咔嚓”全都宰了,一了百了;可萨镇冰和孙宝义却坚持认为登陆台湾的行动明日就可展开,这些人影响不了大局,且运输船上绝大多数船员都是被征调的平民,全杀了有违国际法公约。于是几人最后决定,留下一些食品衣物,把这些人留在一个叫“险礁屿”的无人小岛上。
从澎湖至布袋,距离要近了许多,因而船队在后半夜就到达了目的地。按照预定的方案,特遣团把登陆地点选择在了“布袋”与“东石”之间的一处并不利于大部队运动展开的海滩。这一带沿岸红树林茂密,多低洼湿地,既便于隐蔽,躲开鬼子的侦察,又可以随时对滞留在布袋嘴的日军后卫部队进行打击。
海面上依旧是漆黑一片,令人心中说不出的沉重。听着无线电报机不断发出的“滴滴答答”声,张作霖的心中蓦地烦躁起来:“怎么,还没与接应的部队联系上吗?如果不能在天亮前登陆完毕,这战机可就要失去了!”
“雨亭,你一向都很沉得住气啊!今天是怎么了?莫不是你对周部长他们和美国人共同研制出来的无线电报机没有信心!”站在一旁的孙宝义见张作霖情绪有些不稳,颇感诧异地问道。
张作霖心中一凛,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心态过于急躁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冲孙宝义点点头:“幸亏你提醒我,否则打起仗来还真可能会犯错误。行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张作霖自从加入义勇军后,可以说是战功赫赫。尤其是在鞍山驿和牛庄两战中更是凭借他的悍勇与冷静,为自己赢得了与萧山、林喜齐名的“义勇三杰”的美名。然而张作霖毕竟是不世枭雄,其骨子里的桀骜不逊和不甘人后使得他对与自己齐名的萧山和林喜并不服气。在整个义勇军中,能让他打心底里感到敬畏佩服的除了冯华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至于其他人,也就只有邢亮还能被张作霖所看重。其一,邢亮与冯华的关系非同一般,绝对不可等闲视之;其二,邢亮虽然憨厚朴实,但却能征善战,见多识广,在很多方面都有过人之处。而与邢亮处于相同位置的李九杲,尽管也是名声在外,他却并未十分放在眼里。周天宇呢?虽然也是冯华的铁哥们儿,并且有一肚子稀奇古怪的奇思妙想,但在张作霖眼里却始终都是个“文人”。
台湾战役开始后,心机深沉的张作霖并没有特别争着去台湾。在他想来,以两千多人渡海援台,那根去送死没有多大的区别。可不成想,志愿军入台后连战连捷,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便创下了极大的威名。如今不要说是萧山,就是王承斌、孙宝礼这些曾比自己低上许多的人物,也已经隐隐有凌驾于自己之上的趋势。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失策了,不但再次低估了冯华对局势的惊人把握能力,而且也丧失了一个一举进入义勇军最高层的绝佳机会。
后来,台湾的战局日益艰危,可张作霖却一直都没对战争失去信心。他的这种信心不是来自对战争进程的分析和预测,而是源于冯华一次次创造奇迹而产生的一种莫名信赖,这个自己始终看不透的“大清中兴名将”一定还有扭转乾坤的回天手段。冯华果然没有让张作霖失望,“奇袭澎湖、二次援台”,这些凡夫俗子想都不敢想的神机妙算,光是让人听了就会热血沸腾。
这一次,张作霖没有让机会溜走,他异常坚决地“抢”下了这个任务。而事情的发展也证明了他的决断是正确的,“奇袭澎湖”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竟如此顺利的就完成了,而且战果赫赫。除了前后击沉日寇舰船八艘,俘获四艘外,还将日军自澎湖列岛行政厅长官、海军少将田中纲常以下六百八十余人全部歼灭,冯华的算无遗策再次展现无疑。现在,眼看就要轮到他张作霖大显神威了,又如何不让他的心态产生一些跃跃欲试的浮躁。
看到张作霖恢复了常态,孙宝义笑道:“雨亭,你就放心吧!周部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研制出来的东西什么时候不好使过。这个无线电报我可是越用越觉得它是好东西。先不说如今我们随时都能与总部以及台湾的抗日联军各部取得联系,可以将我们的力量整合至最大,就是此次夜渡台湾海峡,如果没有无线电在各船间随时进行联络,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像‘宙字号’那样掉队迷路的事情呢!不过,‘宙字号’也真他奶奶的有运气,迷路没赶上战斗,却让它在七美屿碰上了回马公港补充弹药燃料的鬼子11号鱼雷艇,硬是白白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孙宝义正为“宙字号”在海上击沉鬼子鱼雷艇的奇遇说得兴高采烈,发报员那边也终于与抗日联军的接应部队取得了联系。此次,为了接应特遣团入台,邢亮除了安排从“布袋”撤下来的黑旗军柏正才部(约一千余人)潜伏于东石附近的过沟一带,随时准备策应之外,还专门派飞豹突击队队长李策潜入东石进行居中联络。
在接应部队灯光信号的指引下,特遣团的船队于黑暗中慢慢靠近了海岸。与此同时,从岸边也驶来了一条小舢板,并向张作霖和孙宝义乘坐的船靠拢过来。两艘船才刚刚搭拢,立在小舢板船头的那个人便“嗖”的一声,迫不及待地窜了上来。
“大队长、张团长,可把你们盼来了!”李策上了船后,还不等站稳就兴奋地叫了起来。
一个急步,孙宝义来至李策身前,抓住他的肩膀说道:“是李策你这个臭小子呀,怎么也变得这么毛躁了?刚才吓了我一跳!”
“大队长,你不知道,我们现在打得有多辛苦?你们再不来,弟兄们可就要急死了。总指挥说你们要来,但却严禁将此消息泄露出去,我只能偷着在肚子里乐,这几天可是把我给憋坏了。如今你们来了,谁还顾得上他奶奶的毛躁不毛躁!”在生死一线的危局中见到久别的“亲人”,使得一向沉稳的李策也失去了以往的冷静。
孙宝义心头一热,那种生死与共的兄弟之情猛的从胸中涌起。不过,看到张作霖正笑吟吟地向刚刚登上船头的另一个人迎去,孙宝义也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激荡,紧紧拉着李策跟了过去。
这个与李策一同过来的大约三十多岁的汉子,就是此次配合特遣团强袭布袋嘴的黑旗军统领柏正才。经李策引见,几个人立刻就相互熟络起来。在一年多配合默契的并肩战斗中,无论是义勇军还是黑旗军都早已把对方当作了自己最忠实、最可靠的盟友。
由于时间异常紧迫,双方并没有过多的客套。简单寒暄了几句,即由柏正才安排人手接应特遣团登陆。待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布置妥当之后,几个人这才坐下来,由李策和柏正才对这几日的敌情进行通报、介绍。
日军第七师团此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