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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又接着说:“臣一看瑞石,不同凡品,再一看字,更觉不得了。臣记得汉代大儒郑玄说过:”河出图、洛出书,乃帝王圣者受命之瑞。‘臣不敢怠慢,于是带着唐同泰直奔大殿而来。太后您看看同泰,还是一身渔夫的打扮,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还请太后恕他不敬之罪。“
武则天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
“不怪。唐同泰,本宫欲封你个官当当,你有什么特长啊?”
唐同泰按捺住砰砰乱跳的心,奏道:“臣虽为一介渔夫,然性好读书。常常搜寻一些兵书来看。臣的理想是当一名将军,为太后护驾。”
武则天一听哈哈大笑,说道:“难为卿如此一片忠心,就封你为五品游击将军。另发给你十万钱作为安家费。”
“谢陛下隆恩!”
夜里,都二更天了,武则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经过几个时辰的寻思,武则天想好了办法。叫来内侍,说道:“速传武承嗣进宫见我!”
约半个时辰,武承嗣才乘马气喘吁吁赶到皇宫,他心神不定地随内侍走进长生殿,小心翼翼地问:“太后,半夜宣承嗣有事?”
武则天已穿戴整齐,端坐在龙椅上,她笑咪咪地看着武承嗣,说:“承嗣啊,深夜召你来,是为了那瑞石的事,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臣跟太常卿商议了此事,初步意见是想就瑞石之事,向全国发出一个通告,拜请太后下旨册封洛水之神,以扩大影响面。”
武则天听了摇摇头,说:“我刚才考虑了一下,第一,命天下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务于十二日之前毕集神都,由我降诏,亲自行拜洛水,受宝图仪式;第二、我预备给自己加尊号制新玺,具体事宜,你务于明天上午拿出个具体操作方案和日期来。”
“太后高见!”武承嗣心诚悦服地跪倒在地。武承嗣沉吟了一下,说:“距十二日的封洛受图的仪式没有几天了。臣这就安排使者四下里去通知各地诸侯,介时前来参加盛会。”
“好,你去吧,有什么事随时向我报告。”武则天命令道。
垂拱四年(688年)五月十二日,在神都洛阳南郊外的洛水河畔,人头抖动,彩旗飘展,一场规模盛大的“受图拜洛”仪式马上就要举行。
河边新砌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黄土台子,正前方是清波荡漾的洛河。土台子左边排班站立着前来聚会的全国诸州都督和刺史,右边则站立着皇室宗亲和社会名流。
辰时一刻,只听得南门方面响起了二十四响礼炮,不一会儿,只听正北边的大道上,鼓乐阵阵,迤逦驶过来大队人马。两辆辇车,直趋到接引礼台的大红地毯边,才停了下来,武承嗣率领文武百官,上前跪地接迎,口称:
“恭迎太后,愿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婉儿袅袅娜娜地走上去,撩起布帘子。武则天头戴九龙宝冠,身穿霞帔霓裳,手扶婉儿的胳膊钻出御辇。旁边的一个执事急忙把九曲柄费罗伞罩在武则天的头上。
“请太后登台受图拜洛——”武承嗣拉着长腔喊道。
武则天点点头,在手持凤扇的执事和文武百官的护卫下,沿着猩红的地毯,缓缓地走上礼台。上了礼台,她威严地扫视着台下的各路诸侯的皇亲国戚们。台下的众人伏在地上,颂道:“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会首先由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张光辅宣读诏书,诏曰:
夫河出图、洛出书者,尧、禹之盛事,国家之大礼。到其礼者,不可以臆断,不可以情求。皆上顺天心,下符人事,朕今稽古,率由旧章,然后可以交神明,可以膺福祐。今有渔夫唐同泰者,于洛水之滨,拾得一瑞石,上有篆书曰:“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宛如尧禹曲台之故事。朕至圆丘,秉承先圣之礼文,受图拜洛,而致太平之书,籍由衷之典,法天地而行教化,辩方位而叙人伦。其义可以幽赞神明,其文可以经纬邦国。乃使圣朝叶昭旷之涂,天下知文物之甚,岂不幸甚!
念完诏书后,武承嗣才唱道:“请太后登坛受图——”
武则天神色庄重,缓步登上前面的小台子,双手从龙案上的金盘子里拿过瑞石,端详了一番后交由后面的近侍收起来。而后,武则天擎起三柱香,望空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把香插到案上的金香炉里。
此时,鼓乐声大作,四下里早已安排好的上万名羽林军将士,一齐爆发出雷鸣般地呼喊声——“天赐宝图!君权神授!”“圣母临人!苍生纳福!”
呼喊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站在礼坛上的武则天频频向众人招手致意……
呼喊派的呼喊声停下来以后,武则天乘兴让张光辅宣读封洛诏书——
洛水之神献宝有功,封其为“显圣侯”,洛水为“永昌洛水”。加特进,禁渔钓,祭祀比四渎;瑞石出现的地点名为“圣泉图”,于其侧,勒石曰“天授圣图之表”;将此泉沿岸一带改称为永昌县;洛水之东南嵩山改称为“神岳”,封其山神为“天中王”、太师、使持节、大都督。赐酉甫五日。
喧闹一时的“受图封洛”仪式在文武群臣且惊且疑的目光中结束了。武则天率领着睿宗皇帝,下了礼坛,钻进了御辇,扬长而去。
八月,豫州刺史越王李贞及其两个儿子瑯琊王李冲、李规起兵反武。九月,武则天派丘神勣将军前往豫州平叛、十月丘神勣大败李负父子,凯旋而归。
东都皇城内玄武门外,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丘神勣、麹崇裕等人,胸带大红花,身披红缎带,挺胸凸肚,鼻孔朝天,一个个像功臣似的,列队等候着神皇太后武则天的到来。一阵环佩声,武则天在宫女宫扇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走过来了,众人仆倒在地,山呼万岁毕,复归本位。武则天颔首向众人致意,问:“众爱卿对朝廷给予你们的封赏还满意吧?”
“谢太后赏赐,”众将官挺胸叫道。
“好,好……”武则天笑容满面地说:“前后才二十四天,博、豫两州既告平定。你们勇猛善战,为国争光,为君分忧,为民造福,好,好……”
“请陛下御览叛军的凶器。”丘神勣上前请道。
“好。”武则天高兴地说。
玄武门外的一间偏殿里,收拾一新,靠墙处搭了许多木板架,上面摆放着在博、豫缴获的文书、盔甲刀枪、旗帜等物。武则天饶有兴趣地一一看过,不断地问这问那,点头赞许。
参观完展览,武则天旋即召开御前会议,要求各部门举一反三,加快越王、瑯琊叛乱案的审理工作。叛乱案无论涉及到谁,无论他有多么高的爵位,一律拿下,严惩不贷,务必穷治乱党、一个不留。武承嗣最能明白太后的意思,他一边听着,一边点头附合着。
散朝后,武则天独留下武承嗣,问:“依你看,谁接手这个叛乱案子最为合适?”
“周兴!”武承嗣脱口说道,“审理这样的叛乱案,正堪驱使此辈为之。”
武则天点点头,对侄子说:“这些年,你也有长进了。本宫任用这些酷吏,让他们掌管刑狱,正是要他们的心狠手辣为本宫对付政乱,镇压叛乱。只有这样,才能灭掉李氏的反叛之心。”
“太后,您老人家应顺应天意,早日登基呀。”武承嗣搓着手说。
“不灭掉这些李氏宗室子弟,不灭掉李氏的忠臣死党,本宫当上了皇帝也坐不稳啊。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利用贞、冲父子的叛乱案,把李氏宗室一网打尽,从重从快,来个……”武则天挥掌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侄儿明白了,侄儿马上去办。”
告辞出宫,武承嗣浑身是劲,命令车驾直奔刑部,去找秋官侍郎周兴。
周兴的官阶在众酷吏中品级最高。此刻周兴正召集索元礼、来俊臣等人在一起完善酷刑技艺。听门房报告说武承嗣大驾光临,众人急忙拥出门叩头迎接。
武承嗣一边和这些牛头马面们打着招呼,一边径直走进屋里,见桌子上有一个大本子,武承嗣随手拿过,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告密罗织经》
武承嗣翻开本子,见上面写着怎样罗织罪名,怎样逼供,条贯支节,事状由绪,一步一步,十分详细。武承嗣扬了扬手中的本子,问:“这是谁搞的?”
“回武大人,”来俊臣叩手答道:“此书是臣口述,臣的师爷朱南山编写的,编的不好,大人见笑了,请大人指正。”
武承嗣频频点头,边哗哗地翻着那本《罗织经》,边说:“很全面,很具体。”
索元礼凑过来问道:“武大人,您这次来刑部,有何训教呀?”
“怎么,手又痒痒了?”武承嗣笑着问。
索元礼嘿嘿地笑着,指着来俊臣等人对武承嗣说:
“俺几个一天不审案子,一天不揍人,就觉着浑身不对劲。”
“行,不要着急。”武承嗣说,“你几个先出去,我有些事找周大人说一下。”
打发走来、索等人,武承嗣对周兴说:“老周,我在神皇太后那里,给你争取了一个立功封赏的机会,不知你能不能完成。”
“什么事?”周兴凑到跟前问。
“就是贞、冲父子叛乱案。神皇太后想借着这个案子,把李氏诸王刺史一网打尽,一个不留……”武承嗣嘴贴着周兴的耳朵小声说。
“没问题!”周兴拍着胸脯说,“他只要入了咱周兴的门,哪怕他铜头铁臂,哪怕他皇亲国戚,不消数日,咱都能审理得‘清清楚楚’,谋反是实,杀他没商量。”
“好!”武承嗣赞道。
两个人又头对头,密谋了一会儿,方才散去。
夜的天空蔚蓝而深邃,眨动着那神秘的眼睛俯视一切,俯视着大千世界的喜怒哀乐。
二更天的时候,一队二百多人的甲士,轻走猫步,沿着墙根,悄悄地摸到韩王府。四面包围之后,一个当官的一招手,上去两个甲士,狠命地砸着韩王府的大门环——
“咚,咚,咚,咚……”砸门声在夜色中传得很远,很清晰,很惊心。
“谁?”韩王府的门房在门里边紧张地问。
“刑部,查户口!”门外的人叫道。
“三更半夜的,查什么户口?这里是韩王府,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准入内!”门房在里面说道。
周兴一挥手,早有准备的几个身轻力健的甲士,顺着墙边的那棵老松树,“蹭蹭”地爬上墙头,然后栓了一根绳子,下到院子里。几个人一齐上前,制服了门房,打开了大门。
上百个甲士手拿着火把,一拥而进,这时,王府里的看家犬也咆哮起来,几间屋子也都亮了灯。
这时,韩王李元嘉已闻声披衣起床,他挺身站在门口,对冲过来的众甲士厉声喝道:“尔等不及宣召,就擅闯王府,难道不怕杀头!”
众甲士见韩王白衣白裤、银须飘飘的样子,有些打怵,都不知不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周兴赶过来,他奸笑了一声,对韩王说:“本官奉命来拿你,你也别摆什么王爷的架子了,乖乖地跟我走吧。”
“周兴,你凭什么抓本王?”
“凭什么?有人告你参与贞、冲叛乱。”
“有什么事白天不能说?”韩王气愤地指着周兴:“你深更半夜带人闯进王府,是何道理?你还是不是我李唐的官吏?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亲宗室?”
周兴“嘿嘿”笑了两下说:“现在是太后神皇当政,你王爷的牌子不顶事了。你还是乖乖地跟本官走吧,免得自找难看。”
周兴一招手,甲士们持刀围了上来。
韩王李元嘉感叹了一下,转身进屋,特意换上亲王朝服,随周兴等人走了。
到了刑部,韩王被直接带到刑讯室,周兴坐在主审席上,喝道:“来人哪!先扒去他的亲王朝服,照老规矩,先来个醋灌鼻!”
亲王朝服是护身服,周兴也敢扒。韩王从怀里摸出一面四方方的小金牌牌,举在手中喝道:“这是先帝太宗赐于本王的免刑免死牌,任何人都不得沾本王一指头。”
“免死牌?”周兴起身离座,踱到韩王的面前,一把抓过“免死牌”,细细观看,嘴里“啧啧”地赞道:“乖乖,还是纯金的,以前光听说就是没见过。”
“此乃太宗御手亲赐,太宗朝一共赐了五块。本王这是第一次亮出此牌。”韩王说道。
周兴望着手里的免死牌奸笑了一下,随手把它丢进了旁边的火炉里。韩王大惊,欲跃身去抢,被两个打手死死摁住。韩王叫道:“周兴,你蔑视先帝的免死牌,你犯了欺君之罪,当满门抄斩!”
“什么‘欺君之罪’?本官眼里只有神皇太后,无有他人。来人哪,给老王爷来个醋灌鼻。”
打手们不由分说,把韩王塞到了木架里,用套子固定了韩王的头部,然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