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雨时说:“还是我去吧!”
范希亮想了想:“也好,你小子模样儿也像是哪家的少爷回来了,把词儿编好了,要能应付陈军的盘问,枪就不要带了。”
谢雨时说:“没问题,我已经想好了。”说完,掏出手枪递给范希亮。
谢雨时提着一只药包,混在进城乡人中间,陈军官兵警觉地看着每一个过路人,对每一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查个仔细。
谢雨时过来了,一个军官盯准了他:“站住!干什么的?”
谢雨时说:“惠州城关医院的,赤党在那边打仗,回家躲躲,我家就在镇上。”
军官对士兵:“检查他那包!”
士兵夺过药包,打开后,里面装了绷带,各种药品,周围的乡人都驻足好奇地在望。
军官:“哦,是医生?”
谢雨时:“是医生。”
军官:“真医生,假医生?”
谢雨时:“实习医生,外科。”说着,他对着军官谄媚地笑了笑。
军官刷地抽出驳壳枪,二话没说,照边上的一名乡人的脚面“砰”的就是一枪。
一阵死一样的沉寂。
“哎哟喂,老总!疼死我了。”那只脚涌出血来,中枪乡人一脸扭曲。
谢雨时的脸顿时煞白煞白的。
军官说:“给他包扎!包给我看看!快点!”
谢雨时慌忙取过包里绷带用具,医用剪刀两下剪掉了乡人的布鞋袜套,止血,清创,再以绷带包扎。谢雨时一边包扎,一边发出粗粗的喘气声。
包扎完毕,军官慢慢地将枪放入枪套,一挥手:“去吧,医生,没你的事了!”
谢雨时提起药包,余悸未消地走进城墙门洞。身后传来那军官的声音:
“你!你!把他扶走扶走!防范赤党懂吗?人人有责!”
远方传来低沉的炮声,一阵草响,气喘吁吁的谢雨时出现在范希亮、立青面前。
谢雨时告诉他俩:“镇内驻了陈军两个团,城内城墙的确残缺不全,镇上人说,那年杨虎心血来潮要办商务航运,扩建码头拆去南城墙,修了通衢大道。所以陈军欲死守淡水,就没法拿城墙作文章,只能在石桥处设防。我刚刚看见镇上的兵往桥上运了两挺重机枪过去,建立了桥头堡,最要命的,他们在桥头堡前开阔地埋了几百个爆炸点,专等我集团冲锋时用!”
范希亮惊讶:“有这事?”
谢雨时非常肯定:“我亲眼看到的。”
立青皱眉:“爆炸场倒还不算最坏,最坏的是,得防止陈军炸桥,如果桥断了,那就事大了。”
三人都一惊。
范希亮:“听炮声,第十二师已经朝这边运动了,必须赶快把敌情图送到,否则,第十二师只想着一味强攻,费时费事。”
立青想了想,说:“老范,我有一想法,不知你是否同意!”
“你说!”
“图,让雨时去送,你我留下来护桥,防止陈军炸毁它!”
范希亮拍拍立青肩膀:“你小子行啊,脑子转得快。打淡水,不要学惠州,得斗智,不能斗力。雨时,你把枪留下,现在就带图与第十二师的先头部队联络,告诉他们,派一支得力分队全力赶到,我和立青在桥头处接应他们!”
谢雨时:“是,明白了!”
第四军前进指挥所里,董建昌的火气显得很大:“电告第十二师,党军第一师已经打下惠州,全歼守敌。黄埔的娃娃给我第四军率先垂范了,人家赢得惊天地泣鬼神,青史留名。咱第四军也不是小妈妈养的,一定得照着拿下淡水城!惠州的经验,一是要会用炮;二是会用梯,强行登城;三是会用奋勇队,用‘连坐法’。人人似刀架在头上,班长同全班退,则杀班长;排长同全排退,则杀排长;连、营、团、师直到我这个军长官亦如是!”
参谋记录着:“就这样发吗?”
董建昌坚定地说:“就这么发,一字不改!”
卫士过来了,他走上前,与董建昌低语两句。
董建昌瞪眼:“你是替我惦着人呢,还是惦着你那三支枪呀?”
卫士尴尬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董建昌挥挥手:“滚一边去,不要再啰嗦了。”说完,心事重重地看图,过一会儿,他朝一参谋招手:“去,问问十二师,那三个黄埔生……算了算了,没什么可问的,顺天命,尽人事吧!”说到这里,董建昌隐隐觉得,要是立青有个三长两短,他真是对不住他的心上人立华,可战场上的事情,谁能左右得了呢?
参谋又进来了:“第十二师来电,其先头部队已逼近淡水镇,尚未遭抵抗!”
董建昌说:“让他们先扫清城外之敌,待主力到达后,统一实行强攻,多准备些登城云梯!”
参谋:“长官,恐怕用不上云梯了。”
董建昌:“为什么?”
参谋说:“第十二师电报上说,他们接到一名黄埔学生刚递到的敌情图,图上面说的。”
惊愕住了的董建昌叹道:“我的天哪,天上还真掉馅饼了呢!”
淡水城外,桥头工事内的重机枪曳光流火。一个军官手执电话:“是的,师座,赤党正猛攻我南门桥头堡,多少人?少说也有一个师!是不是该炸桥了?对方的火力非常猛。是!是!立刻炸桥!”
军官大叫:“王得胜,点火!”
那个叫王得胜的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烟头,对准导火索,引燃了。官兵们下意识地捂上了耳朵。导火索像一条火蛇信子一路沿工事堑壕延伸地烧燃而去。军官也捂耳朵闭上了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却无任何动静。
这帮人哪里知道,立青就隐在不远处的水里,刚刚用一刺刀截断导火索。
远处的枪炮声隆隆的,越来越近。
军官气急败坏:“妈了个巴子的,你王得胜就剩下一张嘴了。”
王得胜心急火燎,还得佯装镇定:“别急营长,我看看去,你放心,我王得胜就是用自家的老二也能把它点炸了!”说着他跃出工事,手执一把尖刀。
王得胜手摸着烧残的导火索,顺堑壕寻觅而来,突然他撞上了一把黑洞洞的枪管。
立青小声道:“兄弟,别动!”
王得胜慢慢地举起手的同时突然将手腕处的匕首亮出猛地向立青刺去。立青一手托住了他执刀的手。王得胜乘势也抓住了他拿驳壳枪的手,两人在堑壕里搏杀起来。几个回合翻滚搏力,被王得胜压在堑壕壁上的立青整个脖子都被卡住了。
“砰”的一声,两个抵近处响起一枪,立青张大嘴大口喘气。狞笑的王得胜脸上肌肉扭曲。立青挣力推开他,同时又响起一枪。
王得胜一抽搐,仰面倒下去,胸口血呼呼的。立青手握驳壳枪撑地爬起来,摇摇晃晃而去。
堑壕外传来冲锋号声,近处一队冲过来的革命军,领头是一面红旗。
立青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是范希亮。
立青问:“老范!咱往哪儿打?”
范希亮说:“傻小子,拿出红巾,系脖子上,别让自己人给打了!”他帮立青系上红巾后,两人持枪射击相互掩护而去。
革命军押着被俘的陈军官兵通过青石板铺就的老街,一身革命军军服的谢雨时四处张望。几副伤兵担架鱼贯抬过,谢雨时每副担架前都看了看,就是没找到立青和范希亮。
谢雨时焦灼地朝路过的革命军询问,回答都是一阵摇头。
骑在马上的董建昌带了四名骑卫路过。董建昌在谢雨时面前勒住马:“嗨,学医的,干吗在街上闲逛!”
谢雨时焦急万分:“长官,哪也找不见他俩,别别别……别光荣了!”
董建昌笑了:“你瞧瞧,还淌眼泪水呢,打仗得死人,不死人,这淡水镇能打下来吗?打不下来!”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就你黄埔生的命叫命,别人的命就不叫命了?”
谢雨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董建昌打马向前:“不错,你们三小子都够种儿,我没白挑了你们。别在这儿费力找了,前锋团刚刚向我报告,那俩小子都随队在奔袭平山、紫金的路上,我已任命他们为排长了。”
董建昌打马奔驰,骑卫随护着。马上的董建昌回过头冲着谢雨时喊道:“学医的,想赶趟,就上我卫士的马。爬得上,我让你做我的警卫排长!”
五匹马沿街奔去,谢雨时在后面大叫:“等等,长官!等等,长官!”
一阵粗犷的笑,奔过去的谢雨时连滚带爬地被一骑卫拽上马去。
五匹马奔驰而去,隐隐的,远方传来阵阵炮响……
立华在办公室分类文件,瞿霞从外走入。立华问:“又到你们共产支部开会去了?”
瞿霞没理她,忙自己的事,心情似乎不太好。
立华没察觉,继续问:“全粤妇女慰问东征军代表团明天出发,你不给瞿恩捎点东西去?”
瞿霞忍不住一阵抽泣。立华看去:“怎么了,你?”
“没什么。”
“没什么你哭什么?”
“我想哭,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总得有个……不是你哥出事了吧?”她预感到什么。
瞿霞一下子哭出声来了,立华惊愕了。
立华拽住瞿霞的胳膊:“什么时候的消息?瞿霞,你说话呀,你告诉我,他究竟怎么了?你说呀!”
瞿霞:“伤兵专列早晨运回来的,在百子路公立医院……”
立华疯狂地奔在去往百子路公立医院的路上,她恨不得可以飞过去,立马见到瞿恩。终于赶到医院,找到病房,她很不忍心地朝里看去,怔住了。
瞿母在床前替瞿恩拭洗身体上的血污泥垢,瞿恩赤身**俯卧在床上,右腿、额头、肩膀缠满了渗血的绷带。侧脸的瞿恩显然在剧痛发作中,情绪狂躁,目光失神,口中时而高喊:“你在吗,妈!你替我看着,看着……别让他们锯我的腿……别让他们……我不能没有腿,不能没有……”
瞿母按住儿子:“你别喊,妈在呢!有妈在,没人敢锯!又不是木头,想锯就锯?”
瞿恩稍微镇定:“那就好!前线的医生想锯的,我对他们掏了枪,掏了枪……”
瞿母:“你是对的,儿子,你别喊了,妈有数,自己的儿子能不知道吗?”
一阵剧痛,瞿恩又昏过去了。立华走了进去。
瞿母看见立华,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继续给儿子擦拭伤口,口中喃喃:“我看有救,打小你就命硬,麻疹、百日咳,还有伤寒,都是要命的病,都过来了,大夫都说不行了,你能全信?我摸了你的腿,肿是肿得很,都烫手,化了点脓,排了,就没事了,顶多将来一脚高一脚低,找漂亮媳妇不行了,找个能过日子的总还可以。谁让你是教官呢,教人者,身教重于言教……”
医护人员推了手术车来了。
医生说:“老太太,请让让,瞿党代表必须马上手术,否则一旦伤口坏疽,那就不是截肢了,请您能理解我们,让一让,请——”
瞿母不理不睬,仍为儿子擦洗。
医生又说:“您听见了吗,老人家,你儿子是所有伤员中职务最高的,军事委员会专门电令我们一定要保住他的生命……”
瞿母把手上的浴巾交给立华,“洗一洗,腿那里还没擦到。”
立华接过依样做着。
瞿母转过身对医生说:“你说什么委员会我都管不了,儿子是我的,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要打的仗,他打完了,已经尽了忠。现在,我做母亲的要他尽孝,也就是说,他听不了你们委员会的了,他得听我的。听我的简单呀,别的都可以,就是不能锯腿。发肤受之父母,我做母亲的说不能锯,你们就锯不得!你有母亲吗?你母亲向你提这点要求你咋办?啊!”
医生没见过这么倔强的病人家属:“老太太,让我给你解释,秦教授亲自为他验了伤,实在是路上耽搁太久了,感染太厉害……”
瞿母头撇过去:“甭管是哪个教授,锯腿我就不让你推走,我就不信,这里是木匠铺,除了锯子,你们就不会用点别的?你要是只会用锯子,趁早说,我带儿子回家!”
一脸为难的医生对护士:“你们等等,你们不敢说,我去跟秦教授说。”
一群人离开,威风凛凛的瞿母像儿子的守卫。
瞿恩从昏睡中睁开眼,发现立华趴在旁边,他无限柔情地摸着立华的头发,立华正在打盹,她惊醒:“你醒了?”说着,立即查看床头的输液瓶。
瞿恩说:“嗯,什么时间了?”
立华说:“什么时间,你都昏睡了三天了,你妈撑不住了,回去睡了,我代她替你看着这条腿,你试试,还在不在?”
瞿恩脸上泛出笑意:“我妈怕我少了条腿,找不上媳妇。”
瞿恩还不知道,瞿霞从苏俄顾问那边找到一种消炎输液,医生同意不截肢,但消炎后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