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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靠,撒腿跑出了屋。
颖轩像看戏一样惊奇而又开心。
白文氏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仍愣愣地望着门外:“这孩子怎么敢……这样?”
颖轩突然笑了,笑得直咳嗽:“你还当他是……小孩子……他大了……你打不得了……”
白文氏颓然地坐到椅子上,自言自语地:“孩子大了……打不得了!”
街上。
景琦在行人不多的街上踽踽独行,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
他在一胡同口听一卖唱女孩儿唱梅花大鼓,女孩儿边敲鼓边唱。
靠墙坐着一个老头儿弹着弦子,面前倒放着一顶破草帽儿。只有景琦一个听众,行人漠然地走过。
景琦似懂非懂地听着。当他掏出两个大子儿扔到了草帽里时,抬头才发现老头儿是瞎子。于是他又好奇地走到女孩儿面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是瞎子。
景琦呆呆地看着,女孩儿仍在唱。
季宗布家门口。雨夜。
景琦走过门口,回头望望,又走了回来。望望大门又转身缓缓走到了街对面,天下着小雨。
景琦蹲在墙根儿下,抬头望着大门……
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季宗布一下车立刻发现了景琦,忙走过来:“这不是景琦么?等我呢?”
景琦仍低着头不语。
“跟家里闹别扭了?”
景琦没有回答,只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家里都不知道你上哪儿了吧?”季宗布回头对车把式道:“江四!去白家送个信儿,就说景琦在我这儿住些日子!”江四答应着走了。
“进来吧!”景琦忙站起跟着季宗布走向大门。
自雨夜之后,景琦将季宗布家当成学堂。这位季先生的授徒方法,大概是独一无二的。既教画画儿,又教打枪,又练挥刀对打,又教铁砂拳之类武功。师徒二人都自命不凡,就连写条幅练字,也是狂放如诗仙李白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之类。
光阴似箭,几年过去了。一日,景琦和季宗布骑马来到野外。从来总是在后面的景琦,这一回竟一路领先,季宗布高喊着紧追不舍。
看着相互有段距离了,景琦突然勒马,枣红马扬蹄直立嘶鸣,景琦回过头来大叫:“季先生,您赶不上我啦!”
随后奔来的季宗布,看着英俊强悍的景琦,这才感到这个十八岁的学生,从个头上来说,确实已然长大成人了。
第十四章
季宗布家北房廊子上。
木桶里游着两条活鱼,景琦伸手抓出一条忙跑到季宗布前,将鱼放在临时搭的案板上,季宗布按住挣扎的鱼,一刀拍在鱼头上,鱼不动了。
季宗布:“看见了么,这鱼就跟咱们中国一样,让洋人拍了一刀!中国要想活,只有一条路,变法维新。”
景琦:“听说老佛爷跟皇上别着劲儿呢!”
“没用!变法维新势不可挡,一人专权,才弄得大清朝气数尽了。”季宗布用刀将鱼剖开。“再不变一变,咱们大清这条鱼就要让人家端到桌上美餐一顿喽!……哎,你爱吃红烧,还是清蒸?”
“红烧!”
“我今儿非给你做清蒸!”
“先生还会做菜?”
“今儿这不是你来了么,我这是新的做法,你尝尝。”
“洋人既想把咱们吃了,怎么还向着皇上呢?”
“洋人当然不会安什么好心。国不强就受人欺,干挨打,还不了手。兴商富国,厉兵袜马,才有出头的一天。”
“富国强兵的道理谁都懂,怎么还有人不乐意呢?”
“跟你们治病似的,疖子烂透了,才能出脓,现在还没烂透,没看那帮当官儿的,光顾往自己兜儿里搂钱么,搂得越多,烂得越快!”
“那就让它烂透了。”
“对!弄贴膏药,把他的毒拔出来!”
“我能干点儿什么,光看您一天到晚忙。”
“你呀?你不知这里头的事儿!往后别再来找我,你也找不到我了,你且得历练历练呢!”
“那我往后就……”
“自己去闯吧!老跟在我后头有什么出息!出去碰钉子,摔跟头,什么时候你碰得头破血流,万念俱灰,你才真的长大成人了。”
景琦似懂非懂地望着季完布发愣。
白宅大门口。
门前摆了一个卖蝈蝈的挑子,密密麻麻扎着蝈蝈笼子,一片叫声。
景琦付给老汉两个大子儿,挑了一个笼子走进大门。
白宅二房院北屋厅。
白文氏正给七岁的女儿玉婷梳辫子。景琦把蝈蝈笼给妹妹:“玉婷,哥给你买的。”
“谢谢哥!”玉婷要跑,被白文氏一把拉住:“等会儿,没梳完呢?怎么想起买蝈蝈来了?”
景琦:“一看见蝈蝈就想起我堂姐来了。她在济南也不知怎么样了。”
白文氏:“好些日子没来信了,打生了孩子以后吧!”
颖轩从里屋走出:“景琦,托魏大人在道台衙门给你找了个差事。你得干点儿正经事儿了,十八岁也是大人了,好好当差别惹事儿!”
白文氏:“出了事儿魏大人的面子上可过不去。”
景琦:“我知道!”
白文氏拍了拍玉婷:“玩儿去吧!”玉婷立刻跑出,白文氏大叫:“就在院里玩儿,别往出跑!”
景琦转身要走,被白文氏叫住:“你都是大人了,还整天跟孩子一块儿玩儿,你也学点儿大人样儿!就说你这亲事吧?说了够八家儿了,没一家儿乐意的。”
景琦:“我怎么了我?我全须全尾不缺胳膊不短腿儿,谁要嫁给我那才真是享福了呢!”
日文氏:“颖轩你听听,他还拿自己当香饽饽似的。”
景琦:“本来嘛!”
白文氏:“等着吧你,我非给你找个厉害媳妇管着你,你就老实了!”
白颖宇外宅北屋。
颖宇躺在烟榻上,姨奶奶玉红侍候着他抽大烟。
丫头走进:“三爷,武贝勒挺着急的,问您怎么还不见他。”
颖宇:“叫那小子等着去吧!”
玉红:“你快把他打发走得了。”
颖宇:“这小子穷得连一个大子儿都榨不出来了,懒得见他。”
玉红:“你不见他,他就赖着不走,恶心不恶心?!”
颖宇起身:“行行!”
客厅里。武贝勒急得直打转,颖宇慢悠悠走了进来。
贵武:“你这谱儿越来越大了。”
颖宇往椅子上一坐:“又什么事儿?”
“装什么傻呀?!詹王爷找了我好几回了,问那孩子到底怎么着了!”
“拿银子来!”
“这三年你要了多少银子了?这孩子都十七了,在哪儿呐?”
“银子又不是我拿了!”
“三爷,别揣着明白说糊涂的,这几年你房子也买了,外宅也立了,这银子从哪儿来的?我给你个限期,月底把俩孩子交出来!”
“嗬,给我立规矩?你还来劲儿了,要交不出来呢?”
“我就上你们家里闹去,三奶奶还不知道你娶了新姨太,弄了这么一所外宅吧?!”
颖宇笑了:“别来这套!我媳妇要管得了我,我也就不弄这份外宅了,您请便!”
说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教堂里,到那时候也就不太清静了吧?!”贵武平静的话里充满了威胁。
颖宇走到门口站住了,回头冷冷看贯武,走到他面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教堂是洋人的地方,你动一动试试!”
贵武阴沉沉地:“我是不敢动,可你大概知道,老佛爷可不大喜欢洋人,詹王爷可不是吃素的。”
颖宇:“别吓唬人,告诉你吧,这俩孩子就在洋人手里,你敢怎么着?再拿两万银子来,我把孩子给你。我也给你个期限,年底你交不出银子,这俩孩子你就甭想见了!”
贵武:“你想干什么?”
颖宇:“十七岁的大姑娘,卖到哪儿不是银子啊!”
贵武凶狠地:“你敢!”
颖宇一扬声:“走着瞧。”
教堂。
当景琦走过庄严的教堂大门时,已响起了那熟悉的钟声。景琦快步走进教堂,四下张望。只见黄春正在低头祷告,便溜到她身旁坐下,也合十祷告:“主啊,保佑黄春找一个好婆家吧!”
数年过去,黄春已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女了,见景琦来到身边,她又高兴又不安:“讨厌不讨厌,人家这儿祷告呢!”
景琦:“我也祷告呢!”“净胡说!你好好祷告。”
“我祷告什么?”
“赎罪。”
“我犯了什么罪了?”
“你做的坏事还少?”
“真犯罪的没一个来祷告的!”
“哎呀你真讨厌!去,出去等我!”
“我就这儿陪着你吧,明儿往后我可来不了了!”
“为什么?”
“我在道台衙门混了个差使。”
“嗬,真是大人了,当什么官儿了?”
“我还当官儿?给人家跑腿儿!”
“那你往后……不来找我了?”
“你想让我来么?”
黄春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愣愣地望着景琦。景琦调皮地看着她。黄春眨眨眼,回过头,装作漫不经心地:“不想!听说你们家正给你说亲呢?”
“谁说的?”
“你三叔。”
“是啊!可说了七八家儿,我一个也没看上。”
“是人家看不上你吧?”
“敢——!我要娶一个北京城最好看的!”
黄春突然回头看着景琦。
景琦:“你不信?”
黄春忙又把头扭回去冷冷地:“那你娶去吧,我要祷告了。”
景琦全不在意地站起身:“那我走了。”转身大步走开。
黄春忙站起身:“哎……”景琦已走远了。黄春注视着景琦的背影,良久,才转过身望着耶稣像,思绪纷杂……
道台衙门公事房。
书办唐爷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屋里五六个同事都同情地望着,景琦不禁问道:“唐爷,你说说究竟为了什么?”
唐爷仍低头收拾东西:“不说也罢!”
景琦:“你不能就这么走,他要没理,咱们一块儿找他去!”
唐爷叹道:“你们知道咱们刘大人那位小舅子……算了,我认倒霉吧!”
景琦站起身走向唐爷:“说说!不就陈鹏那小子么,怎么了?”几位同事也都围了过来。
唐爷:“就是他!一个朋友托我找他办事儿,给了一百两银子,他拿了银子不办事儿,我问了他两回,他急了,说一百两银子就想办事儿!我说你要不办就把银子还我,你猜他说什么?”
景琦:“说什么?”
唐爷:“他说‘我是属狗的,光进不出’!”
同事:“哎呀——这种事儿不是一回两回了,你多余较这劲儿!”
唐爷:“我不干了,大不了我垫出一百两银子。”
又一同事:“别介,这么走也太窝囊了!”
景琦:“我去!给你把银子要回来,要走也得堂堂正正……”
同事:“别说了,他来了!”几个人忙回到自己座位,只有景琦没动。
陈鹏走到唐爷前:“你还磨蹭什么?你不是要走么,滚,快滚!”
唐爷不语夹起包就走。
景琦走了过来:“等等!我说小舅子!……”
陈鹏一愣:“嘿!这是怎么说话呢?”
景琦走到陈鹏前:“哟?你不是道台刘大人的小舅子吗?”
陈鹏:“这也是你能胡叫的么?”
景琦挑衅地:“那我该怎么叫?我就叫你‘光进不出’吧!”
陈鹏:“你骂人?!”
景琦:“你自己说的!”
旁人见势忙上来劝架,陈鹏气得暴跳如雷:“小子!你也滚!刚来几天啊,你就犯混,你们俩一块儿滚!反了你们这帮下三滥!”
“好个下三滥,着家伙吧!”景琦突然扬腿,抡圆了用右脚面打了陈鹏一个嘴巴。
陈鹏一声没吭,砰然倒地,昏了过去。几个人忙过来扶。
同事大惊:“七爷!打懵啦!”
景琦也一愣:“坏了!这小子这么不经打!”
白宅通药场的月亮门。
胡总管拦住了正走出月亮门的白文氏:“七少爷出事儿了,打了道台大人的小舅子,给扣起来了。”
白文氏十分平静:“瞧你急得这样儿,我听着一点儿也不新鲜,早就料到的事儿,他不捅点儿娄子,那才叫怪事儿呢。拿银子去打点吧,先把人弄回来再说。”
道台衙门口。
胡总管把景琦领了出来,几位同事相跟送出。
唐爷:“为了我的事儿,您把差事丢了,太过意不去了。”
景琦:“我正不想干了呢!您解了气没有?”
唐爷:“解了,解了!”
“齐了,这差使丢得值!”景琦一笑。
季宗布家门口。
景琦走上台阶敲门。门开了一条缝,赶车的江四探出头来:“哟,七少爷。”
又惊慌地探头向街上来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