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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屁忙跪地磕头:“谢谢七老爷,我一家子八口人谢谢七老爷!”
新宅厨房。
郑老屁将一卷腕子粗的大饼卷肉塞到嘴里,蹲在地下大吃。冯六等人都看傻了。
冯六:“爷们儿,别噎着!”郑老屁将最后一口塞到嘴里站了起来。
冯六看着郑老屁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道:“饱了么你!”
郑老屁:“算了吧,就这么着吧!”
冯六:“别介,七老爷知道你没吃饱,我不找挨骂吗?!干脆,再来一斤,把这肉全给你卷上。”冯六又卷了一大卷递给郑老屁。
郑老屁蹲地下一口咬下了四分之一。老妈子们大笑,冯六着直了眼:“乖乖!两斤饼一斤肉,你多少年没吃饭了?饿疯了吧!”
新宅上房院北屋。
佳莉走进门:“我爸呢?”
“东里间呢!”香秀忙迎上来,领着佳莉走进东里间。
西里间门口,一直偷看的红花和九红,立即悄悄溜出北屋。
佳莉家小院。
北屋。冰片抱着孩子奇怪地望着九红。
九红:“七老爷叫我把祺祺抱过去,他想外孙女儿了。”
冰片:“大奶奶刚过去找七老爷……”
九红:“是呀,问她为什么不把孩子带过来看看,就叫我过来接了。”
冰片疑惑地:“大奶奶为什么自己不……”
九红打断了冰片的话:“红花,快把孩子接过来!”
冰片:“我送去吧!”
九红:“不用!一会儿叫莲心送回来!”九红不由分说,动手将孩子抱过交给红花,推着红花出了房门。
九红和红花上了车,冰片不安地追了出来。
九红丢下一句:“回去吧!”两辆车飞跑着去了。
车走了很远,冰片仍疑惑地望着。
胡同口。
两辆黄包车停在路口。杨亦增和陈月芝正东张西望,拉着九红和红花的两辆车拐进胡同口,停下了。陈月艺忙上前从红花手中接过孩子。
九红急促地:“先拉到我原先住的小院,房子空着呢,奶妈请好了,快走!”
望着杨亦增和陈月芝上车远去,九红长长松了一口气……
新宅上房院北屋。
九红刚要进屋,门开了,佳莉走出来,斜了一眼九红,管自离去。
香秀送到门口:“姑奶奶慢走!”九红和红花进了门。
堂屋里,景琦正在一人抽闷烟。九红走过来:“她来有事儿吗?”
景琦:“好像何洛甫的事,她知道了点儿什么信儿!”
九红:“她怎么知道的?”
景琦:“她非要去湖南找洛甫,我只能说军队哪儿有个准地方,没脑袋苍蝇似的瞎撞不行!”
九红:“这事儿还能瞒多久?早晚得告诉她!”
景琦:“我也这儿发愁呢!这么年轻就守寡,怎么说呀?!”
佳莉家小院北屋。
佳莉、冰片两人站在屋中间。佳莉两眼冒火:“什么时候抱走的?!”
冰片胆怯地:“没多一会儿!”
佳莉扬手打了冰片一个嘴巴:“谁让你叫她抱走的?!”
冰片哭丧着脸:“我这儿心里也正嘀咕呢!”
“糊涂!”佳莉匆忙转身向门外跑去。
新宅上房院北屋。
佳莉推门而进,一眼盯死了九红。九红若无其事地看着佳莉。
只有景琦诧异:“怎么又回来了?”
佳莉没理睬景椅,一步步走到九红跟前,仇恨地望着。九红躲开佳莉的目光,扭头看着别处。
佳莉:“我的孩子呢?”
景琦奇怪:“什么孩子?”
佳莉愤怒地逼问九红:“你把我的孩子抱哪儿去了?”见九红东看西望像没听见一样,佳莉已带哭声大叫:“我的孩子呐?!——”景琦赶忙站起看着九红:“你抱了她的孩子?”
九红想了想,镇定自若地:“我抱了!”
佳莉愤怒地:“还给我!”
九红:“我的外孙儿,我想抱就抱!”
佳莉气急败坏地:“你藏到哪儿了?”
九红:“这可不能告诉你!”
佳莉突然冲进了西里间,红花被吓得惊慌不已,赶忙低头溜出去。佳莉见没有孩子,返身刚要出屋,九红一步跨了进来:“甭找,不在这儿!”
佳莉充满仇恨地:“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孩子放你那儿,我不放心!我养着!我……”九红未说完,佳莉突然上前抓住九红肩头拼命摇晃着喊:“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景琦忙跑进来,用力将二人分开:“干什么!干什么!松手!有话好好儿说!”
佳莉:“爸!她偷偷把我孩子抱走了,叫她还我孩子!”
九红向床前走去:“休想!今后你休想要碰这孩子一下!”
佳莉发疯似的扑上前,被景琦死死地抱住、拖开。
佳莉:“我跟你拼了!”
九红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床上。
佳莉狠狠地:“杨九红!你等着!等何洛甫回来,他饶不了你!”
九红也狠狠地:“姑奶奶!别做梦了!何洛甫早死了!”
景琦厉声大叫:“九红!”
佳莉惊呆了,望了望景琦,又惊恐地回头望着九红。景琦泄气地低下头。九红苦笑道:“你不信!这么多日子,他来过信吗?你去的信有回音吗?不信去问大爷,他早接着信了,就瞒着你一个人儿!”
“爸——是真的吗?”佳莉扭脸儿看着景琦,声音颤抖着问。
景琦轻轻拍着佳莉的肩叹了口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佳莉绝望地大叫:“这都是怎么啦!怎么啦!”捂住脸大哭着跑出了屋。
景琦回头看九红,充满了埋怨和不解。九红极力掩盖着自己的痛苦和不安,站起来又坐下了。景琦慢慢走到床前:“你这是干什么呀?把孩子还给她吧!”
九红咬牙切齿地:“我不!我也要叫她尝尝,女儿长大了,不认亲娘是什么滋味儿。”景琦叹道:“何苦啊,九红!我知道你的心是伤透了,可佳莉是你亲生的女儿呀!”
九红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喘着粗气。景琦充满同情和怜悯地望着她。
丸红突然抱住景琦的腰大哭,头不停地在他胸口上撞着:“我也不愿意这样啊——我不愿意呀——”
新宅花房。
花房内,各式鲜花怒放。老花匠金二的儿子小金二剪下一枝花儿交给香秀,香秀怀里枪个盛着水的花瓶,不时将花插入瓶内。
景琦和槐花边走边看花儿。
景琦:“花儿养得不错!你还真有两下子,金二!”
金二:“祖传的嘛!”
“你今年三十几了?”
“三十二。”
“你也不惦记娶个媳妇儿?”景琦走到金二跟前站住。
“哪儿能不惦记呀,我这模样儿谁跟我呀!”金二无可奈何道。
“我给你蜇摸一个吧!”
“那敢情好!”
“你可别嫌丑?”
“我还敢嫌人家,什么模样儿不模样儿,是个女人就行。”
景琦对槐花说:“在丫头里给他挑一个?”
槐花:“行啦,少造点儿孽吧!不论外边儿,哪儿找一个还不行,总得人家女家愿意。”
景琦打量着金二:“我说金二,你这副骨头架子,你行吗?……我是说,你那玩艺儿行吗!”
金二:“行,硬朗着呐!”
香秀在一旁偷偷地笑。槐花拉了景琦一把,埋怨地:“你胡问什么呀?当着丫头!”
景琦:“那怕什么?我得向明白喽,他要不灵,不把人家姑娘耽误了!”
街道。
郑老屁仍赶着老式马车,边摇鞭杆儿,边吃一卷大饼夹肉。坐在车前的景琦直瞪瞪地望着他从容地将大饼吃光,不禁道:“一斤大饼,四口吃完了?这算是哪顿饭。”
郑老屁:“早饭!”
“晌午还吃吗?”
“一两也不少吃!”
“你这一天得照着两三斤?”
“五斤!”
景琦惊讶地:“好家伙,这乡下就是不闹荒,照你这吃法,粮食也富裕不了。”
郑老屁:“我大小子比我还能吃。”
“郑老屁!”
“哎!”
“起个什么名儿不好,怎么叫个郑老屁呢?”
“我从小有个毛病爱放屁,又放不好,全是蔫儿的,我妈就给我起了这么个丑名儿。”
景琦忽然一翘身放了一个大响屁。路上的行人都奇怪地往车这边儿看。
郑老屁大为诧异地看景琦:“这是你放屁呢?”
景琦:“是啊!”
郑老屁赞叹道:“好家伙咧!你这一个屁惊动了半条街,要不你家运这么好,听这放屁就是有福气的人。人比人气死人,我是不行啊!”
车过一个小酒馆,郑老屁轻轻拍了一下骡子:“慢慢走着。”忙跳下车,奔进小酒馆儿里。郑老屁进去时,手里已拿好了钱,伙计亦端着一两酒走上前,一手接过钱一手将酒倒在他嘴里。郑老屁又喊:“来块口条!”伙计从案上盘子里抓了一块口条扔到他嘴里,郑老屁转身又出了酒馆儿。
紧跑几步赶上马车又跳了上去。这一切让扭脸儿看的景琦暗暗称奇,欣赏地:“喝了一盅?”
“喝了一盅!”郑老屁十分满足。景琦刚要说什么,突然见到马路上的玉婷,忙拉缰绳:“吁——吁——站住!”车停了。
玉婷也看见了景琦,忙走了过来。景琦问:“你今儿不去园子?”
玉婷:“去,我今儿还有要紧的事儿跟你商量呢!”
景琦:“上车,跟我一块儿走!”
玉婷上了车:“我想从你那儿搬出来!”
景琦一愣:“干什么?住得好好儿的!”
玉婷:“我买了新房了。”
景琦:“是啊!你有钱了,别瞎花,咱们二房你一人占一大股!”
玉婷:“你听我说,我要成个家,不能老一个人儿过。”
景琦大为惊奇:“这就对了。看上谁了?快告诉我?!”
玉婷:“我谁也没看上!”
景琦奇怪地:“那你要嫁给谁?”
玉婷十分严肃地:“万筱菊!”
景琦一下子又泄了气:“妹子,你这不要我的命吗!我亲自去过两回,不行!我不跟你说过了吗!”
玉婷:“我知道不行!找谁也不求了,我跟他的照片结婚许不许?”
景琦完全没有在意地:“那你结八回也没人管你!”
玉婷:“那就这么定了!”
景琦:“什么和什么就定了?!你这是说真事儿呢?”
玉婷:“谁跟你闹着玩儿了!我都三十六了,女人嘛,总要嫁一回,也不枉来人世一遭。这世上我谁也看不上……”
景琦傻呆呆地听着。“除了万筱菊我谁也不嫁,既然他不愿意……我就和他的照片结婚。”
景琦:“你可真是痴情不改。可……这叫……什么事儿呀?你打算……怎么个结呀?这怎么结呀?”
玉婷:“正正规规地结,你主婚,把我送到新房子里,拜天地,入洞房,花轿执事,成礼,一样不能少。”
景琦充满惶惑与不安, 望着满脸十分真诚的玉婷, 真想不出说什么话才好:“这是大事儿,儿戏不得!”
玉婷:“你帮不帮我这个忙吧?”
景琦真有点儿急了:“这忙怎么帮?啊,叫我怎么帮?!”
玉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相片儿随相片,一辈子守着他,决不再嫁!”
景琦烦躁而又无奈地:“新鲜!我怎么跟家里人说?”
玉婷:“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景琦:“这不成笑话了!”
玉婷:“谁爱笑话谁笑话,各人走各人的路!”
戏园子里。夜。
锣鼓声中,万筱菊正在演《虹霓关》。
玉婷看得如醉如痴,不住地擦眼泪……
百草厅公事房。
是怡着急地:“你再劝劝她!”
景琦:“我劝不了,我也不劝!谁愿意劝谁去!”
景双、敬业、敬生、敬堂、胡总管、赵五爷都在。
景双:“那你就主婚了?”
敬业幸灾乐祸地:“这个好!这热闹!万筱菊糊里糊涂娶个媳妇儿!”
景琦:“你少在这儿瞎起哄!”
敬业:“是谁起哄呢,我起什么哄啊!有这样儿的吗?跟相片儿结婚?!第二天北京城就能传遍了,白家大宅门儿入赘一相片儿,神经病!”
景怡:“她是不是神经真有毛病?”
景琦:“没有!”
大家一下子纷纷议论开了。
景双:“我看是有毛病,从古至今也没有这样的!”
敬生:“古时候也没相片呀!”
敬堂:“他爱跟谁结跟谁结,反正我不去!”
敬业:“没法儿去!到那儿说什么?恭喜您呐,您跟相片白头偕老!”
敬生:“那大概咱们有毛病了!”
景琦:“行啦行啦!我跟你们也商量不出什么来,可有一样儿,你们不去没关系,一人得送一份儿礼,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