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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秀:“您罚他跪在廊子上干什么?”
景琦:“我没有!”
香秀:“您去看看!”景琦诧异地跟在香秀后面来到廊子上。
景琦转到跪着的冯六面前:“你跪这儿干什么?”
冯六:“您叫我跪的!”
景琦:“我没有!”
冯六:“您刚才不喊了一声‘跪下’!”
景琦:“我那是叫槐花跪下。”
香秀忙把冯六拉起:“起来吧,这是哪儿挨哪儿呀!”
冯六懊悔地委屈道:“我没事儿拣这冤大头干什么?”冯六艰难地站起来。
景琦:“别叫你白拣。香秀,上回两元钱是养踝子骨,这回两元钱让他养养磕膝盖儿!”
冯六挪了挪步:“谢谢七老爷!”顶着油盘走了。这时,在院门口站着的金二和申小青向景琦走来。
景琦惊讶地望着申小青,问香秀:“这是金二的媳妇吗?”
香秀:“可不就是吗!”
景琦:“毁喽,怎么找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金二、小青走到景琦跟前。金二:“七老爷,我们两口子给您道谢来了!小青,给七老爷磕头。”说着双双跪下去。
景琦:“起来起来!”香秀忙把小青拉起。小青拘谨地站着,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人。
景琦由衷地带着歉意:“小青啊!委屈你了,已经是没办法的事儿了。”
小青表情木然,毫无反应地低着头。
景琦:“金二!这可是鲜花儿插你这牛屎上了,好好儿待你媳妇儿,你要欺负她,我把你歪脖子拧折喽!”忽然,香秀手中的蝈蝈又叫起来景琦看了一眼:“怎么想起买蝈蝈。”
“槐花要!说挂到月秀花盆儿上。”香秀话音才落,从西厢房跑出了惊恐万状的乌梅,只听乌梅惨叫着:“七老爷!小姨奶奶她——上了吊了!”
景琦、香秀大惊失色,慌忙向西厢房跑去。
西厢房里。槐花吊在梁上,一动不动。
香秀恐怖地望着,手中的蝈蝈儿又叫了起来,声音似乎格外大。
景琦悔恨交加地望着。
槐花家。
一个很破的大杂院的大门。拉车的、卖菜的、挑担子的进进出出。院子里破破烂烂,满地脏水,破衣烂市挂得到处都是。
破西屋里。王喜光正大声向槐花母亲喊叫:“你闺女叫白家逼死了!”
槐花母亲两眼茫然地看着王喜光。王喜光衣服破旧,一副落魄的样子。
王喜光着急地:“怎么嚷嚷半天你一句听不明白?!你闺女!——槐花!”
槐花母亲:“嗯,槐花她挺好的!”
王喜光:“哎哟!好什么,死了!”
“谁死了?”槐花母亲仍然懵懵乎乎。
王喜光大叫:“槐花!白家把她逼死了!”
槐花母亲:“嗯,白家是个好人家!”
王喜光泄气地:“嗬——这个费劲!我嗓子冒烟儿了,有水没有?”
王喜光站起身自己找水,转一圈儿也没水,走到水缸前掀开缸盖,缸里已见了底儿。“连口水都没有,瞧这日子过的!”王喜光又走到槐花母亲跟前。
王喜光:“干脆,我也甭跟你废话了,你得告白家!”
槐花母亲伸着头:“什么!你大点儿声儿,老嘀咕什么?”
王喜光:“嘿——我嗓子都喊哑了,我这叫摘咕?!哎哟,你得告白家!告白景琦——”
槐花母亲:“什么皮?”
王喜光从怀中掏出一张写好的状纸和印泥盒:“又成了皮了又!”
接着大叫:“我把状子写好啦——你按个手印儿就行啦!——”
槐花母亲十分好奇地看着王喜光手中的状子。
王喜光大喊:“按手印儿!——”
槐花母亲:“谁没劲儿?”
王喜光终于不想再做任何努力了,攥槐花母亲的手指在印泥盒里一蘸,在状纸上按了手印,跟着把她手一甩,连忙收拾起东西:“我走了!”转身向门外走去。
大门口。郑老屁拉着黄包车停在门口,香秀下了车,王喜光正匆匆忙忙走出,两人走了个碰头儿,一下都愣住了。
香秀奇怪地:“这不是王——总管吗?”
王喜光:“别介,不敢当!王喜光,叫七老爷赶出来的下边儿没有的王喜光!”
香秀怀疑地:“您这是——”
王喜光:“我这是来打抱不平!”
香秀:“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喜光:“这事儿也跟你没关系呀!”
香秀:“我来是给七老爷办事!”
王喜光:“行啊香秀!你现在得宠了!小心着点儿!槐花就是你们当丫头的下场!”
香秀确实吃了一惊,两眼直盯着王喜光:“这不关七老爷的事儿,是杨九红造的孽!”
王喜光:“行了,香秀!还替七老爷遮溜子呐!白家门儿里,横行霸道,作恶多端!你回去告诉七老爷……”王喜光举了举手中的状纸,“奴才要得罪了,等着打官司吧!”说毕扬长而去。香秀惊愕地望着他远去,忙转身向院里走去。
一进西屋,香秀拉着槐花母亲的手,坐在炕沿儿上。
槐花母亲:“槐花,回来了,没水了。”香秀忽然发现自己手上染了红:“哎呀!您怎么了?”连忙拿起槐花母亲的手,只见老人手指上染着红印呢,不禁大惊:“您在状子上按了手印儿?”
槐花母亲:“我没事儿广香秀:”您怎么能告七老爷呢?这事儿不赖七老爷!
“
槐花母亲:“邱二家的又闹上了?”
香秀着急地:“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槐花母亲:“没事儿,还不是穷的!”
香秀大喊:“老太太!槐花死了还有我们呐!七老爷说决不能不管您!”
槐花母亲伸过耳朵:“啊?——”
香秀:“明儿就雇个人来伺候您!”
槐花母亲:“是啊——眼巴巴的看着她二小子叫巡警抓走啦!”
香秀哭笑不得:“哪儿跟哪儿呀!”香秀又拿起槐花母亲的手看了看,一跺脚,“急死人了,整个儿一糊涂妈!这下儿可坏喽!”
警察厅会客室。
景泗和景琦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了七八张报纸。景泗指着报纸说道:“舆论对你不利!对我压力也不小!”
景琦:“我请了有名的大律师肖炳南!”
景泗:“我认识,没用!他也惹不起新闻界,顶多减减刑。官司打不赢。人命关天知道吗?”
景琦:“新闻界知道什么?跟着瞎起哄!”
景泗:“肯定是得了王喜光的好处了。”
“真是宁伤君子,不得罪小人呐!”
“要不这样,这官司本来是杨九红惹的,叫她出面!”
“那哪儿成啊!出了事儿往女人身上推,还要男人干什么?!”
“那你等着坐大狱吧!”
“坐就坐!又不是没坐过!”
“老七呀,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一辈子要不时不时的惹出点儿事儿来,你浑身难受。还有一条路,王喜光跟我谈过,话里话外的他还是要钱……”
景琦满面怒容地听着。
景泗:“你拿出个十万八万的给他,这官司也能了!”
景琦:“没门儿!我七老爷从来不心疼钱,也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可王喜光这种小人,休想拿一个子儿!我扔水里还听个响儿呢!……坐大狱我认了!为了槐花坐大狱,我应当!我对不起她!”
景泗:“行!这是你的脾气,四哥服你这股子劲儿!”
监狱。
大门上挂着北平市立第四监狱的牌子。
门口站岗的兵拦住了香秀、小胡和搬东西的仆人。小胡递上一个条子,岗兵看了看条子:“把东西放这儿吧,只能李香秀一人儿进去!”
小胡:“老总您看,这么多东西……”
香秀:“行了,你们回去吧!车也不用了!”小胡等见状,只得离去。香秀拿出一包大洋递给了岗兵:“给弟兄们分分!”
岗兵惊讶地掂了一下手中的包儿:“好家伙!一班副儿,快来俩弟兄把东西搬进去!您请!您请!”岗兵一副丧脸变得眉开眼笑。
监狱里院小跨院。门口站着岗,香秀一点头儿进了门,后面跟着搬东西的兵。
景琦正和瘦条儿兵下象棋,小石头桌上摆着茶水点心。景琦闻声回头:“来了!”
“把东西搬屋里去!”香秀吩咐搬东西的兵之后,走到石桌旁,“还有心思下棋?家里人都哭成一团儿了!”
景琦:“哭什么?我又没枪毙!哎,把我的书带来了没有?”
香秀惊讶地:“没有!在这儿还看书?”
景琦:“这儿多清静啊!正好还有俩方子没弄完,趁这工夫,得弄出两味新丸药。”
香秀:“行,明儿我带来。想吃点儿什么?”
景琦骂下棋的瘦条儿兵:“哎哎哎,不许悔棋!没出息,又不赢房子赢地。”扭脸儿又对香秀道:“叫你妈蒸一锅窝头,还有大腌儿萝卜。”
瘦条儿兵:“这还往里送?狱里天天吃这个!蹬车!”
景琦:“你们那窝头?整个儿一砖头!他们家蒸的窝头那叫暄腾。将!”
香秀:“我给你叫只烤鸭吧?”
“好!明儿把那好绍酒给我拿两坛儿来……”景琦话未说完,忽然从隔院传来惨叫声。香秀一惊。
景琦:“行了,你回去吧,这大狱不是你呆的地方!”
香秀:“我不回去,今儿就住这儿了。”
景琦:“行吗?”
香秀:“行!跟典狱长说好了。”
瘦条儿兵:“住吧!住吧!没事儿,白厅长也吩咐过。”隔院又传来惨叫声。
景琦:“你听!不疼得慌?”
香秀:“有你在这儿,我就不怕!”
景琦大笑:“哈哈!我?我是犯人!哈!——”
里院门口,九红正和岗兵交涉。红花提着一个大食盒在一旁。
岗兵:“不行!上边儿交代了,除了李香秀谁都不能进!”
九红:“我是白景琦的媳妇儿,怎么不能进?李香秀只是个丫头!”
岗兵:“您有什么话,我替您传送去。”
九红:“你传不了,你去把他叫出来,我们站门口说还不行?”
岗兵开了锁进门又关上了。九红问另一个站岗的兵:“平常有人来过吗?”
岗兵:“有!你们大爷,二爷,还有位三老太爷,翠姑大奶奶,姑奶奶都来过。”
九红:“都不让进?”岗兵笑了。
九红:“你笑什么?”
岗兵:“没什么没什么。”门开了,岗兵走了出来,随后跟着香秀,冷冷地看着九红:“你有什么事儿?”
九红压着火儿:“我跟七老爷说!”
香秀:“七老爷不愿意见你!”
九红火了:“是他不愿意见,还是你拦着不叫见?!”
香秀不再理九红,对岗兵:“七老爷说了,他正做功课,打今儿起谁都不见,把门儿锁上!”香秀砰地把门关上进去了,岗兵忙锁门。九红急忙上前推门,被岗兵拦住:“干什么?这不是你们家,这是大狱!”
咔的锁上了门。
九红转过身,眼泪一下子涌上来。红花忙上前拉了一下二人无奈地离去。
白宅大门道。
王喜光一个人儿坐在懒凳上,秉宽走上前来:“你这儿坐起来没完了。”
王喜光:“我等姨奶奶呢,碍你什么了?”
秉宽:“你往这儿一坐,坏了我大门儿的风水!”
王喜光:“没招你没惹你,别找寻我啊!”秉宽气得转过身,不再理他。一会儿,门口传来黄包车的铃销声,二人回过头,只见狗宝拉车停在门口,九红、红花下车进了门。王喜光忙站起迎上去:“姨奶奶,我听回话儿来了。”
九红径直往里走,一眼都没看王喜光:“不知道!”
王喜光:“七老爷怎么说的?”
九红:“不知道!”
王喜光追着:“您见过七老爷没有?”
九红:“不知道!”
王喜光急了:“怎么了这是?!”
九红站住了,扭头看着王喜光:“告诉你,这大宅门儿里是李香秀当家,她不想叫七老爷出来!”说完转身走向里院。
王喜光呆住了。秉宽惊诧地自语道:“她不叫七老爷出来?!”
王喜光使劲琢磨着:“李香秀?”
便宜坊烤鸭店。
便宜坊的招牌高悬在大门上,街上人来人往。街对面站着王喜光,焦灼地望着便宜坊门口。门口停着黄包车,郑老屁上上下下地在掸车上的土。
香秀走出上了车。
跟出来的伙计将食盒放在香秀脚下,郑老屁扶起车把,刚走两步,王喜光跑到车前叫着:“慢走慢走,等等!香秀,大姑娘!跟您说两句话。”
香秀见是王喜光,脸一沉:“七老爷都下了大狱了,官司你打赢了,还有什么可说的?!郑老屁,走啊!”郑老屁使劲拉起车就走,王喜光在后紧追道:“话别这么说,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