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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这么儿戏,但也没有过于挑剔。”叶旭尧的眼里染满回忆,“只是没想到婚后与她相处越来越舒服罢了,时日久了自然上心。”
这是他此刻真实的情绪,娶林珑是他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只是这人渐渐地住进他的心房,想要不在意都难。
朱飒看着对面的男人眼里的爱恋和温情,抿紧唇狠狠地灌了自己一杯酒,心底却呐喊着:苏姐姐……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梓瑜的身影就再也挥之不去,每遇到一个女人,他都会下意识地将她与苏梓瑜相较,然后发现世间的女人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他的苏姐姐。
想到苏梓瑜,他再度狠狠干尽一杯酒。
叶旭尧从来不劝酒,看这王爷这般喝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刻他宁可用来思念家中的妻子。
两个人几乎有着同一种心情,这酒渐渐也喝多了。
九王爷朱飒喝醉着趴在桌子上,叶旭尧却是保持着清醒,着朱飒身边的小厮扶着朱飒回去。
而他自己却是冲了个冷水澡,喝下解酒汤,保持着清醒,想早点把这边的事情了了,好回京去抱娇妻。
朱飒被小厮扶着倒在床上,嘴里冒出一个词,“苏姐姐……”
他身边的小厮们见怪不怪,打水拧干巾帕给自家主子擦脸,然后再狠灌了两碗醒酒汤,这才把被子拉好盖在自家主子身上。
到了后半夜,外头的寒风吹得更紧,这天气一入夜就会变成这样,突然有披着斗蓬的人悄然由人领着进了九王爷的寝室。
小厮轻推醒九王爷,看到自家王爷的眼里没有焦矩,忙凑在他耳边禀报一句,九王爷立即转醒。
沉着脸起身,重新换了一身袍子,他在秘室接见了来人。
叶旭尧一宿未睡,站在夜色里眺望着不远处高家修的堡垒,这高家为了谋定后路真是花费了心思,这堡垒易守难攻,这样僵持下去,他只怕等自己的孩子出世了还在这儿耗着。
思及此,他的面容一肃,这是万万不能的,他不想错过自己孩子的出世,那个时候,他一定要在林珑的身边才能安心,所以这堡垒还是要想个法子攻破才行。
他背着手越发沉思下来。
一大早睡不着的林珑也早早起了床,梳洗后就坐下来看了一会儿账本。
叶蔓君过来时已是迟了些许,“大嫂,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林珑见到这小姑起来了,忙让人去上早膳。
叶蔓君现在很有心情与林珑学管账,这管理店铺要做到收支平衡,与管家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她上手得也很快。
好一会儿后,林珑才合上账薄,“其实我们会看账就行,这账啊还需要专人去做才好。”
所以对那马账房她还是颇为礼遇的。
叶蔓君把一碗粥放到林珑的面前,“这个我不用操心,我娘早就安排好我陪嫁的人选,少不了这方面的人才。”
林珑喝了一口粥,想想这小姑说得也有道理,叶钟氏那么疼女儿哪会不为她设想周全,“小姑的命真好。”
“再好也不及大嫂你。”叶蔓君为林珑布了一些菜,希望这怀孕的大嫂能多吃点,“大嫂,你可得使劲儿吃才行,最近我发现你好像瘦了些。”倒是肚子渐大,可人看起来确是瘦了。
林珑放下汤匙,双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哪有?我可没感觉。”
“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叶蔓君故意板着脸道,“若是大哥回来看到大嫂瘦了,准要赖我。”
“他才不会,又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林珑笑道。
“这可难说,大哥很少对一个人这么上心的,大嫂你可是第一个。”叶蔓君了解自家兄长,这哥哥可不好说话。
林珑笑了笑,在她看来,这话听听尚可,叶旭尧对于亲娘和妹妹们也是上心的,但对于大房其他的人包括他爹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刚用完了早膳,林珑记挂着苏梓瑜的伤势,没有与叶蔓君一道到玉肤坊,而是递了牌子进宫。
苏梓瑜对于她的到来很是开心,当即拉着她坐下说起话来。
聊着聊着,苏梓瑜突然道:“你昨儿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林珑笑道:“真没有什么事,义母,您可不要瞎猜……”
“我还不了解你。”苏梓瑜斜睨她的一眼,伸手接过晋嬷嬷递来的手谕,“可是为了这个?”
林珑没见过这个手谕,一时间有点答不上来。
苏梓瑜见状,打开来摊到她的面前,让她仔细看,随后自己坐在一边惬意地喝起热汤。
林珑看到丰盛德的名字,立马会意,目光向下看到盖章,顿时知道这是皇帝朱翊亲手书写的谕旨,顿时大吃一惊,“这些芝麻大的事情,皇上怎么会……”
怪不得那内务府的主管公公会突然变卦。
苏梓瑜不屑地道:“有人去求的呗,然后有人又不经思索就下了这么一道旨意。”
昨天她想了又想,林珑进宫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所以让晋嬷嬷一查,立即就知道玉肤坊和丰盛德为了那宫中贡品的份额争得厉害,而德妃横插一杠子,借侍寝之机求了这么一道旨意。
内务府不敢逆命,所以玉肤坊落败,林珑进宫应是为了此事。
林珑面色一红,把这手谕重新折好,“看来还是瞒不过义母的火眼金睛,我来确实是为了这件事。玉肤坊拿不拿到这贡品的份额还是其次,倒是想着有人能得到这道旨意,背后肯定有文章。”
苏梓瑜轻敲着桌面道:“事实是有人偷吃然后掩耳盗铃。”看到林珑尴尬的表情,又笑了笑,“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是事实,我没有什么看不开的。”
朱翊会守身如玉,母猪都会上树了。
林珑仔细观察了苏梓瑜的面容,见到没有半分勉强后,这才稍稍安心,她真怕苏梓瑜会接受不了这事实,所以当时也想着通风报信。这纸包不住火,而且总会有马脚露出来,由她的发现慢慢说出来总比突然知晓受刺激来得好,这样一来不至于冲击到苏梓瑜腹中的胎儿。
“如果换成是我,肯定想不开。”她感慨了一句。
“你还正值新婚呢,如何能一样?”苏梓瑜轻拍她的手背,“再说有我在,你那夫婿做乱不到哪儿去。”
林珑点了点头,这是实话,当然更重要的是,叶旭尧不是那样的人,这是她最庆幸的地方。
“义母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林珑看苏梓瑜还有心情开玩笑,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这贡品的名额自然是你玉肤坊的。”苏梓瑜肯定地道。
林珑知道德妃垮台,她自然坐收渔翁之利,倒是周家可能要倒大霉了,想到周家的姑娘,她轻叹一声,这姑娘只能自叹命不好。
苏梓瑜留林珑用了午膳,这才放林珑出宫。
她躺在贵妃榻上午睡片刻,感觉到有人给她轻轻掖了掖锦被,这才睁开眼看着坐在一边正两眼痴痴看着她的朱翊。
“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的声音有几分慵懒。
“刚到。”朱翊温声地答道。
苏梓瑜挣扎地坐起来,两眼紧紧地盯着朱翊看,一眨也不眨。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朕?”这眼神让朱翊感到心慌且不悦,每当她流露出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他又要倒霉。
“皇上,有件事臣妾不明白,想要请教皇上。”
“什么事?”
苏梓瑜不顾帝皇此时冷着的脸,从袖子里掏出那封手谕,“这个,皇上可还有印象?”
朱翊一把夺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他写给德妃的那道手谕,当时他以为是小事,所以并没有上心,想来也不会引起苏梓瑜的关注,因而没想那么多就下了这道旨意。
“它怎么会在你手中?”他眯着眼死死地把这道手谕抓得紧紧的。
“皇上别管,臣妾只想知道这是何人所求?皇上又是何时何地所书?”苏梓瑜笑道。
她看他还如何再装下去,现在不是原形毕露,也是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
朱翊的脸上浮起一抹尴尬和歉意,“梓瑜,这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追究?”
“臣妾想知道。”苏梓瑜坚持,“莫非皇上做了亏心事不敢说?”
朱翊到底是皇帝,如何能受得了妻子这样的蔑视,“梓瑜,你就非要逼朕吗?明知道这答案会让你心底不舒服,你为何还要追问?”
“你做得出为何又怕我知晓?”苏梓瑜不依不饶。
朱翊看她的情绪渐渐又激动,哪里还会真的动怒?“梓瑜,你冷静点,你想知道什么,朕都告诉你。”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偷召德妃侍寝这件事终会有瞒不住的一天,现在的苏梓瑜不再是以前的她,真想要知道,他也阻止不了。
“臣妾洗耳恭听。”苏梓瑜掏了掏耳朵,坚定的表情表明她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朱翊没法再瞒,暗中给身边的太监做手势要他去把太医唤来,然后一脸心虚地道:“是德妃,王家要与丰盛德的周家结亲,朕想着也不什么大事,就由得她了。”
这番解释避重就轻。
苏梓瑜冷冷一笑,“就这些?还是皇上要我让人去冷宫把德妃拎过来说个仔细,这宫里背后偷腥的事情可不少,臣妾正好开开眼界,嗯?”
“梓瑜,你明明就知道为何还要逼朕?”朱翊不耐烦地起身居高临下看她,“朕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着想,你知道后会胡思乱想,朕才会瞒着你。她不过是个贱货,你是中宫之主,没有必要与她斤斤计较……”
苏梓瑜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男人的嘴一开一合,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这番说辞她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
“皇上哪知眼睛看到我在斤斤计较?”她冷声道,“皇上正值壮年要人侍候太正常不过了,臣妾何时拦过皇上?要皇上偷偷摸摸地宠幸宫妃?皇上,这顶大帽子还是不要戴在臣妾的头上为好。”
这样的苏梓瑜既熟悉又陌生,朱翊看她冷静的面容,顿时有几分心慌,“梓瑜,朕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正怀着身孕,朕不想你伤心……”
“皇上,你说这样的话不诛心吗?”苏梓瑜冷哼,“如果真不让我伤心,你知道要怎么做的。你是堂堂天子,我这当妻子的又如何会为难你?罢了,既然我是中宫之主,那么往后我亲自给皇上安排侍寝的人选。”
听到这话,朱翊立马僵在那儿。
离开皇后寝宫回御书房处理奏折的一路上,他的心中都窝着一肚子火,一想到她真要给他安排侍寝的人选,这心就堵着慌,细思她说那句话的表情和语气,没有半分在意,眉尖就皱得厉害。
伸手轻捏了捏眉间,人就是这样犯贱,以前他希望她能看开的时候,她看不开。现在她看开了不在意了,又轮到他纠结郁闷。
到了御书房,他吩咐身边的太监去查清楚这手谕为何会让苏梓瑜知晓,如果是德妃从中做梗,他定饶不过冷宫的德妃。
结果过了半个多时辰,他就得知了德妃求这道手谕的前前后后,顿时握紧拳头,“好一个德妃,利用这件事挑起朕与皇后的矛盾。”
难怪苏梓瑜会质疑这件事,林珑是苏梓瑜的义女,而丰盛德又与德妃有关系,他下的这道手谕是扫了皇后的面子。
半晌,他再度吩咐道:“你再跑一趟内务府,就说朕这道手谕做废,把这贡品的名额给玉肤坊。”
高兴与失落在一夕之间,再也没有人比周当家感受更深了。
他再度在那位内务府的主管公公面前呆怔住,只因为这次他的天真的塌下来了。
“公公,德妃娘娘真的无力翻身了?”
“周当家,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她这辈子就这样了,老死于冷宫。”
听到这答案,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这内务府的。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一个错脚重重地摔倒在地,跌了个狗吃屎。
身边的小厮忙上前来搀扶他,他一个使力甩开这小厮,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回到府里的时候,看着那张灯结彩的喜庆,更觉得刺眼,机关算尽到头来是这结局,他怒火中烧一把扯下那喜庆的彩绸,双眼红肿地怒喝,“都给我撕下来,全撕下来,这亲不结了。”
一众下人都吓得目瞪口呆,这主子是怎么一回事?
这变动惊动了周老太爷和老太太,很快,周当家就被老爷子唤到跟前教训。
周徐氏匆匆地放下手中点好的嫁妆,赶到老太爷的院子,刚一进去,就看到自家丈夫抱着头跌坐在地上,一脸沮丧地道:“完了,全完了……”
周老太爷上前一把拽起自家儿子,“什么完了,你给我说清楚……”
“贡品的名额,”周当家舔了舔干涸的下唇,“给了玉肤坊……”
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太爷就手一松,受不了这刺激向后一个倒栽葱。
“爹——”周当家忙扶住父亲。
周徐氏和老太太吓得一惊,忙上前探看。
周府乱成一锅粥。
经过及时抢救,周老太爷勉强捡回一条命。
“爹,都是孩儿不孝,您可千万不能气出毛病来,这与王家结亲的事就此做罢,我不会牺牲小妹的……”
周老太爷疲惫地看了眼儿子,“都这步田地了,这婚事我们更加退不得,王家没了德妃并未动摇根基,我们得巴紧这棵大树才好。”到了这关头,牺牲女儿一个人保住全家人,他不得不这样选择。
老太太闻言,怨恨地看了眼周徐氏,都是这儿媳妇乱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