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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舌头给我看看。”一会儿后,张太医放开叶老六的手腕,开口要求道。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自然马虎不得。
叶老六忙张开口让张太医看他的舌头。
叶田氏看着这年轻人给丈夫看病,这心情渐渐也放松下来,坐在一旁静侯这结果。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张太医这才重新坐下来,先是静了一下手,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叶老六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与妻子对视一眼,只是不好开口催促。
“叶六叔,你一个月行房多少次?”
叶老六看了眼妻子,尴尬地道:“一日至少有两次,为了求子。”最后说那四字表明自己不是*熏心之辈,只是为了要个后代不得已为之。
叶田氏说完全没膈应那是骗人的,但她从来不吃这无意义的醋,所以这会儿倒也没有那计较之心。
张太医皱了皱眉,“叶六叔,你行房的次数太多了,这样反而不利于求子,这个次数要改一改,两天一次为妥。”
叶老六点点头,他也不是那贪欢之人,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守着叶田氏十多年并无纳妾的行为。
“张太医,我夫君最近是心急了才会这样,但之前他不是这样的,但依然没能怀上,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叶田氏顾不上害羞,把心中的疑虑道了出来。
叶老六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之前只有叶田氏一人时,并没有太过于贪欢,但叶田氏生了珠姐儿,十多年没再怀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两位不用太紧张,叶六叔不过是精寒罢了,因命门和心包火衰所致,这才会一直难以令女性受孕。”张太医说这话时语气平淡,这样试图让对面已不太年轻的夫妻可以放松心情,“这并不是什么绝症,虽然叶六叔求医太晚,错过了最佳的治愈的时期,但现在对症下药还未为晚矣,若是再过个几年再来看症,那会儿更会棘手。”
叶老六没想到自己还真有问题,这回若不是妻子相逼,只怕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会儿他难掩一脸的愧疚,难为妻子了。
叶田氏早就料到丈夫有毛病,现在听到这结果,她竟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道:“我虽然没看过多少医书,但也是知道的,这精寒宜进补,可我也有给夫君熬制壮阳的药物,但这也是石沉大海没有半分影响。”
张太医摆摆手,“若是一般的症状,这样进补壮阳未为不可,但叶六叔这症状非一般,那样的手法一旦不得宜与毒药无甚区别,只会加重他身子的负担……”
听着这太医侃侃而谈,叶老六和叶田氏方知,之前的胡乱进补壮阳不但不得法,还间接害了叶老六更难令女子有孕。
张太医很懂得看人脸色,看到这对中年夫妻面色凝重,遂又面带微笑道:“两位不必太担心,一切还有我,放心吧,叶六叔之前能生得一女,必定能求得一子。”
这样的安慰,对于叶老六夫妻来说,有着莫大的助益。
“这样吧,我先给叶六叔开些温补心肾的药物……”
张太医一边说,一边已经坐下就着小厮磨好的砚台写起了方子。
这些医理叶老六夫妻二人并不太懂,但也仔细地听着。
好一会儿,张太医方才写好单子,吹干了墨迹,递给了叶老六让他看一看。叶老六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最后方才交给小厮去执药。
叶田氏看到丈夫的事情已了,她有心求子,自然也想调理一下身体,遂主动道:“张太医可以给我诊一下平安脉吗?”
这点要求,张太医哪有不允的?很快就给叶田氏把脉。
相对于叶老六来说,叶田氏除了心火过盛,肝气郁结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大病,只要吃上两帖药也就痊愈了。
叶老六知道妻子为何会肝气郁结?那还不是自己气的?所以他这会儿更为内疚,几乎不敢与妻子的眼睛对视,只是一味地要叶张太医开个好方子。
屋里的夫妻问诊,屋外的夫妻二人却是分头行事。
叶旭尧到四进院那儿去找胡老夫子说话去了,顺带考考林栋的功课,对这小舅子,他还是颇为上心的。
林珑自然少不得要去看看小妹跟着女夫子学得怎么样了?林琦最近都被她与林绿氏联手拘起来,就是为了她能收收那野性子。
这会儿她坐在一旁看了半晌,妹妹那学习的态度很是消极。
“二姑娘,这话里的意思你明白吗?”
新来的女夫子唤做谢玉安,年龄在二十五上下,本也是大家族出身,早年曾许过婚,后来未婚夫战死沙场,她发誓要为未婚夫守节终身不嫁,这样一来颇得贤名与得到时下人的尊重。
她在京城一带颇有名气,有不少大家族都请她去教授自家的女儿,之所以能被请到林宅来,那也是因为叶旭尧的面子够大罢了。
林珑对于这女子的什么守节伟大的事迹听过就算,在她看来,谢玉安更多的是为了讨生活罢了。之前一定有发生什么事情,让她不能在母族过得尊荣体面,当然这是人家的*,她没有那么八卦。
不过话说回来,谢玉安懂得给自己树立形象,在这方面混得极开,也是个极有智慧的女性,所以她对这位女夫子颇有好感。
林琦却是看了眼谢玉安,晃了晃脑袋,“老师,我不知。”
林珑一听都想要抚额了,小妹这不是要与谢玉安对着干吗?她瞪了一眼妹妹,妹妹却回了她一个大白眼。
“琦儿。”她轻喝一声。
林琦觉得念这什么《女诫》,极度无聊至极,再说要她做那等卑微的女性,她自问做不来。
谢玉安却是朝林珑温和一笑,“侯夫人不用紧张,我自会慢引导令妹……”
“老师,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林琦一副求知的样子。
“自然可以。”谢玉安温笑着道。
林琦不太喜欢谢玉安这个女夫子,在她看来,就算这女夫子脾气温和谦逊,她也还是对她有着极大的偏见,这女人太过于虚假,假得让人不大喜欢。
“那好,老师这前半生行事都是按足了《女诫》示意所行吗?”林琦用手指捏起薄薄的书本一角,看来极为不屑,“如果先生都做不到,那你教我学习这些岂不是笑话罢了。”
谢玉安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个林二姑娘太过于犀利,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一贯的面容,神色淡定地喝了口茶水。
“琦儿,不许无礼。”林珑这回是轻喝出声,妹妹这太放肆了,遂又忙看向谢玉安,“我这妹妹野惯了,先生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侯夫人,我不会生令妹的气,有所学必有所思,她这问题问得好。”谢玉安摆摆手道,回头正视林琦,“二姑娘,我且也问你,这世上对女子的要求是什么?”
“德、容、言、工,乃为女子之典范。”林琦微昂头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谁人会不知?
“很好,那我且再问二姑娘,何谓德容言工?”谢玉安好脾气地道。
“德者,自然是要品德端庄,能正身立本;容者,自然是要女子举止有度,不可做那轻浮之事,即颜丽端庄;言者,自然是知所言及不应言之的道理;至于工者嘛,不外乎是持家有道,治家有方罢了。”林琦朗声答道,“先生,我所言没错吧。”
“没错。”谢玉安笑了笑,“但这些德容言工又是从何而来?”
林琦的眼睛微微一眯。
“自然是从书里来。”谢玉安道,“所谓女子的典范,那不过是世人给女子设立规行矩步的教条,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万,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这些典范所教的?”她用手举起这本《女诫》,“但我们要安身立命,就少不得要弄明白这些,你不懂,将来如何安身立命?”
林琦愣然地看着谢玉安平凡而温润的面庞,这会儿她倒是不好辩驳了。谢玉安所说的道理,她懂,不外乎是要先明白这规则,然后才不会轻易被人抓到小辫子。
林珑看到妹妹似有所悟,遂也没催,两眼看向谢玉安,“先生言之有理,倒有几分醍醐灌顶之意,谢过先生。”
“侯夫人客气了。”谢玉安从来没有小瞧过林珑,以这样的出身家世能立足于那样的顶尖豪门,林珑必然有其过人的本事。
林珑与谢玉安相视一笑,其实大家都明白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没有必要把一切都说得太过于明白罢了。
好半晌,林琦方才朝谢玉安行了一礼,“谢过先生所教,倒是学生不才一时冥顽不灵。”
“二姑娘明白就好。”谢玉安温声笑道,重新拿起课本开始授课。
林琦这会儿倒是用了些心思,就为了将来不让人在这方面坑了自己,倒不是为了做个符合《女诫》要求的女子,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林珑这一旁听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结束。
听到侍女的禀报,她这才起身向谢玉安致意,最后掀了帘子出去,赶到之前的叶老六夫妻所在的厢房。
半路遇上了丈夫,夫妻二人相视一眼,最后叶旭尧方才挽着林珑进了厢房。
此时厢房里的气氛极好,就连叶老六夫妻二人也极为放松,几乎看不出来之前的紧张,面上更有几分从容的姿态。
林珑刻意看了几眼,尤其是这回看到叶田氏朝她眨了一下眼睛,顿时眼里一亮,嗯,是好结果。
叶旭尧当即问询了一下叶老六的病情,张太医碍于林珑在场,没说得太详细,不过结果还是乐观的,就这一句话,叶旭尧心中顿时有数。
林珑却是说了几句话后就拉着叶田氏起身到外面说起悄悄话来,“六婶母,既然这回有张太医出手,怀上孩子是指日可待,那俩妾还是撵出去吧,省得便宜了她们。”
“我正有此意。”叶田氏可不想偏宜那两个玩意儿,若是老实听话她还可以容忍一二,偏偏这两人乐意充当搅屎棍,她哪里还会乐意再留这二人?“回头我就找个由头送走她们,绝不留这二人整日给我气受。”
林珑见叶田氏一脸的坚决,遂也不再说这话题,其实女人家想的都是极简单的事情,无非就是夫妻恩爱,没他人插足罢了。
“六婶母心里有数就好……”
两人细说了一会子话,叶老六这才挑帘子出来,这回抓了药,自然是要回府煎药养病。
叶田氏见状,握了握林珑的手,“侄儿媳妇,改天六婶母再来找你说说话啊,对了,最近我家事多,玉肤坊的事情怕是顾不上,侄儿媳妇多操劳一些,过个几天我就来轮换,到时候你的肚子大了就更不能繁忙了。”
林珑点点头,表明玉肤坊有她即可。
叶田氏这才放心地随丈夫回去。
一上了马车坐定后,叶田氏看向丈夫,“夫君,我有一事要与你相商。”
这回她不打算背后使阴谋手段,毕竟这些叶老六很反感,这几天他不理那俩妾侍也有这原因在,所以现在夫妻关系和暖,她自然不想再生事端。
“什么事?”叶老六现在的心情极好,在扯破了那层窗户纸后,他也就不那么避忌了。
“是这样的,现在张大夫也为我调理身子,我想着,这孩子还是由我生更好。”叶田氏在说这话时一直盯着丈夫瞧。
“那是自然。”叶老六从来没想过要剥夺妻子生育的权利,再说嫡出永远比庶出尊贵,他明白这道理。“娘子,你放心,我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这孩子自然是我们夫妻来生更好。”
“那好,夫君,你也听到张太医说的,你要节制房事,那档子事做多伤身,所以,我也不打算再留那俩个妾侍了,回头我一人给笔银子让她们出府,你看可好?”
叶田氏的话听来像是商量,实则她已是做好了决策,这是告知。
叶老六皱紧眉头,“娘子,这不太好吧?她们年纪轻轻地进了府成了我的侍妾,我们这样岂不是打完斋不要和尚?这不太符合道义……”
叶田氏一听丈夫这话,顿时嗤之以鼻地道,“什么道义?对侍妾有必要讲什么道义?之前你与老姨娘都说留子去母,那会儿说的话现在都不作数了?夫君,你这不是在敷衍我吗?”她的面容一肃,“现在她们没生下孩子,现在就走岂不是更好?”
叶老六被妻子的话驳得口哑哑的,当日他与老姨娘确实是这样说服了叶田氏,“但是……”
他想说这俩妾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离了府,不再是处子之身的这两人还能嫁给何人?再说他到底是男人,一想到自己碰过的女人再嫁他人,终归有几分膈应。
说白了,还是男人的自私心态作祟,宁可养着她们浪费米粮,也不想看她们改嫁门庭。
叶田氏冷笑一声,“夫君,可是什么?你舍不得她们?”
问这话时,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如果叶老六真的不舍得那俩个狐媚子,她就真的对这个男人绝望了,多年的夫妻情也不敌相处才数个月的妾侍,说出去多讽刺。
“没有,娘子,你想到哪儿去?”叶老六也板着脸不高兴,“只是我到底是男人,不想这么始乱终弃……”
“她们不过是妾侍。”叶田氏强调道,“是我们花钱买回来生孩子用的,既然她们没能生个一男半女,我们还养着她们做甚?我们府里又不是开善堂的,绝不养无用之人。”
叶老六不太喜欢妻子这样评述侍妾,他的生母就是侍妾,但他刚与妻子和好,也不想再生事端,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