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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重的病,呆在那儿怎么可以,安全吗?”吕娴依然劈头盖脸地训斥孔田,“庾省长是咱们的‘一把手’,我是分管卫生的,现在,‘一把手’得了病,我分管的部门表现这么恶劣,你这分明是没把我这个副省长放在眼里。”
“吕省长,没那个意思,没那个意思……”孔田连连赔罪。
“吕省长,请息怒,这事儿,我们市政府也责任。我向你道歉。”旁边陪同前来的铁玉市长脸上挂不住了,也跟着道起歉来。
“怎么,你们是来看病号的,还是闹病号的?”看到吕娴这个样子,美玉发起火来,“我姐夫现在需要安静,你们不关心关心他的病情,一个劲儿瞎吵吵什么呀?”
“嗯,看在庾省长的面子上,饶过你这一次。”吕娴知道庾省长有个很厉害的小姨子,这一次果真见识了,急忙收敛了自己,接着又不解恨地瞪了孔田一眼,“告诉你,好生侍候。如果有什么差错,看我不撤了你!”
一个大男人,让女上司训成这个样子,也够可怜的了。孔田垂头丧气地站在那儿,心想自己一次失礼,就让人家这么损一顿,可真有点不合算。
等庾虎的车赶到医院,庾明的病房里已经安静了。庾虎与丈母娘、花儿走进了CPU病房,看见那些垂危病人就哭了起来。
他们走进护士站,询问了病情,知道没有了生命危险,才放了心。正想去病房,丈母娘却坐下来,问护士:“那个美玉女士在病房里吗?”
她想,如果美玉在病房,她就不去了。她不想与美玉在这儿吵架。
庾虎顾不了那么,走出护士站就急急忙忙往病房奔去,花儿一个劲儿地劝慰他:“虎子,慢点儿,嗯,你看见爸爸,千万别哭啊!”
庾虎听了花儿的话,点点头答应了。他强忍下心中的悲痛,硬着心情推开了病房的门。不过,他挺住了,爸爸一看见他,却嚎啕大哭起来。
“虎子,好儿子,你回来了。”庾明热泪纵横,“爸爸,爸爸得了脑、脑血、脑血拴了……爸爸要倒霉了啊……”
“爸爸!”庾虎扑倒病床上,眼泪止不住唰唰地流下来。
㊣第273章 … ~亲家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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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高大健壮的儿子,一瞬间庾明的心里有点儿恍惚。觉得自己与儿子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仿佛面前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了。遥想当年,自己驾了马车与儿子一起去棉花站送棉花,父子二人共渡了一个风雨之夜,禁不住感慨万千。自己为了功名,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没得到父爱。好容易盼望父子重逢相认,孩子上了高中,自己却又将小小的他送往部队,让他在部队经受了抗震救灾血与火的考验。现在,孩子解甲归田,应该享受安静的生活了,自己却又得到这个倒霉的病,这不是给孩子添累赘吗?自己当过市长、当过省长,可是,儿子跟着他借了什么光?得到什么好处?一个立了功的团长转业,到地方当个处长就够失落了,就这样还要受到吕娴的奚落。儿子啊,本来需要他这个当父亲的呵护。现在,自己丢了官,又丢了健康,下半生就要累赘儿子了。想到这儿,猛烈的失落撞击着他,他觉出了一阵心的痛楚,怔怔地看了儿子一眼,眼泪就流了下来。
“爸爸,别难过。”儿子抚住了他的手,“医生说,你没事了。”
“是啊,爸爸,这一关,你已经平安渡过了。没事了。”花儿也接上来安慰他。
“花儿,你也来了?”庾明看到儿媳妇,忙收起眼泪来。
“我妈妈也来了。她在外面呢!”花儿顺口告诉他。
“你妈妈?”庾明一怔,知道人家为什么不进屋里来,立刻告诉花儿,“快让你妈妈进来呀。你美玉阿姨回家了。”
这时,守在门口的李福伶才慢慢走到病床前,轻轻喊了一声:“庾省长,我来晚了。你好些了吧!”
“亲家。请坐,请坐呀!庾虎,快给你岳母倒水。”
听到庾明喊她“亲家”,李福伶不由地激动起来,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流。这几天,她与花儿、虎子泡在一起,觉得自己这个亲家很贴切、很符合现实,也很够格。所以,昔日那些个疙疙瘩瘩的隔阂,顿时就化解了。她觉得,自己与眼前这个男人,有许多话要讲。
李福伶坐下来,虎子与花儿去医务室了解爸爸的病情,两个人不由地打开了话匣子。
“省长,你这病……现在算是常见病。年纪大的人,都容易动脉硬化,免不了在心脑血管上出点儿毛病。嗯,我爸爸八十岁得了这个病,活到了一百零二岁呢。这个病,不影响长寿。”
“你家老爷子,人家是枪淋弹雨中摔打出来的。那体格多硬实!我们这些人怎么比得了?”
“毛主席说,病这东西,既来之,则安之。你真的不要上火,不要着急。现在这个年头,还有什么值得挂念的?唉,虽然你是一省之长,我是个阶下囚;可是,我们俩,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官场抛弃了我们;我是罪有应得;你可是蒙受了不白之冤。吕娴那种滥女人,怎么就得势了呢?她呀,真应该千刀万剐……”
“吕娴,咱不说她了。”庾明听到这儿,摇了摇头。
“是啊,这种人,不值得我们一提。可是,她很有心计啊。听鞠彩秀说,她正要找人为杜晓东翻案呢。哼,杜晓东要是能翻案;我的案子也能翻过来!”
“政界的事儿,我不想了。”庾明眯上了眼睛。
“你选择‘放下’,也好。‘放下’也是一达观的人生态度。庾省长,你为国家操心了大半辈子,也应该好好休息了!我看,你这病啊,就是操心、上火,累的,心里拧巴的。现在,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休息吧!如果有精力,就帮帮孩子们。”
“帮帮孩子?”听到这儿,庾明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亲家,你告诉我,虎子的那个项目,到底怎么样?”
“那个项目,不错啊!”亲家一听这个项目,就来了精神头,“嗯,那个荒岛,让虎子买下来之后,现在可以说是身价倍增。昨天,我听滨海土地局的人说,现在,有人想花一个亿,把它盘过来呢!”
“一个亿?”庾明呵呵一笑,“那,虎子是花多少钱买下来的?”
“他才花了两千万。”
“两千万?他哪儿来那么多钱?”
“贷款呀。”
“贷款?这么大的数目,银行也敢贷?”
“有担保。怕什么?”
“担保?风险这么大,谁肯为他担保?”庾明越发觉得奇怪了。
“听说是‘北方重化’担保的。”亲家露出了实底儿。她说完了这句话,偷偷看了看庾明,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呵呵,‘北方重化’为他担保,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庾省长,你别担心,杨总裁和老金那么精明,不给好处他们是不会白白承担这种风险的。他们要虎子答应,岛屿开发时,要优先购买他们的风电设备;另外,施工的时候,要由‘北方重化’的建筑公司承建所有工程。”
“呵呵,这两个家伙,算帐算到我儿子头上来了。”庾明笑了笑,“其实,他们的风电设备都是李英杰设计的。就是免费试用,李英杰也不会收虎子一分钱。”
“是呀,所以,我觉得在这个项目上,庾虎经营得很成功。嗯,庾省长,我觉得,他们下一代,比我们这些人精明多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要论经验,我们比他们多。可是,论干事业的气魄、论脑袋的灵活性。我们可真是望尘莫及了!”
“是呀,庾省长,你说这话,我有同感。刚刚出狱时,我真是觉得人生渺茫,灰心丧气。可是,看到虎子和花儿他们这么争气。我觉得,这一辈子,活得值了。我从他们俩身上,看到自己的希望了。呵呵……”
“可惜呀,”庾明突然想起了什么,“庾虎这孩子,没给花儿一个名份。让花儿失望了。”
“省长,你可别这么说。”李福伶听庾明这么说,反倒是显得大度了,“什么名份不名份?只要他们俩一心一意的好。咱们当父母的就高兴。不就差那一张结婚证吗?我不在乎那玩艺儿。再说,还有蕊蕊呢!这孩子是咱们两家共同的后代。是咱们的接辈人啊!”
“哦,亲家。今天咱们说了这么多。我只是希望你能把庾虎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这孩子虽然不傻,也不是太精明。商场上的事儿,我也不便于多参与。你就费心了!”
“庾省长,你要是那么说,就外道了。我一直把虎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你放心,开发这个岛的事情,别的事儿我帮不上忙。但是,工程预算、项目策划什么的,我多少还明白一些,我不会让虎子吃亏的。我说让你帮忙,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放开手,不要过多地干预他的事儿。虎子这孩子很孝顺。处处为你考虑。生怕给你带来不利影响。这不,一听说吕娴说闲话,他连省公安厅的工作都放弃了。”
“嗨,我现在让人家弄下了台,上面连个说法也没有。我的往日那股热情,都彻底凉下来了。什么影响不影响?现在谁还把你当省长看待?”
“庾省长,你对这事儿想开很好。可是,我认为你也不必灰心丧气。龚歆只是主持工作,中央并没有让他代理省长。这说明中央没有放弃你的意思。我看,你还是应该振作起来,韬光养晦,蓄势待发。将来,东山再起也不一定啊!”
“福伶啊,”庾明突然对她换了一种更亲切的称呼,“东山再起我不想了。不过,这口气我还是要争的。我庾明为国为民操劳一生,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待我?”
“现在,你主要是把病治好。”李福伶诚挚地畅开了心扉,“别忘了,今年省里要换届呢!”
“我这病,能治好吗?”庾明沮丧地摇摇头,“腿都瘫了。唉唉,到时候,恐怕我连主席台也走不上去呀!”
“庾省长,只要你有毅力,配合治疗,勤锻炼,肯定会好的。”李福伶热情地鼓励他,“嗯,我们有个邻居老头儿,天天清早起来炼走路,现在,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了。”
“真的?”庾明听到这儿,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眼睛顿时亮了。
两个人正聊得愉快,屋子里的电话铃响了。护士长打来的。她问:庾省长想吃什么?她安排食堂去做。李福伶替庾明接了电话,先说了个谢谢,然后告诉护士长:一会儿,我们家里自己送饭来,不麻烦医院了。然后与对方“拜拜”。
庾明瞅着她手握电话筒轻松自如的样子,心想这也是一个女强人呢!如果她老爸不是早退几年,如果他竭力在提拔女儿的事情上下点儿工夫,也许,现在的女副省长不是吕娴而是眼前这一位。要是那样,他也不会倒在病床上了。人间事情啊,真是说不清楚。
“喂,福伶……”聊天聊得高兴了,庾明觉得意犹未尽,接着又问起了那个岛子的事儿,“那个九龙岛,你去了吗?大不大?”
“我和虎子去看过了。”李福伶告诉他,“嗯,岛子的面积,大约有五平方公里吧!”
“五平方公里?”庾明一惊,“这么大呀。快赶上鼓浪屿的面积了。”
“鼓浪屿我也考察过了。不过……”李福伶摇摇头,“九龙岛的地势,不像鼓浪屿那么平坦,有点儿陡,有点儿峭。所以,你会感到它比鼓浪屿小。”
“那个鼓浪屿的优势,就是与厦门紧紧相连。”庾明说。
“可是,这九龙岛的优势,恰恰与鼓浪屿相反。”李福伶发表了另一个看法,“它的优势,就在于与滨海这个闹市隔绝。没有喧闹和污染。大概,这就是虎子想开发它的原因。”
“嗯,反其道而行之。这也是一个新颖的经营策略。”庾明说到这儿,深为儿子的精明而兴奋了。
下午,庾明与李福伶聊得很愉快,晚上,却与妻子发生了一点儿摩擦。摩擦的原因,是因为他上厕所解了一次大便。
听说久卧病床的人容易便秘,得褥疮,美蓉还特意炒了芹菜,以增加庾明的膳食纤维,加强胃肠蠕动,同时,还买了一些水果。庾明吃这些东西,就想起了大便。
他下了床,站立不住,美蓉上前去搀扶。由于白天没有扶他去厕所的实践,美蓉不知道庾明的腿是软的。她只是上前做出了扶的动作,没想到庾明的左腿根本就没有力量,她思想准备不充分,扶的力量不足,庾明就一下子歪斜在她身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往我身上压?”美蓉有点生气了。
“你不知道我这条腿这不好使吗?”庾明觉得她服务态度不好。大声呵斥了她一句。
“不好使?难道一点劲儿也使不上吗?”美蓉以为他在装蒜。
“要是能使上劲,我还用你干什么?”庾明更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