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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已经成为了全民化的文化活动,诞生划时代伟大茶人的时机成熟了。
千利休(1522…1592),幼名四郎,法号宗易、利休,斋号抛筌,界町人。在《太合立志传》系列里,他是学习茶道技能的唯一途径,有着垄断地位,每回为了学他的茶道,木下藤吉郎都要拼了老命打工挣钱(茶具、学费都好贵),当时就心中立下志向,有朝一日一定要让这老家伙好看,比如让他当众剖腹……
千利休出身于商人家庭,幼年开始学习茶道,18岁拜武野绍鸥为师。绍鸥是珠光的再传弟子,茶道史上承前启后的伟大茶匠。珠光茶道的内容和形式仍然有中国茶的明显印记,禅宗思想来自于中国,茶道具也以中国的古物(‘唐物‘)为主。绍鸥则通过把连歌道这一日本民族传统艺术引入茶道,完成了茶道的民族化(他本是一位有名的连歌师)。茶道的许多内容,都是由珠光开创,并由绍鸥加以完善的。然而,绍鸥最重要的贡献,还是他对大弟子利休的培养,利休正是站在绍鸥的肩膀上,完成了对茶道的全面革新。
1555年绍鸥去世后,利休已经成为当时首屈一指的茶人,天正二年(1574年),已经制霸畿内,正在‘天下布武‘的征途上迈进的战国风云儿织田信长,聘请他做了自己的茶头(茶道师范)。与权力者结合,这是利休生命中的一大转折。
信长把茶道视为政治上的工具,用以对外宣示织田政权的威严,对内笼络重臣之心。开茶会的资格是他赐予臣下的一个极大的荣耀。羽柴秀吉,此时作为信长的重臣,也拥有这一资格,并在利休之下学习茶道,这是两人最初的接触。
天正十年(1582年),是日本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行将实现一统日本的梦想的信长,在本能寺的熊熊烈火中消失了,秀吉以迅雷之势回军击败谋逆者明智光秀,接着又击败织田家内部的各势力,成为信长的继承者,他用了8年的时间完成了日本的统一。战国结束了,秀吉的治世开始,利休顺理成章的又做了秀吉的茶头。两人从此开始了差不多10年的合作与争斗,这10年,是茶道史上极其绚丽的一页。
如同《太合立志传》中所表现的那样,秀吉出身贫贱,传奇性的成为天下的统治者,在讲究名门渊源的日本古代,这是仅有的奇迹。秀吉统治的基础是相当薄弱的,几乎完全依靠他个人的超凡能力。为了使自己的统治正统化,秀吉伤透了脑筋。茶道在他看来,既是癖好,又是安抚天下的极好工具,同时也可以满足自己心理上的虚荣。
因此,秀吉非常需要通过利休这位天下闻名的茶人来扩大自己的影响,他对茶事活动的热衷到了痴迷的地步,而他那天才的想象力,也在这方面有不少的发挥。天正十三年(1585年),秀吉从天皇那里取得了‘关白‘的官位,这是公卿的最高官职,对于追求名正言顺的地位、级别的秀吉而言,其意义不言自明。为此,他举办了一次高规格的宫内茶会,利休是当然的主持人。茶会上,先由秀吉为天皇点茶,所用的茶道具是专门定做,完全崭新的一套,以示对天皇无暇神体的尊敬。再由利休为天皇点茶,使用的茶器是珍贵的唐物‘新田肩冲‘、‘初花肩冲‘和‘松花‘,其中的叶茶壶‘松花‘,据说价值40万石,相当于日本当时一国到两国的领地(日本共分66国),可谓价值连城。此次茶会,是利休一生级别最高的一次茶会,他也被天皇赐予‘利休‘的法号,在这之前,他一直被世人称为千宗易。
两年以后(1587)的北野大茶会,是秀吉与利休合作的最高峰,也是茶道史上仅见的大场面。秀吉发布文告:于10月1日至10日举行10天的大茶会。只要热爱茶道,无论武士、商人、农民百姓,只需携茶釜(茶具一种,煮水的壶)一只、水瓶一个、饮料一种,即可参加。没有茶,拿米粉糊代替也无妨。不必担心没有茶室,只需在松林中铺两三张榻榻米即可,没有榻榻米,用一般草席也可以,可以自由选择茶席的位置。除日本人外,爱好茶道的中国人也可出席。无论何人,只要光临秀吉的茶席的,均可以喝到秀吉亲自点的茶。这篇文告一出,应者云集,在茶会当天,茶席一个接一个,达到800之多。秀吉更是摆出了他曾经在天皇和明朝使节面前炫耀过的黄金茶室。完全用黄金为材料建造茶室,恐怕只有像秀吉这样的天才、怪才加心理扭曲的变态才会想的出来。
北野大茶会是茶道空前的盛典,可以看出当时茶风的昌盛,而这次盛会对于茶道普及的推动作用也是无庸置疑的,不管秀吉热衷茶道的动机如何,他对日本茶道发展的重大贡献不容抹杀。
利休侍奉秀吉的10年,是他茶道境界不断提升,艺术才华充分展现的黄金时期。他对茶道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革和完善,由于茶道本身就是融会了饮食、园艺、建筑、花木、书画、雕刻、陶器、漆器、竹器、礼仪、缝纫等诸方面的综合文化体系,因此,利休的影响远远超出了茶的本身,扩大到了日本文化的各个方面,人们把利休喜爱的、体现了他的审美观的东西以他的名字命名,这样的例子就有‘利休栅栏‘、‘利休色‘、‘利休豆馅‘、‘利休馒头‘、‘利休牡丹‘、‘利休豆腐‘、‘利休头巾‘、‘利休木屐‘、‘利休扇子‘、‘利休缎子‘等等许多,可以说,在整部日本的历史上,迄今为止,对其民族文化艺术影响最为深远的,非利休莫属。茶道从珠光开始有了‘道‘的地位,而在利休之后,更逐渐成为了日本文化和民族精神的代表。利休,不愧为世界级的文化名人。
利休的茶道思想,继承珠光、绍鸥的衣钵,继续追求着‘本来无一物‘‘无一物中无尽藏‘的禅之境界。珠光已经基本荡涤了茶文化中娱乐性的因素,利休更彻底的斩断了旧式茶文化中与物质世界的种种联系。他把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约8。186平方米)的标准茶室进一步缩小为三张甚至两张半(4。5平方米)榻榻米,室内装饰也尽量简化,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任何的娱乐都是无法进行的,而主客举手投足如果不遵循一定的礼法,茶事就根本无法完成(一次茶事长达4小时),茶道成为了一种修行,任何物质上的欲念都不能存在在茶室之中。主客在极近的距离促膝而坐,面貌、动作可以历历印在对方的脑海里,从而达到以心传心,心心相映的境界。
利休将茶道回归到了淡泊自然的最初。他留下的一句话成为后世茶人的至理名言:‘须知茶道之本不过是烧水点茶。夏天如何使茶室凉爽,冬天如何使茶室温暖,炭要放得适当,利于烧水,茶要点得可口,这就是茶道的秘诀。‘利休心中丝毫不存在既有的规矩与陈念,从心所欲的不断创造出新的茶趣。与当时争相追求名贵茶道具的世风相反,他把日常生活用具随手用来作为茶具,用日本常见的竹器来替代高贵的金属器皿,终其一生没有用心收集任何的‘名器‘,却发现和创造‘名器‘无数。几乎每一件他挑选出来的茶道具,不论原来是农家的水碗也好,还是裂了的竹子也好,都成为后世茶人珍爱的至宝。
这里讲两个关于茶花(不是山茶花,是茶道中的插花)的小故事,可以体现出利休的艺术境界。利休宅内的院子里种满了牵牛花,一旦开放,真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秀吉得知此事,就指示利休在宅内准备一次茶会,以欣赏满目的花景,品茶赏花,够风雅吧。结果,他兴致勃勃的来到利休宅,却发现所有的花都被利休剪掉了,秀吉当下大怒,气冲冲进茶室问罪,一进茶室,他不禁呆住了,在暗淡的壁龛的花瓶里插着一朵洁白的牵牛花,露水欲滴,生机无限。剪掉一片只留一朵,花的内在生命力却得到充分的表现,这就是利休的禅心。
另一次是春天,一次茶会,秀吉找来一个铁盘子,里面盛满水,然后拿了一大枝梅花,让利休当众表演插花。自古以来,花瓶(日本茶道称‘花入‘)都是筒状的,哪里有在盘子里插花的,秀吉就像《聪明的一休》里的将军,成心要出难题。结果一休,啊不,是利休,从容拿过梅花一把把揉碎,花瓣花苞纷纷飘落于水面,之后,将梅花枝斜搭在盘子上。秀吉和同座众人看了,一时间目瞪口呆,为利休创造的美所窒息。
人们常说,技能臻于极致就是‘道‘,达于‘道‘者,一举一动无不是技艺之巅,利休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他越到晚年越趋于古拙稚朴。未曾料到,这却给他自己的命运埋下了悲剧的伏笔。
前面提到过,秀吉是个喜欢大场面,喜欢铺张的人,可能这样才能使他忘记自己的下贱出身,感觉到身为‘天下人‘的尊严,他对名贵茶道具近乎贪婪的追求,对地位、财富、人生享受无止境的欲望,都与利休水火不容。虽然利休对秀吉的种种行为并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示,但他的内心却对此十分鄙视,以秀吉之聪明,不可能感受不到。而利休的茶名日盛一日,声望达于天下,隐然有压倒秀吉之势,也让秀吉越来越生忌念。如果秀吉和利休一样是个没权没势的文化人,那么两人分歧的最后,无非是分道扬镳,不相往来。然而,不幸的是,秀吉是个统治者,是个可以一言决断他人生死的大家伙,于是,利休危矣。
时为天正十九年(1591年),北野大茶会的仅仅4年之后,利休为京都大德寺捐献了一座山门——金毛阁,大德寺为了感谢施主,在金毛阁上安置了一座利休的木像,身穿袈裟,脚踏草鞋。结果这区区小事却激怒了秀吉,你利休什么东西,难道每个过山门的人都要从你的草鞋下通过吗?(其实翻译过来就是:难道俺秀吉也要从你的臭草鞋下通过吗?)于是,下令利休剖腹。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是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一代名人的生命就不得不提前划上句号。是年2月28日,时年已70岁的利休,在3000名武士的守护下,用武士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涯(他并不是武士),临终前,他亲手制作了一把茶勺,传给爱徒古田织部,古田取名为‘泪‘,珍重保存,每逢利休忌日,都要举行茶事,使用这把茶勺,以示纪念。(谁想20几年后,他也步了利休后尘,此乃后话,按下不表先)
利休的绝世辞是:
人生七十力囲希咄
吾這宝剣祖仏共殺
祖佛共杀,这是《临济录》中的名言。利休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保持着勇猛无畏的禅者气概。他举刃自向之时,雷鸣电闪,冰雹突降,仿佛苍天有眼,在为这位有着金刚之勇的老者一壮行色。
利休死了,但是,他与秀吉的对立中,秀吉却不是胜利者,秀吉的这一暴行,几乎抵消了他为日本茶道发展做过的一切贡献,永为后世所唾骂。他很快就感到后悔,失去这么一位能够与他的思想波长相配合的好对手,他得到的,丝毫没有胜利的快感,只是深深的孤独和寂寞。
就在秀吉以近乎儿戏的理由杀害利休后的第7年,他也在侵朝战争失败的失意中去世。又过了16年,新的统治者德川家康用一个同样近似儿戏的理由挑起了对丰臣一族的战争,1614年,秀吉遗子秀赖向家康献上一口大钟,结果钟上两句十分普通的祝文‘国家安康,君臣丰乐‘被家康硬是解释为是要腰斩‘家‘‘康‘,重立‘丰‘‘臣‘为‘君‘,于是发动大坂冬战和大坂夏战,丰臣家灭亡了,谁能说这不是秀吉当年杀害利休的恶报呢?
千利休的次子少庵,在利休死后次年得到秀吉宽恕,从流放地回到京都,其子宗旦继承祖业,成为一位杰出茶人。宗旦的四个儿子中,次子一翁宗守在京都的武者小路建立了茶室官休庵,开创武者小路千家流,三子江岑宗左继承他的茶室不审庵,开创表千家流,四子仙叟宗室继承他隐退时期的茶室今日庵,开创里千家流。三千家在江户时代分别侍奉地方大名,继续以茶道正宗的身份世代相继,直到今天,仍然是现代日本茶道人数最多,影响最大的三大流派。
三千家将利休的茶道发扬光大,是对利休的最大慰籍,比起丰臣二代而亡,九泉之下的秀吉也该认输了吧。
利休七哲
利休的一生,门下弟子无数,有武士、也有平民百姓,其中最为著名的七个大弟子,被世人称为‘利休七哲‘。这利休七哲之中,可颇有几位在光荣游戏中鼎鼎大名的人物呢。
按照茶道界惯常的说法,利休七哲是:蒲生氏郷、細川三斎、瀬田掃部、芝山監物、高山右近、牧村兵部和古田織部。看到这份名单,有的朋友可能会跳起来大叫,不对不对,光荣游戏中的资料不是这样的。确实,在光荣的《将星录》、《烈风传》的人物介绍以及其它一些资料中,利休七哲是这七个人:蒲生氏郷、高山重友、荒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