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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荃忽然一把拖住商小曼,叫了声:“跟我来。”刘毓舟也快步跟上,三个人走到那雨衣人的身后,袁荃大声问:“请问,您能给指个路吗?”
那人没有回头,似乎嘟囔了一声。
袁荃没有听清,问道:“您能大声点儿吗?”
那人忽然一声大吼,仿佛一个汗雷炸响:“回头!”
“什么?!”袁荃不敢相信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那人终于半转过身,侧对着袁荃,整张脸仍罩在雨帽的阴影里,只能大致感觉出是一个老头。他缓缓地开口,声音格外苍老嘶哑,听上去让人感觉如同有一张砂纸在磨擦着心脏:“难道我说得还不够大声吗?回头!”
“为什么?”商小曼似乎被老头吓着了,也抓住了袁荃的手。
“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老头问。
“涅磐崖啊。”袁荃才不怕,双眼紧盯着老头的眼。
“知道什么是‘涅磐’?”
袁荃冷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您老眼里,我们都特没文化,但我至少知道,涅磐大概是重生的意思,知道这个很要紧吗?”
老头也冷笑了一声:“你们现在回头,就是由死亡转而重生,你倒是说说,要紧不要紧?”
众人都吸了口凉气。他在说什么呢?!
“奇怪了,您老还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呢,怎么就扯上死啊活啊的?”袁荃的嘴永不服输。
“这个山上,最吸引人、也最难找的,就是棺材洞,我在这山里住了这么多年,逢人被问得最多的就是那棺材洞,我想你们也不例外吧?”
“您说的是拾夕洞吗?难道有很多人来找过?”孟思瑶这时已消了一些惧意,走上前了几步问道。
“拾夕洞?你们哪里听来的高雅名字?来找这洞的人不多,今年还是头一次。”老头转过身,又面对着深谷坐下。
“那洞既然如此吸引人,为什么没有游客?离武夷山正式的景点这么近,为什么没有得到开发?”袁荃显然考虑得更多。
“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山谷,很少有人知道那个洞。”
“那些去过洞的人呢,为什么不传播这个好地方?”
“因为去过洞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老头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普通至极的事实。
众人又是一惊,山风吹来,都觉得有些寒意。
“您是谁?不好意思这样问您,因为我发现您的普通话很标准,不像是长年居住在深谷中的本地山民。”袁荃话一出口,众人心里都暗暗叫好,还是这个袁荃厉害,观察得仔细,考虑得周到。
“少小离家老大回。我的确是本地出生,年轻时在外飘荡,退休后返回故里。我知道你真正的问题是:‘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我无法逼迫你相信任何结论,但我也没有必要说谎。吓唬你们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进去过棺材洞的人,最终都死了,只是早晚的问题。我所在的村里自古就有这个说法,我也亲眼目睹过熟识的村民从那山洞返回后,莫名其妙地死掉。”
“都是怎么死的呢?”刘毓舟问道。
“伤心至死。”老头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
“最早是从我们村的小学老师嘴里听到这四个字。十多年前了,他是一个外乡来的青年,不信邪,听不进乡里人的劝,去了棺材洞,回来后一个月就死了,县里的大夫说是心肺衰竭,临死时他的双眼睁得很大,像是白日里见了鬼的样子,说出了‘伤心至死’四个字。我退休后整天在这山里转悠,才知道这四个字的确不同寻常。”
“到底怎么个不同寻常?”袁荃追问着。
“你们到底回不回头?”老头咄咄逼人地反问。
“您讲的这些似乎过于离奇,”孟思瑶说。“反而让我觉得这棺材洞更神秘了。”
“要我怎么说你们才肯回头?”老头又转过身来,几乎是在咆哮了,但随即又缓和了语调。“我不会告诉你棺材洞的路径。如果你们今天一定要去,最好告知你们的亲朋好友,准备好半年之内,为你们安排丧事,因为你们最终会……伤心至死。”
说完,老头起身,一副高瘦的身材,腰板依然坚挺。他径直往山下走,孟思瑶忽然叫了声:“老先生,您等等!”
老头停住了脚步,但并不回头:“我看得出,你是最不相信我的一个,我也不信你会改变主意。”
“我只是想问您,现在艳阳高照,您为什么穿着一身雨衣?”
“现在虽然是晴空,难道晚上就不会下雨?”
“谢谢您了,您走好。”孟思瑶笑了笑。
待老头走得远了,乔乔叫起来:“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去送死了。”
孟思瑶“切”地笑了一下:“他说的当然不是真的,谁会相信那些荒诞不经的话,何况,我试出他信口胡说了:今天一早的气象预报说得清楚,这两天都是晴天,什么叫‘难道晚上就不会下雨’?整个儿就是在故弄玄虚。”
商小曼说:“对我来说,去不去也不要紧了,反正也很难找,要是找到天黑再下山可就麻烦了。”
袁荃“哼”了一声说:“你就直说你害怕不得了?还有你婉儿,是不是也想打退堂鼓?”
“别把我也扯进去啊,我是累了,想回旅社泡澡,这也有错呀?”常婉撅起嘴。
孟思瑶说:“既然都到这儿了,索性再找找看,天黑前再找不到,我们就回去,好不好?反正被这老头儿一说,我的兴趣反而更重了。小刘、林芒,你们两位男士的意见呢?”
刘毓舟看了一眼袁荃,笑道:“我们的一家之主在这儿,我只管奉命行事。”
7.错过了涅磐(2)
林芒说:“我可没把老头儿的话当真,你知道的,我只相信我眼睛观察到的东西,我可是连属相、血型和星座这类学说都不当回事儿的。”最相信这类学说的商小曼“呸”了一声。
乔乔叫苦不迭,又恨恨地瞪林芒,孟思瑶笑着说:“好啦,乔乔,你跟着我好了,到时候我先进洞,就像袁荃说的,你可以在洞外观望,只要不被猴子抢去做媳妇就可以了。”
商小曼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你这个孟思瑶,看上去和乔乔一样娇娇弱弱的,怎么胆子这么大呢?”
孟思瑶说:“那只能怪我妈,她也长得娇娇弱弱的,胆子可大了,什么都敢做。可惜她不在了,不然,她说不定会抢着去看那个棺材洞。”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再找一阵,倒要看看能有多伤心,还能往死里伤心去。”袁荃做了决定。她一向泼辣豪爽,对“伤心至死”的说法最是反感。
又盯着地图看了一阵,商小曼说:“没办法,只好瞎撞了,朝东走吧,就是那老头儿下山的方向。”
七个人又走了大约半小时,看到的是更多陌生又美丽的景象,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洞穴。一路来,孟思瑶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然说:“我越想越觉得,如果这样走下去,一定找不到那山洞,我们还是应该回到涅磐崖,就是刚才遇见怪老头儿的地方,在那里仔细找,因为这地图似乎没有错过,为什么不再深信一回?如果在那里实在找不到,就打道回府。”
袁荃点头说:“巧了,我也正这么想呢。”
孟思瑶笑道:“心有灵犀,不点就通。”
商小曼和乔乔虽然不满,但还是服从大多数,众人又回到涅磐崖顶。
众人四下里仔细找,甚至扒着崖顶往下看,就是看不到悬棺洞。
忽然,袁荃叫了一声:“你们看!”
众人齐聚来,袁荃指着对面的山壁。
“什么呀?我什么都没看见呀?”常婉问道。
“伤心至死!”袁荃似乎正努力压制着震惊。
“哪儿有啊?我们不是还没到那个棺材洞呢吗?”刘毓舟也觉得奇怪。
孟思瑶“啊”了一声:“难道是这样?小荃,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对面崖顶下方的那些藤。”
袁荃点头说:“没错,你们看,那些藤长得很浓密,似乎毫无规律,但注意一下那片没有被藤蔓遮盖住的山壁,从上到下,是不是四个字?”
“伤心至死!”商小曼手中的望远镜险些要落下谷去。
武夷山这一带的岩石,是典型的“丹霞地貌”产物,而对面那片崖壁的山石更是格外赤红,此刻,在夕阳的照映下,藤蔓间的那四个新魏体字如同用鲜血写就,触目惊心。
“看来,那老头儿没有在吓唬我们。说不定这就是所谓的摩崖石刻呢。”常婉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婉儿?这就怕了?天还没黑呢。”孟思瑶一样惊讶莫名,更多了一份警惕,但好奇心更盛了,因为她有了更强烈的感觉,即使眼前如此奇特的一片丹朱景观,她似乎也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孟思瑶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一段空缺。
乔乔几乎是在恳求了:“回去吧,那老头儿不像是在骗人,我可不愿伤心至死!”
孟思瑶一指天边晚霞:“他穿雨衣的理由呢?是不是也很实在?那些荒诞不经的话,标准的道听途说。”
“瑶瑶啊瑶瑶,你怎么这么犟呢!”乔乔沉着脸,恼怒无比。
林芒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她一贯如此的,你难道不知道?”乔乔恨得直咬牙。
“因为……我发现,我好像连眼前这个景象也见过,真是太奇怪了。”孟思瑶也不知道这个理由是否足够充分。
商小曼说:“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都快天黑了,我们还是连棺材洞的影子也没看到,难道还这样盲目地找下去吗?”
几个人争论的时候,袁荃站在一块高高的山岩上,一会儿向下俯视,一会儿向远处眺望。她忽然“啊”的轻轻叫了一声,又一指对面的山壁:“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支持再继续游荡下去,一直到天黑,但我觉得,我们马上就可以找到那个洞了。你们往那边看,看那些山壁,能看到什么?有什么异样?”
对面的山壁,沐浴在酡红的夕阳下。
孟思瑶也“啊”了一声:“伤心至死!”
常婉惊问:“你说什么?”
商小曼点头说:“我也看出来了,你看对面一带山壁间,有些突出的山石格外红,尤其被这落山太阳一照,红得像血,如果你一路望去,那些格外红的山石,模模糊糊地构成了四个字,正是‘伤心至死’。这样拼成的四个字,谈不上好书法,但够邪的。”
经商小曼说穿,众人也都看清楚了,一时无语,仔细想着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我看,这不过是人造的景观,哪个伤心得要死的人,搞了这个名堂,”孟思瑶心里也有些忐忑,“但是,为什么说马上就可以找到拾夕洞了呢?”
袁荃指点着幽谷说:“你们再仔细看,这几个字总得来看很舒展大气,唯独那个‘死’字,右半边的横、撇、勾,似乎都挤在了一起,指向一处山壁。就是那片……从这里可以隐约看见的痕沙涧的上方。我想想,似乎有一定道理:记得以前看过一个专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