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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业穿着刚好的衣服在他身上便显得有些宽大。T恤的领子向一边滑落,直接露出一边肩膀。裤子是紧身牛仔裤,勒着张建业倒是曲线分明,穿在他身上就只能看出裤型。
白发青年打量着张建业的鞋,忍不住也脱下来套在自己的脚上。
他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穿上鞋以后几乎不会走路,两只脚僵硬地在原地踏了踏,身体摇摇摆摆一个没站稳,坐地上了。他还没坐稳,斜边上就扑出一个黑影,将他压在身下。
“别动。”
身体上方传来低沉的警告,白发青年低头看了看,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刀刃雪白,中间凹槽赤黑如蜈蚣。他抬头,直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脸,疑惑道:“你是谁?”
“现在这是我的问题了,你是谁?”抓着匕首的手紧了紧,随即他发现白发青年颈项上竟然浮现一层薄如蝉翼的蓝色鳞片,挡住刀刃。
“我是清风。”对方怔忡间,白发青年垂在身边的右手无声无息地抓住匕首,身体用力一扭,两人的位置瞬间逆转!
“你……呢?”清风盯着身下眉目精致的英俊男子,熟悉感疯狂涌动,一个存于心灵最深最隐蔽角落的名字蠢蠢欲动,急欲挣破桎梏破土而出!
可对方只冷冷地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咀嚼着口香糖。
第八章 白龙!失忆中的重逢!
“楚焰?”
孙文雄等人回到墓室门口,看着地上交叠对望的身影,露出古怪的表情。
清风手指按着楚焰的颈项,双眼戒备地望着靠近的人群。
“建业!”张放面色骤变,死死地盯着楚焰身旁的尸体——张建业仰面躺着,额头一点朱红,血水逶迤,细细长长地顺着身体曲折的线路流淌到地上。张放脑海闪过无数个念头,楚家与张家的关系,楚天阴的手段,四家在地宫里的明争暗斗,但最后定格的,却是一幅再简单不过的画面——张建业幼年时趴着自己大腿一边喊“伯伯”一边伸手要糖吃。那是他在外三年后回家的除夕夜,一屋子的孩子,只有他不怕自己。从此,他对张建业另眼相看。
张放自诩坚如磐石的心脏裂开一道缝隙,哀恸如泉,汩汩而入,侵润心扉,痛处微弱却无处不在:“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跑去看棺椁的司马诚恳就大叫起来“东西呢?”
尽管在场人人都关心黄金玲珑宝塔的下落,可死者为大,同伴的尸体横陈在地,哪怕心里如司马诚恳这般二百五的实是异数。
“不用问了,建业一定是拼死保护宝塔才遭此毒手。”有司马诚恳这样的丈夫, 司马夫人早就已练就一身随时随地峰回路转的好本事。
所有目光聚焦交叠的两具身体。
楚焰被压在下方,显然是受害者,而另一个“人”——司马诚恳“第一个”发现他穿着张建业的衣服,惊叫着报告众人。
清风紧张,按着楚焰脖子的手越发用力。
楚焰看他姿势外行,反手捉住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腕想扯开,却发现拉不动。
两人在无声中角力。
此情此景落入旁人眼里,却有些说不清。他们不知清风身藏怪力,只道楚焰对这个不男不女的人手下留情,不然以楚焰的伸手怎么可能掀不开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
张放沉声道:“楚侄子,他是不是杀建业的凶手?”
楚焰眸光低垂,正要答,又听张放不耐烦地说:“你让开!我来收拾他!”
楚焰被掐的脸色发青,讥嘲道:“你告诉我怎么让?”
其他人这才发现异样,张放从张军手中抢过枪来,对着清风的后脑勺给了一枪。
开枪的刹那,孙文雄的手肘不经意地撞了他一下。
枪口一挪,枪子儿摄入张建业的大腿,尸体用力地抖了抖。
张放:“……”内心一顿狂草乱舞!
孙文雄:“……”他是故意的。
当众人注意力都被引过去的时候,被压在身下的差异突然抬手反抓清风的咽喉,用力一掐。
清风瞳孔色泽微亮,隐入皮肤的龙鳞瞬间浮现。
楚焰只觉手头一滑,就被清风翻身跳了开去。清风站起身子,脚跟还没站稳,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
孙飞扬见孙文雄撞开张放的枪,知道他想拿活的,也没下死守,拿手电筒砸的。但他手劲大,打起人来又不要命,清风吃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
张军趁机蹿过来,拿出一根串着小爪的铁索往他头上一套。
清风颈间一凉,脖子被两只幼童小手似的小铁爪合拢抓住。铁爪拴着铁索,张军利落地绕过清风身体各处,眨眼的工夫就把他给绑结实了。
孙文雄心中有愧,逮着机会大力拍马屁:“此行不虚,有幸见识张家的索命锁,果然名下无虚。”
张放记恨他撞了自己的枪,误中张建业的尸体,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也觉得阿军表演的不错,孙爷看着高兴就好。”他不理孙文雄尴尬的脸色,将枪丢给张军,使了个眼色。
张军会意,走到清风面前,用枪管盯着他的下巴道:“人是你杀的吗?”
清风低头看了看枪,似乎不懂这钝了吧唧的东西能派什么用场:“不是。”
张军道:“放在棺椁里的东西呢?”
清风反问:“什么东西?”
张军抬胳膊用手肘压住清风的身体,迫使他弯腰。这力气对清风来说不痛不痒,他不知道张军要做什么,便好奇地配合。
张军屈膝一抬,膝盖正中清风的胃。
众人等着清风惨叫。
清风吸了吸鼻子,觉得无趣。
……
张军太阳穴突突地疼,拿枪顶住清风的太阳穴,阴森森地说道:“黄金玲珑宝塔,你是不是知道塔在哪里?”
清风摇头,一点都记不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记忆力就越来越差,很多应该记得的东西都模模糊糊。
张军抓着他的头发,将他面对自己:“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清风道:“我住在这里。”
其他人倒抽一口凉气。
张军变了脸色:“你是……飞僵?”所有僵尸中只有飞僵的外表与人类无异,这倒解释了他为什么要穿张建业的衣服,因为纺织类产品不易保存,不可能和守墓怪一同经受岁月煎熬。地上那件破破烂烂的旧衣证实他所言非虚,也越发使众人相信他不是人。
清风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古怪,摇头道:“不是。”
“那你是什么?”
“我是清风。”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我问你的种类。”
种类?什么是种类?
清风茫然。
张军飞起一脚瑞在他肚子上。
清风老老实实地退后两步,抬头看着踢了人反摔出去的张军,问道:“你没事吧?”
张军丢了人,脸上火辣辣的,发狠道:“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要不然小爷一枪崩了你。”
“张建业是额头中抢。”楚晓海蹲在张建业尸体边上,一手检查尸体,一手从包里怡然自得地掏出薯片来吃,“一枪毙命。”
孙飞扬站在他边上,眼睛盯着尸体,眼底光彩连连,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挂起笑意。
司马诚恳惊怪地问自家媳妇儿:“僵尸会用枪吗?”
司马夫人道:“这倒不知。”
孙文雄道:“这个地宫隐藏的危险和秘密比我们想象中更多,很难说会不会。”
张放听着他说了和没说一样的屁话,心里冷笑:难说不如不说。
楚晓海悠悠然地冒出一句:“就算是守墓怪开的枪,可他们哪里来的枪呢?”
……
满场沉寂。
一开始就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的楚焰再次闯入其他人的视线中——守墓怪没有枪,他们有枪。
楚焰正整理衣服,见他们目光看过来,泰然自若道:“我没带枪。”
张放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楚焰道:“东西掉了,回来捡。”
东西?黄金玲珑宝塔吗?
其他人人面色不改,心里都纷纷冷笑。
孙文雄迟疑道:“当时建业他……”
“已经死了。”楚焰道,“我只,到他。”他口中的‘他’当然是指清风。
清风从他说话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脸,见他看过来,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楚晓海走到清风身边柔声道:“你看到是谁杀了地上那个人吗?。”
清风愣愣地转头看他。
楚晓海近距离看清风,只觉这人虽然是个男的,却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清风眉头皱起:“没看到。”
张军拉开保险栓,枪口在清风的下巴上磨了磨,冷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留着有什么用?”
“等等。”孙文雄按住他的肩膀道,“黄金塔不在他身上,一定有同伙。我们扣着他做人质,等他的同伙回来救他。”
张军有点不情愿,回头看张放。
张放阴沉着一张脸,缓缓地点了点头。在场众人眼里,死一个张建业等于少一个分羹的人,谁会真心为他报仇?黄金玲珑宝塔的下落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现在张家势单力孤,不是一意孤行的时候。
楚晓海还不肯放过清风,又道:“你刚刚和我哥滚来滚去的做什么呢?像是……分赃不均的样子。”
众人心里咯瞪一下:楚家内江?虽不明缘由,但对其他三家而言,自然是好事。
楚焰二话不说将背包甩给孙文雄。
孙文雄接过背包尴尬地笑笑道:“这又何必?”
司马夫人给他架了个梯子往下走:“建业出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两位楚小哥也是想弄清楚事情真相,孙爷不要辜负。”
“既然如此,我就给楚小哥做个证。”孙文雄并不打开背包,而是用手在包的外部挤压。楚焰的背包质地十分柔软,这是为了遇到空间狭小的洞穴时不会因为包而被卡在里面,此时正方便了孙文雄将包里物件的轮廓捏出来。
司马诚恳担忧道:“这黄金塔金贵得很,要是被压坏了……”
司马夫人想哭。她重重地踩了司马诚恳一脚,低声道:“孙爷是什么道行!包到他手里掂量掂量就知道里头藏没藏了,这摸摸捏捏都是给我们看的。”
司马诚恳恍然大悟。
孙文雄捏完一轮,丢给楚焰道:“楚小哥,对不住了。”
楚焰微微一笑,抓起包的背带往肩上一丢。
楚晓海落落大方道:“哥,对不起,我想太多了。”
楚焰道:“你是想的太少。”
楚晓海知道他一定有后话要说。
果然,楚焰懒洋洋道:“你要是想得再多点,说不定就诬陷成功了。”
孙文雄出来做和事佬:“现在是同仇敌忾的时候,不要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那些怪物正在暗中观察和监视我们,我们内讧正中他们下怀!”
司马夫人难得开口附和道:“孙爷说道不错。仔细想想,这么大一个墓室,就放着一个棺椁,棺椁里没有尸体,只有一座黄金玲珑宝塔,本身就很蹊跷。”
在场的除了清风哪个不是高手,之前没想到守墓怪有这么高的智商所以着了道,被司马夫人一点拨,个个茅塞顿开。
孙文雄道:“司马夫人说的是,这根本就是一个让我们自相残杀的陷阱。”
司马诚恳脸色变了变,心底暗暗庆幸。他之前就鼓动夫人和他一起杀个回马枪抢塔,被夫人拒绝,现在想来,实是躲过一劫。
孙文雄看张放:“张老,您看现在……”
张放知道他不想再在张建业之死上纠缠下去,嘿嘿冷笑两声道:“孙爷做主。”
这句话说得颇阴阳怪气,孙文雄不想理会,径自道:“我看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还是按原先想的那样,去下一层。”他们就是找到了通往下一层的阶梯才半途折返,打算叫上张建业带上黄金塔一起下去,没想到后方出了事。
张军道:“那建业的遗体……”
这决定除了张放谁也做不了。
张放看着一双双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睛,暗叹了口气:“放进棺椁里吧。幸好这是个墓,也不缺个安身的地方。”
他话里悲怆的语气倒是令其他人都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如今留在这里的是张建业,不知道下一个又会是谁。
司马诚恳握着司马夫人手上的老茧,心头一阵难过。这样一个喝过洋墨水的好姑娘要不是跟了自己,何必上天下地地和尸体打交道?
司马夫人与他结婚多年,心意相通,回头冲他笑笑。
司马诚恳低声道:“干完这票,我们就收山吧。”
不是没有期盼过这一天,她太了解丈夫,听到哪里有墓,司马诚恳两条腿就像上了发条,拦都拦不住。她早已做好跟着他东奔西跑大半辈子,等他断了一条腿或是老得走不动才停下的准备,他的话出现得比预料中早太多,早得她不敢相信。
司马诚恳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
司马夫人眼眶微湿。要个孩子这样一个对女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心愿,在他们家却在困难不过。司马诚恳为人耿直,她总怕他在外面吃亏,所以结婚后每次出活都是两人一道,生孩子的事不得不无限推延。她已不再年轻,再拖下去,生育风险会越来越大。她将犹豫彷徨遗憾藏在心里,年复一年,已成心结,不想终有一天被丈夫亲手解开。
司马诚恳没想到一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