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吃惊道:“什么?你想他会自杀?”
霍桑摇头道:“不是。你岂不知道那吴紫珊的性命也在他掌握中吗?……这里已不是凝和路了吗?好,到了——到了——我们快下车!
我们的汽车还没有停稳,霍桑早已开了车厂1跳下车去。我也急急跟着。一会儿霍桑巴进了乔家栅的小弄。我先在弄口的木作里问了一句,知道那木匠阿毛还陪在裘家里。
袭家的后门仍旧虚掩着。霍桑踏上阶石,把后门一推,应手而开。里面灶间中的电灯亮着。我们穿过天井,踏进正屋,见客堂中的电灯也完全开亮,有一个便衣警探陪着那弯背的赵妈,坐在客堂里面。
那探伙见了我们,便站起来说:“他们都在楼上。
霍桑一言不发地赶上楼去。楼梯的转折处的电灯这时也同样开亮。我见霍桑上梯的时候,一步两级,显得十二分紧张。
我们上了楼,先向中间一望,情景已和早晨瞧见的不同了。电灯都已明亮,那吴老太坐在一边,双手掩住了睑,似在暗暗饮位。伊的外孙女玲凤扶在一旁,又似在竭力地慰劝伊,但她们的声音都很低。那楼梯对面通吴紫珊卧处的小门也开着一半,里面有琐细的语声透露出来、霍桑先推开了小门走进去,我也踉了进去。我一踏进紫珊的卧室。虽是旧地重临,可是只有几个钟头的间隔,景象已和先前大不相同了!
吴紫珊的床面前挤满了人,除了木匠阿毛和裘海峰以外,还有分区的麻官张于新,和我们的老友汪银林,都排队似地站在床前。吴紫珊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但已全身躺平,静得有些异样。他身上仍旧盖了一层薄薄的单被,面色灰白,好像比早晨时瘦了许多,两目也闭拢了。
莫非霍桑的料想又不幸而中?紫册也步了日升的后尘?他的床边上还坐着一个身穿西装年龄在四十以外的医士,床前的桌上放着医生用的一只皮包。那医生正握住了紫珊的右手,一边瞧着手表,一这在察验紫珊的脉息的跳动。
汪银林和张子新虽在谈话,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出。
汪银林一见我们,便招呼了一声。我才知道他因着张巡官的电话报告,也刚才赶到。我从现象上推测,霍桑的料想又显然是应验了。这吴紫珊不是也遭了裘海峰的谋害了吗?我瞧瞧站在床前的裘海峰,神气非常镇静,脸上也没有一星子惊恐的表示。海峰向霍桑点了点头,便走过来向霍桑低声说话。“霍先生,我本想请你来做一个证人,可是时间急促,等不及你,所以我又打电话请张巡官来。不过张先生到时,也来不及作证,现在只有那阿毛是唯一的证人了。”
霍桑问道:“你要我做什么样的证人?
海峰从袋中摸出一张纸来,又向床上的紫珊指了一指。
他答道:“我想请你们证实他的犯罪的供词。现在我已完全写在这里。
我又暗暗惊异。吴紫珊有什么供词?莫非这案中的凶手到底是他?
霍桑还没有答话,那坐在床边的西医的察验工作已经完毕,便放下了听诊器,站起来向海峰报告。
医士道:“他因受着什么刺激,心脏已起了变征,现在已非常危险。
海峰造:“可还有挽救的希望没有?
医士摇头道:“我完全没把握。
“那么,他还有没有会说话的可能?”
“这也难说。我现在不妨给他注射一针强心剂,也许可以延长些时间。
那医士开了皮包,准备他的注射器具。我们几个人都保守着静默,瞧医土打针。约摸五分钟后,医士的”手续又告完毕。我忽见吴紫珊的眼睛缓缓张开,可是只有一刹那工在他又很痛苦似地皱了皱眉,他的眼睛又合拢了。那医士收拾了皮包准备辞出,裘海峰做一个手势叫阿毛陪送下去。这时吴老太太扶着玲凤走到房门口来,海峰连忙阻止。他向玲凤道:“妹妹,你陪外祖母下楼去吧。医生已给舅舅注射了一针,现在让他睡一会再说。”
玲凤点点头,果真劝着紫珊的母亲走下楼去。裘海峰移进了几把椅子,围在吴紫珊的床边,请我们四个人——一汪银林张子新霍桑和我——坐下。一会儿阿毛又回上楼来,仍呆木木地坐在铁床横端的一张临时安排的板榻L。裘海峰展开了那张刚才摸出来的纸,开始他的报告。
他指着我说道:“包先生,刚才你到这儿来的举动,阿毛已完全告诉我了。我在你出去以后,就上楼来瞧他——”他腾出一只手指着紫珊。“他见了我的面,忽而流着眼泪,向我招手。我走近他时,他忽自动地向我供述。诸位先生,你们谅来还没有知道这内幕中的秘密。我父亲的死固然是因着营业的失败,但失败的事实,却完全是我叔父和他的阴谋所构成的。所以他的供述原是我求之不得的。他刚才既然自愿揭发,我为证实起见,便想请你们两位来做证人。可是他等待不得,先自向我说明了,我只得用纸笔录了下来。这一张就是,现在我来念给诸位听吧。
他停了一停,举起了那张写满狂草的纸,一句句朗诵出来。
海峰念道:“海峰,我真对不起你——我知道我已活不成了,用不着再顾忌什么。唉,我干过一件亏心的事,心里一直很难过!现在我索性向你说明了,我到了阴间,也许可以减轻些罪孽。海峰,你父亲委实是死在我和日升俩手中的!去年六月中时,标金的风潮很大,忽而高涨,忽而低落,一天之隔,往往会有五六十两之差,真是骇人听闻——
“去年六月二十七那天,金潮突然高涨,比前几天涨上四五个两,竟近八百两关。那时你日升叔父做的空头,数目省·千四百条,计算损失,竟亏六万多两。他已站不住了,破产还不够。但你父亲却托经纪人韩源福做的多头,也有一千五百条之多。两个人一赢一亏.恰正相反。日升穷极无聊,忽然发生了一个偷天换日的计策。那时你父亲恰在病后,还不能出门,日升就悄悄地贿通了那个名叫韩源福的经纪人,叫他把金潮的消息颠倒一下——就是暴涨变为暴落。唆!该死!那时候我也参与他的计谋,并且给他想过一个方法。当十天以前,金潮恰巧曾暴落过一次……从七百四十七两破进了七百两关。我因检出了十七日的那张旧新闻损,把新闻中小号字的十七的“十’字,改为‘二十’字,放改成了二十七;又把当天报纸上边的日期裁剪下来,沿着板边的黑线粘贴在旧报上面。这金融新闻本来只有半张,我们就把这改造的半张,照样附在二十七那天的报中,打算先用这假造的消息试他一试。你父亲大概因着病后的缘故,Z神思不振,果真没有瞧出改写和剪贴的破绽。他一得这个消息,大吃一惊,连忙打电话向经纪人韩源福询问。韩派穆是早经约通了的,自然同样报告他假造的消息。于是你父亲在一急之余,当夜就死。
裘海峰念完以后,抬起头来瞧着我们,似要继续发表他的意见、我忽见床上的紫珊,突然他又张开眼睛来,强制着点了点头,似乎他的知觉还没有完全丧失,他听得这念出来的供词,而且表示承认的样子。
裘海峰忙喊道:“‘唉,他也在那里承认了——我的记录大概没有错误。”他突然旋转头去。‘啊毛,刚才吴先生的话,你是亲听得的,现在我念出来的,和他所说的可相同吗?”
我们的眼光都回转去瞧那坐在铁床一端板榻上的黑脸木匠,那木匠果真连连点着头。
海峰继续道:“好啦,这供词谅必可以成立。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间接的证人,如果必要,我也可以找似来作证。那人就是陆春芳。刚才据紫珊告诉我,这个倒换的阴谋,当时只有三个人知道。就是我叔父,和吴紫珊,还有那经纪人韩源福。;韩源福在这件事上曾得到五千元的报酬,但在去年十一月里,他先已病死。那陆春芳当时虽没有参与,但事后他似曾从韩源福口中探得了一些真相,所以他至今时常向我叔父借贷,我叔父总不敢拒绝他。这样一种秘密的阴谋,我想尽方法无从查明’,此刻却无意中完全揭露。我怕这里面真有天意。唉,我父亲可说是被他们害死的,他的冤抑今天也可以大白了!
我和霍桑听了这一段诡秘的故事,相互地瞧瞧,又点了点头。因为他的推理既已证实,又解释了几个疑点,自然非常满意。但汪银林和张子新却面面相觑地还有些莫名其妙。
汪银林说道:“这一种阴谋,我们起初完全不曾想到,现在虽已明白了些,但对于眼前的疑案还没有解释啊。
霍桑接嘴道:“银林兄,你不是要知道裘日升被害的事实,和那白衣怪物的经过吗?这完全是这位海峰先生的计划,他自己也就是这一幕惨剧中的主角。你再忍耐一下,他自然要告诉我们的。’”
袭海峰向霍桑点了点头,唇角上似乎微微露出些笑容,接着他首先立起身来。
他说道:“我早知道的,这件事一定瞒不过霍先生的眼光,就是包朗先生,在两小时前也已瞧破了我的真相。现在我们不如到外面意坐室去,我还可以把当时的情景,实演给诸位瞧瞧。
我们四个人各自带着椅子,走到中间里去,只剩那木匠阿毛依旧陪在紫珊的床端。裘海峰在我们坐定以后,很简捷地讲述他的复仇的经过。
他父亲的被害是在去年六月的未旬。他那时也在北平研究美术。他得了凶耗回南来时,才知他父亲的死,原因在营业的失败,所以死状和药方都很合理。他当时本毫无所疑,绝对想不到他叔父会有什么阴谋。不过那老仆方林生本是他父亲的旧仆,并且是扶养海峰长大的。据林生说,老主人死后,那日升和紫珊二人时常窃窃私议,有一种鬼鬼祟祟的状态。这状态海峰当时也略有感觉,因而引起了些疑窦。
等到海峰年假回南,他的疑窦越发滋炽了。那时日升已迁到城中,并且已停止了标金买卖。他觉得紧珊既已患了风病,日升也露出一种疑神疑鬼的异态,他还听得日升曾有过清道上捉鬼攘解的举动。有一天饭后,日升在楼下书房中小眼,忽而突然惊醒,嘴里乱呼日晖的名字。那时海峰恰在旁边,他又见日升醒后,神色上非常惊恐,接着又急急地回上楼去,仿佛怕海峰究问的样子。海峰才大起疑心,料想他父亲的死,也许出于日升的毒害,可是在医药方面并无破绽,他仍猜想不出毒害的方式,一时又没法查明。
本年春假的当儿,海峰跟着同学到南边来旅行写生。他已拟定了一种计划,曾私下和老仆林生会面过,叫他办一件事。他曾接得玲凤的来信,知道伊有一张照片,本要寄给他的,却被日升抢了去,藏在镜台抽屉里面。所以他叫林生悄悄地把这照片取出。林生也一口答应。当时他曾给林生设计,以免破露的危险。他给林生一个日升房门上的钥匙——这钥匙是海峰早先置备的,以便在夜深人静的当儿,开了日升的房门进去取照;同时海峰还给他一个面具,又叫他在动手时身上披一条单被,以防万一被日升发觉。日升既然很迷信,一定会把他当作鬼物,而不致当场破露。其实海峰的真正目的,原想借此试探日升的心理,不过他还不敢和林生说明,深恐他偶一不慎,漏出了消息,反而坏事。
七月三日,海峰从北平回上海来。据林生报告他,他试过三次——实际上第一次第二次两次,只可算一次——都没有成功。因为林生胆小,他第一次赤足上楼以后便即逃下来。他恐怕破露了受罪,所以定意要找一个有外客留宿的机会,才敢下手。过了三天,在四月十七日的夜里,林生乘寿康的留宿,带了面具,披了单被,又第二次冒险上楼。可是他还没有开动房门,便又被日升发觉惊呼。他又失败了。第三次直到六月三十日的晚上,林生觉得小主人就要南回,他奉命办的事却还没有交代,因而乘着那姓伍的北方朋友住着,便再冒险上楼。这一次他已走进日升的房去,但他在镜台前开抽屉的时候,抽屉锁着,他一时没法开锁,又不能如愿。正在这时,日升忽然醒了!林生急忙逃出,照样锁好了门,幸而他手足敏捷,仍旧不曾露面。
以后的事情,都是海峰亲自经历的,我索性把他说的话直接记录在下面。
裘海峰道:“我听了林生的报告,我的推理已经证实,因为但瞧我叔父每一次的惊惶不宁,便可证明他确有什么亏心的秘密。因此,我就打算亲自实施一下,以便发觉我父亲被害的真相。
“老实说,我的目的只在测探他的秘密,以便使他受法律的制裁,给我父亲雪冤,我并不要直接谋害他的性命。所以我向林生索回了那面具和钥匙,又向他借了一条被单,照样扮了鬼物上楼。我知道林生第一次进他房里去时,曾留过一枚火柴,我索性向林生借了同样的火柴,以备我万一的失败,可放意留一个迹象,使人家信做前后的事出于一人。这样,我既置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