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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璟不愧是贵妃娘娘,连说话都如此高深莫测,她道:“关中王和青黎之间的积怨或许从未表现出来,但是关中王的计划青黎未必不知道,关中王也未必不知道青黎也处处防着他,青黎也不是没有一点行动,他们两个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赢家,但是,青黎赢,是最好的结局。”
在我眼中,叶青黎也算是个好皇上了,但是好皇上的定义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不是他不好美色且精简后宫,勤于朝政就能被称为好皇上,而在于他是不是能有一个好手段来治理好这个国家,国泰民安,减少杀戮。至少在我知道的那些中,叶青黎就是个好皇上,或许他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但是他还年轻。只不过,此番叶重欢要造反夺位,少不了要流血漂橹,毕竟连兵马都准备了,我公公手中的兵马,足以血洗整个皇宫。
芮璟说,叶青黎并非不知道叶重欢的野心,也有行动,但看他这样淡然的样子哪里像是有所作为了,还是说叶青黎采取了所谓的,以不变应万变?
可这个时候,不变就是等死啊。
芮璟在风止拉着我离开前,只说了这样一番话,她说,我希望青黎赢,但是这样,关中王轻则拘禁终身,重则赐死,那时候,姐姐也会出事,姐姐她这辈子是因为我才会这么苦,我不想让她苦,所以我才想求容姑娘用契约术送走姐姐……还有我……
风止停下脚步,手依旧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转身同芮璟道:“娘娘,臣与阿九是乱臣之后,本就是代罪之身,娘娘也说了,希望皇上赢,那么到时候,臣与阿九也会获罪,未免牵连娘娘,娘娘还是收回成命吧。”
身后的芮璟哀声道:“傅将军并非反臣,他只是青黎派去关中王那里取信于他的人!”
我和风止同时停下脚步,震惊地回过身看着芮璟。
风止问芮璟道:“娘娘方才说,家父什么?”
芮璟道:“我说,你爹只是青黎派去去的卧底,等关中王起兵之日,就是他兵败之时。”
第十二章
晚间回府的时候;我和风止各怀心事;风止怀的是他爹是卧底的这个心事;我怀的是芮璟后来找我单独说话的心事。
风止再一次拉着我离去的时候;还是放下了话;他说;璟贵妃娘娘;阿九这辈子不会再用契约术的;你何苦强人所难。
且不说我容九这辈子一向是个没什么心事的人;就算有也是过去时了,芮璟一番话说的我心里沉下去了大半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风止问我,璟贵妃后来同你单独说什么了?
我唔了唔,道,她就求我契约术的事情,想着大约我没有你立场那么坚定,所以想单独求我,看我会不会答应,我没有答应。
风止安慰地摸了摸我的头,道,做的好。
我心虚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公公他在回去的路上没有问我璟贵妃让我去做什么,反而是我婆婆她问的很起劲,我有点难以启齿,风止广袖下的手,捏了捏我的手,默默地朝我使了个眼色,我见机行事,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回答道:“娘,璟贵妃只是问我是不是莲花观而来,她也时常去师父那里算算命。”
我觉得我小看了我婆婆她的智商,或者说她的整个思维方式,一听到莲花观这三个字,兴奋地整个人在昏暗的马车里熠熠生辉,她道:“说来,我也有好久没有去过莲花观拜见你师父了,改日你同我一起上山一次。”
若不是现在是夜里且马车里没什么灯光,否则我一张突然煞白的脸将直接被晾在我婆婆面前,那该是多大的不敬啊。
风止轻轻地咳了两声,我婆婆便道:“儿啊,你也该同儿媳妇儿一起去,好歹半仙师父也教养了儿媳妇儿这么多年,不能失了礼数。”
闭目养神良久的我公公他老人家仍闭着眼睛,但是对我婆婆的话表示了赞同,道:“夫人说的没错,是不该失了礼数,过几日你们便上一次莲花山。”
我和风止相视一眼,我略有些怏怏不乐,风止抿了抿嘴唇,轻轻道:“但凭爹做主。”
风止最终是没将他已经知道傅将军是皇上派去叶重欢那里的卧底的事情和盘托出,我们两个一前一后无言地回了房。
我也知道风止大约是因为什么不提,如果提了,我公公便会问,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们便说,是璟贵妃说的。我公公再问,璟贵妃是怎么知道的,她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我们便说,璟贵妃会阴阳术,从王妃那里看来的,她告诉我们是为了讨要我的契约术。如此一来,我公公便会沉浸在什么是阴阳术什么是契约术上了,然后直接告诉皇上准备着清君侧,璟贵妃知情许多,万万留不得。
这万万使不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做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和风止这艘船,如果不小心点驾驶,估计还没出航就能沉了。
风止关上房门,刻板着一张脸,将十狼从桌子上赶了下去,我哭丧着一张脸跟吃错了药一样,有气无力地往椅子上坐下,挥了挥衣袖,撇撇嘴,刚想说道:“真的要回去么?”的时候,我却直接把话咽了下去。
我侧头看着风止,想寻求他的答案,却见风止他难得的一手揉上了太阳穴,眉头紧锁,看上去脸色很不好,我知道他也一定和我一样压力很大。
我给自己壮了壮胆,于是便轻轻地起身,走到风止的身后,从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脖子,将头轻轻地搁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从前你说我的错你会和我一起承担,现在,你身上的压力,我也会和你一起承担,你别把心事都藏在心里,总会有办法解决不是么。”
我在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我说要跟他一起承担,他也说过要跟我一起承担,他至始至终几乎都做到了这一点,可我却在刚刚,没有做到,我心里有一件事,却没有同他一起承担。
风止抬手握住我的手,一手拉过我,我一个转身就已经坐在他大腿上了,我有些惊讶,低呼一声,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才不让自己滑下去。风止一手拢着我的肩膀,一手扶着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吐在我的脖子里,弄得我好痒。
我不动声色地抖了抖,有点紧张。
却不敢乱动。
风止声音略沙哑道:“阿九,我不希望你回去,我会怕,怕你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我从没想过风止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或许他内心亦有脆弱的一面,只是从不表现出来,他也会害怕,也会失措,只是,今晚的他,显得是这样不堪一击。
我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背,道:“我想半仙师父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凭他的本事,如果真要带我回去,又何尝不能,他要利用的只是我的纯阳之命,他需要我,所以不会对我怎么样。”
风止放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我的侧身贴着他的胸膛,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略快的心跳,暴露了他不安的现状,风止道:“我只是怕你师父他用别的什么方法来逼你用契约术。”
我的心跳陡然间漏跳了一拍,是啊,万一半仙师父他老人家用什么别的法子逼我用契约术,好比说,威胁之类,就像刚刚在未央宫……
我立刻否决道:“不会的,大不了我到时候反过去威胁他,若是再逼我,我就割腕,玉石俱焚。”
风止猛地抬起头,略微带着怒气的眼神看着我,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刚刚是说错话了,就立马闭嘴了,风止哑着嗓子道:“阿九,你不许有这种想法。”
我诺诺地点了点,道了声“哦”。
嘴上是哦着没错,心里有了别的想法是另一回事。
我象征性地掐指一算,诳我那迷信的婆婆道,三日后是上山的良辰吉时,不能错过,那天上山烧香,能求仁得仁,万事灵验。
于是我婆婆她便定了三日后上山,那一天的半夜,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胆战心惊地悄悄点了幻迷香,给风止催眠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情,就生怕他不睡,第二天能起来。
所幸,他没能起来。
我公公一早便出了门,我便放开胆子骗我婆婆说风止他咳疾又犯了,刚刚睡下,婆婆她就火急火燎地要去看风止,我认真地劝道:“娘,我觉得我们上山去求一求师父他老人家比较好,今天会求仁得仁,说不定我们趁着好时辰,回来夫君便好好地站在我们面前了呢。”
我婆婆她先是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虚地生怕她知道我在胡扯,又怕她非要去看风止,那就不好了,她思忖了很久,才道:“那我们赶紧去,别误了时辰。”
我深深地松了口气,将脚边蹭着的十狼赶回了房间。
时隔两年多,再次回到莲花山,早就是不一样的心境了,这是我从小长大生活的地方,有着我大半个人生的回忆,现在,竟成了我的噩梦。
站在莲花观门口许久,我才鼓起勇气跨进那熟悉的门槛。这些日子,似乎莲花观的生意大不如从前了。
八旺第一个出来迎接我,随后便是七位师兄一一出来,我看着他们感慨万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婆婆她迫不及待地进观上香拜这个神拜那个神去了,徒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忠一师兄看到我,发出了一番感慨道:“小九啊,你可回来了,信五师弟说你很好,我们便放心许多,日夜盼着你回来看看呢。”
我报以一笑道:“大师兄,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德六师兄往后身后探着什么,张望了半天,才道:“咦?小九,你那疯子夫君呢?”
我一阵尴尬,信五也跟着问道:“是啊,怎么不见傅公子?”然后惊讶且又怜悯的看着我道:“他不会又……”
我立刻摇手否认道:“不是不是,他今日有事,才没来,等过一阵我再同他一起回来,今日我是陪我婆婆来的。”
七位师兄顿时恍然大悟。
礼三师兄带着有礼貌的笑对我道:“小九还是别在这里站着了,先进去吧,师父他老人家也念叨着你呢。”
我最怕师父他老人家念叨我,念叨我就是念叨我的契约术。
算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豁出去了,今日就跟半仙坦白,我容九,是不会替他造孽的,我不会再用契约术,就算再用,那也只是毁了它了。
把我往师父那里带的时候,孝二师兄盯着我良家妇女地造型端详了许久,发出一阵感慨道:“原来我们小九也可以有这么贤良淑德的时候,简直是世间奇闻啊。”
秉持着不能丢抚远将军府的脸的原则,我忍住了想一脚踹飞孝二师兄的暴力想法,换做一个温婉的笑咬牙切齿道:“过奖过奖。”
走到一个从前空置的房间门口的时候,忠一师兄叹了口气道:“自从信五回来以后,师父他就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很少出来了。”然后轻手轻脚地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进到师父的房间的时候,我几乎闻到了一股淡淡地霉味,散发着一股莫名地腐臭,待我在昏暗却飘满着灰尘的房间里寻到半仙师父的身影的时候,我略有些惊讶。
第十三章
我下意识地捂了捂口鼻;这味道着实有些销魂。
忠一师兄做了个礼;恭敬道:“师父;徒儿叨扰了;是小九回来了。”
半仙师父背对着我们盘腿坐在一张床榻上;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半仙师父的声音;竟已苍老成这个样子;他略带着点惊讶的语调道:“哦?是九儿回来了?”
我想大约师父只希望我一个人在这里;便对几位师兄道:“你们先去忙吧,我婆婆在烧香;你们去吧。”
待七位师兄一一做过礼数之后,都匆匆离去了。
屋里没有点蜡烛,也没有开窗,因着是我们莲花观较为偏远的房间,光线一直不太好,所以我关上门的时候,屋里昏暗的很,唯有靠近屋顶处有个拳头大小的气孔投进来一束光,正好打在半仙师父的背上,我看到了他略显杂乱的一头黑发,且从那束光里,我看到了屋里扬起的无数灰尘,让我这个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心里抖了三抖,不舒服的很。
我寻摸着到底是该站着还是坐着,若要坐着,那就只有边上那把应该看上去很脏的椅子,所以我还是选择站着,待我决定站着的时候,我又开始寻摸着该说些什么,在心里轮了一遭之后,发现,竟无话可说。
我僵直着站在原地,想等着半仙师父先开口。
半仙师父终于转过身来了,原本打在他背上的光现在正正好打在了他的脸上,我仔细地看了看,心中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这么久不见师父他老人家,他居然成了这个鬼样子。一张原本就不胖的脸消瘦的皮包骨头,眼睛深深的凹了下去,显得眼眶是如此的突兀,眼下隐隐发黑,如若不是我知道他是因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