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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尝试后已经精疲力竭的李玉暖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问旋舞的蝴蝶。
蝴蝶无法回答,只是加倍疯狂地舞蹈,细足停在玉牌之上,急切地拍着双翼。
翠玉牌显然关系重大。
她此刻所在的世界是月神君的梦境和体内世界的结合,没有规则无需常识,需要她破除所有表象,打开直通心底的那扇门,才能找到李夜吟。
翠玉牌是钥匙?
心念刚起,李玉暖立刻注意到玉牌表面似乎有几行模糊不清的蝌蚪。
她曾在魔尊的梦境中见过类似的东西,知道这是万年前道门通行的文字。
虽然她一个也不认识。
好在自从筑基后,她的记忆力也随之一日千里,加上知道魔尊梦中的每一处细节都可能兹事体大,所以每次醒来都会将梦中见到的文字誊抄临摹,凭借机械的一一对应,居然也认识几个蝌蚪文字的意思。
至少,玉牌露出沙堆部分刻的十余个蝌蚪文,她认出了五六个。
“……真实……太一……万物……”
解读结果让她精神大振。
玉牌果然不比寻常,很可能是月神君的五件随身法宝之一,翠玉灵书。
相传翠玉灵书是息氏一族的祭祀之物,息氏一族生活于五万年前至三万年前之间,专修神魂法术,与外界鲜少往来,对生死也有一套自己的看法,三万年前消失后,留下族中至宝翠玉灵书的传说。圣物几经辗转,最终于万年前落在月神君手中。
传说翠玉灵书外表似寻常翠玉,其实暗藏万千微妙,其上镌刻了息氏一族对生命的全部感悟。若能完全理解,可以神魂凝固甚至无畏天劫。
且此物本身也有针对神魂的可怕法器,能够无声无息间魅惑人心。完全掌控后,只要对手还没有渡过彼岸,无论修为,万古春愁都只在施用者的一念之间。
可以说,翠玉灵书威力非常、极端可怕。好在月神君虽然行为飘忽,却不是好杀嗜血之人,得到翠玉灵书也几乎没有施展,以致翠玉灵书的威力被各类后世记录归为传说,无实例可供参考。
居然会在月神君的梦里见到翠玉灵书,李玉暖的心里也有些激动。
她终于明白为何方才接触玉牌时会感受到远古的清爽气息、听到遥远的鼓点歌舞。这些都是玉牌本身承载的记忆。
“你希望我把你带走吗?”李玉暖轻声问道。
玉牌没有声响,只是萦绕周围的淡绿色雾氛更加浓烈了。
刹那间,黑色的闪电划过识海。
李玉暖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神识浸入丹田,五圣莲花长命灯幻化而出。
因为是魂体,长命灯上的莲花也越发恣意自然,层层叠叠,硕大如盆,每一片花瓣展开,都会勾出一丝清冽的香气,金色的花蕊于半遮半掩中,漏出佛国的光芒。
吼——
一声远古的嘶喊,从五彩莲花深处爆出。伴随着这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动摇的声音,沙漠也变化了。波浪般起伏不停的沙丘突然卷起风暴,然而风暴甚至还没有勾起波澜,就被漫天飞落的莲花消弭得无影无踪!
业火莲花自虚空中无根生出,飞速的排旋着,瞬间生死,刹那明灭,整个沙漠都被卷入了梦呓的世界,淡绿色的幽光与五圣莲花长命灯带来的圣洁佛光交相辉映,亿万早已绝灭的生灵在这光芒中再现、驰骋、狂啸……
轰隆隆!
沙漠开始崩解,沙丘沉入深不可测的黑暗,葱翠碧绿的山林冉冉升起。这份变化剧烈又突然,等到李玉暖在地动山摇中站稳身体时,视野内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沙丘消失了,她站在葱葱的树林里,疯长的青草湮没脚踝,方才半埋砂砾中的翠玉灵书平静地躺在草丛中,弯腰一拨弄,两尺长的玉牌立刻入手,同时带出一个晶莹如水晶的骷髅。
乍见骷髅,李玉暖难免一惊,再定睛一看,骷髅光泽宛如晶玉,可见骷髅身前乃是位化神期大能。
即使是化神期大能,若不能突破渡劫,依旧难逃生死天数,终了变成一堆白骨。
感慨之余,李玉暖难免悲从中来,低身,捧起骷髅,感受其上如水织的法力余波和最后的几脉意识。
这人并非寿尽而亡,他……陨落于一场抵抗邪魔入侵的战斗……
难道是白骨银沙的源头那场大战?!
李玉暖搜寻左近,果见骷髅不远处的草丛里,散落着各式畸形古怪的骸骨。
☆、第219章 凄绝血池
虽然大能的骨骼也是不可多得的炼器至宝,李玉暖却到底做不出玷污上古圣人尸骸的事情。将骷髅埋葬后,她把地上的邪魔骨骼仔细筛选了一番,凡骨骼纹理中隐隐结出晶莹的,全数挑出,收入体内世界,日后再说,翠玉灵书则小心地沉入丹田。
令人惊愕的是,翠玉灵书名字文雅,本质却霸道非常,一入丹田立刻稳稳地占住正中的位置,把五圣莲花长命灯挤到了一边。
……
……
凤尾蝶扇动轻灵的翅膀,带着一丝馥郁香线,翩然引路,李玉暖紧跟其后,走了大约三四里,空气中的水分渐渐浓重起来,耳畔能听见细浪相互拍打的声音,拨开前方没人高的荒草,视野豁然开朗。
一个湖泊。
一个血红的湖泊。
她发现自己站在湖边三尺宽的晶白色岩石带上,眼前是一片惹人的珊瑚红。奇特的红色湖水,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色彩。湖畔围满了深绿色的树林,森林沿着湖边蜿蜒,只凭一条狭窄的白色岩石带和血红如宝石的湖面分割。
再仔细打量,湖水颜色竟还存在从浅红到深红的自然过渡,叠加阳光镀上的粼粼金色后,简直——
美轮美奂!
玫瑰湖泊虽然动人,李玉暖却不敢放下警惕。
这里是月神君的世界,没有常识的世界,任何一件东西都可能蕴含超出预期的危险。
她弯腰侧身,小心翼翼地接近湖泊,在脚踝距离湖水只有一尺处停下。
方才只觉湖水鲜艳,不同寻常,近看才知竟红艳粲然得似水中溶解了火焰,与它的灿烂慑人相比,碧蓝苍穹都显得有些苍白孱弱了。
但不知为何,看着这片艳红似血的湖水,李玉暖的心中却泛起了莫名的悲伤,仿佛这一湖的鲜艳是心头最痛的一滴血幻化而成。
手指壮着胆捧起少许湖水。液体滑入掌心,顿时变得妖艳和凄婉并存,玫瑰色的水痕沿着手腕滑下,明丽透彻得……像离人泪。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觉得气氛那么怪异?”李玉暖自言自语地说着,低下头,发现水中不知何时多了一脉轻纱。
白色的轻纱吸饱了湖水,在血红液体中载浮载沉,循着轻纱的方向,李玉暖看见湖泊深处那触目惊心的深红处,水线波荡,一个白色背影缓缓浮出。
黑发如瀑,白衣飘逸,垂落水面的长袖被湖水侵染,变成半截血红半截雪白。
但即使看不到那人的面孔,李玉暖也知道他是谁。
当她还只是个废物、还未窥得修真门槛时,是这个身影陪伴她走过了数以百计的艰难日夜。
“你是谁?是夜吟哥哥,还是月华?”
她迷茫地问着,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多此一举。
月华已经失去了他得自月神君的记忆,李夜吟也因为试图窥看月神君的秘密,被封在梦世界的深处。
能够从水脉深处浮起并出现在她面前的,只可能是月神君。
“神君和书籍中记载的样子……似乎……有点不一样……”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李玉暖,尽可能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的来意,神君想必已经知道。神君已经答应过哥哥,万年后的世界是属于他的,何况……窥看记忆的事情,哥哥……只是一时的好奇,他……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神君……也曾经有过父母亲人,应该能够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亲人……什么是亲人?”
水池深处,背对李玉暖的白影,轻轻地重复着,他的身形透明得似乎完全由烟雾凝成,他的声音也是清冷中带着莫名地沉痛。
李玉暖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仿佛拨动心灵的一根弦,让她的情绪也不自觉的跟着他一起低沉悲痛。
传说月神君修为高绝,尤其擅长神魂之术,如此看来,确实不假。
虽然他背对着自己,但那种威压,却是——
“……我冒犯了,对不起!”
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正处于生死边缘的李玉暖顾不得矜持,匆忙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当她分开没人高的草丛时,看到的却是无边无际的荒漠!
方才的森林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后却是血色湖泊依旧,一眼望不到边,湖中白影也是一如既往的影影绰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一早便知此地没有规则和常识,但森林转眼间变成荒漠的事实,依旧让她震惊。
“……这里是凄绝血池,是我为自己修筑的牢笼。”湖中白衣人轻声说着,脸庞微侧,灿若星辰。
看着手背上不断闪动翅膀的蝴蝶,李玉暖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必要这样自我折磨。”
“哦?你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曾经犯下的罪行?”月神君轻柔地反问着,转过身,向李玉暖走来。
他的面容和李夜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眉心多了一点红色。
看清印记的瞬间,李玉暖的心顿时漏跳了半拍。
那是北冥冰宫的传承中被列入最危险行列的言灵之一,比摧毁整个北冥秘境的言灵尚高一个层次。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月神君?
为何他的眉心会封上如此可怕的言灵!
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在禁忌的门槛的李玉暖,本能地倒退半步,想要逃走。
然而越紧张越容易出错,她才后退了半步便被啪嗒一声杂草绊倒,身体沿着晶白岩石跌进了湖里,反应过来时膝盖处已经被粉色湖水打湿。
李玉暖急忙反手撑起身体,手脚并用地准备爬出,然而月神君正缓慢而确实地走近,不过呼吸间,温婉的身形已经立在她的面前。
“……你知道我是谁?”
他居高临下一字一顿地问着,虽然是个把眼睛贴在脸上看也找不出瑕疵的美人,但想到他眉心那恐怖的印记,李玉暖便是一阵腿软,只能木然地点着头,道:“……我只是……认识和你长得很像的人……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吗?”
月神君喃喃地说着,一直垂在水中的左手突然抬起,李玉暖甚至没看清他的指尖捏了什么法诀,便已大力压在了岩石上。
“……你不肯说明身份,那我就自己看了。”
他如此说着,突然单膝跪下,欺身而上,单手扼住她的咽喉。
“……唔、唔!救命!”
☆、第220章 野兽般的吻
突如其来的扼脖以及紧随其后的唇齿相触,让李玉暖不但措手不及,甚至惶恐难安。
虽然进入梦世界的只是神魂,但因为迷魂香的副作用,感官反而加倍的清晰。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柔软又冰冷的嘴唇不容拒绝地咬过时,身体突然一阵恍如电击般的酥麻,陌生的激动泛起,隐隐夹杂着战栗的兴奋。
如果吻她的是李夜吟,或者是……凤清德,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推开。
然而,此刻咬着她的嘴唇的是世间最不可测的存在。
何况她的身体为术法所制,无法动弹丝毫,眼角的余光倒是看见凤尾蝶栖在月神君的肩膀处,闪着幽蓝磷光的轻灵翅膀正扑棱棱地掉粉末。
这是危险的前兆。
虽然蓝魔曾经承诺了她,一旦发生危险,会立刻强行介入,将她从光怪陆离的梦世界里揪出来。而她也确实时刻能感受到凤清德身上散发的炙热凤凰气息,然而这里毕竟是个月神君决定规则的世界。如果他不愿让李玉暖平安离开,就算蓝魔拼尽全力,也是无可奈何。
意识到自己正走在深渊边沿的李玉暖,眼角难以自控地留下了泪水。
月神君看到她眼角流出的晶莹,于是移开嘴唇,微冷的手指勾过脸颊,蘸起那一滴晶莹。
“这是什么?眼泪吗?”他问着。
李玉暖点点头。
月神君将手指送到嘴边,舌头一卷,便把眼泪舔入口中,细细品味后,不解道:“为什么是苦的?”
“眼泪本来就是苦的,你不知道吗?”李玉暖反问道。
月神君没有回答,他弯腰掬起一捧水,淡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
“凄绝血池的水也是眼泪,但从来都是甜的。”他说。
李玉暖注意到,顺着他纤长的手指淌下的淡红色液体增了数遍粘稠,淌下的轨迹带着明显的凝滞和粘连。
“这里的水不是眼泪,至少,不是我熟悉的眼泪。”她说。
“那你告诉我,眼泪应该是什么味道?”月神君如此说着,再次低身,残存着淡粉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