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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有大神通者,称之为巫。你们注意看‘巫’字的写法,巫,上下两横代表天地,中间一竖表示连接沟通。能够沟通天地的人,就是巫。所以,巫和道,都是天地间的真,只是法不同,所得自然也不同。”
“林师叔的意思是,上古圣人巫师,其实都是大神通的修士?”
提问的是李诗韵,她滞留外门已五年有余,修仙的心早已淡薄,唯独林清泉师叔的课,一次不落。
她的这份小心思,林清泉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赞许地笑了笑,温柔道:“虽说本质一样,但上古的大神通修士,可不是我们能比上的。上古圣人的力量太强太可怕,他们举手间开天破地,又喜怒无常,甚至不止一次导致神州浩劫。在凡尘的记录中,这些上古圣人被称为神。而修真求道的大成者,则被称为仙。神杀伐无情,以天地为刍狗。仙顺天修道,教化万民。”
说到这里,林清泉肃然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道是真,也是我等一生的追求。但真又是什么,该如何领悟,能领悟多少,却是全凭个人。”
声音温和,意蕴深远。
座下弟子闻言,都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虽说比起绚丽夺目的道术推演,林师叔的这番对“道”的阐述略显枯燥无味,但求道修真,最重要的还是对道的理解。
“……修真分为两步,粹体和修心。粹体即是以天地之气淬炼体魄,修心则是个人对道的领悟。上佳的根骨资质能够帮助修炼者更快地沟通天地,纳取天地之气,但积累得再多,若是境界不够,也不可能突破。所以,有天资上佳者滞留筑基后期数十年,即使借助破障丹也不能突破。有资质平平者入世修炼,领悟天地,终获突破,得金丹大道。”
说到这里,课程已告一段落,林清泉和蔼地微笑着,整理书册,准备与师弟、师侄们会合回千渡峰,却听下面一声清脆:“林师叔,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您解答。”
林清泉回头,看到了柏艳雪。
这女孩是外门女弟子中资质最好、最有希望脱颖而出进入内门的,所以每次她提问,他都会尽可能详细的解答。
“艳雪想知道什么?”
“方才林师叔说天资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努力,每一个人都可以得道。但我听说南唐世子李夜吟,仅仅十六岁就结成金丹,而且他没有拜入任何道门。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林清泉愣住了,他生硬一笑,道:“我方才说过,道是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真理。道门传承的道术是历代先人们整理出来的法则。但是大道无形,并不是只有道门的道术才能帮人求道修真。你看山间的禽鸟野兽,草木花石,它们有些甚至连思考的能力也没有,却也能修炼甚至得道。可见修道并不是人的特权,道门的道术也不是道的全部。当然李夜吟的情况有些特别,他修习的或许是上古圣人之道。”
“上、古、圣、人、之、道?”
柏艳雪诧异地问着,周遭人也纷纷竖起耳朵,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林清泉当即掩饰道:“道,是只属于每个人自己的路,存在于语言及图文之外,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道门的引导,天才地宝的积累,只能帮你比别人更快地理解大道。领悟道、得到道,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心。”说罢,长袖一摆,便要离去。
李玉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夜吟哥哥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也是此刻才真切地意识到,她和李夜吟的差距到底有多远。
她是地上的卑微尘土,而夜吟哥哥,即使在这些明珠骄子们中,也是皓月般的遥不可及。
呼吸间便可领悟道,即使没有任何人的教导,也能轻易结金丹。
猛然间,她想起一件事,快步追上,拉住林清泉的袖子,怯怯道:“林师叔,我也有……有一个问题……”
“你也有问题吗?”林清泉有些不耐烦了,但念及眼前的女孩几乎没有修仙天赋,顿时又生出少许同情,停下脚步,温和道:“小玉也这么好问,真是件好事。”
李玉暖晓得他讽刺,垂下头,小声道:“……我……林师叔说……道创生了万物,而且养育万物,道对万物生之畜之……为什么道要生万物,又畜之,好像我们住在一个大笼子里,而道以我们为……为食物……这个……”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
林清泉却也呆住了。
这个毫无根基的女孩居然问出了他修道多年从未想过的可能!
“……道生万物,又畜之……道生万物,又畜之……是啊,为何道生万物又畜之……道,究竟是什么?”
语速越来越快,身体也隐约流出入魔的征兆。
李玉暖呆立在旁等待答案,突然发现林清泉神情不对,温润的面容一阵红一阵青,有煞气流出,吓得双腿瑟瑟,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道:“林师叔……刚刚的问题,就当我没有问过吧!你可别吓我……”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因为突然砸入水池的石子,林清泉的道心出现了无数细微的裂缝,它们如蛛网般迅速的交织扩张,无法阻拦。
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一道黑线从林清泉的丹田旋而泛起,流经全身,散布着黑暗,最终侵入识海,具化为布满面容的咒文,狰狞得可怕!
我……闯了大祸了!
李玉暖惊慌地想着,她虽然不知道林清泉正经历怎样的危险,但看那黑气弥漫布满黑色咒文的面孔,便可以想象情况的危急。
夜吟哥哥,帮帮我……帮我……救救他……
绝望中,李玉暖本能地默念着守护者的名字,那名字仿佛拥有魔力,每一次诵念,心中都会涌起新的勇气。
山道上,黑气越发汹涌,所有的人都自觉的推开了,蓝衣青年和浅红衣裳的少女被黑暗紧紧缠缚,随时可能被吞噬。
……
……
最先赶到的是流萤,他本能地想要上前帮助,却被紧随其后飞来的流月长老拦住。
“不要上去!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道心不稳,但清泉若能凭自己的毅力度过这一劫,他停滞十年不进的境界,将会大突破。而我等虽境界高于他,从旁观察,也未必不会得到益处。”
话音刚落,浓郁的黑气开始溃散,有隐约的金色从内侧渗出,果然是结成虚丹的征兆!
“快,为他护法!”
流月大喊着,与流萤两人一起凌空跌坐,手捏剑诀,拉成法阵。阵法刚结成,便有冲天光柱升起,将黑暗驱散,直通云霄,璀璨得令人胆寒。
这就是结丹!
真正踏上修道之路的征兆!
竟是如此的惊天动地!
淡了修道之心的外门弟子们远远地围观着,内心深处再次燃起对大道的向往。
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林清泉结成虚丹时,有女孩被法阵抛出,落入灌木丛中,腕上的银镯,散发着古朴安详的光芒。
☆、第8章 魔影端倪
林清泉结丹之事发生得突然,但万始宗的应对也是同样的快速。
仅过了两个时辰,代父主理千渡峰事务的凤栖便传来消息,林清泉从现在开始,连续三个月不负责外门弟子的教导,安心留在坤泰殿稳定境界,手上未完成的事务全部转交师弟刘振华及弟子安涛处理。
消息传来,外门弟子们或欢喜或忧愁,可谓人心各不相同。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李玉暖的失踪,直到她拖着疲倦的身体灰头土脸地回到住处,杨雪才终于想起似乎整个下午都没见到这丫头。
肯定又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面做白日梦了吧!
杨雪漫不经心地想着,因为看到李玉暖腕上的手镯,越发的气打不出一处,道:“快点回房间整理好东西搬到柏师姐那边住吧!可别让大师姐久等了。”
“是,杨师姐。”
李玉暖闷闷地说着,默默地打了一盆水,端进室内,洗手擦脸。
……
房间里属于她的东西并不多,不过小半个时辰,李玉暖就整理完毕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安静地坐在床沿,伸出手,看镯上如流水月光般华美的花纹,以及千瓣莲花中央的一点嫣红,心中涌起无限后怕。
林师叔入魔结丹时,她也被卷入了,魔气束缚着她,让她无法挣脱,手指更在惊慌中无意触及了他的手背,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却有无数可怕的东西灌入心中。
有深不见底的黑暗,有几乎将身心都冻僵的寒冷,思维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陌生的画面飞过眼前,得到的欣喜,失去的痛苦,还有痛入骨髓的绝望……
林清泉师叔的记忆肆无忌惮地侵入她的身体,汹涌地蹂躏着,脑袋痛得都快要炸开了,她疯狂地尖叫,却发不出声,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以为自己必定要炸得四分五裂。
然而,黑暗和冰冷的尽头,却有一双手带着熟悉的柔软,甜蜜地将她拥抱,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记得衣袖间飘荡的气息。
栀子。
清雅的栀子。
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
栀子是夜吟哥哥最喜欢的花,他的衣袖总是飘荡着栀子淡雅的气息,绢帕和宣纸也都以栀子熏染。他说栀子是忠贞和坚韧的象征,栀子的花苞自隆冬时分便开始孕育,直到初夏才会盛开,洁白清丽,素雅不染尘埃。树叶更是历经雨雪风霜却不枯萎,翠绿如初。
谁曾想,南唐皇宫的栀子花都化为枯木,只有栀子香气依旧魂牵梦萦。
李玉暖悲痛地想着,她虽然至今未能窥探门径,却也知今天的事情险到了极点,若不是有镯子护着,恐怕林清泉师叔还没结丹成功,她这条小命就已经报销了。更不必说和林清泉师叔心灵相通,窥得他五十年修行的全部感悟!
可惜我没有修道的天赋,否则今天所得,比宗门的长老们更加丰厚。
略带无力地想着,李玉暖再一次低头,端详镯子。
一直以来,南唐太庙的至高处都供奉着一个金玉盒子,传说盒子里盛放的是圣人遗物,得到圣物者将拥有改变命运的力量。但金玉盒子里的圣物是什么模样,如何能打开盒子,取得圣物的人究竟会得到什么,却是谁都不知道。神话一代代地流传,老人们将所有美好的想象都叠加其上,但直到夜吟哥哥打开盒子前,都没有人真正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打开盒子的那个夜晚,是她至今为止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夜。
那天是决战,清晨时分北齐的军队便开始攻打都城,皇宫里一片凌乱,宦官和宫女们都不知所踪,小小的她抱着母妃留给的匕首,躲在角落里簌簌发抖。
窗外火蛇狂舞,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和女人凄厉的诅咒,她沉默地看着脚下的黑影,总觉得黑暗中会爬出一些怪物,把她也拉进地狱。
我很快就会死吧。
她静静地想着,沉默地等待着。
那一夜她在黑暗中究竟等了多久,已经不记得了,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花甲,等待让她僵硬,又分外地亢奋。
突然——
咯吱医生,门打开了。
她下意识地准备用匕首结束自己,却因为血腥中混杂的熟悉气息,紧绷的弦顿时松弛。
她连滚带爬的走出黑暗,看着从血与火中走出的他。
玉冠早已不见,鸦色头发凝血垂下,遮住鲜血淋漓的面容,因为失血过度而发青的手紧握着滴血长剑,银色衣裳残破不堪,大半都被鲜血浸透。但即使这般狼狈,他也还是那么温柔,平静地微笑着,摇摇欲坠地伸出手。
“城破了,我带你走。”他说。
手上沾满了血,但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奔跑在血腥泥泞的皇宫里。
冲天的火焰插身而过,厉鬼的叫喊不绝于耳,人头像熟透烂掉的水果在地上滚动,但她不会害怕也不会停留,她知道,只要紧紧抓住他的手,只要还在他身边,便无需惧怕任何危险。
这是她的夜吟哥哥,永远完美永远高雅,被无数人仰望膜拜的绝世天才。
即使是杀人,他的动作也带着舞蹈和弦乐的优雅。
然而他们最终没能逃出去,当北齐国师出现时,夜吟哥哥也无能为力了,他刺穿夜吟哥哥的左腿,迫使他们退进太庙。
数以千计的北齐士兵将太庙团团围住,更有红莲火蓄势待发,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了。
但即使到了绝境,夜吟哥哥的眼中也没有一丝害怕,他指挥她爬上祭坛,将太庙至高处的金玉匣子取下,放在两人中间。
“玉暖,害怕死亡吗?”他轻轻地说着,沾满血的手落在盒子上,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能和夜吟哥哥在一起,我死也不怕。”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