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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仙姬-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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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月前,他曾为了自己的利益若无其事地暗示五派掌门疏忽冰原的驻守更换之事。
  但他一贯理智,他不相信自己和五派掌门的这些私下往来,师兄不知道。但师兄既然能如此义正词严的发言,想必另有图谋。
  果然,将魄话音未落,无为剑派首席冼霜子便拍案而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首先轻慢驻守之事的,莫不是贵宗?!怎么,现在出了事,却要怪我等不力!”
  “不敢!本门对联盟事务,素来兢兢业业,未有丝毫懈怠。倒是在座的诸位,趁着本门搜查血神子、对抗黑衣神君、分身无暇之际,不遗余力地派遣细作挑拨离间,弄得内门七峰鸡犬不宁,只能选择新入山门的十五代弟子前往冰原驻守!须知冰原之事兹事体大,实力固然重要,但忠诚不二的心志却更为重要!”
  明明是不想牺牲有为弟子,但将允却能厚着脸皮将强词夺理便成理所当然,而水镜中的几位又确实做了他口中的那些龌龊事,被这般指摘,只能保持沉默。
  将魄听到这里,心中也有些明白了,但他毕竟是万始宗的长老、未来的掌教,事关宗门利益,即使是指鹿为马,也得硬着头皮接下去。
  当即开腔,打圆场道:“师兄,诸位前辈,此刻绝非互相指责过错的时候。北冥秘境崩落已成事实,当务之急乃是立刻派遣宗门精英前往冰原,检查封印是否损坏,同时监视无头僧,防止他们……趁机作乱!”
  “不错,将魄所言,正是本座所想。”
  第一个迎合他的是舍利夫人,只是她的表情绝对不算友善,“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冰原下镇压的东西,即使把我们所有的人绑在一起也是对抗不了他的!故派入冰原探查封印者,须是宗门耆老,而非宗门精英。耆老已经老了,死了也就死了,有前途的年轻人却得留下来,确保道统流传。”
  狡辩!可是看着舍利夫人淡泊的神色,将魄什么都说不出口。
  “……夫人,你危言耸听了。”突然,左侧有人提出了异议。
  舍利夫人嫣然一笑,道:“是不是危言耸听,诸位心知肚明。你们若担心我有私心,此次冰原之行,我自荐为领队,可好?”
  “这……”方才提出异议之人,闻言顿时汗出如浆。
  舍利夫人的性情,联盟内谁人不知?莫看她数百年来都态度温和恍若观音,其实伐魔灭道之事从未停止。因为惧怕她的手段,至今为止修真界都没有人敢调查将魄生父的身份,也从未有谁对夫人公开照拂将魄的行为流露不满。
  就连把将魄收为师弟并把他培养为长老的万始宗,对舍利夫人也是畏多于敬。
  “夫人言重了。”
  最终,还是华飞东出面解围,他这人虽风评不好,无人交心,却也没人敢和他当面闹翻。
  舍利夫人见状,也是微笑,道:“并非言重,方才具是肺腑之言。陷落北冥的宗门弟子,却得有劳将魄长老待风雪止歇后,带队搜查了。”
  “确实确实,北冥秘境失踪但本命玉牌无恙的弟子中有一人乃将魄门下,长老亲至,想必生还的几率也会更高些。”
  刚才被舍利夫人拿话压住的耆老,不阴不阳地说着。
  将魄闻言,心中狠咬,李玉暖的本命玉牌无恙的消息,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但面上却还是一派淡然,刚柔并济道:“多谢诸位对我的信任。北冥境内灵力混乱,通讯中断,多一日等待便多一分危险。待会议结束,我便清点子弟与凤凰神君同入北冥,有神君的祥瑞护佑,想必能全身而退。”

☆、第100章 破第二层封印(上)

  胡天易寒,九月未至,鸣沙湖畔已经凉意深重,浅袍折扇的“师祖”面带微笑地穿过无数向他颔首行礼的沙弥,走到三千世界浮屠前,缓步踏上,扫得落叶沙沙作响。
  他的姿态很悠然。任谁看见这般真诚的笑容都不会相信这个通身清水气息的男子,刚刚在树林里杀死了一位称他为师祖的老僧,并将在三千世界浮屠上杀死更多的人!
  但他确实准备是这样打算的。
  一步,两步,三步……
  三千世界浮屠作为三界寺的中心,有化神期大能镇守,寻常元婴便是踏足一步,也会感受到四分五裂的可怕威压。但他却若无其事地走了上去,步伐轻盈,嘴角含笑。
  第一百一十一步踏出时,空气终于有了扭曲,淡得几乎嗅不到的线香气息擦鼻而过,“师祖”的面上于是多了一丝微笑。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瞒不过三界寺镇守三千世界浮屠的秃驴,好在他本也不打算瞒过。
  “施主留步,前面已经无路,还是回头吧。”
  一声佛号低宣,刚柔并济的力量排山而来,恰恰阻住他的去路。“师祖”抬起头,看到上方五十台阶处,垂手立了一灰袍老僧,长眉垂地,手握智珠,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他平静地站在台阶上,虽然形体肉眼可见,却又带着几分朦胧,仿佛存在只是个错觉。
  “你借用我徒儿的皮囊,造下欺瞒、杀生诸多罪孽,更企图祸害三界。我佛虽有好生之德,却也难容你这等心狠手辣之徒。”
  老僧开口了,声音响若洪钟,震得空气流转石阶震颤。
  “师祖”却只是笑,他自袖中取出折扇,握在手中轻浮地指点着:“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老和尚,难不成藏经阁首座还没有告诉你……我的真正来历?”
  他戏谑地说着,句尾甚至带上了欢喜的神色。
  许是对“师祖”的坦诚无法理解吧,老和尚闻言,愣了一下,许久才重新直起,弓腰问道:“敢问施主姓名?”
  “师祖”道:“缄默。”
  他的声音温柔可亲,但“缄默”两字出口,老僧却如闻丧钟般,面色骤然惨白。
  “难怪!难怪!难怪!”连说了三声难怪,老和尚双手合十步下阶梯,对“师祖”道,“既是无头僧,那名字确实毫无意义。若阁下不介意,我便以难叶之名称呼了。”
  难叶是“师祖”当下暂用身体原本的名字。
  “好,却不知大和尚如何称呼。”“难叶”坦然地说着,对名字无半点执着。
  因为他是无头僧。当一个修士通过重重考验成为无头僧以后,于他而言,以往种种宛如昨日死,活下来的只是个无头僧,一个连名字也没有的信仰机器。
  除了那不能说出口的信仰,他们什么都不需要,也什么都不在乎。
  “名字于你我而言不过是方便交谈的称呼,阁下既已使用大和尚这个称呼,那我的名字对阁下而言便只是大和尚了。”
  老僧坦然地说着,从“难叶”披着难叶的皮囊进入三界寺的那一刻,战争已经开始。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不仅仅因为三界寺是冰原四重封印之一,更因为对立的信仰间绝不可能有沟通的余地!不论是灰衣老僧或是无头僧,都清楚地知道,是否知道敌人的名字毫无意义,不过是让对话指向变得更简单清晰罢了!
  “大和尚倒看得很开,不愧是保存了万年来几乎所有佛经的三界寺,果然高僧云集。”
  “难叶”满不在乎地说着,又跨上一步,而灰衣老僧也适时地迈下一步,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但流转于彼此间的空气却惬意得仿佛夏日的午后。
  虽然存了必杀之心,两“人”四目相对时,却丝毫不见剑拔弩张,他们的表情如此舒缓,仿佛弟子见到憧憬已久的师尊,又如伯牙遇上子期。
  如此静静地注视着,老僧突然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是无头僧,我们或许会成为朋友……”
  “如果我不是无头僧,我们根本不可能相遇。”
  “难叶”微笑地说着,他的笑容是春风般的和睦,期间蕴含的杀机却胜过冬雪。
  老和尚不反驳。
  近万年来,无头僧都以神秘而闻名,即使是修真联盟,也只有少数人听说过他们的名号,知道他们“永远忠诚,永不背弃”,沉默低调得像个遥远的梦。
  但三界寺不同,三界寺从建立那一天便注定了被无头僧攻陷的命运。即使知道命运不可抵挡,他们也会竭尽全力抵抗,为了苍生,为了大地。自然,万年的积累,三界寺对无头僧的了解非常人可比。他们知道无头僧的兜帽下部分真相,他们甚至知道无头僧们来自何方,又将往何去。
  “单论资历,我该叫你声前辈吧。”尴尬的停顿后,灰袍僧人略带悲伤地说着,言辞间隐隐含着“卿本佳人,奈何为寇”的惋惜。
  “难叶”道:“我的舌是为歌颂神的光辉而存在,我的剑是为铲除怀疑神的异教徒而挥舞,我的过去早已融化在神的荣光中……”
  “所以,我们之间——”灰袍僧人打断了他的话,“——不存在妥协。”
  “只有生死。”
  理直气壮,异口同声。
  但依旧谁都没有出手,因为他们的战斗与拔剑无关。
  空气开始流动,冰原的极寒之风缓慢地吹拂,淡红的冰雪花瓣经过处,万木凋零,被彻底夺走了水分的干瘪叶卷成黄蜂般的乌云,确实地滚来,转眼间已经有小山一般高,黑压压地,似要把整座浮屠碾成粉屑。
  然而即使拥有把整个世界吹得东倒西歪的力量,风却在台阶前被无形的墙拦住了,它甚至连老僧人衣角的飘带也无力吹起,倒是站在老僧对面的“难叶”,全身的衣服诡异地冰冻,衣褶一丝不乱,宛如一场骤然的风景。
  “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兴师动众?”
  “难叶”低声问着,老僧抬起头,慈眉善目。
  “三界寺因封印而生,自然注定要为封印而死,但此刻在三界寺的人……大多是无辜……”
  “大和尚怕我拿他们做威胁?”
  一滴水飞出,轻灵地驱散了落叶卷成的巨大漩涡,天地间梵唱滚滚,然而极寒之风却没有散去,只是凝缩成冰凌,环在“难叶”周身。
  “放心,”他说,“我此来的目的只是破坏封印,让神复活,对于其他,毫无兴趣。”
  “但是你的神一旦复活……会把整个世界拖入地狱……”老僧苦涩地说着,突然抬头,昏黄的眼中精光暴涨,“……神……神……你们如此崇敬他,为何不敢称呼他的名字?是因为崇拜不敢用自己的舌头亵渎他,还是……只是害怕只是心中想到、念到他的名字,都可能将他的复活提前?”
  “……大和尚知道的事情果然不少。对‘神’了解得如此深刻,想必在三界寺的地位也不寻常吧?”
  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难叶”微笑着,展开折扇,轻摇,悬浮周身的冰凌于是也轻轻地颤抖,仿佛水晶蝴蝶扑棱翅膀,只是每一次闪动都会带起更多的严寒。
  转瞬间,三千世界浮屠已经大半都浸在北冥的寒气中。
  “佛主面前人人平等,我枯活千年,与芸芸众生,也无不同之处。”和尚谦虚地说着,但眼中的精光,却是越发夺目了。
  “嘴上说着并无不同,心底未必真把自己与别人一样。踏上修真路,接触到道,心总会改变,总会不知不觉地将自己和蝼蚁划分为不同的生物。即使你把心放进尘土,将他们当做你的同类,但你心底,总还是有一份优越感。”
  温和却又犀利地说着,扇子摇晃间,冰棱纷纷碎落,化为妖娆而寒冷的冰雪花,摇曳着,风姿绝代。
  “尔非我,焉知我之心?”
  灰袍僧人双手合十,和气地宣了声佛号。
  即使他的口吻越发谦卑而“难叶”的追问越发犀利,他们之间依旧存在着和谐,以蜘蛛丝维持、微妙得摇摇欲坠的和谐。
  谁都不能出手,谁也不敢出手。
  这是不存在任何妥协的争斗,越过线,便可能尸横遍野!
  何况,“难叶”心中也有另一份自信。
  怀着崇高的信仰潜入三界寺的他,从未考虑过活着回去的可能,也从不否认自己作为神的信徒的骄傲。
  “你我之间本就无朋友的可能,何必作交心姿态,空余恨?”
  悠悠地说着,“难叶”又踏上了一步,落地时脚下微微有些重,在石阶上留下一条裂缝。
  咔——嚓——
  轻微如发丝的脆响,竟震得灰袍僧人面色剧烈变幻!
  “啊!”
  痛苦地呻吟着,老僧紧捂心口,身体几番摇晃,最终还是跌坐在石阶上,“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你……你……你!”
  那一脚踏下时,他以全身修为为线布下的结界被“难叶”破解了,连他的身体也被冰原的寒毒入侵,自脚踝处开始结冰!
  咔咔!嚓嚓!
  低头看了眼已经失去知觉的膝盖,老僧无力地垂下眼帘,双手合十,道:“……果然,我拦不住施主。”
  “难叶”也笑了,他弯腰,信步跨上,冰雪的手指滑过老僧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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