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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锁缚右手的光柱早已破碎,冰块也因此崩落,斜躺在冰中的男子,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一万年后的世界。
他伸出手,立刻有无数的丝线落在他的指尖。
当然,它们并不是真正的丝线,若是细加观察,会发现凡是曾被它们附着过的生物,都已经干枯再无生机。然而停在男子的指甲上时,它们却无不小心翼翼地收缩着利爪和毒牙,生怕无意中冒犯了神。
他静静地吸收着它们带来的信息,它们是还没完全得到自由的他放出去采集消息的使者,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将最隐秘的信息分成碎片带到他的身边,再拼回惊世骇俗的秘密。
“北冥秘境崩落,如此说来,太常果然已经死了。”
“修真联盟?废物绑在一起也还是废物,不,是比废物更不如的障路石,除了体积庞大,一无是处。”
“渡劫期只有……个?这个时代的修士比万年前更弱,果然是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少?”
“……他……居然……为什么……”
……
一片片信息组成各色的机密,在他的身畔流淌,威严的面容交错着轻蔑、忧郁以及悲伤。
他被封印了整整一万年,一万年的时间,沧海桑田……
好在锁住左手的封印也开始松动……
尤为难得的是,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距此不远处有大量新鲜血肉,恰好供脱困后取食!
☆、第103章 血祭盛宴
异变开始时,桑阳正在茫茫冰原上追一只浑身纯白无一根杂毛的雪兔。
因为沈天被编入北冥冰宫探宝队伍的缘故,他和吕宿被加进了冰原驻守的名单。但他不觉得委屈,这是平衡的代价,他们的牺牲确实提升了大师兄在宗门的地位,冰原驻守不过十年,十年后回到万始宗,等待他们的将是位居要职的沈天的感谢。
虽然修真界不似尘世那般斤斤计较,但简单的利害算计还是难免的。
当然,被传送阵送到冰原,看到了此处的荒凉和无为后,他也有过后悔情绪。凡俗对修士的想象多是“千山绝处仙人鹤发童颜白衣不染”之类。他们哪知道,修士到底不是神仙,他们生于天地间,受天地规则的束缚,不食五谷只因为他们用与天地交流汲取灵气的手段维持机能运作。一旦断了天地灵气,他们也一样的狼狈!
冰原和旁处不同,这是一块没有生机的死地,灵气也匮乏得让人无时不刻觉得自己是脱了水的鱼。留在此地,除了能够磨砺心境,对增进修为无尺寸之功。
但桑阳和吕宿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因为十年之期届满前,传送法阵不会再次开启。他们被困在孤岛上,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安心静气地坐下。
十年,对凡俗而言或许是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段光影,但对生命动辄以百计数的修真界而言,也不过匆匆一瞬。
可此地的苍凉,却又让人无法不生出怨恨。
尤其是近日。
近来乃无头僧入冰原祭奠破坏神的庆典日,桑阳和吕宿恪守宗门教诲,和那些披着褐袍的人始终保持距离,不过分好奇,也不露出敌对,偶尔远远遇上便停下行礼致敬,毕竟无头僧虽然神秘保守,但并不凶猛好斗,他们不主动挑衅,对方也不会怠慢礼数。
也因如此,他们发现了一个颠覆常识的事实。
偶然遇见的任何一个无头僧,他们的修为都无至少元婴!
修真界里足以称一门老祖的元婴,似乎在无头僧的世界里只是最基本的等级。
入冰原不过数月,他们遇见的元婴修为的无头僧已经超出了之前数十年所见的总和。即使是万始宗立派千年的大庆典,各宗派老祖纷纷道贺,满目的元婴金丹,比起无头僧的奢华阵容,却也有不及。
难怪历代都只派些边缘弟子来冰原,还严禁和无头僧过多来往,如此实力磅礴的势力,确实很容易把人拉过去。
至少桑阳就曾动过心。
若不是害怕宗门铲除叛徒的手段,加上自己那点低微的修为无头僧们根本看不上,他也不可能直到现在还保持着联盟冰原驻守弟子的身份。
突然,前方苍茫中有了动静。
桑阳急忙收起散逸的心思,飞奔而去——冰原的灵气太匮乏,近来又不时地风暴冰裂,莫说御剑飞行,便是外出也很艰难。
但他却舍不得放弃巡查途中发现的那只雪兔,那是一只通身绒毛细密,眼睛乌溜溜湿润润的雪兔,每当他走近时,雪兔都会明显地愣了一下,动了动长满长绒毛的耳朵,而后才贴着冰面狂奔而去。
桑阳是万始宗的内门弟子,见过灵兽万千,即使被发配冰原驻守也不可能对一只雪兔产生特殊的感觉。但他确实被它迷住了,因为他知道,冰原万里,荒芜生机,这等绝地怎么可能有雪兔!
一路追踪,更渐渐地摸出了门道。
看似慌不择路的逃跑,其实一直存有规则。紧随它后,桑阳更时常能感觉到若有若无地灵气脉动,且越是深入那灵气便越发地精纯,几乎吸一口都能让身体在晶化的同时感觉到洗精伐髓的快感!
莫非这冰原并不是真正的绝地?
心念一动,贪念顿生,抓住雪兔的心也越发坚定。
然后,异变发生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冰雪花。
入冰原已经数月,桑阳对这种冰原上唯一盛开的花早已从初见时的惊艳渐渐麻木为视而不见,但真正看到铺天盖地挤挤挨挨炽红如跳动的火焰的冰雪花海时,他的心还是情不自禁地被抓紧了,如此火热的红色海洋,简直要将人整个都吞没一般!
洁白的雪兔在血红的冰雪花丛中,分外的醒目。
它停下了脚步,认真地舔弄着皮毛,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像挑衅又像打招呼。
桑阳有些为难,他再一次深切地意识到雪兔的不平凡,然而冰雪花海阻住了他的去路。这种冰雪深处开出的花,只要一朵都能让人呼吸变成寒冷本身,何况如此磅礴茫茫几乎看不到头的一大片!
即使不死心,也必须知难而退。
艰难地吞咽着津液,桑阳强迫自己转身,然后——
一滴冰晶落在了指尖,这本该被忽视的细节,却带给桑阳身体被雷电劈中般的激动,让他的心渗出无法遏制的冲动。
眼前依旧是一片红色冰海,只要踏足期间就会被冰冷吞噬殆尽,但是他的心为何如此激动,仿佛这片海洋拥有醉人的温度,明知会被溺杀,却也忍不住想要踏入!
是的,踏入!
即使冻死在里面,也不会后悔。
于是他跨步了,脚掌触地的瞬间确实感受到了刺骨的严寒,可是严寒中分明又有着一种痴恋已久的温暖,仿佛这一生只为等待这份温暖般……痴狂……
身后,冰山突兀地裂开,凸起,将红色海洋割裂成支离破碎的世界,桑阳却看不见,他的眼睛被红色占据,他茫然而痴狂地前进,明知即将掉进深渊,也不愿意回头。
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那唯一的温暖和甜蜜的所在……
……
……
一直以来,冰雪花盛开时染就的红莲燃原,都被修真界认为是这个被天道抛弃的地方唯一的美丽。即使这一年的冰雪花盛开的时间过久,也没有人意识到这是大灾难的前兆,他们为美景感动,丝毫没有发觉这份美丽即将变为死亡的挽歌。
轰隆隆,冰原裂开,哗啦啦,岩浆迸出。
血红的冰雪花和暗红的岩浆肆无忌惮地纠缠在一起,滚烫的岩浆因为严寒而突兀地凝结,寒冷的冰雪因为地下的火焰而崩裂流转,整个冰原都在破碎,无数红线像蜘蛛网一样恣意地扩张着,暗红色的岩浆石漂浮在冰雪之上。
在大自然的可怕力量面前,驻守冰原的年轻修士们成为第一批牺牲,他们如蝼蚁般恐慌地奔跑着,但开裂的大地深处却有无数冰雪花藤蔓冒出,这种开出比冰更冷的花的植物,它的虬根竟比烧红的铁更火热,一根根地冒出,如向天空竖起的旗帜!它们无处不在,又无人能敌,即使是使用飞行法器逃亡的青年修士也会被它们用藤蔓绞碎四肢,最终挑在虬根锋利的尖梢,任鲜血汩汩流下,将整个冰原装点成血祭的盛宴。
若有人在上空细细观察,他会发现,纵横的死亡并非毫无规律,而顺着冰雪花藤蔓的虬根流下的血也非无意义地流淌。它们顺着看不见的线索牵引,缓慢而真实地汇到冰原的最深最冷处——那个本该严寒得连冰雪花都不敢触及但此刻已经变成岩浆地狱的生命禁区。
被封印在冰中的男子,双手都已经得到了自由,他坐在冰雪王座上,衣裳破烂,双脚被贯彻天地的光柱锁缚,却也一样的姿态翩然,气度威严。
在他脚下,一个年轻男子正茫然地前行,脚下有弯弯血流如影随形,仿佛血的使者。对身后的天翻地覆年轻人充耳不闻,只是迷茫而无神地追逐着一只并不存在的雪兔。
冰丛王座中央的男子戏谑地单手支颌,会在万千人之中选择这个年轻人,仅仅是一个随机偶然,但年轻人的记忆却让男子决定晚些时候再将他化为血祭。
手指优雅的伸出,早已被剥夺了意识的青年屈膝下跪,昂着头,如宠物般祈求以脸颊蹭摸男子的手指。
男子却不希望和他发生接触,优雅的手指挪到了年轻人的识海处,刹那间,桑阳自出生以来的所有记忆都自体内飞出,折射在悬浮的冰棱上。
男子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他对名为桑阳的青年没有任何兴趣,手指随便一推,即把入万始宗前的部分全数抹去,又指尖轻弹,入冰原后的那个部分也被剔除。
挑剔地审视着桑阳的记忆,最终留下三段。
万始宗立派千年典礼、最年轻的元婴长老将魄……以及涅槃重生的凤凰,至于那跟在凤凰身后的年轻女孩,完美主义倾向严重的他在少许犹豫后,最终为了影像的完整,选择了保留。
在他忙碌挑选影像的同时,祭品的鲜血涓流也如蛇一般昂起了头,它们缠着冰棱前进,流到他的脚下,像赴约般认真地攀爬,转瞬间便被苍白的皮肤吸收殆尽,只留下淡淡的红痕。
吸完这些血后,男子因为万年的饥饿而病态的面色终于略微有了些红润。
但还是不够,这些血还是远远不够,完全不能填满他万年的饥渴!
唯有逆臣的血流过喉咙时,野兽般的干渴才能真正消除!
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打破囚笼,打破这个逆臣们为他定身打造的冰雪囚笼!
……
……
红莲燃原,冰川崩溃,鲜血和火焰的喧哗中,古庙还是一样的沉默。
严守着缄默的教义的无头僧们,静静地跪坐在大殿内,簇拥着中央的黑暗。
这就是他们的信仰,缄默,深不见底的黑暗。
外面,崩落和轰鸣不绝于耳,大气的流动彻底紊乱,世界都陷入了疯狂之中,他们却静静地坐在大殿内,静静地祷告。
一万年已经结束,他们的神终于冲破了牢笼,回到了世界。
他们将严守着虔诚,追随神的脚步,穿越整个大陆,所经之处,尽是神的土地,所有的反抗,都将化为虚无……
☆、第104章 三界寺,破!
三千世界浮屠金色的塔尖再也不能闪烁,披褐色僧袍的男子不由吁了口气,缓缓收回已成白骨的左臂。
他修为虽高,要打破三界寺的结界也是一样的艰难。何况此刻站在身后的是哲布丹巴。这位老禅师来自西域密宗十大佛寺之一的卢遮那寺,信仰坚定如金刚,又修炼肉身合一秘法已趋于大圆满。即使在修真界名声不显,却也无人敢小觑。
“哲布丹巴,你背弃你的佛投向我们,到底为了什么?”他低声喝问着,兜帽下的空气流动,也带上了鬼桀的气息。
“我从未被弃我的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遵从佛的召唤。”
淡漠地说着,哲布丹巴缓步下塔,没有一丝留恋。
他的身后,因为无头僧以最野蛮的手段强行破坏了冰原的第二重封印,加注在浮屠上的禁制也因此消失。真正的三千世界浮屠终于在万年之后再次展现了它原本的姿态!
吽!
远古大能以神力强行合为一体的三千世界终于得到了自由,金光闪烁中,三千世界的亿万众生梵唱铺天盖地,无论修为高低,只要听到一丝一毫,都会被佛家大德感染,愤恨和执着渐渐散去,曾经的迷恋变得虚幻可笑,只剩下沉浸佛唱的万千欢喜。
哲布丹巴也盘膝坐下了。
他本就是大德高僧,修持的也是大般若经,与三千世界的梵唱异曲同工,虽然因为沉浸梵唱失去了行动力,但本体倒也没有受到明显的伤害。
左手叠在右手上,结不动印,心神宁一,佛法如茧,裹住身体。
老僧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