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纸上只画了线:不同颜色、千丝万条、剪不断、理还乱的彩线,就似各有一只形同衔了线的乌鸦在这白纸的空间里乱飞后所留下来的痕迹。
上面没有字。
也不知什么意思。
孙青霞看了,又剔了剔剑眉。
他看不懂。
任怨也愁眉深锁。
看来他也看不懂。
“这是什么东西?”——这句话,这次,孙青霞没有问出口。
他只说:“你要我把这交给她?”
——“她”,自然就是龙舌兰。
“是的。她既舍我而去,变了心的女人,就算给我追回来也没有用。我们两师兄弟跟你对峙了半天,尽管你受伤在先,但以蹲身而对我们,浑身是破绽,内力摧冰裂,且能空手破冰抓鱼,包袱里有的是杀手锏,我自知应付不了。在江湖上闯荡了那么多年,在刑部亦任事久矣,我不会将背不起的硬扛着走。怕便怕,不要强撑死顶。今天咱俩撤就撤了,但剩下这张纸片,就有劳阁下了。”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走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一定,任劳自然也跟着走了。
一下子,两人都消失于霜田上。
孙青霞这才舒了一口气,只觉金星直冒,几乎一交坐倒。
好一会,他仍起不了身。
因为他的膝,已麻痹了。
他好不容易才撑起了身子,只听一阵籁籁响,冰都从他衣缝里往下掉落。
——淡紫色的冰。
那不是寒冷的水气在他身上结成了冰,而是“冰毒”。
他一面应敌,一面把部份“冰”之毒运气逼了体外。
他只觉头晕脑涨。
但他得要强撑。
因为更多的敌人已迫近。
他不好再拖。
不能倒。
不能不把握逃亡的契机。
尽管他很痛:背部伤口反而没有了感觉,但着了一指的胸前,却痛得要命!
龙舌兰看到任劳任怨走了,也透了一口气。
她收回了弓。
插回了箭。
小颜发现她真有点虚脱了的样子,才省悟到这名震京师的女神捕对这任氏双刑可真有点畏如蛇蝎。
龙舌兰一直看着孙青霞一路走回来。
走上山腰。
在经过三丈余外一株最为高大的枯木前(这儿全都是光秃秃的枯树,只三两株长得比较高大突出),龙舌兰忽觉刀光一闪。
——孙青霞好像出了刀!
(又好像是没出过刀?)
(他为什么要出刀?!)
(附近并没有敌人呀!)
(他一定是向我炫耀来了!)
(哼!)
龙舌兰本来心里还有点感谢他的,现在可更卖少见少直到孙青霞走到近前时,她才冷哼一声,问:
“你还没死哇?”
孙青霞停了下来,寒着脸。
龙舌兰冷笑道:“你们臭味相投,变得倒挺投契的。”
孙青霞不理她,只掏出了一张纸片:“这是他要我交给你的。”
龙舌兰远远瞄了瞄字条,问:“什么东西?”
孙青霞一笑,带点疲惫和说:“这句话我早问过了。你老公说:这是你爹要他交给你的。”
龙舌兰偏偏头,眸了像小猫的眼一般好奇,正要伸手去接,忽听一声长笑如长啸。
龙舌兰马上缩了手,搭上了箭,向上,瞄准。
孙青霞脸色也变了变。
他的手也搭在他挂在背上的刀锷上。
只听小颜用春葱样般的食指,迎着春阳遥遥指着喊:
“那人……那人——他又来了!那树上的男人,他又来了!”
他又来了!
那树上的男人又来了!
——那树上的男人正在树顶上!
高高的树梢上!
第四章 男人的刀
一、杀便杀
在树顶上——不,一向喜欢高高在上的,当然就是“一笑神捕”仇小街。
仇小街在高高的树梢上,飘飘欲乘风归去。
他还跟小颜姑娘单起了一只眼睛,笑道:“小姑娘,大哥哥可来了,你可想念大哥哥吗?”
小颜一时粉脸陡红了两朵绯红:“他……他……”
一时“他”不下去,还绞着十指低低呢喃了一唏:“他还跟我单起了一只眼!”
孙青霞钦青着脸,瞪向那棵枯树之顶,道:“左眼还是右眼?”
小颜道:“右眼。”
龙舌兰没好气的道:“你瞎了不成?”
孙青霞瞳孔似在收缩:“我眼睛有点痛。”
龙舌兰奇道:“左眼还是右眼?”
孙青霞板起了脸孔:“左眼。”
龙舌兰不禁有点关心了起来:“是不是中了任怨毒?——他可是天下第一大毒物,他是心毒,是以比老字号温家的高手还毒。”
孙青霞冷冷:“我没事一反正也不关你事。”
龙舌兰本也一番好意,无端吃这一句无情话、也气白了粉脸,咬唇忿道:“好——本来就不关我事,你死你事!”
仇小街却在那儿漫声道:“看来,你夫婿的担心是担对了:只要龙姑娘一出京师,就是泼出去水,收不回来了,他这便亲自来追,也迫不回来了——只不过,现在看来,铁手那边还不见得近了水楼了台、龙大小姐反而对孙淫魔是漫漫情话谈不完,真是羡煞旁人也。”
龙舌兰给人一气再气,她也一恼再恼,遥指骂道。
“仇小街,你没来自讨没趣的,这儿没你的事,滚回去!”
仇小街仍洒然笑道:“用滚的?我不肥胖,也不够滚,京师又太远了,除非龙姑娘肯跟我一齐滚,那你就艳福无边,滚花了边也千情万愿了。”
龙舌兰斥遁:“油咀滑腔的!亏你刚才还央我跟那姓任的小王八蛋回京去,你这会儿却连你姑奶奶都敢调笑起来了,不怕给剪了舌根啊你!”
只听仇小街道:“那不一样。”
龙舌兰道:“有什么不一样:转个头儿就头上开了朵牡丹不成!”
仇小街笑道:“刚才我劝了你跟任兄回京。我跟他在京里算是同在刑部任享,只我挂名他不挂,我辛勤些他自在得很而已。再怎么说,我跟他也是同僚,总不成见同部友好之逃妻也不警告几句、劝诫一番!”
龙舌兰粉脸也挥起两朵怒红:“死仇小街,舌尖生疮咀巴长疥还站那么高,小心一跌就仆落到长安街去!”
仇小街却迎风笑道:“好说好说,俗语有谓:好人不长命,恶人祸千年。干我这行抓人的,不把三五百个命硬的命贱的不要命的抓去坐个三五千年,还真不愿就此咽气呢!有次我在广东一带办案,一气抓了‘四分半坛’五六十名弟子,他们都在背后骂我是‘仆街’,那是粤语,大意是指:此人坏到该趴在街上死了算了,骂得可也真贴心,哈哈……”
他提琶别人如何替他取绰号、恶名时,居然还高兴得什么似的,笑得合不拢咀。
龙舌兰啐骂道:“果然是个强词夺理的贱骨头,叫你‘仇仆街’可真没折辱了你!你既知我是谁人,又与任小王八蛋是份属同僚,还敢来风言疯语,岂不自相矛盾!”
仇小街哈哈笑道:“那不同。大大的不同。我刚才是尽了职,尽了人事,你既然不肯听劝,一定要红杏出墙,那就不关我事了。何况他也赶来了,他自己亦请不动你,还给你姘夫打走了,我这局外人那还有置咏的余地!”
龙舌兰这次气得竖起了柳叶眉儿.骂道,“仇小街,你这活‘仆街’的!当心摔死了你!”
仇小街笑说:“承蒙关心。你也不必否认了:你拖着我尽说些不着边际的疯话,无非是让姓孙的淫魔挣些咐候恢复元气——这点我懂。你这若还不算是真关心他,那倒不是风话,要是鬼话了!”
龙舌兰用眼梢去瞄了孙青霞一眼。
——敢情在仇小街再出现之时,他体内的“冰毒”正好发作吧,脸色藏青带蓝,胸腹起伏剧烈,十分可怕,还闭着眼睛,咀里念念有辞,不似念经,也不似在咒诅,却似在跟肚子里某个人在说活。
是以她才扬声跟仇小街对话,先把时间拖着再说:
——毕竟、她曾划了他一刀,而他己三度救过他,一次在“子女杀手”白兰渡手里,一次是在淫僧、天狼等人的魔掌中,一次则是刚才:他逐退了任怨任劳。
她这一眼望孙青霞之际,忽听“啪”的一声微响:
好像有什么(或类似冰的事物)东西,在孙青霞体内碎裂了。
然后还有两个十分奇异的情形,出现于孙青霞脸上。
他的眉忽然结了冰屑。
右太阳穴和左唇上角,忽然(几乎是不知不觉间,但又十分快速的)长出了两条疣来,紫棕灰色的,虽细小狭长如小条小蚯蚓,但仍堪称十分难看。
然而孙青霞的脸色却开朗了。
气色也好多了。
神态也舒缓多了。
他睁目,吸气,向树梢上的人长声说了两个字——
两个同样的字。
“谢谢。”
树上的人笑道:
“谢我作甚?”
孙青霞道:“你明知我正迫出‘冰毒’,你却没趁危出手。”
仇小街长叹道:“我是想出手,但我没有把握。”
孙青霞冷笑道:“一笑神捕仇小街既已占住了高位、上风,还伯‘一泄千里,搜神一指’不能得手么!”
仇小街笑了一笑,笑意里充满了无奈。
“我现在是站在树顶——我确是站得愈高,攻击力愈强;”他无奈、无所谓也无精打采的说,“可是我所站立的树,都已给人一刀两段,我只要一发力,它就会坍倒下来。”
龙舌兰诧异的望向孙青霞:
她现在已明白她刚才为何好像看到刀光了!
——果然是有那么一刀!
(他竟预先算定了仇小街的落脚处,让他发不了力,立不了足!)
孙青霞道:“那你大可以找另一株高树、另一处高地呀!”
仇小街苦笑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何要先往在一寡妇山满山跑了……这一带山势不涉,也没几棵高树。”
他洒然的笑笑,表示他的不在乎,“……寡妇嘛,总是童山灌偶,少了水份滋养,满目干枯……”
孙青霞打断他道:“高树没有,高地还是有的……”
他用眼珠一转。
龙舌兰随他视线望去,果见五丈一处高岩大石,宛似一只没有脚的鸟,蹲坐在那儿一样,高约丈七八,孤另另的是竖立在丘坡上。
仇小街笑:“你要我跃去那‘无足鸟石’上?”
孙青霞好暇以整:“你喜欢居高临下的啊!”
仇小街居然伸了伸舌头:“说实在的,那一块东西,也真像是我那话儿……我只不过经他小一号而已!”
龙舌兰却不明所以,紧张得一味暗扯孙青霞衣袂:“你干啥要让他发现那石!他的‘搜神一击’可不是玩的、你——”
孙青霞峻然道:“他跳得过去,尽管跳去。”
龙舌兰气得颊上的伤都痛了起来,骂道:“你真不伯死?”
孙青霞傲然道:“他杀得了我,便让他杀去!”
二、恶斗恶
只听仇小街又陡地笑了起来,啧啧地道:“难怪人说女心向外,我跟小龙女可是多年交情了,而今却老是帮着外人,我这真在自亢好人了。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龙舌兰破口大骂:“我去你的!仇小街,活该从高处摔个稀巴烂,狗咀里长不出象牙来!你有本领落在本姑娘手里,我保教你脱下三十二只牙来!”
仇小街却好整队暇:“哦?狗咀里若能真长出一只象牙来,我倒张开嘴巴任你拔牙;要是没有,你只要噘起小咀,让大哥哥我亲一亲,我只要吮一吮京里女神捕那小鱼儿的丁香舌头——”
只听他嘻皮笔脸,浪语滤言,却是倏然不见,人影一闪,他已飞身而起。
他一运力,咙的一声,枯树应声格勒勒的坍塌下来。
就在这时,孙青霞已一耸肩,拔出了刀。
空气里突然充满了一种气、两股味:
那是药味和屎味。
还有杀气。
腾腾。
就在这刹间,极其恶斗的攻袭已然发动!
轰的一声,一块泥团炸开!
一人出现!
一个头上有十八个戒疤双耳招风双眼发红目若铜铃高牛大马穷凶极恶的大和尚,突然出现!
一出现,就扑向小颜!
——他们专捡软的动手!
龙舌兰反应也快,扬弓、扣箭,正要出手,但一剑已刺到她背后!
剑快。
可是剑身很粗。
很重。
——把剑能使得那么快,已很难得,但把这样一把九十六斤重的熟铜打造的“长征”古剑,使得那么疾,那么速的,只怕已世上少有!
这一剑刺向龙舌兰背部,说来便来,毫无预兆。
龙舌兰要救小颜,就是先挡开那一剑,但就算架开了这一剑,便来不及救助小颜。
更可怕的是,啪勒一声,一棵枯树裂开,一人在树干中地陡现。
此人手上有弓。
有箭。
弯弓。
搭箭。
弓正拉满。
箭瞄准。
箭尖炸出锐光。
——三支箭头,均对准了龙舌兰!
试问,到这地步,龙舌兰又如何救人?
——怎样自救!?
龙舌兰已自顾不暇。
可是还有一个人是跟她同一阵线:
——一向善于自救、救人、以寡击众的孙青霞!
他拔出了“女子神刀”,尚未发刀,突然,地上冒出了一物,急打他的鼠踢。
那是一只拳头!
——一只拳头自然不会无端端自地底里冒伸出来,除非土地里早已匿伏了一个人!
这一拳顶出,屎味大增。
可怕的是,孙青霞和龙舌兰同时速遭奇袭,来袭的人,不仅配合得绝妙诡奇,而且还能近树变树色、近土则变土色,近火就变火色、近人便能化成人……
这些奇人是妖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