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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流-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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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看出来。
颜夕却腼腆的点了点头,说:“我就是不听麟爹爹的劝告,见十八星山上的晶石漂亮,跟人跑上龙头岩去采掘,结果,玉晶石儿一颗没起出,已着了寒气,回到不文溪歇了几天,也给麟爹爹责备了几回,到现在仍感周身不适,寒热交煎,麟爹爹还上下文山采了些药草回来治……”
说到这里,她眼圈儿一红,抽泣了起来:“可是现在……麟爹爹却已惨遭……”
“麟叔”本就是不文溪的老住民,算是那个小村落里最有见识的人,同时也是“不文山”、“不文溪”一带唯一的半个“公差”。
——所谓“公差”,三阳县里一带有事若要传递,就由麟叔来负责。万一在不文山、不文溪、鳄嘴岩、杀手涧那儿有什么“事故”,要是不算闹得大凶,也多由麟叔“料理”、“打点”算了。反正,“麟叔”的那儿的老乡里,一切都好说话,且人家也大多听他说话。
“麟叔”原名吴重麟,本在章图手下任过事,相当有建树,甚至得到知州大人张慢慢的破格提擢,只不过,吴重麟却忽然思退、辞任,所持的理由居然是:
“我原性鲁钝,不善与人交往。这些年来,得章大人错爱,算是办妥了些案了,但也做错了些事,误了些人,想来于心不安。我性喜山水,现觉灵气尽去,只想将余生寄情于秀山丽水,蛰居于世,不欲再出凡尘,亦无能再负重任,请诸大人见有。”
张慢慢见他坚持不任,也只好批准了他,结果,他才寄隐“不文溪”边,没几年,已遭逢此变故,丧命不文山上。
——所谓“半个”,是因为他义务为这儿的百姓乡里办一些公务琐事,但并没有正式的名衔公职(他也坚拒不受),所以只能算是“半个”。
章图官亲自躬身到“不文溪”请他“出山”,吴老麟的说法仍是:
“大人好意,老朽心领,我这下安顿下来,不管他山风景好,自家瓜棚有荫凉,我正是管山管水好管人管事,实是自甘作贱本性如此。没力法。”
章图也只好“没办法”,由他去了。
他口头上常挂着这一句:“不管他山好风水,自家爪棚最荫凉”,言尖最是欣赏,也常说的琅琅上口,或讲成类近的话语,劝人喻已,自得其乐。
乐归乐,可能是由于他与吴重麟是“故交”,所以便对颜夕特别关心。
——颜夕是吴老爹(麟叔)的养女,平时不常回来,言老板对她并不熟悉,但对吴老爹可交谊甚笃,故而也特别关心小颜。
他一眼就看出小颜有病在身,而且还相当沉重。
龙舌兰倒是狐疑,忍不住问:“你却是怎地看出来的?我跟她在一道,倒是一直没看出来?这病害了多久了?要紧吗?敢情是着了什么阴寒热毒之气吧?”
小颜只是摇首,“不打紧的,跟兰姊在一起,已好多了。”
龙舌兰啐道:“跟我在一起就好?当我是观世音菩萨药师佛不成?”
颜夕说:“病已好了七八,只心里难受……”
说着似又要落泪。龙舌兰和孙青霞自然知道她是有感于麟叔之死,言尖却岔开话题说:
“我也一身多病,久病自成医,一看人气色,便知有无病痛。”
说着,不禁用眼尾瞄瞄龙舌兰跟孙青霞靥上的刀疤和剑伤,欲言又止,改而又想起什么似的说:
“何况,我跟温兄相处久了,多少也学得温兄的‘毒发身不亡’的道行,一看便知,究竟是毒入膏肓,还是病入肝脾。”
孙青霞笑道:“言老板可真有本领。”
“他没本领,”只听一个很好听的声音说,“他最大的本领就吹牛。”
说话的是老板娘于氏。
于氏的语音很甜,一句平常的话给她就来,不但婉约动听,且措辞动人,连说话的音调及神态,都动人心弦——全不似她的丈夫:一味大声震得人心慌耳聋。
就算是一句粗话,给于氏随意说来,也像蘸了蜜糖似的,哪怕再听十句八句,也还是不动气只养颜。
可惜的是,于氏的容颜不似她语音那么标致。
她也不是不美,就是太黑:
肤色太黑。
肌肤太黑。原也不是问题,但她眼角皱纹太深——她的确年纪也不轻了。
可是她的人很好。
也很热情。
——一种跟她丈夫完全不同表达方式可是同样心意的热情。
言尖是那种大力揉揉着朋友的肩膀、用力拥抱着朋友的身子、必要时甚至不惜把心都掏起自己好友的那种人。
不过于氏却不是。
她也交朋友。她照顾他们。她替他们打点好一切,然后让她丈夫领这个情,她则立在后面为他们煮饭、备肴烧菜倒酒并收拾清理他们的残看剩菜剩酒剩饭。
她就是那种女人。
———个好客的丈夫,不能没有的那种女人。
要是一个女人也跟她丈夫同样好客热情,但只会对着桌子大吃大喝跳上凳子大唱大闹在床上大呼大噜——那么,她的丈夫可真是多灾多难多劫数了。
幸好她不是。
——这可下光是言尖“有幸”,连孙青霞、颜夕、龙舌兰这回也十分“幸运”。
因为要只是言尖的“热情如火”他们早已累坏了。
幸好有于氏。
——这老板娘除了安排他们有顿好吃之外,还安排他们有好澡可洗,更安排他们有好床可睡,好衣可穿。
这个时候,洗一顿舒服澡,冲一次开心凉,可是赏心乐事。
于氏就替他们安排了这些事。
这种事本来就很重要。
——为什么武林中女江湖人总比男江湖少?
原因不是女人太柔,不肯好好习武:也不是妇人太蠢,练不成足以闯荡江溯之武艺:更不是女人没有勇气,太依赖男人、大没有志气。
而是江湖不好闯。
江湖多风霜。
——单止江湖风波恶,千山万水走一回,风尘仆仆已教人吃不消,女人都爱美,更爱干净,你要她们十三天不洗澡到溪边洗一次又给野男人看个剔透通明,可教她们怎吃得消?
若是八个保镖七大忠仆六名婢女五匹快马四口衣箱的三个奶妈两顶花轿一位夫婿的跟随出门,那又不叫做“闯荡江湖”了。
本来龙舌兰已快熬不住了。
她己觉得自己又臭又脏。
脸上更是又痒又痛。
幸亏于氏已安排好了,有凉可冲,有觉可睡——看来。一觉醒来又是一条女英雄,虽然成功是主要靠信心:奋斗,但做人更重要的是可以放心,睡觉!
她早已呵欠连连。
她的一颗心,现在既不在这儿,也不在铁手那儿,只一早就飞到了床上。
她一听,就不管了,又拖了小颜的手。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去洗澡!
除了洗澡之外,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是私人公事。
——什么是“私人公事”?
即是解手。
——包括大解和小解。
“大解”和“小解”都是人所必须的事,所以是“公事”:但这种:“公事”也必须要做得十分“私人”,所以统称算是“私人公事”。
所以她们这一对大姐、小姐就赶着大解、小解了。
可是孙青霞虽然也疲了(而且是十分非常极之倦乏了),也不忘向言尖追问了一句:
“温兄就住在这儿附近吗?”
言尖的回答是:
“十八星山最高顶就是龙头岩,温兄就住那儿,有时也常下来走动。”
孙青霞本来还要问下去,可是忽然就止住不问了。
他的确是太累了。
也许不是因为疲。
而是看见了一些事。
一些奇景。
店门外,走过了许多狗。
——各种色泽的狗。
十分强壮、巨型的大狗。
不同种的狗。
“怎么会那么多的狗?”
孙青霞改问了这一句。
言尖也大惑不解:“近日忽然来了这许多狗,可惜还没入秋,否则正好来个温公狗肉堡,好暖暖脾胃。”
说罢他又大笑。
咔咔咔。
孙青霞没笑。
他只是看着、盯着:
那十几头狗,也这儿闻闻。那儿嗅嗅,这里逛逛、那里转转,有时摆摆尾巴,有时摇摇头,像都是在思考着哲学,又似为什么人生的大道理而悲哀遗憾着,却又似在彼此打着招呼和暗号。
孙青霞一直看着,他的瞳孔已开始收缩。
忽闻龙舌半在远处没来由的叫了一声。
他立即闻声掠了过去。
不只是他、言尖也同时赶了过去。
言尖一施展轻功,才知道原来孙青霞快得灯像他自己所施展的还不算是轻功。
孙青霞一旦飞纵,才晓得原来言尖快得好似那才是真正的飞纵。
四、留心那话儿
声音尚在,人已到了。
声音有多快?
——当你听到声音的时候,声音已经到了:同样,当你发出声音的时候,也同时就听到了声音。
声音有多快、可想而知,许或,它是比光略慢一些。
但孙青霞与言尖,谁也不比谁慢,同时赶到了那发声之所以:
澡堂。
澡堂里有许多浴室,分男女两边,言尖和孙青霞循声急掠,到了女澡堂一间浴室门前,声音就自里传出来,言尖稍稍一停,可孙青霞毫不犹疑,一脚踢开了浴室的门。
门遽然而开!
明明已低沉下去的叫声,突又锐亢了起来。
浴室内当然有人。
不但有人,还是一具精光火热、粉光致致的胴体。
尽管浴室里的女子已及时将毛巾和衣衫往身上要害部份一遮,但所露出来的部位依然美不胜收、活色生香。
——仿佛连沾在上面的水珠,也是有着杀伤人,足以使人立即爱情重伤、忍“欲”偷生,甚至一映眼及痛得欲生。
那是龙舌兰。
惊愕中、羞愤中、骇怖中的龙舌兰。
她浴室的门,已给人一脚踹开。
幸好她毕竟有过人机警、一代侠女,还能及时抄起毛巾、衣服,挡上一挡。
到这时候,纵然她是女侠,就算也是女神捕,除了再度尖叫,她还能做啥?
能。
她飞起一脚。
脚踢孙青霞。
着!
孙青霞不知是因为没防着龙舌兰这一脚,还是因为自己也觉得这样一脚踢开了人家洗澡时的门太冒昧,或是因为在这一刹间她瞥了龙舌兰出脚时的春光乍现,他一时竟没有能避开龙舌兰的这一脚,他飞了起来,哗啦一声,直横过天井,“叭”的一声,掉进一坑大水畦里去。
水畦上,原铺着几块砖,那上面还摆放着几颗大西瓜!
孙青霞“啪”地砸压在上面,一下了,西瓜碎了、烂了、汁肉横飞,使他一头一脸、一身一千都是西瓜籽、西瓜肉。
他是着了一脚,正着了龙舌兰一脚,而且还跌得不轻。
可是他似并不在意,弹身而起,飞身便掠,又飞掠回那间浴室的门前:
他仍是关心龙舌兰第一声惊叫的原因。
原因非常简单,也令孙青霞为之气结:
几条小虫,一节节的,毛茸茸的,浮在水缸面上,蠕动着,形貌不单核突,且令人毛骨悚然。
就连湿漉的地面上,也爬行着几条大虫,肥腾腾的,颜色鲜丽,还多肉汁似的。
奇诡的是,仔细看去,那些大的小的虫,载浮载浮的虫,竟然都拥用一张张似人的脸。
小娃娃的脸,最嚣张明显的是,每张脸都有一张张大哭或大笑的口。
孙青霞这样一望过去,忽然生起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仿佛那不是虫。
——而是一只只男人的器官。
那话儿!
虫的形貌本来已令人嫌。
像那话儿的虫更令人恶心。
——阳具的形状本来就非常核突,核突得足以令人嫌恶生厌,但有时又奇怪得使人震惊迷眩。
龙舌兰现在就是这样。
她怕。
她怕得几乎忘了自己是会武功的:她只要挥指隔空一弹,就能把虫儿射杀弹飞。
但她就是没有这样做。
她也忘了这样做。
她看到这些虫,已吓得全身冰冷也手足无措。
所以她什么也做不了,倒是孙青霞一脚踢门闯了进来时,她还会恢复神智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这些一只只,就像那话儿的虫,不管游的还是爬的抑或是蠕动的,都向龙舌兰那儿“逼”了过去。
仿佛她有吸引力。
仿似她在召唤。
所以她只吓得全身发软,幸亏声音并没有因而软化,反而更尖更锐。
因此才把孙青霞和言尖及时喊了过来。
过来的不止是言尖和孙青霞,还有另一个人也到了。
那是于氏。
她来的当然不及言老板和孙青霞快,但也算是很快的了。
她来的时候,怀里还有一捆柴枝,这许或就是她来得比较慢的原因。
她来了,一切就方便多了。
她马上替龙舌兰把虫都砸死、挑走、扫除,甚至把一只已爬在龙舌兰衣服上黄蓝相间夺目艳丽的大虫拔落、打了个稀巴烂。
当然,言尖也在做这事,但总不如他老婆为龙舌兰做这个来得“方便”。
对捉虫,龙舌兰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看见虫,可只吓得双腿发震、全身发软,就像给麻醉而荏弱的女子,眼巴巴看着色狼一步步迫近来近她进行淫辱一样。
她天不怕、地下怕,只怕虫。
对于虫,她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这种感觉既从小就有,又似与生俱来!
就是怕它。
可是,她在这儿遇上的就是它。
——这么多的虫!
——这么可怕的虫!
这不致以使她丧失了斗志,但肯定使喜欢洗澡的地一时失去了冲凉的兴致。
幸好于氏已在说话安慰她:“换过间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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