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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她知道她的未来,只有血红与惨白。
不得好死,或者同归于尽。
要改变么?
秋璇低头一笑。
花台中的人儿,睡得那么恬静。如果可以选择,她愿不愿意睡着的是自己,而拿着刀的,是相思?
郭敖伸着手,静静等着她的决定。
花树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霾。在这样的阴影中杀人,谁都不会发现。甚至连手上的血,都会被黑暗洗去。
明明是她先遇到那个人的,但秋江上凝眸的,却不是她。
这就是可笑命运?
秋璇接过刀。
轻轻一抖。
刀断。
秋璇脸上绽开一抹醉人的甜笑:“你错了。我占卜的未来,并不是这个。”
她抬起头,有些讥诮地看着郭敖:“你看我像是为了爱情哭哭啼啼,死去活来的小姑娘吗?”
轻轻松手,刀的碎片陨落了一地:“带着你的刀和‘好意’离开,你永远都不会了解我。”
“不。我了解。”郭敖缓缓摇头:“未来千千万万,但只有最关心的那个才可称为命运。你问的命运就是她。”
秋璇冷笑:“你凭什么知道?”
郭敖道:“因为我也有我最关心的命运。”
秋璇冷冷道:“那你的命运又是什么?”
郭敖淡淡道:“是你。”
秋璇一怔。
“我重出江湖,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让你得到幸福。只要你能幸福快乐,我的命运无论是什么都无所谓。”
秋璇冷笑:“我和你毫无关系。”
郭敖点头:“是。但这仍然是我的命运。”
秋璇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只怪物。
郭敖沉默,沉黑眸子淡淡的,不因任何凝视而改变。
秋璇突然一笑:“那你为什么不杀她?你要认为杀了她我就能幸福,应该直接杀了她才是。”
郭敖道:“我想让你知道,幸福或者命运,只会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你真想幸福,那就亲手杀了她。”
秋璇点了点头:“好理由。但如果我拒绝呢?你总不能强迫我吧?”
郭敖摇头:“不会。”
他俯身,托起花台:“但我会带走你,去一个无人的地方。”
“如果你不能幸福,我宁愿你永远陪着我。”
他俯身,托起花台:“但我会带走你,去一个无人的地方。”
“如果你不能幸福,我宁愿你永远陪着我。”
秋璇静静地看着他。郭敖的脸色很平静,这使他显得很认真。
他的这句话,是用很大的决心来说出的。他也准备好了,要用很大的决心去实现。
秋璇忽然觉得有一丝丝冷。
春寒。
她淡淡地,一字一字地道:“恭喜你,你终于修成了春水剑法。”
郭敖笑了笑:“那你总该知道,我若想带走你,你绝没办法阻挡。”
他轻轻将花台向前一送。
“杀了她?”
秋璇嘴角浮起一丝鄙薄:“不!”
郭敖:“那么走吧。”
秋璇沉默着。
华音阁出奇地安静。在曙色的笼罩下,亭台楼阁都是那么阴冷。就像是个毫无灵魂的空壳。
秋璇怅惋一叹,俯身拾起一坛海棠花酿,一缕微笑在她嘴角绽开。
“你真的想带我走?”
“是的。”
“你可知道我精擅暗器与毒物,跟我离得这么近,一不小心就会糊里糊涂地送命哦。”
“是的。”
“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又悟出了上乘武功,为什么不过逍遥日子,非要改变我的命运,莫不是疯了?”
“是的。”
“你抱着这么大个花台,不累吗?”
“是的。”
“你就会说这两个字?”
“是的。”
“……”
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倒在地上。头顿入泥土里,不顾青泥沾满了额头。
黄衣使者朗声念诵:
“杨继盛,你可知罪?”
“臣知罪。”
“你儿子竟为蒙古番邦国师效力'',差点令我大明朝颠覆,你可知罪?”
“臣知罪。”
“你儿子与武林邪派大魔头卓王孙勾结,祸害本朝社稷,你可知罪?”
“臣知罪。”
“你儿子私任武林盟主,不受朝廷节制,如此大逆不道,你可知罪?”
“臣知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杨继盛养子不肖,为祸本朝。不思报效国家,图求功名,只愿打家劫社,啸聚山林。朕以仁心怀民,而民屡忤逆,国以宽大示众,而众不诚孝。子不教,谁之过?不以嘉赏,不显君德,不以重刑,不显君威,着杨继盛罚去冠冕,收其俸禄。押送军营,为一小兵。后若有作奸犯科,当罚从十倍,若痛忍改非,当缓缓授爵。钦此。”
杨继盛顿首:“谢主隆恩!”
黄衣使者合上圣旨,恭恭敬敬地交到了杨继盛手上。叹息道:“老先生,其实圣上对公子颇有好感,无奈公子一直不肯为朝廷效力。如果老先生肯说服公子出任官职,报效朝廷,就一切既往不咎。”
杨继盛缓慢爬起来,捧着圣旨,心中百感交集。
苍茫功名,三品大员,废兴都在一纸间。
要那逆子为朝廷效力?
杨继盛眉头紧皱。
宁愿不要这逆子!
黄衣使者领着免去冠带的杨继盛,走入了军营。这是浙江临海的一个驻地,里面驻扎了三百多士兵。明朝海患严重,倭寇时常来骚扰劫掠,是以沿着海岸每不远处,就设一个哨点,倭寇一来,便可以抵抗,周围的哨点也可驰援。
那些倭寇多在海上设有据点,明朝虽然海运比较发达,但大海茫茫,哪里去搜寻他们去?倭寇乘着快船,瞅着明军不防备的时候,便上岸抢劫。等大兵到来时,便退回海上。加之他们又用重金收买了许多探子,明兵到哪里,他们便早就知晓了。哪里有粮有钱,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以明朝虽屡次派兵围剿,但都不奏效。
倭寇用抢劫来的钱财买了大批红毛枪炮,坚船快艇,声势倒是越来越大。
杨继盛所发配的军营,便是浙江入海口的一个哨营。
''杨继盛之子,武林盟主杨逸之曾流落塞上,为了拯救相思和荒城百姓,被蒙古国师重劫控制。重劫强迫他成为创世神梵天化身,以辅助自己完成征服世界之大业。事详《华音流韶。风月连城》《华音流韶。彼岸天都》
第四章未成报国惭书剑
沉沉的暮霭锁在海面上。风暴过后的大海是那么安静,几乎连一点浪花都没有。军营里的士兵都疲惫不堪。半夜突然而来的暴风几乎将整座军营都掀了个底朝天,他们被军官喝骂着,草草将营房重新扎了起来。过度的疲惫让他们忽略了士兵的身份,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昏睡过去。
恶魔的脚步踏破宁静。
几艘漆黑的船只,悄无声息地停靠在礁石之后。那些礁石高几丈,被海水冲刷得滑不留手。只要稍不留神,撞上去便是粉碎。但掌舵的人的技术显然极好,船只恰好贴着礁石停靠,船只卡在礁石的缝隙里,恰恰避开了风浪的侵袭。
几条粗大的绳索被用力摔起,缠在了礁石上。人影出现,沉默地沿着绳索攀上了礁石。那是些全身漆黑的人。黑色的夜行衣将他们全身都裹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来。夜行衣紧贴着身,显得他们剽悍,精干。他们轻轻地在背上撕拉着,拉出两只黑布做成的翼。双臂张开,翼鼓满了风。他们身子向下一纵,如恶魔一般,在漆黑夜色掩映下向军营扑去。
杀戮,悄无声息地展开。十几个黑衣人非常默契地同时钻入一个军营,同时钻出。每个人都只有一刀,营房里正昏睡的士兵,就全都死在血泊中。他们接着扑向第二个营房。
杨继盛霍然醒来。
他并不仅仅只是个三品大员,在京城养尊处优。他的兵部尚书的头衔,是他历经几十次苦战得来的。对战争、对血的敏感,他并不逊于任何人。
太宁静的夜,让他隐隐有些不放心。
这时,一些细微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那是利刃割断骨头的声音。杨继盛心神一凛,霍然跳了起来。他狂叫道:“快些起来!倭寇来了!倭寇来了!”
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瞬间传遍了整个营房。
倭寇?
士兵们睡眼惺忪地醒来,一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连年与倭寇作战,知道这些人神出鬼没,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怒涛中杀过来,因此,谁都不敢怠慢,急忙握住了枕头上横着的刀剑。
这一瞬间,又有二十三条生命死去。
海风恰如其时地刮起,浓烈的血腥气立即溢满整个军营。
所有人都霍然惊醒!
倭寇来了!
军官急忙传令,沉闷的鼓声轰然响起。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披挂上铠甲,横起干戈。
又有三十四条生命死去。
士兵们仓皇地冲出营房,发现天上飞舞的,全都是黑色的恶魔。一半的军营,已永远沉寂在血泊中了。
酷烈的战争,在这一刻真正展开,却是完全一边倒的杀戮。
身着黑衣的倭寇,全都是精挑细选的扶桑忍者,身上穿的,据说是扶桑伊贺谷秘传的飞忍衣,配合飞忍秘法,可自由翔舞空中。这些忍者全都身怀神秘而又可怕的忍术,哪里是普通的士兵能够抵挡的?
何况,杀戮了一半官兵之后,他们在人数上占有极大的优势。
黄衣使者大惊失色,尖声叫道:“撤退!快些撤退!”
士兵们心慌意乱,听到这声怪叫,更是一点斗志都没有了,拖着兵刃向外狂跑。
一个苍老的声音怒叫道:“站住!”
只见杨继盛怒目横眉,手握一杆铁枪,站在营门门口。他须发皆张,厉声道:“身后十里,就是镇海城,我们若是溃退,镇海城来不及防守,必定陷落。城中五万百姓,必被倭寇屠城!国家社稷系于我身,我岂能退?”
黄衣使者平时连京城都没出过,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战斗场面,几乎哭了出来:“敌兵这么多?怎么打?我们一定会被杀的!管什么镇海城,我们赶紧跑吧,杨大人!”
杨继盛厉声道:“国家危难,正是我辈武人报效国家之时。是男儿的,跟我杀出去!”
黄衣使者吓得几乎死过去:“杨继盛!我命令你保护我逃走!你若是抗命,我奏请皇上,绝不饶你性命!”
杨继盛哈哈大笑:“沙场之上,老夫从未想过活着回去!”
“杀!”铁枪一摆,卷起湿冷的海风与苍苍白发,杨继盛悍勇向倭寇攻去。
溃逃的士兵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竟让他们有些敬畏。他们与倭寇作战多年,逃过不止一次——当官的都在逃,他们为什么不逃?打不过,就逃,这似乎已经成为天经地义的了,没什么好羞愧的。
但现在,他们却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他们发一声喊,跟着杨继盛,向倭寇涌去!
杀!
倭寇们吃了一惊。他们从未见明兵如此悍勇过。一般,只要屠杀展开,这些明兵便会溃逃,百姓是死是活他们管不了那么多。多少次,只要战争一开始,明兵如果占不了优势,就一定会退走。
所以,每次战争之前,倭寇们都会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花重金收买百姓,散布谣言,说倭寇们多么凶残可怕,要是战败了落在他们手中,一定会生不如死。
第二件事,就是他们一定会用最精锐的伊贺谷忍者打头阵,务必一开战就将明兵的士气打下去。
所以,倭寇凶残的印象深入人心,每个明兵都深恐跟倭寇作战失败落在他们手上。倭寇不是人,是大海深处的恶魔。种种传说带着妖异之色锁在明朝官兵、百姓的脑海里,令他们只要一落败事,就只知道溃逃。
其实,要成为一名精锐的伊贺谷忍者,绝非容易的事,伊贺谷忍者并不多,倭寇绝不愿意这些忍者折损。他们绝不想遇到真正的顽抗。
所以,当他们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身上穿着一件麻衣,连铠甲都没有,手里挥舞着一柄铁枪冲了过来时,他们惊讶得呆住了。
这绝不可能。
几名伊贺忍者对望了一眼。
老者身后,是士气渐渐鼓起的明兵。
绝不能让明兵有这样的斗志!
杀了他!
胆敢反抗我们的人,都一定要死!
唰。只有一声响,却八名忍者一齐出手。
太刀卷起的海风,腥咸而锐利。这令他想到他少年时独步大漠,那头对着夕阳悲嘶的骆驼。他几乎能看到,死亡张开巨大的羽翼,在海风中蹒跚飞舞,向他扑了过来。
他冲了过去。
他只希望,自己的死,能够唤醒明兵的刚烈之气,不要那么懦弱,要勇敢,要战。
死在沙场之上,是军人最大的荣耀。
这样,或许便能洗刷他所有的屈辱。
海风被撕碎,忍者的太刀卷起的锋芒,就像是鲨鱼牙一般,怒张着向杨继盛噬来。杨继盛一声怒吼,铁枪舞成一团黑光,向刀身上迎去。
当,当,当。
一阵乱响,铁枪被斩成十几截,碎在地上。
杨继盛虎口被震得鲜血直流,手中只剩下半尺多长的一截枪身。他丝毫不惧,大吼道:“保家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