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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之赏金猎手-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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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点预感。王大道看到了陈明枫的死讯。
  他迅速作出判断,从枪声的位置来看,W就在自己近距离的地方。如果自己继续拆弹(还有最多两秒就能拆弹成功),极有可能在拆弹过程中被攻击。一旦自己死亡,警察此局就输了。王大道当机立断,放弃了正在拆除的炸弹,转身寻找W,决一死战。
  距离炸弹爆炸时间还有10秒钟。
  杀了那个拿狙的匪徒——近距离他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然后回头再拆弹,时间还来得及。
  事实上,王大道几乎是一转身就和W迎面碰上了。W端着AWP如鬼魅般出现在王大道身后,着实吓了他一跳。可王大道这队长岂是浪得虚名?他迅速向左高高跳起,同时举枪射击。
  在CS里,狙击手通常是隐藏在较远的据点远距离狙击对手。这是由狙击枪的特点决定的,虽然一枪致命、威力大得惊人,但在近距离作战中,不能连发和开关瞄准镜速度缓慢的特点使它的威力毫无用武之地。
  王大道开始射击的时候心中还有疑惑——如果这个人能将陈明枫一击致命的话,怎么还会愚蠢到端着大枪跑到自己鼻子跟前?AK连射的威力、相对于AWP的灵活想必对方也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已经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了,王大道瞄准了W的头部,已经准备扣动扳机。
  他的手指稳稳握住鼠标,右手食指按下了鼠标键。一串子弹飞向了W。
  ——只要王大道出手,绝对不会失去目标的。
  所有的SIP队员都这样想。
  ——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菜队的小菜鸟,能走到省决赛应该感谢上帝了。现在就是送他们回家的时候了。
  所有的SIP队员仍然这样想着。
  就在这时候,W高高跳了起来。
  一瞬间火车道里仅存两个人——W和王大道——都处在跳跃离地状态,只不过王大道正处在回落状态而W却在上升。电光石火的瞬间又是一声悠长的AWP枪声。
  两个人由于重力终于又回到了地面。只不过王大道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身体向后倾斜着倒在地面。
  ——跳狙!
  观众中有人失口惊呼。
  用AWP空中跳杀虽然是高难度动作,但并非惊世骇俗的技术。不过W空中开镜、瞄准以及射击一连串超快的动作在未落地前已经完成,这着实令懂行的人惊叹一下。然而最令人惊讶的是,W竟敢在如此近距离的地方用AWP进攻,将大狙当成冲锋枪一样来使。这背后,是怎样的自信?
  W静静站在原地,收起AWP,转身离开。
  观众们和裁判也是一片沉默。寂静中,倒计时炸弹滴答作响,直到爆炸。
  上半场最为惨烈的一局终于结束了,匪徒们获得了开局以来首次胜利。
  所有的人都在疑惑,究竟谁能笑到最后?那些原以为SIP战队赢定了人心里开始打鼓,也许赏金猎手队比他们想象得更强大。
  谁能赢?
  只有到了最后一刻才能知道。因为CS里没有宿命,也没有先知。
  经历一小时的苦战后,赏金猎手队和SIP战队的比赛终于结束了。围观的人群就像潮汐来了又去,“哗啦”一下——就像一场电影到了谢幕的时候或者一场爱情终了的时刻,干脆干净得让人心冷。
  刘左说:“回基地吧。”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而此刻烟凝又如鬼魅一样在人群中消失了。屁哥喃喃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屁哥和阿猪分别被W的三轮车和刘左的自行车带回了基地。四个人默默进了屋子,W坐在电脑前又开始了他的日常功课,检索珠江路每日最新硬件资讯。屁哥无数次笑他道:“不过是一个骑三轮车的,怎么弄得跟电脑工程师一样关心这些玩意?我看你最有前途的转型是去卖盗版光碟,你要是跑得快的话,那就更十拿九稳了。”
  阿猪在旁边不解的问:“干吗要跑得快?”
  屁哥说:“笨,躲警察啊!”
  阿猪说:“啊,怪不得。”
  面对屁哥的调侃,W通常都是沉默。不过此刻屁哥什么都没说。而W沉默的坐在电脑前,翻阅他收藏的每个IT类主页。
  刘左坐在窗前,眼睛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几个月前,那个小风嗖嗖的倒霉日子里,那个地球人都该记住的日子里,梧桐树还是光溜溜的秃枝。如今梧桐已经绿油油了,在初夏的温暖阳光里恣意张扬。刘左真喜欢这些梧桐,当年大学毕业他也是因为这些梧桐才留在南京。如果没有这些梧桐树,南京该是一个多么了无生趣的城市啊。
  刘左眼睛盯着窗外的梧桐树,手指下意识的在桌子上敲击,他敲的鼓点是“天仙配”。他自己也意识不到每当他遇到挫折、困惑或心情不佳的时候都会右手食指敲击桌子,鼓点一定是“天仙配”。右手食指因为常年按鼠标,已经灵活得可以和钢琴家媲美了——当然只限于右手食指。
  刘左和W坐在屋子里,在一片死寂的沉默里各自想着心事。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两小时,也许更久——他们听到了屁哥的哀鸣。后者正用头抵着厕所的门,低低吼叫着。刘左被吓了一跳,仔细一听,屁哥正在吼:“阿猪,猪头3,小三子,臭猪,死猪头……你快点啊,你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再不出来,我就要屎落裤子了!”
  其时其状可用两个字来形容屁哥——刘左和W同时想到的——那就是“惨烈”。屁哥满脸通红,手拎着裤腰带吼着:“不就是输场比赛吗?你怎么又犯老毛病呢?不是我说你,你一输比赛就往厕所里钻、以厕为家的毛病该改了!你是要在里面生孩子还是……不好!”
  只见屁哥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绿,双手捂着肚子,哀求道:“阿猪,猪哥,猪爹,猪爷爷~~~~求你唠,出来吧……”
  刘左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到厕所前面,轻轻敲了敲厕所门,朗声道:
  “空碛昼苍茫,沙腥古战场。逢春多霰雪,生计在牛羊。”
  忽然久久安静的厕所里面传来哽咽的声音道:
  “冷角吹乡泪,乾榆落梦床。从来山水客,谁谓到渔阳。”
  只听“吱哑”一声,厕所门开了。满脸泪痕的猪头3从厕所里走了出来,一把抱住刘左的肩膀,嗷嗷痛哭起来。
  屁哥显然看傻了,甚至忘了自己的内急,伸着脖子悄悄问:“老大,你怎么一下就搞定了?”
  刘左耸了耸肩膀,说:“这是猪头3以前告诉我的——只要他呆在厕所里无法自拔的时候,我只要说刚才的前四句,他一定会像遇上奶酪的老鼠一样窜出来。”
  屁哥又挠挠头道:“老大,这首诗什么意思,还能解释一下?”
  刘左说:“我也不懂。我是按谐音背的。我一共只会前面的四句。”
  屁哥点头道:“高,实在是高!”刚说完,他终于顶不住了,像兔子一样窜进了厕所。
  说到这里想必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残酷而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赏金队终于输掉了开赛以来的第一场比赛,而且是至关重要的一场比赛。当屁哥坐在马桶上的时候,忽然有些悲从中来的感觉。因为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那笔奖金长的小翅膀,飞啊飞啊。他立刻喝止了自己——这不是悲悲切切的时候,而是应该鼓舞士气的时候。
  屁哥何尝不知阿猪为什么比赛结束了以后把自己关在厕所里一直不肯出来?这个清秀的少年有着一颗敏感而好胜的心。可是在和SIP战队的比赛里,他接二连三的失误,多次延误战机。并且队友间的糟糕配合多次出现误伤、错杀等不应该出现的低级错误。阿猪的心里此刻一定充满了悔恨和自责。
  想到这里,坐在马桶上的屁哥说话了:“咳咳。我知道,现在大家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可是,任何一个战队,都有他的高潮和低潮,就像我们每个人的命运一样……”
  “……别看我平时一直乐呵呵的,像个呆瓜,可是我前半辈子的挫折可能比你们加起来的都要多……”
  “……你们可能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我。也难怪,我从来没说过关于自己的事情。今天,我想和哥几个聊聊。不为别的,只图个痛快!”
  屁哥用他有点沙哑的嗓子,坐在马桶上深情地说起了他的往事。
  我出生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农村。那个农村有多偏僻多贫困呢?从我们那里到最近的县城,要将近二天的时间。不是绝对距离远——后来我用尺子量过地图,也就100多里地——可是那里没有火车、汽车、甚至马车,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大家出门都是靠一双脚。而且我们村和县城、和其他村子都隔了好几座山。那山路特别崎岖,特别难走。我一直到12岁都没有出过山,家里几个弟兄穿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裤子,不出门的就光腚呆在家里。你们不要笑话我,我们那儿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12岁那年,我的命运发生了变化。因为我们村里忽然来了个教书先生。那个先生是师范大学毕业的,自愿到我们边远山区教书。她是个女的,我们那儿对教书的无论男女都叫先生。在我们眼里,他们都是大学问家。现在想想,先生也就是20刚出头的光景,年轻得要命。她喜欢穿红色衣杉,在我们山里特别扎眼。她爱笑,也特别温柔。她来了以后,我们村里凡是小孩都喜欢往她那跑,听她讲课。
  可是我爹娘不让我上学,因为我已经大了,可以帮家里干活了。他们可能觉得我们祖祖辈辈都是扒山里这口饭的,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能活着就不错了。可先生不这样想,她三番五次到我家里去,劝我父母让我上学,并说书本费都由她出。我偷偷问过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说,我聪明,我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只有知识才能挽救被贫困湮没的命运——这是她说的。当时我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可是我太想太想变得像她一样有学问,像她一样那样说标准的普通话、懂好多书本上的事。那时的我简直跟中了魔一样想读书。
  我爹妈终于答应让我上学了。12岁那年先生第一次带我出了山,她带我到县城去买书本。我们走了一天多,终于走到了县城。那个小县城在当时我的眼里简直像另一个世界。我第一次看见汽车,第一次看见柏油路,第一次看见商店,第一次看见电器……那也是我第一次站在学校门口。先生让我在门口等她,她去找校长拿书。看见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在操场上戏耍,他们在上课铃响后像兔子一样窜进教室里……我的眼睛充满了泪水。我多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啊!为什么我要生在那么贫困的地方?为什么我们家连孩子的裤子都没有?就在那一刻起我下定了决心,我要好好读书,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我一定要衣锦还乡!
  从县城回来后,我跟着先生如饥似渴地开始读书。两年后我不仅已经掌握了全部小学的知识,而且开始学习初中课本。这期间一直是先生帮我买书买笔,我欠她的不仅仅是钱能算清的。她特别器重我,我也很努力。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我们村里早几年出走的一个男人名叫福仔的忽然回来了。他说他在上海做包工头,这次回来是招人的。说是跟了他去,能到上海过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而且能赚到大笔的钱养家,要我们村里的男人都跟他去。上海,上海那是什么地方?在我们能想象到的世界里,那里是天堂,是我们做梦都不敢做到的地方啊!我爹妈听了后眼睛都红了,拼命托人要那福仔收了我。福仔在村里招了20个人,连夜就动身了。
  我没有跟先生告别,偷偷跟福仔走了。我觉得对不起先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说,只能说我们太穷了,太需要钱了。
  那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雨。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县城赶。福仔说,夜里赶路赶到县城,能赶上县城早晨发往省城的汽车。到现在,我还经常能梦见那场大雨,漆黑的夜里,我们二十几个人闷声不响地赶路。雨水好像要把整座山都吞没,像野兽一样咆哮倾泻。
  走到快三分之一路程光景的时候,我忽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是先生的声音。是她,没错,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在发梦。可是,真的是,真的是她……先生一听说我跟福仔走了,晚饭都没吃就追来了。她一个女人家,实际上还是个女孩子,一个人,追了近30里山路。那么漆黑的夜里,那么大的雨里,她怎么能追出30里路,只为了一个不告而别的学生?
  一看到她,我立刻跪下了。我含着眼泪说,先生我对不起你,是我爹妈要我出来赚钱养家的。先生说,你马上跟我回去,我只要你再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后,你会成为这个山区第一个大学生,相信我!
  我看见她瘦弱的肩膀一直在发抖,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害怕的,她在雨里一直发抖。可是她的语气那么坚定,句句击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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