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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给自己倒杯纯净水。水在透明的杯子里打了个转,她的手指忍不住又晃了晃杯子——这是她童年最热衷的游戏之一——和杯子里的水捉迷藏。杯中的水好像知道她的心意,也便打起精神和她玩了一会儿。一分钟后她放下杯子。
她又坐回了窗前。北京不是树的城市。就算长城脚下有再多的树林和荒草都没用,那跟北京市不是一回事。北京就是这样干燥的、饥渴的城市。
隔壁隐隐传来屁哥和阿猪的大呼小叫。烟凝微微笑了一下,继续托着下巴坐在窗前。她不知道,仅仅和自己一墙之隔的同样位置上,坐着W。她一直让自己避免想到昨天的比赛。可是这似乎是徒劳的。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总是掠过W的身影。
经过在北京的几场比赛下来,赏金猎手队已经跌跌撞撞杀出了小组赛。昨天和HZD4可以说是小组出线的生死之战。A组的“血之花”、B组的“狙击手”、C组的“X档案”等战队已经出线了。昨天是D组的出线最后赛。
赢了。烟凝的眼睛望着远处的街道,宽阔的车流在午后的大街上川流不息。总是有这么多人赶着去办事。总是有这么多事情等着人们去处理。我们赢了——和我眼前的这些车流与行人毫无关系——可是我们赢了。烟凝轻轻垂下眼睑。她没有高兴的样子,相反倒似乎有些忧伤,在她那苍白优美的脸庞上蒙上淡淡的阴霾。
门开了。阿猪和屁哥的两张灿烂笑脸适时地出现在门口,随后这笑容就僵住了。
门口站着两个挺拔俊朗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脸色严肃,穿着整洁,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另一个则是歪着身子站在那里,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支香烟,看上去颇为玩世不恭。
屁哥和阿猪同时指着这两个人尖叫起来:“你们是是是是是是……”
他们的尖叫还没有结束,在走廊上走过来两个漂亮MM看见了这两个人也开始年尖叫起来:“阿杰!!!!!西城!!!!!!”一时间整个走廊乌烟瘴气,完全被尖叫声淹没了。
阿杰向屁哥和阿猪点点头道:“你们好。请问你们队长在吗?”
屁哥和阿猪向旁边闪了闪,给刘左让出了一条路。
刘左放下了捂在耳朵上的手,一边伸出去握手一边笑道:“你好。你……”
刘左的笑容和手指都在看见阿杰的同时僵住了。
阿杰简单地和他握了一下手,说:“你好。我是X档案队的队长阿杰。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刘左疑惑地望着他,还是愣在那里没话说。
站在阿杰旁边的西城耸了下肩膀,说:“根本不用像你想的那么复杂。”说完他径自走进房间,拍了拍W的背,道:“喂,你跟我们走。”
屁哥在旁边有点口吃地问道:“干干干嘛?”
西城用指头点了点W,又点了点刘左和屁哥说:“你们三个,和我们两个打架去。地点是
楼下休息室里的网吧,地图随你们挑。”
刘左像是刚刚回魂过来一样,有点口吃道:“你,你们找我们挑战?”
W则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杰说:“我们是专程来想和你们打一场友谊赛。如果现在没事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下楼吗?”
屁哥显然是很惊讶。他用手捂着嘴,一直不停的说:“哦,天哪,天哪,‘X档案队’竟然主动找我们挑战。天哪,我们被X档案队看上了。”
西城走到W的侧面,深深吸了口烟,然后说:“喂!你是我看上的。”
W看都不看他,说:“不去。”
西城说:“为什么?”
W说:“总决赛时见吧。”
西城笑了笑,用手轻轻拍了拍窗台,转身看了看阿杰。
刘左看着阿杰炯炯有神的眼睛,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找我们挑战?”
阿杰说:“不是挑战……其实我们以前交过手的,对吗?还记得‘杰克队’吗,你和那个人是他们的雇佣兵对不对?”他指了指一旁的屁哥,接着说:“我一直想再和你交手的。我找了你好久……而坐在窗台边的那个人,是西城看上的。西城也想和他交手。”
阿猪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不等到我们决赛的时候交手呢?”
站在窗前的西城轻轻一笑。
屁哥忽然抢到西城面前,吼了起来:“是不是你们以为我们杀不进决赛?”
西城看着鼻子尖前的屁哥,轻轻道:“你鼻子上有黑头哎!”
屁哥立刻捂着鼻子转身闪开。
西城斜睨着身边的W,又说道:“怎么,不敢去?”
阿杰则心平气和地向刘左解释:“如果不是看你们的比赛录像,我也不会知道是你们,这么顺利地找到你们……现在的你是状态最好的时候,充满锐气和自信。和这个时候的你交手是我的心愿……可以吗?”
刘左支支吾吾道:“那……好吧。不知道W,噢,吴心东怎么想。”
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会。
W说:“不去。”
屁哥跳起来说:“靠,我去!找上门来的买卖,我们赏金猎手队从来还没退过呢!”
西城冷笑一声:“哼,看来用不着我出场了。”他懒洋洋地走出房间,站在门口头也不回的说:“我看了昨天的比赛录像……看来某些人有难言之隐,只怕是连枪也握不稳了。”说完吹着口哨消失在了走廊里。
刘左看着面前的阿杰,把头上的棒球帽摘了下来,摸了摸自己被帽子压得乱乱的头发,又戴上了帽子。阿杰说:“这样的话,我先到楼下等你了。”
刘左点点头。阿杰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很快,屋子里的人走光了。阿猪、阿贵和屁哥大呼小叫地拥着刘左出门迎战去了。
W一个人坐在窗前,和满窗的夏天默然相对。他又发了会呆,然后站了起来,走出门去,来到烟凝的房间门前。
他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烟凝没有回头。她伏在宽大的窗台上,眼睛望着窗外。W站在她的背后认真地看着她。
她真美。
没有看见过烟凝的人一定想象不出来,世界上原来可以有美得这样不沾风尘的人。就像清晨里一滴新鲜的露水,颤巍巍坠在枝头。那种感觉,让人心痛。
更多的时候,W不会直视烟凝。他本能地躲避着烟凝,事实上他躲避着世界上一切女性。菁菁曾经占据了他的全部生活,如今她走了,回忆却像幽灵一样禁锢着他。他时时刻刻不得安宁的心灵只有在CS里奔跑的时候才能暂时忘却伤痛。
“你来了?”烟凝说话了,却没有回头。
W点点头。
“你……”烟凝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杯子:“你是个懦弱的人。”
W呼吸有些急促,这对他来说是很罕见的情况。他低低的声音说道:“昨天的那一枪……”
昨天的那一枪……
仿佛时空回流,他们两个又回到了NUKE里那间空旷却阴森的地下室。四周一片阴暗一片寂静。烟凝拿着AK,W拿着AWP静静守在已经开始倒计时的炸弹旁。
残酷的生死一局。赢了,他们将出线;输了,他们将站在出局的边缘。
在残酷的血战中,刘左、屁哥和阿猪已经渐次牺牲。他们的血染红了脚下的大地。在这片本来就是暗红的土地上,血液仿佛是想刻意隐瞒的秘密。而敌人也付出了惨重代价,HZD4战队如今也只有队长DAVE和菁菁仍然活着。
烟凝和W静静守着炸弹。35秒钟后,胜利将见分晓。
DAVE和菁菁很快跟踪而至来到地下室。他们都是使用静音行走的模式,地下室里除了寂静还是寂静。35秒中里生死都将有答案。
DAVE向菁菁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刻跳下了台阶,直奔炸弹开始拆弹。W隐藏在一扇玻璃自动门后,狙击镜始终对着炸弹。菁菁一跳下台阶,他的狙击镜就发现了她。
他的手有点抖。
她还是那个喜欢吃杨梅的女孩吗?是那个喜欢看漫画、把樱桃小丸子的挂坠吊在包包上的女孩吗?是他曾经吻过爱过,决定一生永不分离的人吗?
她从小窝里搬出去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杭州好像从来没下过那么大的雨。天空电闪雷
鸣,大雨如注。他绝望地看着她把自己的箱子收拾好,仅仅1个旅行箱和一个大包,就把他们几年的生活全部带走了。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默默地看着她。
她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下楼,在路边等出租车。他呼吸急促,浑身冰冷,仿佛一条被丢进沙漠里的鱼般干涸。他跑下楼去,拉住了正要钻进出租车的菁菁。他紧紧地抱住她,孩子一样地哭了。他抱着她,慌乱地吻着她,好像这样就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梦境。他和她还是在一起的,相爱相伴。
一声枪响忽然击碎了寂静。W打了个冷战,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自己的狙击镜上。仅仅是瞬间时间,情形已经发生了巨变。烟凝的AK和DAVE的M4交上了火。DAVE的子弹打得烟凝浑身乱颤,她没有惊慌,仍然冷静地用AK瞄头还击。片刻后,DAVE的死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烟凝爆了他的头。
烟凝付出了惨痛代价,她的身体已经失血过多。正在拆弹的菁菁犹豫了一下,随即果断地放弃了拆弹,抬起枪准备还击。
一抬头她就看见了他。
那天杭州的雨下得好大。她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看见他追了上来,疯狂的抱住她、恳求她不要走。雨水打湿了他和她的头发、衣服,打湿了和他们有关的一切回忆。
那个哭了的男人是他吗?曾经拥在一起看露天电影的人,曾经在西湖边一起买灯笼的人,曾经为了买一包自己最喜欢吃的杨梅找遍半个杭州城水果摊的人……是他吗?永远戴着她为他买的那串挂链的男人?
她以为都忘记了,但一切都在她心里隐藏着,犹如冬眠的野兽收起利爪,一旦苏醒仍然刺痛她的心。她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告诫自己,开枪,开枪!这是在比赛中,这是生死犹关的一局!队友用生命支撑着她走到现在,为的是最后的胜利!
她凝视着他,正要扣动扳机,忽然间她意识到,从一开始她就暴露在他的射程里,但他一直没开枪。一种甜蜜伴随着苦涩在心里缓缓萦绕了起来。他不知道,她其实早已经和DAVE分手。她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杭州。在她以为今生和他永别的时候,却在中国WCG的赛场上遇见了他——命运常常以一种讽刺的幽默进行着,打你个措手不及。
一阵枪响,火光从菁菁的M4枪管里射出。W闭上眼睛,他的手指从鼠标上轻轻划落,宛如一声叹息。
然而观众里却发出了一阵惊呼。
菁菁的子弹尽数打偏了,斜斜落在W身边的墙壁上。令人惊讶的是,W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开枪。烟凝站在另一个拐角处垂下枪管,静静地冷眼旁观。
子弹打光了,菁菁低头换子弹。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炸弹的滴答倒计时终于到了尽头。一声轰然巨响,震得整个建筑物都晃了起来。
“你要永远做回忆的囚徒吗?”烟凝凝视着W问道,“你想永远放弃生活?”
W看着站在窗前烟凝,昨天的比赛里她就是这样沉默地站在远方,看着自己和菁菁的纠缠。
“我会的!”他在沉默之后忽然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我会的。”说完他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那串形影不离的挂链,向窗外抛去。
烟凝叫了一声:“哎呀!”探头向楼下望了望,楼下是一片草地。她连忙跑到楼下,蹲在草地上用手指不停地摸索。草地很厚,这给烟凝的工作带来一定的难度。但她仍然细心寻找,毫不气馁。忽然间她叫了起来:“找到了!”她纤细的手指勾起了一串银色的挂链——正是W丢掉的那串。
她把它递给了身后的W。W没有伸手,她拉过他的手,把挂链放在他的手心里。她抬起头,很认真的对他说:“真正的自由不在这串挂链上,在这里。”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W沉默地看了她一会。两个人重新回到楼上。刚好碰上了大呼小叫回来的屁哥、阿猪和阿贵。屁哥一见W就嚷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我们去了也白去!停电!打不起来!”
阿猪也嚷道:“现在还是考虑晚上吃饭的事情好了!折腾这么一下,我都饿了!”
W说:“你们先忙吧,我出去一个人走走。”他刚要转身离去,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对烟凝说:“烟凝,谢谢你。”说完便走出了大门。
阿贵疑惑道:“他谢你什么啊?”
烟凝微微笑了,并不言语。
终于还是没能和阿杰交上手。当刘左心中忐忑不安地走进网吧的时候,所有的显示器像被掐住脖子一样忽然就嗝屁了。老板和网管像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查电闸,终于还是没修好。
刘左曾经害怕得有些发抖,但比起面对强大对手的恐惧,他的交战渴望更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