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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接纳了他狂热的理论。的确,在这里,很多在城市中不能成立的东西都自然而然地成立了。世界可以说就是我和他的,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他狂吻着我身上所有可以吻到的每一寸肌肤。夜幕初降,我看清了他宽厚的肩膀、浓密的腋毛,还有下体那块最隐秘的、毛发浓重的私处。他赤裸的身体给了我尖锐的感官刺激。我这才惊讶地发觉,我已经想望他太久了,也已经很久没和男人有过纯粹愉悦的身体交流了。那一刻,极度的激动使我突然出现一阵可怕的眩晕,眼前漆黑。那种眩晕愈演愈烈,我只觉得整个山野都在摇动。我恐惧地抱住他,希望他能够使我稳定。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他惊慌地说。
“好像快要飞起来了……”我虚弱地说。
“也许你压抑得太久了,经受不住刺激。”
他把上衣铺在草地上,把我平放在上面。
很快,他给了我一种排山倒海般强劲的力量。随着那种强烈力量的作用,我悬在空中的感觉踏实地落在了地上,不再眩晕了。他是个健壮的男人,力量非同一般。我紧抱着他的腰部,腰肌竟坚硬如岩!在他强健的身体作用之下,我渐渐获得一种舒适,继而获得了强大的快感。
身下的野草和野花被揉碎了,发出沁人心脾的异香。山野的秋夜在奇异的香味里动荡地摇晃着,摇落了星星,摇碎了月光。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体验到了纯粹的、轻松的肉体快乐。宁静的月夜,无人的山野,陌生的环境,松弛的神经……是促成那种肉体快乐的重要因素。如果事情发生在我居住的城市,绝对不可能有这种结果。城市啊,永远是纷乱如麻。
负疚感淡得几乎找不到了。这不可思议。我甚至从这次肉体的交合中找到了美,对我十几年的性经历来说,真是绝无仅有。
现在看来,梁医生的这个处方效果显著。“菊园”,我来对了。
那夜,何峻睡进了我的木屋。
和一个说不清是什么关系的年轻男人赤裸裸地睡在一张床上,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经验。我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我只和我的丈夫舒鸣同枕共眠过,所以在夜里,舒鸣的影子在我脑子里怎么也赶不走。何峻不知疲倦地和我轻声说话,一直说到黎明时分,我才蒙蒙地睡着了。
我梦见了舒鸣。他站在一条小河的对岸向我招手,一个劲地示意我过去。我对他大声说:“面前有条小河,过不去。”他也大声对我说:“没有小河,根本没有什么小河。”接着,又一个劲招手,叫我过去……
我被那个梦惊醒了,出了一身虚汗。我睁开眼睛,看见身边熟睡的男人,惊吓得猛地坐了起来。
何峻被我惊醒了,摸着我满是虚汗的额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痴望着那双惊慌的、微微发红的眼睛,心里有些歉意。何峻不是闲人,他需要睡眠,明天还要工作。
我赶忙说:“没什么,刚做了一个梦。”
他没有再追问,到底是年轻人,很快又睡熟了。
床头灯已调得很暗,发出微弱的光。雪白的枕头上陈放着何峻乌黑的头发,一白一黑两种颜色形成鲜明对比,给我的眼睛以强烈的刺激。他好看的睡相又把舒鸣引了出来。
梦中,站在河对岸的舒鸣,依旧是多年前初识时的模样:聪明、潇洒、狡黠、有为……梦中的他没有一丝瑕疵,当然也没沾染过我以外的女人。然而,梦中横在两个人之间的那条河的意义显而易见,他的背叛已经给了我深痛的刻痕。
我可以断定,此时此刻,舒鸣的枕边也有女人。我和他各自的这种行为,对于神圣的婚姻来说,是最彻底的亵渎。
窗外出现了第一抹曙光。何峻睡得十分安详,两排密密的睫毛覆盖下来,投下两道弯月般的阴影。鼻翼随着呼吸均匀地翕张,微微上翘的嘴角紧闭着。那张面孔很快以无邪的美,实实在在地化解着我的苦楚。长久地凝视着那张面孔,我渐渐被满足和愉悦充溢。在“菊园”,他暂时成了我的骄傲。
以后的每一夜,何峻都睡在我的木屋里。他竟可以在每个赤裸的夜里,给我永不厌倦的亲吻和抚摸。我不知道他的唇和他的手怎么有那么强烈的接触欲!那种亲吻和抚摸使我快慰的同时,也使我找到了一个三十一岁的女人的自信。他起码是喜欢我的,而且有些贪婪。
我,一个三十一岁的女人,在一个年轻男人创设的世外桃源里,竟那么自然地同着他,演绎了长达半个月的童话故事。我在他的怀抱里,完全开成了一朵纯粹的“欲之花”。对我来说,那是一段断掉过去,只有现在的享受,是如奔泉般清澈醇美的生命体验。
这夜,疯狂通宵达旦。天蒙蒙亮时,两个人浑身汗湿地喘息着,疲惫地对望着。
“你给我的这半个月,够我享用很长一段时间了。”我说。
“这种满足是可以储存的吗?”
“当然,就像松鼠储存冬粮一样。”
“不,离开我之后,你还会遇到新男人。”他有些伤感。
“我们在一起,不要说什么新男人和新女人!”
“等你九十九岁那天,所有的热闹都过去了。你披着满头白发,端着一杯茶,回想起‘菊园’和我,是流泪,还是微笑?”他喃喃地说道。
他的话使我前所未有地感动,胜过他半个月来在我身上付出的所有力气。他看起来阳光通透,但不简单,他对生命的感受总是奇异入微。在他的怀抱里,我的眼圈热了,喉头也哽得难受。
他安抚着我,信誓旦旦地说:“别这样!分手以后,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随时把自己送到你面前。”
我茫然地说:“现在说那些有点远了。”
我知道,我们分手在即。在未来的生活中,这样的一个“童话”,一个明快的男人,是否还能出现,已是个未知数。但我此刻只相信当前的感觉,觉得他永远不会消失,我们的慵懒与缱绻,也会长久地朝朝暮暮如此。
但他很快起床了。他今天要到城里给我买飞机票,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菊园”了。
不大不小的雨下个不停,“菊园”里的所有工作都暂停了。
秋风夹着秋雨,一阵凉似一阵,风雨中的“菊园”呈现出残败的迹象,菊花的花期很快就结束了,我也该走了。“菊园”的满目凄凉,并没使我特别难过。所有的离情和忧伤,都已经提前消化掉了。
中午,何峻回来了。吃过午饭,两个人躺在床上听雨。只是那么对视着,没有了欲望,甚至连言语也没有了。男女之间,话总有说完的时候,何况是我和他这种关系的男女呢?
我闭上眼睛,对他说:“睡一会儿吧。”
“好吧,在梦里说话吧。”
那是一段无梦的睡眠,黑沉沉的,仿佛整个世界都疲惫地睡着了。
突然,一阵可怕的撞击声惊醒了我。我猛地睁开眼睛,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在“菊园”,我的耳朵不应该听见这样爆裂的声音。何峻突然抱紧我,惊恐地朝门口望去。我这才意识到那是敲门声,木屋的门正被一种失去理性的力量撞击着。
“什么人会来撞门?”我恐惧地问。
“不要怕。可能是有人敲错了门,我去看看。”他抱紧我,很快又放开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说:“不要怕,有我呢。”
他迅速穿上睡袍,朝门口走去。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门外一个尖利的女声就狂叫起来:“你这个骗子,魔鬼!竟背着我和女人鬼混!让我进去,让我看看她是谁……”
“晓琛——晓琛——你不能进来,我和你出去说话!”何峻一边低吼着,一边奋力从开启的门缝里挤了出去,又“嘭”地一声把门带上了。
我赶紧用被子蒙住头。在那种情形之下,我几乎要崩溃了。万万没想到,我的假期里竟会出这种事,世外桃源早已暗藏祸殃。听着他们在门外的吼叫声,我直觉得万念俱灰、五脏欲焚。我,一个远远地逃避开尘世来疗伤的女人,竟卷入了如此无聊的纠葛之中!在撞门声响起之前,何峻在我心中还是完美无缺的,“菊园”也是完美无缺的。假如我能够就此平静地离开,那种完美肯定会被我带到南国,会在心中存留一辈子。
但是,可怕的撞门声把一切都击碎了,“菊园”还有何峻在我心中立即变了味。也许,我被他利用了?成了他的一个短期工具?他有女人,却一直瞒着我。他有我,却一直瞒着那女人。他用最不可饶恕的欺骗为我编织了一个短暂的美梦。
我想赶快逃离,离开这个看来宁静美丽实则暗藏灾难的所在,但显然已经太晚了。
那个名叫晓琛的女人又尖利地叫道:“不!我一定要看看那女人!她哪里比我强!”
她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愤怒地叫着,不依不饶地和何峻撕扯着。“啪!”我听见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正在猜测他们是谁动了手,女声又提高了八度:“魔鬼!骗子!你竟敢打我?你泡了女人还打我?我和你拼了!”
晓琛的声音刚刚落下,只听得何峻“啊”地惨叫了一声。
晓琛哈哈狂笑起来。她笑够了,又大吼道:“知道痛的滋味了吧?今天你不叫我看见她,我死也不会离开‘菊园’!”
我再也不能继续蒙在被子里了,我已经到了爆炸的临界。我起身穿上睡衣,猛地把门打开了。
看到我之后,已经被淋成落汤鸡的他们都惊呆了。
何峻语无伦次地对我说:“对不起……你快进去,外面下着雨……”
我站在雨里,冰冷地望着何峻那张表情复杂的湿漉漉的脸,又看了看他被咬伤的胳膊上那一圈浸血的牙印,忽然觉得他和蜡像一般缺乏血液和温度。然后,我把目光转向那个名叫晓琛的女人——不!确切地说,她不过是个女孩,或是大学生。尽管形容狼狈、面孔扭曲,发梢不停地滴着水,依然掩饰不了她孩子气的清纯。难怪她有那么大勇气,非要亲眼见见我不可。
可是,望着那张清纯的面孔,我怎么也不能将之与那个歇斯底里的声音联系起来。或者,女人发起怒来都显得这样粗野、浅薄与不可理喻?
我平静地对晓琛说:“你不是想看看我吗?”
晓琛的表情渐渐从惊讶变成了仇恨,充满敌意地上下打量着我,突然间又哈哈狂笑起来。我看得出,她是在用狂笑掩饰骨子里的底气不足,她一定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也根本没有任何经验应付。
终于,她把脸转向何峻,轻蔑地说:“我当是什么天仙呢,原来是个背了气的老女人!何峻,你真让我开眼界,还有找老女人的嗜好!你从小没妈,想在老女人身上寻找母爱吗?”
何峻“啪”地一声,又给了晓琛一记耳光,拽着她往楼梯上拉。
“你以为你是谁?竟这么恶毒地侮辱人!你应该知道你在‘菊园’做了什么!我要你从此以后永远在我眼前消失!”他厉声说。
“何峻,错误在你。她是无辜的。”我对何峻说。
他沮丧地摇了摇头。
我又对晓琛说“我一直不知情。不过,明天我就离开‘菊园’了!”
晓琛反应奇快。她用最恶毒的眼神盯着我,咬牙切齿地说:“老巫婆,别假惺惺的了!我不会再和他这种肮脏男人有任何交往。你们才是一丘之貉,在‘菊园’继续你们的男盗女娼吧!”
何峻猛地推了晓琛一把,愤怒地说:“你给我滚!不折不扣的泼妇,简直蛇蝎心肠!”
晓琛被推得猛撞在阳台的木栏杆上,发出一声可怕的闷响。她倒在湿漉漉的阳台上,淋着雨,久久不能动弹。我想走上前把她扶起来,何峻猛地拦住了我说,当心她咬你!
不一会儿,晓琛咬着牙艰难地站了起来。她狠狠地盯着何峻,双手扶着楼梯栏杆,一步一步往下退。
我站在雨中,看着在雨中缓缓后退的晓琛,感受着她缓缓退场的爱情。那种时候,她应该爆发出绝望之后的狂笑,但是,当她退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却不合时宜地泪如雨下。
她停下脚步,疯狂地咒骂道:“何峻,你是个野兽!魔鬼!你的‘菊园’就是个坟场,你的木屋都是淫窟!你和那些被骗来的女人玩吧,玩她们的肉体,骗她们的钞票,和她们在淫窟里鬼混吧!”
晓琛发泄完毕,终于在风雨中踉踉跄跄地跑走了。她穿着白色的细绒长裙,围着白色的纱巾,像一只翅膀受伤的白色大鸟,在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的“菊园”里翻飞。跑着跑着,突然跌倒了,很快又弹簧般站了起来,继续奔跑。那情形显得滑稽但又悲凉。
她把所有的残局留给了我。
那踉跄的身影终于消失了。我依然站在阳台上的雨里,望着她跑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