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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他用一枝枯柴拨动着火堆,又把肉块翻转了几下。羊肉开始往下滴油,滴在火堆里,发出噼啪的响声。
他先是轻叹了一声,接着声音晦暗地说:“在美国,我吃过苦……去留学之前,我也考虑到那里早已不是遍地黄金,也听过见过不少混不下去的人。但那时我很自负,断定在美国半工半读、完成学业不成问题。但是,几个月过去了,我没找到一份收入满意的工作。终于,我竟也混到了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只好偷偷去一家华人餐馆洗盘子……”
我惊讶地听着,心开始隐隐作痛,打断他说:“你不是和朋友一起去的吗?”
“是的,他们都比我混得好。但是,那时我太爱面子,伸不出手借钱。洗了不到一个月的盘子,我就被一个和我一起出国的同学、也是至今最要好的朋友发现了。他的专业成绩很好,英文也很棒,为人正直热情、和善可亲,再加上一表人才,很快就接触了美国不少IT业有作为的华人,并深得一家华人软件开发公司总裁的赏识,加盟那家公司不久就有不凡的作为。得知我的艰难后,他把我鼎力举荐给了那家公司。我和他一起一边发愤工作,一边努力完成了学业。那四年里,他的人品和才华深深感染了我,使我变得和他一样刻苦敬业、真诚沉稳……直到现在,我们还在合作。”
他停止了叙说,又把两个碗倒满酒,和我碰了一次杯。
“一辈子能遇到那样一个朋友真好。”我感慨地说。
“直到现在,我们还好得像一个人——几乎就是一个人。也许,你不很明白我的意思。在一起久了,我和他像孪生兄弟一样,很多时候都有很怪异的感应。”
他拿出一根烟,凑着火堆点着了,抽了几口,又缓缓地说:“洗盘子那段日子,我认识了当女招待的中国女孩毳毳。她只身去美国学习油画。她英文好,人又漂亮,尽管同样找不到什么体面工作,但维持学业和生活不成问题。我和毳毳从相依为命开始,而后自然而然地相爱……如果在国内,我不一定会爱上她,但那是在美国。那种日子……我实在太孤独太痛苦!”
他又停顿下来,抽了两口烟,眼睛里渐渐出现了一抹怪异的光亮。
“那女孩现在哪里?”我问。
“不见了。”
“失踪了?还是不在了?”
他表面上显得异常平静,但一双眼睛却泄露出曾经沧海的意味。“她在一个圣诞夜离开了。没有说到哪里去,只说再也呆不下去了。任何女人在那种情况下都呆不下去。她同时爱上了我和我的好友,并且爱的分量是等同的!我们三个人,谁也没有最终做出理智的抉择。就那样,她成了我们两个男人共同的恋人——灵魂的和肉体的。心在一对好朋友的心里辗转;身体在一对好朋友的床上辗转。最终,灵魂和肉体都被撕碎了……现在,我和我的那位朋友,因为在美国的痛苦经历,回国几年了,都一直没有交往过任何女人……”
我被他的故事震撼得心痛不已,久久回不过神来。
羊肉完全烤熟了,发出诱人的香味。
他拿下其中的一块,递到我手上,长出一口气,强笑着说:“好了,故事讲完了。现在我们该大口吃肉了!”
拿着那块诱人的烤羊肉,我却没有了一点胃口。
他又端起酒,和我慢慢对饮。
过了一会儿,他深深地望着我说:“明白我为什么要给你讲那种故事吗?明白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了吗?”
他的话使我感到了一丝甜蜜。但是很快,怯懦在我心里又抬起了头,“我能承受得起那么沉重的爱情吗?按照世俗的条件,我是根本配不上你的!”
“你不必承受,只要傻傻地爱就足够了!”
看着他,我感觉仿佛在做梦。我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是不是喝醉了?我们是不是都喝醉了?”
他没有回答,仰起脸,看着天上的月亮。
一轮满月已升上中天,月华如水、如银,照亮了辽阔的大海和山脚的草地,照亮了他美好的面孔。在月光之下,他的神情看起来宁静而圣洁。
他感慨地说:“今晚对我们关系的进展很重要!如果不是在这里,我不会给你说那么多我的故事。感谢这美景良宵,让我忘记了一切困扰,轻松愉快!”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不是有一首老歌叫《莫忘今宵》吗?会唱吗?”
“会!”
乘着十分酒意,我竟动情地唱起来:“莫忘了今宵,莫忘了今宵。我把整个的心给你了,我把整个的人给你了。离了你,这世界太枯燥;离了你,这世界太无聊。除了你,除了你,我什么也不要。花是将开的红,人是未婚的好……
唱到那里,我突然止住了。唱之前,我竟没想起还有那样的一句歌词!他也一定忽略了,不然不会偏偏叫我唱它。
我苦笑了一下,不禁悲哀地说:“真有意思。你说这是巧合吗?只是一种巧合吗?”
“什么未婚已婚,我根本不理会那些!我只要爱!”他激动地说。
但我已经不敢接着唱下去了。
午夜已经过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周围帐篷前的篝火都已熄灭,游客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面对着茫茫苍穹中的一轮月亮,面对着地上一堆红色的灰烬,在酒力作用之下,我和他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滋生蔓延,将很快生成一片把两个人彻底摧毁的野火。也许纯粹是酒精的作用,我的犹疑不知不觉中已逃遁得无影无踪。
就在那种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听起来那么刺耳。
“关掉它!”我说。
“别,怕是公司有什么急事。”他有些紧张。
他看了手机上显示的号码之后,神情立即一落千丈,示意我不要出声,极度紧张地开始接听。
听了一会儿,他焦急地问道:“事情非常严重吗?”
又听了一会儿,他果断地说:“好的,我现在就开车,估计天亮前可以赶到!”
他挂断手机之后,一下子瘫软了。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惊慌失措地问。
他看起来非常虚弱,似乎是在竭力忍耐着尖锐的疼痛。
“他是有感应的!这辈子我和他真是谁也逃不过谁了!”他虚脱般地哀叹。
“什么意思?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你和一个男人?”
他很快又掩饰地说:“非常抱歉,本来计划和你出来玩几天的。现在看来,我们必须连夜赶回去了。”
“一个男人在你心中那么重要?他不知道你正在外面度假吗?”
“他没叫我回去,但我必须连夜赶回去。”
“就不可以等到天亮吗?”
“不能!他心脏出了问题。你知道,处理不好,随时有危险。”
“他是谁?是你什么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很久,才沉重地说:“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专注地开着车,带着我向居住的城市飞驰。
一路上,我没提出任何问题,尽管心中疑虑百结。他也没有半句解释。或者,他和我一样,面对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一筹莫展。残酷的真相总是使人胆怯和萎缩。
到达城市的时候已近黎明,当时正下着凄清的雨。下车后,他匆匆撇下我,车子箭一 般朝着一家医院的方向驶去。我茫然无措地站在小区的大门口,望着车子迅速消失在密集的雨点里。继而,我心中的疑虑和惆怅像阴沉昏暗的天空,似乎失去了晴好的希望。
回到家里,我丢下行李,心情七上八下地难以稳定。我无所适从地站在客厅里,看见阳台上落了许多杜鹃花瓣。望着不紧不慢地落着的秋雨,数小时前那个明月高悬的海滨山脚,在我心中成了短促的残梦。
望着无休无止地打在杜鹃花叶上的雨滴,我的思维渐渐清澈起来。一场属于我的情感风暴就在前面不远处,尽管仍旧面目模糊,却实实在在地潜伏在必经之地了。
不一会儿,我感到一阵可怕的眩晕,两眼发黑、头重脚轻,这才想起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我赶紧扶着家具和墙壁挨到厨房,打开饮水机,煮开了水,冲了一杯牛奶,喝下去之后,很快就不那么轻飘了。
然后,我匆忙洗了个澡,吃了两个安定片,一头倒在床上盖紧被子,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上一觉。该来的总会来,等来的时候再承受吧。
快要睡着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我睡觉时没关手机,因为心中有所牵挂,事情还没有最后的结果。
我一下子坐起来,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立即紧张起来,声音也失去了常态。刚“喂”了一声,那边的男人就急切地叫了一声:“紫蝶……”
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是文栩。我含糊地应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已经不想追问了,我怕了,也倦了。
他轻叹了一声,沙哑地说:“能原谅我对你做的一切吗?”
“还想玩什么花样?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我孤注一掷地说。
“我不是文栩!”
那句话使我震动了一下。不是文栩?接着,我竟笑出了声。
“你真是花样翻新,乐此不疲。”
“我叫林榭,双木林,亭台楼榭的榭。文栩就是我那个亲如兄弟的朋友。他只能寄生在网上!”
我惊讶得竟叫出了声。紧接着,我迅速把我和这个“文栩”交往的过程从头到尾回顾一遍,不禁茅塞顿开!所有的结果终于水落石出了,他的确不是文栩,不可能是我在网上深深知悉的那个文栩。但我却一下子接受不了,不明白他和那个屏幕后的真文栩为什么要合伙演出这么一场荒唐的“双簧”,为什么联手干起欺骗女人的把戏!
除了愚弄和欺骗,他们还会有什么高尚目的?屈辱和愤怒很快控制了我。此刻,如果他们在我面前,我会狠狠地给每人一个耳光!
“你们现在敢站在我面前吗?”我怒不可遏地问。
“先别瞎猜,免得动气伤身体。”
“怎么,难道你们这么干还有什么高尚目的?”
“我不敢说自己是高尚的,但是,文栩在我眼中历来是最高尚的男人。”
“算了吧。高尚男人能干出这样的把戏吗?”
“既然事情弄到了这种地步,相信他会给你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
“相信他是个负责的男人,是个好男人。”
我握着听筒的那只手心竟出了一层汗。无处发泄的火气几乎使我窒息了,心里积聚了太多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和我常有很奇异的感应,一点没错!昨夜,恰恰是那种时候,他的心脏忽然出了问题。当时他幸好在公司工作,被同事们及时送进了医院。我在海边接到的那个电话,就是公司同事打的……现在,他已经脱离危险,但医生说出院起码还要很多天。”
尽管林榭已经说出了一部分事实,但我脑子里还是一团模糊。我想象不出文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林榭已经完全把我对文栩的想象搅混了。文栩当了一回导演,林榭是演员,但显而易见,他们干得都不算出色。
“既然你是演员,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我愤怒地问。
“为了文栩!”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想,这个问题让他回答比较好。如果他愿意回答。”
“你为什么甘愿受他左右?”
“这不叫左右,我们亲如兄弟。时间会让你理解这一切的。”
“但你们的表演伤害我有多深,你明白吗?”
沉默了一会儿,林榭似乎非常痛苦地低声说:“你也许意识不到,你说的‘伤害’二字刺伤了我!”
“怪事!我刺伤你?我又是被谁刺伤的呢?”
“一直以来,你的怀疑和追问不停地刺伤我!文栩让我幸运地做了一次演员,能在过程中接触你。但我不是傻瓜,你的心思和行为一直在提醒着我,故事永远是你和文栩的故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受伤?”
“第一次和你见面,我是为了文栩。可是,后来……”
我的怒火很快被林榭的那句话浇灭了,并开始对他产生一股怜惜。毕竟都是人,不是神。他喜欢上我,也不奇怪,他把自己混同于扮演的角色了。见面时的感性接触往往会把理智遮掩。如果他就是从网上走下来的文栩,我很有可能在习惯中依赖他,甚至爱上他。他确实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男人。
但是现在,事实已经彻底洗去所有虚浮的泡沫,他不是文栩,而是林榭!我和他的关 系变得不是滋味。我沉吟了一声,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
“不可思议,我竟真的把假戏真做了……好在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