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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的一个夜。
孟贤顾不得多加感慨,只是不想让秋长风见到今天升起的太阳。
小雪新晴,云薄欲破。以孟贤不懂天文地理的眼神来判断,也知道今天会是个晴天。晴天就会出太阳,太阳出来了薄雪就能融化了。
因此孟贤一定要在雪未融化之前找到秋长风,甚至杀了他。他恨秋长风,有太多的理由去恨,刻骨铭心地恨。
爱能刻骨,恨也一样。有些人甚至可把恨当作是一种事业、把恨当作人生寄托,如果不恨,他就认为活得十分的空虚,孟贤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孟贤正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就见到了前方的路上倒着两匹马。他精神一振,暗道郑和果真神机妙算,那两匹马儿中了慢性麻药,果然没有奔出二十里就倒在了地上。
可他随即心头一沉,一摆手,喝止住众人骑马上前。因为他眼神不差,看到倒地的只有两匹马,而秋长风和叶雨荷并不在那里。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秋长风、叶雨荷发现马儿有异,肯定不会束手待毙,逃走是不二的选择。因此,孟贤一定要查找秋长风的脚印,他不想人多添乱,也认为秋长风受了重伤,绝对逃不了很远。
他在佩服自己想得周到时下马,只带着姚三思和另外两个手下向那马匹靠近。
姚三思在秋长风背叛逃走后一直保持沉默。这个爱问、爱推断、多少有些天真的人少有这样的沉默。
孟贤在追捕秋长风的时候,本有些犹豫要不要带姚三思前来,可最终还是决定将姚三思带在身边。带个蠢人在身边,通常都能显现出自己的聪明,在孟贤眼中,这是秋长风的一贯做法。他恨秋长风,但事事向秋长风看齐,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如秋长风一般,因此眼下更需要表现得大度一点。
孟贤走向两匹马儿的时候,心情还是愉快的,可那分愉快转眼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
他清晰地看到那两匹卧马的旁边,小雪如霜般铺在了地上,可附近并没有任何脚印。
孟贤一下有些懵了,终于有种出乎意料的惶惑。他立即喝令姚三思和那两个护卫去搜。不到片刻工夫,孟贤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方圆数十丈,竟没有任何人的脚印。
这是怎么回事?孟贤一时间打破头也想不明白。
姚三思望着那两匹倒地的马,突然道:“孟千户,秋千户……不见了,我感觉有两种可能。”就算秋长风已被当作叛逆,他对秋长风还是带着尊敬,因此称呼一时间改不过来。
孟贤心烦意乱,决定不耻下问,立即道:“什么可能?”
“一种可能是他们飞走了。”姚三思犹豫道,“我以前听秋千户说过,鲁班曾造过一种木鸟,可带人飞天,三天三夜不落。”
孟贤像看木鸟一样地看着姚三思,只给了六个字的呵斥:“闭上你的鸟嘴!”
姚三思神色尴尬、欲言又止,再说不出第二个可能。
孟贤在气急败坏之下,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自诩的大度和谨慎,立即喝令所有追兵以麻倒的两匹马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一发现有人的行踪立即回来禀告。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这些人已搜了里许的范围,可消息回传,无任何人的脚印。
孟贤大惊失色,几乎真的以为秋长风、叶雨荷是乘坐木鸟离去的,不然只要在地上行走,怎么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但乘木鸟飞走一说更是荒诞无稽!
在这之前,孟贤自知有了问题,就派人快马回去禀告郑和这里发生的异常。等搜寻后,半分线索也查不到。虽是天寒,可孟贤大汗淋漓,神色如丧考妣。他原地兜着圈子,望着那两匹昏死过去的马儿,几乎恨不得严刑拷打那马儿,逼问出秋长风、叶雨荷究竟去了哪里。
望见孟贤如此急切,姚三思终于又鼓起了勇气道:“孟千户,还有一种可能的……”
孟贤呵斥道:“秋长风绝不可能飞走……”他心中一动,就想下令剖开马肚子,看看秋长风是否藏身其中,但感觉自己这念头太过滑稽,弄不好会丢人现眼,只能作罢。
姚三思终于说道:“孟千户难道忘记青田的事情了吗?”
孟贤怎么听怎么刺耳,冷冷回道:“青田怎么了?秋长风欺上瞒下、作威作福,我到时候还要将他的罪名详细地向纪指挥使禀告呢。”
他延续了太祖时锦衣卫的风范,穷追猛打,看起来不但要将秋长风捕而杀之,甚至要挖到秋长风祖坟才甘心。
姚三思叹了口气道:“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当初,那些倭寇劫持云梦公主的时候,诡计多端,曾经……”
孟贤的脑海中蓦地有闪电划过。他想起当初的情形,失声道:“不错,秋长风和叶雨荷可能中途下马。”
当初青田时,倭寇飞马劫持云梦公主,秋长风、卫铁衣紧追不舍,但藏地九陷用金蝉脱壳之法,中途离去。若不是秋长风循云梦公主遗留下的沉香气息去追,差点就误入歧途。
想到这里,孟贤心中暗恨,不用问,秋长风、叶雨荷肯定亦是中途下马。
“秋长风为何弃马不用?”孟贤喃喃自语,想不明白。若是他的话,重伤之下当然是骑马,能跑多远跑多远,舍弃马匹步行,实在是不明智的举动。
姚三思心道,这其实和藏地九陷一样的计策,秋千户追人有一套,自然明白逃跑者躲避追兵的方法,看似不明智的举动,正能让追兵中计。
孟贤无暇再想下去,立即下令,所有人沿来路回搜路的两侧,一发现有异,立即回禀。
一路搜寻,范围加大,倒是颇费工夫,一直到了离发现云梦公主不远处,竟还没有任何发现。孟贤心中再次发毛,几乎又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
孟贤突然见到路边有处竹林,心中一动,立即想到当初在青田,藏地九陷就是借林而走。当初他路过的时候并未在意,这时亡羊补牢不知是晚还是不晚。他立即一挥手,命手下入林搜索痕迹。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响,前方行来十数骑人马。孟贤见了,喝道:“哪里的人……”本想喝令这些人改道,可见到为首那人身着的服饰,心中微凛。
对方穿的都是天威卫的官服,来人竟是郑和的手下。
孟贤见状,马上拱手,换了客气的口吻道:“是郑大人派来的人吗?”他早派人通知郑和关于这里的情况,估计来人是协助的人手,不免心中颇不自在。
转念一想,秋长风狡猾多端,追他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若是走失了叛逆,不好交代,有郑和派人来垫背再好不过。他有福不想别人同享,有难倒想大伙儿一起担当。他这刻追秋长风不到,已开始盘算退路。
来骑为首的那人细眉细目,看起来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闻言只是挑了下眼皮,也不知听没听到孟贤的询问。他身边的一名侍卫回道:“天威卫指挥使沈密藏大人,奉郑大人命令,协助孟千户捉拿叛逆。”
回话的那个侍卫长了个娃娃脸,未语先笑,让人一看倒是心生亲近。
孟贤心中微凛,顾不得亲近那个侍卫,再望那个看似睡不醒的人,煞是惊诧,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人竟然就是沈密藏。
他没见过沈密藏这个人,但听过这人的名字,也知道这人绝不简单。
郑和航海西洋,每次均带数百艘战舰,近三万的人手,其中有都指挥、指挥、千户、百户等各种军官,每人均要发挥重要的作用。
统领偌大的舰队,指挥这么多杰出的人手,当然绝非郑和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实际上,郑和也很少径直指挥。很多事情,郑和都是交给副手侯显去处理。
但郑和下西洋,虽是辉煌、显要,却也神秘难测,至今也没有人猜到朱棣让郑和如此做法的目的。
有人说朱棣要扬华夏国威,有人说朱棣要郑和搜寻朱允炆,有人说朱棣是要寻找当年被太祖击败的方国珍隐藏在海外的宝藏。当然,也有人说朱棣此举劳民伤财,不过是为了个面子而已。
朱棣未说目的,郑和亦不说,可这种行动无疑就带了极为神秘的色彩。
神秘的事情就需要神秘的人来处理,锦衣卫可说是无事不通,对朝野之事无事不管。但是,就算纪纲统领的锦衣卫,也只知道郑和手下有不少神秘的能人,可那些能人究竟是做什么的,纪纲也不知晓。
孟贤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两句话——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思似密藏。
这两句话说的就是郑和手下最神秘、有着神鬼莫测之能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好像就是沈密藏。
听说这个沈密藏曾帮郑和处理了许多秘事。孟贤不曾想,郑和为了抓秋长风等人回去,竟然动用了沈密藏。
孟贤的态度益发恭敬,他不想显得无能,就抢先道:“沈大人,秋长风极为狡猾,竟然出乎郑大人所料,中途弃马,引人误入歧途。在下察觉后,立即回返,扩大搜寻范围,如今才到了这里,就碰到了大人。”
他这么一说,先把责任推了出去,倒深得纪纲如封似闭的传承。
沈密藏还是耷拉着眼皮,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是道:“停。”他声音低哑,到现在为止只说了一个字,简单得让孟贤瞠目结舌、不明所以。
那笑脸的侍卫解释道:“沈大人让你们暂停搜索,先全部退出林子。”
孟贤看到沈密藏要死不活的样子,心中来气,若不是畏惧此人极为神秘,又是郑和得力的手下,早就大声呵斥了。可眼珠一转,他终究还是忍气下令。不多时的工夫,他的手下全部退出了竹林,报告林中并无所获,亦无脚印。
孟贤闻言,更是错愕,说道:“沈大人,这一路回来并无收获,难道秋长风不是在这里下马走的?”他心道,秋长风若不是从这里走的,那只剩下从发现云梦公主的地方到这儿的里许距离了,那是沈密藏过来的地方,还要搜回去才行。
孟贤想到这里,忍不住挺直了腰板。他心道,自己没功劳也有苦劳。他才要建议,沈密藏已翻身下马,向竹林走去。
孟贤忍不住地喊道:“沈大人,那里搜过了。”
沈密藏如未听到,只是嗯了一声,踱步进了林子。他的十数名手下纷纷下马,呈扇形入林,排开搜查。
那笑脸侍卫并未跟去,只是解释道:“孟千户,我们已搜过来路,一无发现。”
孟贤啊了一声,大为吃惊。他心道,来路去路都无秋长风的行踪,难道说他真是飞走了不成?转念又有些恼怒,明白了那笑脸侍卫的意思,沈密藏这般举动,摆明了认为他们天威卫搜的没有问题,说他们锦衣卫没用,还要再搜一遍。
孟贤想到这里,心中满是不痛快,可终究不形于色。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可我们也没什么发现,只能希望沈大人另有高见了。”
那笑脸侍卫的笑容不减,也向竹林走去。孟贤讪讪跟着到了沈密藏身边,见到他正在抬头上望,忍不住也抬头望上去。
竹林疏密相间,虽有微雪覆盖,但苍翠之意更浓。抬头望上去,可见苍茫云天。
孟贤心想,难道这个沈大人觉得秋长风会藏在树上?可这里一眼就见到天了,怎么可能藏人?
见沈密藏还在看得出神,孟贤几乎以为这沈大人是游山玩水来了,忍不住问道:“沈大人看什么,难道认为秋长风是从这里飞到天上去了?嘿嘿。”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陡然见到沈密藏睁眼望了他一眼,那目光直如电闪,心中蓦地发寒,竟再也笑不出来。
沈密藏不语,只是缓步穿竹林而过,很快到了竹林边上。那十数个手下也搜寻完毕,回转道:“大人,林中脚印错乱,难以有什么发现。”
沈密藏只是点点头,走出了林子,目光落在林子外的地上。他还是睡不醒的样子,但他看地上的时候,却有一种极为清醒的专注。
雪早就停了,给地上覆盖了一层面粉般的洁白。近处有些脚印,均是孟贤手下的脚印。那些人显然搜到这里,一无所获,这才回返,因为秋长风不可能路过这里而不留下脚印来,再搜也是没用。
不曾想,沈密藏偏偏好像觉得大有问题,又向前走了数丈,突然止步蹲下去,向地上望去。
孟贤紧跟在沈密藏的身边,见地上有些兔子、野鸡、飞鸟留下的爪印,忍不住又想笑,故意道:“沈大人,秋长风总不至于化身兔子逃跑吧?”
沈密藏眼皮都不抬起一下,只是轻淡地道:“痕迹。”
孟贤自从见到沈密藏后,一直感觉这人惜字如金,头一次听他说了两个字,倒有些受宠若惊。可他还是一无所得,便皱着眉道:“痕迹?”蓦地发现雪地上除了鸟兽的爪印外,还有一种奇怪的痕迹。
那痕迹有如一道月牙——月牙直径也不过两寸,甚至可以透过月牙见到下面褐色的泥土。
这是什么动物的痕迹?孟贤大惑不解。
那笑脸的侍卫早就上前,突然拿出一把小刷子轻轻地扫去痕迹上的浅雪。孟贤这才发现那痕迹极深,透过浅雪,甚至在泥土地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那笑脸侍卫低声道:“沈大人,看来你料得不错。”
沈密藏缓缓起身,轻轻叹了口气,望向远方道:“追!”他带的那些手下闻令,立即牵马前来。孟贤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