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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密藏缓缓起身,轻轻叹了口气,望向远方道:“追!”他带的那些手下闻令,立即牵马前来。孟贤还是一头雾水,诧异道:“往哪里追?”
那笑脸侍卫解释道:“秋长风、叶雨荷肯定是顺着这条路走的。”他策马前行,孟贤虽不理解,但也只好跟着他们前行,终于留意到那月牙似的痕迹夹杂在鸟兽痕迹中,看似不明显,但一路蔓延过去,颇为怪异,而那笑脸侍卫正是沿着那痕迹追踪。
到了约半里外,那笑脸侍卫突然欢呼道:“在这里了。”
众人上前,只见雪地上清晰地印着两双脚印,其中一双脚印纤细,另外一双脚印赫然是锦衣卫所穿的鞋子留下的痕迹。就连孟贤见到,都知道这肯定是叶雨荷和秋长风留下的脚印,忍不住诧异莫名。
脚印蓦地凭空出现,煞是诡异。孟贤正沉思时,姚三思已道:“难道秋……长风入了林子后,削竹代步,踩高跷般出了林子?到这里才下了竹子?”
孟贤恍然大悟,立即道:“不错,这人极为狡猾。估计是路过竹林时,放马离去,他们却飞身上了竹林,用刀砍了竹子代步走出林子,这才留下月牙般的痕迹,却不留脚印。”
他这才想到沈密藏方才在看什么,沈密藏抬头望天的时候,肯定发现了竹林中的竹子有被新削的痕迹,这才出来寻找竹子留下的痕迹。
秋长风削竹代步不留脚印,显然是知道追兵迟早会搜回来,因此故作谜团。若遇到寻常的搜索,肯定会忽略这种痕迹。事实也是如此,锦衣卫搜了一遍,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这些细微之处,若非沈密藏亲至,只怕孟贤真的以为秋长风飞到天上去了。
事情揭穿后虽看似平淡,但是若不经沈密藏看出,孟贤只怕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一想到这里,孟贤又气又恨还带分羞恼。他气秋长风端是狡猾,让他大跌面子。恨的却是沈密藏故作神秘,竟不告诉他真相,害得他一直在出丑。羞恼的却是,看似蠢笨如牛的姚三思都比他聪明一些。
可恨归恨,孟贤忍住气愤,益发谦恭道:“秋长风虽狡猾,但还是逃不过沈大人的法眼。他这时落地,看脚印凌乱,显然伤势不轻,绝逃不了多远。”
沈密藏话不多说,甚至连头都懒得点了,只是眼神示意。他的手下立即策马前行,追踪脚印而奔,瞬间激起一地雪尘。
这些人搜查仔细、追如疾风,端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孟贤见了,也不由得心中凛然,暗想大明七十二卫中,多有强悍之辈,但这天威卫的人看起来,竟丝毫不逊于久在北疆作战的三千营。
天已明,雪更淡,欲化身于泥。众人顺着秋长风留下的足迹策马狂奔,不多时又见一小丘,那足迹近小丘时一转,竟又进了一片林子。
沈密藏虽看似没有睡醒,但追踪时一直身在最前,见状只是摆摆手。手下十数骑倏然勒马,如以臂使指,动作利落。
孟贤也忙勒马,问道:“沈大人,怎么了?”他抬眼处,见到林中有三间木屋,像是樵夫猎户所住,而秋长风、叶雨荷的脚印正向那木屋蜿蜒而去。
木屋前,赫然有个老者,正在弯腰扫着地上的薄雪,不时咳嗽两声。他听到马蹄声,抬头望过来,蓦地见到这多官兵前来,好像骇得动弹不得,雪也忘记扫了。可能是太过吃惊,他忍不住剧烈咳起来,整个身子抽搐得如风箱一般。
沈密藏仍对孟贤的问话置之不理,只是下马进了林子,向木屋前那老者行去。
他看似双目难睁,但在行进过程中,早将竹林内外看了个透彻。林靠溪水,木屋简陋,前方用枯藤松木围起了一个小小庭院,木屋外的板壁上挂着锐利的斧头和猎户用的弓箭。三间木屋,一间住人,一间堆放杂货,另外一间很小的是个厨房,搭着简易的锅灶,锅灶已开始冒烟。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樵夫猎户这种人住的地方。老者年迈、头发花白、眼神浑浊,岁月无情的刻痕尽在那老者身上展现。见沈密藏走过来,那老者略带惊疑地看着,神色不安。木屋中,隐约也有一两声咳嗽,似乎有病人在内。
沈密藏缓步走到那老者面前,嘴角突然泛起了笑。他一直是一副慵懒懈怠的样子,但这一笑,却是极为善意和暖。
那老者放松下来,哑声问道:“官家要做什么?”老者说的一口地道的闽南话,有些难懂。
沈密藏挥挥手,那笑脸的侍卫立即道:“大人问你,有一男一女路过,你看到没有?”
孟贤这才发现沈密藏倒不是对他冷傲,而是对谁都一样的态度,此人似乎很少说话,想说的话,多半是由那笑脸侍卫传达。心中冷笑,暗想若是沈密藏去见天子,不知道还会不会这般惜字如金?他这时由主角变成了配角,做事也不算来劲,内心虽还希望抓到秋长风,却不希望沈密藏这快找到秋长风。若论此刻孟贤心思之复杂,恐怕连女人也要自叹不如。
那老者略带讶然,迟疑道:“看到了。”
孟贤乍闻有了秋长风的消息,对沈密藏的不满退居其次,惊喜地叫道:“他们人呢?”
那老者一哆嗦,差点跌坐在地:“走了。”
孟贤怒道:“那是朝廷钦犯,你敢放走他们?”
那老者骇然,忍不住又是剧烈地咳,一边咳一边道:“官……官……家,老汉我……”
沈密藏皱了下眉头,目光落在了院落中的车辙前,那笑脸的侍卫见了,立即问道:“他们怎么走的?”
那老者又咳嗽了半晌,支吾道:“老汉看他们不像是坏人……”
孟贤怒道:“好人坏人的,字刻在脸上吗?问你话你就说,啰啰唆唆,这么多废话。”
那老者又是骇异的神色,吓得反倒说不出话来。
沈密藏突然看了眼孟贤,伸手向木屋一指。
孟贤不懂,只能问:“沈大人……你的意思是?”心中暗骂,一个老的和话痨一样,废话连篇;一个偏偏和哑巴一样,开口比下蛋还费力,鬼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那笑脸侍卫道:“沈大人的意思是,请孟千户搜一下这几间木屋,看是否有叛逆藏着,但不要打扰木房中的病人。”
孟贤暗骂,心道秋长风不是傻子,怎么还会藏在这里。那老汉不是说了,秋长风已经走了,还搜什么?他心中虽有不满,但不得不奉命行事,才向木屋走去,就听那老者道:“我那老伴肺痨多年,求官人……莫要吓她。”
孟贤的心头一沉,捏着鼻子走进去,闻到木屋中散发着浓浓的药味,有个小火炉上,正在煎着药。桌椅简陋,一张木床上躺着个老妇,头发花白,神色枯槁,盖着厚厚的被子,还在不停地咳。
孟贤的心中厌恶,见房间内一目了然,吩咐姚三思道:“你去看看那妇人有问题没有。”说话间,他扭头透过窗子看向窗外。
那老汉正和沈密藏说道:“来的那两人,男的好像有病,给老汉两锭银子,说买下老汉的牛车去看病。老汉我以前打猎为生,现在老了,有时砍柴,有时打些山鸡野兔什么的……那老牛跟了老汉许多年,要运柴到市集去,当然舍不得卖……”
老汉絮絮叨叨,好像一辈子没和人说过话一般,主次不分。
沈密藏微皱了下眉头,那笑脸的侍卫见状,截断道:“可你心好,知道他们要求医,还是将牛车给了他们用?”
老汉连连点头,一副感慨的神色:“老汉就是这样的人……”
那笑脸侍卫不管那老汉是什么人,打断道:“然后那男女就赶着牛车走了?他们会去哪里?”
那老汉诧异地道:“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前面的鸣鹤集求医了,那里有个大夫姓李,三代行医,能治百病……我老伴儿的病就是他开的方子……你别说,还真管用……”
孟贤从木屋中出来,不理会那老汉的啰唆,急道:“沈大人,不用问了,秋长风他们坐牛车逃了,我们现在追还来得及。”陡然见林子泛着淡金的光辉,孟贤才注意到日头升起,凛然道:“秋长风现在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先混入市集,躲避追踪,等雪一融,我们再找他就更加艰难了。这里搜过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沈密藏难得地点点头,翻身上马,领着众人沿车辙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老汉又咳了几声,望着沈密藏等人远去,又扫了会儿雪,这才佝偻着回到木屋,忍不住又咳起来。
那木床上的老妇关切地道:“你……”她本是病怏怏的样子,但手一撑,竟要坐起。
那老汉一把握住老妇的手,摇摇头。他本是极多话的人,但进了木屋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他叹了口气,从火炉上取下煎好的药,缓慢地倒了一碗。
那老妇看着老汉,虽不坚持起身,但目光中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那老汉端着那药碗,嘴角带分涩然的笑。他没有将药碗交给那老妇,反倒自己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剧烈地咳……
孟贤心急如焚,暗想秋长风真的是诡计多端,一路上故布迷阵,显然是想先到人多的地方隐藏行踪。
如今这般追踪都找不到秋长风,等到他藏身市井,要寻他定会百倍的艰难。他一念及此,便奋力鞭马前行。沈密藏似乎也知道情形紧迫,亦是马快如风,只是策马时,还会留意车辙旁的地形,提防秋长风故伎重施。
众人策马狂追,一口气追出近十里地。孟贤一直望着前方,突然见有辆装满干柴的牛车正向前行进,不由得大喜,不待沈密藏吩咐,呼哨一声,带领手下将那牛车团团包围,喝道:“秋长风,你还不束手就擒!”
他在呼喝声中绕到牛车前,见到赶车的是个老者,不由得一怔,喝道:“搜。”看车辙痕迹,这当然就是秋长风赶的那辆牛车,秋长风、叶雨荷没有赶车,显然就是藏身在柴火之下。
一帮手下立即拔出兵刃,挑动柴火。等柴火散落一地时才发现,还是一无所获!
那赶牛车的老者见一帮官兵冲过来,早就吓得要躲开道路。见这帮官兵突然对他的柴火很感兴趣,更是错愕。他见到官兵在拆牛车,才忍不住地喊道:“官老爷,你们做什么?”
孟贤见到牛车上就算有个臭虫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可秋长风竟然还没有出现。他呆在那里,一时间又没了主意。
沈密藏似乎也有分错愕,策马到了那老汉的面前,皱眉凝望,像在思索什么。
笑脸的侍卫立即问道:“老汉,你有没有在这条路上看到过一男一女?”
那老汉摇头道:“哪里有什么男女。这天气,除了老汉去市集卖柴外,怎么会有人出来?”
笑脸侍卫的笑容有些僵硬,忍不住道:“这牛车是你的?”
那老汉胡子一撅,瞪着眼睛道:“当然是老汉的,难道还是你的?朗朗乾坤,你们怎么就拆了老汉的牛车?就算是官兵,也总得讲个王法吧?”
笑脸侍卫也有些笑不出来了,说道:“你这牛车从哪里来……”见老汉愤愤然的样子,知其误会,立即改口道:“你住在哪里?”
那老汉虽是愤怒,但见这么多官兵,毕竟不敢造次,讪然道:“老汉当然是赶车从家里来,我家在路的那头一处林子里,打猎卖柴为生,这总不犯法吧?”
笑脸侍卫大是错愕,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理说秋长风坐牛车逃命,他们顺着车辙追踪,绝不可能有追错的道理,怎么秋长风、叶雨荷蓦地消失不见。心思飞转,试探问道:“你住的家中,可有个老伴?”
老汉神色突变黯然:“过世几个月了。”奇怪地道:“官人问这些做什么?”
沈密藏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眉心皱了起来,闻言脸色一变,说道:“回!”
笑脸侍卫闻言,却不能明白沈密藏的心意,立即问道:“大人,怎么了?”
沈密藏微有急虑,说道:“带他一起。”他话才出口,就已拨马回转,向来路奔去。沈密藏说的那个他,自然就是老汉,笑脸侍卫虽然不解,还是绝对服从沈密藏的吩咐,带那老汉连同老牛回返。
那老汉虽是不愿,可怎敢违背?等众人再赶回原来那林中的木屋,见沈密藏立在木屋前,神色萧索。
木屋的炉灶虽还冒着烟,但木屋中的年老夫妇已然不见了。
孟贤一直感觉,自己不但被秋长风牵着鼻子转,还在被沈密藏戏弄。他搞不懂沈密藏来回奔波是为哪般,忍不住质问道:“沈大人,究竟怎么了。方才在这木屋的老汉,难道是在骗我们?”到如今,这好像是唯一的解释,但又解释不通,老汉为何要骗官兵?秋长风呢?难道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难道那对男女的脚印根本不是秋长风和叶雨荷的?
孟贤越想越是头大,只感觉所有一切如同糨糊一样在脑袋里来回搅拌。
沈密藏还是沉默依旧,只是睡不醒的眼中,带了几分难解的光芒。他回头望向那赶牛车的老汉,问道:“这是你家?”
那老汉被官兵赶来,已是气喘咻咻,闻言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气愤地道:“当然是我家,难道是你家?”
孟贤感觉脑海轰隆又响,心道这若是这个老汉家,那么方才那老汉和老妇是怎么回事?为何那老汉夫妇如今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