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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 (实体书1-3)作者:墨武(武侠小说)-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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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显然也在琢磨着秋长风的提议,沉吟道:“能杀了朱允炆,当然最好……”他和朱允炆是堂兄弟关系,但此刻说杀朱允炆却和说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叶雨荷听了,不由得暗自寒心。
朱高煦终究还是摇摇头,注视着秋长风道:“以你我现在的处境,要杀朱允炆无疑是自杀。叶姑娘武功虽不差,但她得手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若她事败反倒泄了底,肯定让脱欢怀疑到我们的身上。”
叶雨荷本想主动请缨,听到前面的话时还觉得朱高煦头脑清晰,但听到后面的话后一颗心却有些发冷。很显然,无论如何,朱高煦和秋长风还是不同,秋长风始终会考虑她,但朱高煦考虑的只是他自己。
秋长风点头道:“汉王说得不错,那汉王……想怎么做?我看明日肯定是晴日,到时候……金龙诀无法启动,我们或许可以……先发制人,鱼目混珠。”
朱高煦眼眸一亮,赞许道:“不错,和我想的一样。”
叶雨荷明白过来,低声道:“其实就算朱允炆,都根本没见过离火和夕照两物,艮土也是三戒和尚取的,金龙诀不能启动,谁也不能肯定是我们的夕照有问题……我们抢先一步指责朱允炆拿出的艮土是假货,或许能暂时混淆视听,争取机会。”
秋长风略显迟疑道:“看起来只有这样了,不过我们甚至没有三成的把握。”
叶雨荷明白秋长风意思,在脱欢、也先眼中,朱允炆当然比他们可信。这件事若搞不好的话,三人没有了用处,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祸。
朱高煦截断道:“叶姑娘的主意很好。我们有六成的把握让脱欢相信我们。”
秋长风反倒有几分错愕,不解道:“汉王为何这般肯定?”
朱高煦目光闪动,欲言又止,打了个哈欠道:“不论如何,这总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之,明日我们三个要齐心协力,秋兄,还要依仗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就算叶雨荷都看出了朱高煦是有所隐瞒的。她有些不满,才待质疑,秋长风却握住她的手涩然道:“好,明日我尽力而为。好了,先休息吧。”
朱高煦点点头,一头倒了下去,拉了床毛毡盖在身上没了动静。
秋长风拉着叶雨荷走到一旁的角落躺下。叶雨荷早没什么顾忌,缓缓躺在秋长风身边,心绪万千。才待说什么,就感觉秋长风的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明日……你一定要当我们的夕照是真的才行,不然,他们会发现异样。”
叶雨荷感受到了秋长风呼气的热度,一颗心竟大跳起来,终于镇定下来,低声道:“我会的。”
秋长风轻叹一口气,稍微挪开些后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叶雨荷却是心潮起伏,哪里睡得着?可出奇的是,她没有去想明日的硬仗,想的只是身边的秋长风。
秋长风刚才凑过来的时候,她甚至不敢扭头去看他一眼,她没想到秋长风就那么拉着她躺下来,没有半分的犹豫,这是不是意味着在秋长风的心中本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她本还有些羞涩,可又知这样的机会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因此她没有半分拒绝,当作自然而然。
可她一颗心真的在跳,脸还一直在发烧,她实在奇怪,自己在这种时候还会去想这些无关的小事。世事沧桑,转瞬百年,或许明日的日落就是他们看到的最后灿烂,想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念及此,叶雨荷终于悄悄地扭过头去,望着沉睡的秋长风。
秋长风实在太累、太过疲惫,那苍白的脸上满是风尘憔悴,可他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却不过像个孩子。
或许在每个女人的心中,她中意的男人都如同她孩子般的金贵。
叶雨荷咬住红唇止住要哭的冲动,竭力告诉自己,会竭尽所能来保护眼前这个为她历经千般磨难的男子,哪怕只有一天、一夜……
她就那么痴痴地望着秋长风的脸,颤抖地伸出手去,柔丝般抚摸着他的脸颊、唇间。
突然感觉秋长风的眉睫似乎跳动了一下,叶雨荷倏然收回手来,只怕惊扰了秋长风难得的一梦,秋长风却像坠入轮回中般未现稍动,呼吸沉稳依旧。
叶雨荷这才轻舒一口气,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心道若金龙诀真的可改变人的命运,她只愿此生和秋长风永远停留在这瞬间。
月照雪峰冷,帐黯情思绵。
心神恍惚间,叶雨荷突然听到有鼾声响起,这才留意到鼾声竟是一向冷酷孤傲的朱高煦发出的。
原来朱高煦也会打鼾的,叶雨荷想到这点的时候,想笑,可笑不出来。
明日是生死关键,可秋长风、朱高煦居然都能安然入睡,好像算定也先不会来害他们一样,叶雨荷暗自奇怪之际,突然感觉到帐中一暗。
叶雨荷心中一惊,转瞬发现不过是油灯燃尽,四周静寂如死,暗自舒了口气。突然发现朱高煦竟然在灯灭的时候止住了打鼾。叶雨荷皱了下眉头,不待多想,听朱高煦喃喃道:“你早该死的,早该死的……”
你早该死的!
那话语中带着极深切的怨毒和诡异,黑暗中听到如同上古咒语,让人胆惊魄颤。
叶雨荷乍听朱高煦说出这句话来竟周身泛寒,几乎要跳了起来,可四周随即又静了下来,朱高煦也再不闻动静。
许久后,鼾声再起。
叶雨荷还感觉那惊悚就在心口,引发心脏剧烈地跳,试探地叫道:“汉王?”不闻回应,只有鼾声,叶雨荷这才发现朱高煦原来是在说梦话,可她的一颗心,却没有因此而稍减恐惧。
她听得出,朱高煦梦话中带着刻骨怨毒,那已不是梦话,而是他内心真正的诅咒,朱高煦是希望一个人死。
那个人是谁?
是脱欢还是也先?是秋长风抑或是她叶雨荷?叶雨荷想到这里只感觉毛骨悚然。其实就算到现在她还不信任朱高煦,她一直感觉朱高煦执意带秋长风到草原来绝不是为了救秋长风,而不过是要利用秋长风。朱高煦的冷酷无情在谷雨之死上可见一斑。既然如此,她始终认为在关键的时候,朱高煦为了利益甚至会舍弃秋长风。
可虽这般想,叶雨荷又觉得自己和秋长风、甚至脱欢或也先,都没有达到让朱高煦梦中如此切齿怨毒的地步……
那朱高煦恨的是谁?朱棣吗?抑或是那个一直懦弱却压在朱高煦头上的太子——朱高炽?
叶雨荷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感觉到冷。她心绪起伏,终于难挡多日的疲惫和劳累,闭上双眼很快地睡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在她进入梦乡的时候,秋长风缓缓睁开了眼,默默地凝望她的脸庞,眼中藏着种复杂的滋味。
秋长风并没有睡熟,他知道如何装睡,更知道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真睡。他望着叶雨荷的脸庞,轻轻地伸出手去,为她拉过毛毡盖上,本想轻触那如水的青丝、如幻的红颜,但终于停在那雪白均色的脸颊上空,只半寸、就那么的僵硬,不再稍动。
不想惊醒那个琉璃执著的梦,只想停留在这片刻凝固的光阴。
他那深邃如海的眼眸中终于有了澎湃如潮的情感,只可惜,叶雨荷始终无法望见。
叶雨荷若是能望到那双眼,或许会明白更多,或许也会知道,世间变幻如白云苍狗,年华凋谢似红尘失色,可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些东西,此生难变。
已天明。
叶雨荷睁开双眼的时候,就见到日光透过了毡帐落进来,秋长风却不在她身边。叶雨荷遽然一惊,翻身坐起,就见到秋长风原来就盘膝坐在她身边不远处,见她起身,微微一笑,如同射到帐中的阳光,带着那薄而轻的光辉。
叶雨荷心中稍定,不论如何,他们此刻总还是在一起的,同时大感遗憾,为何她到这种时候才知道相守的可贵?
感觉到身上毛毡轻轻滑落,如阳光轻抚般温柔,叶雨荷心中也带了几分难得的温情。她记得自己没有盖这毛毡,毛毡当然不会长腿,也不会是朱高煦为她盖的……
听到旁边朱高煦打了个哈欠,叶雨荷扭头望过去,见到朱高煦坐了起来,强笑道:“汉王起的早。”
朱高煦收敛了倦容,看了秋长风一眼道:“那是因为我睡的晚。”
秋长风笑笑道:“想必是昨晚我的咳让汉王难以入睡了。”他说话间又轻轻地咳了起来,憋得脸上带了几分嫣红的颜色。
叶雨荷这才想到,昨晚秋长风好像没怎么咳,可见他这种情况,就明白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抑制住咳嗽。而秋长风不咳,不过是想让他们睡好罢了。
一念及此,叶雨荷激动道:“你没有咳的。”
“他是没有咳,但打鼾的声音让我恨不得割了他的鼻子。”朱高煦叹口气道。
叶雨荷本想分辨,说昨晚鼾声雷作的是朱高煦,可终究只是一笑。因为她蓦地懂得秋长风的沉默,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不用争辩的。
秋长风轻舒一口气,果不争辩,只是略带感慨道:“有时候,能打鼾也是一种福气了。”
叶雨荷心中一沉,立即从调侃之中回到了冷酷的现实。打鼾也是福气,当然是相对而言,死人就不会打鼾,死人也不会看到日落。
他们今日能看到日升,但能否看到日落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叶雨荷心中就如沉甸甸地压了块石头,秋长风和朱高煦竟像忘记了夕照的事情般的均是闭目养神。
到午饭过后孔承仁进帐,倒还客气道:“一切准备妥当,太师请三位前往峰顶等待日落。”
叶雨荷有些意外,她当然记得朱高煦当初和脱欢谈条件的时候,是说改命时,朱高煦要和叶雨荷同时在场才能够改命,可如今脱欢竟让三人均去,这其中可有什么玄机?
不待多想,朱高煦就已长身而起,和秋长风并肩出帐。孔承仁带着三人绕过湖水,竟沿谷继续深入。
不多时,春已去,冬倏来,繁花过后,白雪满峰。
叶雨荷虽早知道谷内谷外两重天,但见到这般景象还是有些惊叹。众人沿山路向山峰行去,只见到上峰之路早被打扫干净,沿途却见不到几个兵卫把守。
朱高煦突然道:“金龙诀改命事关重大,太师怎么不多派人手守卫呢?”
孔承仁也不转身,口气中却多少带了几分傲慢:“汉王倒无须担忧这点,能够入谷的人本来就不多。”言下之意当然就是,不得太师命令,接近这山峰的人是绝不会有的。
叶雨荷若是不经昨夜闻秘,只以为这是寻常的对话,但她这刻,却立即明白朱高煦的用意,朱高煦这般慎重,看似只怕金龙诀改命有差错,但朱高煦早知道今日金龙诀改命绝不能成行,这么询问,不过是为了掩饰夕照是假的真相。
秋长风目光闪动,偶尔向山下看看,对叶雨荷笑道:“这山上山下倒是风光迥异,让人叹为观止。”
叶雨荷点头随口应了声,忍不住想,长风此刻也绝没有心情欣赏风景,那他想看什么?
秋长风见叶雨荷弯眉如月,显然是在想着什么,眼中闪过几分光芒,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想,雨荷到这几日才恢复了捕头本色。孔承仁绝非夸大其词,相反,言语间并不泄露真相,让人一直猜不透脱欢的实力。若启动夕照要等落日阳光,谷中就有山峰,攀上去就好,可脱欢舍近取远,一定要向南出谷登峰,这里登峰只能看到南方谷外的风光,北方却被山脉遮挡,脱欢的用意当然不想我们看清谷中的实力,脱欢一直在防备着我们的,他到这时候已经掌控了大局,却还如此谨慎,实在是个极为深沉的人物。我才入谷时,感觉谷中最少埋伏有数千的精兵,但表面上倒是一派安然。这几日看似风平浪静,但脱欢只怕一刻也没有停止向南方调兵了。
想到这里时众人已登到峰顶。叶雨荷见峰顶好大一片平地,平台周围数十兵士把守,人在峰顶,南望草原如同银海不绝地延展,北望山岭似苍龙腾在半空。
秋长风一上峰顶,见望不到脱欢所在的谷内,倒不出意外。朱高煦和叶雨荷、秋长风不同,他才一到平台目光就落在了朱允炆的身上。
朱允炆早到了山顶,正静静地立在那里望着山顶之南的风光,似有所思。
穿过了那银海,翻过苍山雄关,步入古道幽径就是大明的天下——他朱允炆本来拥有的天下。朱允炆望着南方,是不是在想,有朝一日会再次血染征甲,君临天下?
感觉到朱高煦的注视,朱允炆收回了目光,平静地望着朱高煦道:“堂弟来了?”他说的当然是废话,因为他和朱高煦本没什么话可说。
朱高煦凝望着朱允炆道:“你莫要再这么称呼,我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叶雨荷闻言,心中微震,只感觉这堂兄弟之间,早已势如水火。
朱允炆脸色变了下,似乎感觉到朱高煦强烈的厌恶之意,轻叹口气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不见得明白我……”
“你错了!”朱高煦凝望朱允炆,眼中有着别样的意味,“这里的人中,只有我最明白你!”
“汉王不知道明白了什么?”一个笑声响起,脱欢在龙虎双骑及数十精兵的护卫下,上了山峰。三戒大师陪着也先走在后面,也先虽三步一喘,但见到秋长风的时候,居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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