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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戒大师斜睨着秋长风道:“秋长风,你真以为自己很是聪明?你真以为我身为别古崖的弟子什么都不会吗?”他和秋长风本没什么恩怨,但被秋长风说成是毒害朱允炆的凶手,显然一直耿耿于怀,伺机报复。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可见一斑。
秋长风默然半晌才道:“我只知道你会屈膝卑颜,丢尽了别古崖的脸。”
三戒大师低吼一声,看起来就要冲过去杀了秋长风,可终究不敢太过上前,他为人卑鄙又谨慎,对于落水狗是想要痛打的,但又怕被咬上两口。现在的秋长风,沉静中带有疯狂,若真的近了他的身,被他临死抓住,那可得不偿失。
也先在一旁道:“秋长风,你可是想死得快些?”
秋长风微吸一口气,又恢复到平日的漠然道:“你当然不会让我这么早死,你还没有玩够呢?更何况,你对迭噶发誓,金龙诀改命之前绝不会对我有半分伤害,不然你和你父亲将永世不得超生的。”
也先脸色微变,三戒大师已冷笑道:“王子的确发誓不会在金龙诀改命前杀你,但我没有发誓。王子……”他看向也先,言下之意当然就是:只要也先喜欢,他就可致秋长风于死地,他武功虽是不高,但秋长风眼下如笼中困兽,他有几百个方法可杀了秋长风,更何况,只要不送食水,秋长风绝挨不过三天的。
不待也先回答,朱高煦已道:“也先,你的属下这么回答,倒让本王有些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了。无论如何,秋长风总是帮本王取了夕照,本王对他的承诺并不会改变。你当初对本王许诺,金龙诀改命之前绝不对他加于一指,囚禁他不过是为了防他再耍花样而已。”
秋长风脸有异样,似乎没有料到朱高煦这时候居然还为他说话。
也先眼珠转了转,哈哈笑道:“汉王说笑了,我既然立下承诺,当一诺千金,怎么会在金龙诀改命前杀秋长风呢?我的手下更不会如此!更何况,囚禁秋长风的是如瑶明月,和我何关?若有谁敢对秋长风下手,我就对他绝不客气。”
三戒大师一呆,喏喏不敢再说什么。
众人见也先这般表态,心中却不约而同在想,也先现在若杀了秋长风,对秋长风而言反倒是好事,不然也先说不定会有什么恶毒的手段用在秋长风的身上。
也先不管众人所想,望向如瑶明月道:“如瑶小姐,你现在是否可把夕照给我呢?”
如瑶明月手握夕照轻露贝齿笑道:“我帮你算计了秋长风,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可你答应让我见到家父的,你还未履行承诺呢。”
也先毫不犹豫道:“只要你给我夕照,我立即让你见到如瑶藏主,若有食言,天诛地灭,在场的诸人都可将我斩在刀剑之下。”
如瑶明月脸现犹豫,突然望向秋长风道:“秋大人,你说我该不该信他呢?”
她这刻突然询问秋长风,众人都想,她这是自讨没趣,秋长风不杀你骂你已算大度,又如何会为你出主意?
秋长风冷哼一声,缓缓道:“你没有见到我信他的下场吗?”
也先双眉一挑已现杀意,但竟还能忍住冲动,微微一笑道:“秋长风,我发现你的每句话都是很有深意的。先前故作惊人之语,污蔑三戒大师是毒害朱允炆的凶手,现在又在挑拨我和如瑶明月小姐的关系……”
秋长风冷漠道:“如果不是三戒,是谁对朱允炆下的毒呢?你难道不信是朱允炆杀了鬼力失?”
也先微微一笑,避而不答,转望如瑶明月道:“如瑶小姐,你当然和秋长风不同的,我不会那么对你,是不是?”
如瑶明月嫣然一笑。“也先王子这么说真把我当三岁孩子哄了。我和秋长风对也先王子而言眼下好像没有什么不同,都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我实在害怕也变成秋长风一样的下场。”
也先怫然不悦道:“那你让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他谋划甚精,极为谨慎,知道如瑶明月并非表面上那么柔弱,虽迫切想得到真正的夕照,但并不急于求成。
如瑶明月沉思片刻,娇声道:“除非你发誓,我见到家父后你们绝不拦阻我们离去,不然不得好死!”
也先嘿然一笑,道:“如瑶小姐谨慎得让人叹服,好,我也先当众立誓,如瑶明月见到如瑶藏主后,我也先绝不会让人拦阻如瑶明月父女离去,若违此诺,不得好死!”带分嘲弄道:“如瑶小姐还不放心吗?抑或是,根本不想把夕照给我?”
如瑶明月的贝齿轻咬红唇,考虑良久,似乎再找不到不相信也先的理由,终于道:“好吧,夕照给你。”纤手递过了血染的夕照,美艳中带了几分触目惊心。
也先上前一步,伸手接过夕照,轻轻舒了一口气。
三戒大师和朱高煦也舒了口气,他们这般波折,终究得到了夕照,其中艰辛曲折、勾心斗角,只有他们自己最是清楚。
如瑶明月见也先只是看着夕照,蹙眉道:“家父呢?你答应让我立即见到他的。”
也先微微一笑,揣好夕照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伸手一指铁栏之侧的石壁,“那上面有个机关,只要一按,你很快就会见到令尊了。”
如瑶明月美目流转,将信将疑。但她这般辛苦,无非是要见到父亲,见到希望就在眼前,终于还是挪步到了那铁栏之侧,伸手去摸石壁,只摸了两下,感觉那石壁极为粗糙,不像有机关的样子,轻蹙娥眉道:“怎么开启?”
她话未落地,陡然色变,长身而起,就要反扑出去。
“哐”的一声巨响,有铁栏从空而降,竟将她又关在里面。
不但如瑶明月被关,就算姚广孝也被关在了铁栏之中,可姚广孝由始至终竟一言不发,无论如何的惊天巨变,似乎都不能引起他的半分注意。
他虽活着,但看起来已经死了。
石室内果然还有机关,但这机关竟是陷阱!
如瑶明月身在铁栏内,竟如秋长风般逃脱不得。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愤怒得几乎连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石室内死一般的沉寂,油灯也在沉寂地燃着——燃到如瑶明月眼中,熊熊如烈火。
那烈火陡然熄了,变作了一汪春水,如瑶明月以手撩发,风姿不减,微笑道:“也先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也先微微一笑,居然面不改色道:“当初困姚广孝的时候,用的是子母机关。子机关是为了不让姚广孝逃走,而母机关却是困来救姚广孝的人。”
如瑶明月笑意更浓。“可是……我没有想救秋长风或姚广孝呀,甚至是我亲手将秋长风关了起来,也先王子的用意实在让我想不明白。”
“你应该明白的。”也先淡漠道,“秋长风刚才问了我两个问题,但我没有答。”
如瑶明月上前一步,微笑道:“什么问题?”
也先倒退三步,冷冷道:“如瑶明月,我知道你有几分本事,可你若出手一击不中,我就下令将你射杀当场。”
如瑶明月僵立那里,娇媚的面容带了几分僵硬。她知道也先说得不错,就算她本事极佳,但身在牢笼,活动空间极小,也先根本不用费力,只要命十数人放箭,她和秋长风均没有活路。
冷望如瑶明月,也先又道:“你这样最好。秋兄,你刚才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他现在居然还和秋长风客气,别人听了,都感觉骨子里面泛着寒意。
秋长风对如瑶明月作茧自缚既不同情,也不愤恨,只是平静道:“我问的问题自己都忘了。”
也先嘿然一笑道:“但我不会忘,你问我谁杀了鬼力失,谁对朱允炆下了毒,我现在告诉你。”顿了下,“你对第一个问题推断得没有错误,杀鬼力失的只可能是朱允炆。至于他为何否定,的确有个不得已的理由。”
秋长风问道:“什么理由?”
“我现在还不能说出来,但我保证,到时候一定会告诉秋兄的。”
秋长风反问道:“我死的时候?”他到生死关头居然还能等闲视之,旁人见到不能不有些佩服。
也先抚掌而笑。“秋兄真的善解人意,此生只能和秋兄为敌,却不能和秋兄联手,实在是遗憾的事情。”
秋长风斜睨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朱高煦道:“和也先王子联手的如果都如我和如瑶明月一样的下场,不联手也罢。”
也先又笑,瞥了朱高煦一眼,“汉王当然和你不一样的。”
如瑶明月突然道:“方才你好像和我也是这么说的。”
朱高煦的脸色瞬间数变,终于只是淡漠道:“本王的确和你们不一样,本王和也先王子并无仇恨,只凭夕照换取个改命的愿望,也先王子不至于连这点度量都没有。”
也先道:“汉王此言甚得我心。”话题一转,“可汉王知道究竟是谁毒害了朱允炆吗?”
朱高煦神色不变,简洁道:“本王不知。”
也先叹口气道:“其实要毒朱允炆的人并非如当初秋长风所言的只有个三戒。秋长风、甚至汉王殿下你都可能下手的。至少你们那时候不想让朱允炆说出夕照是假的秘密。可是我知道,汉王和秋长风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朱高煦回道:“你知道就好。”
也先又道:“可我知道三戒虽恨朱允炆,但一直亦没有机会。”
三戒大师赔笑道:“王子明鉴,不是王子,我当初只怕真的要被秋长风冤枉死了。”
也先轻吐一口气,望向如瑶明月道:“我从朱允炆的饮食、饮水方面调查,发现如瑶小姐当初曾接近过给朱允炆送食物的丫鬟。”
如瑶明月蓦地变色,退后了一步。
也先冷冷地望着如瑶明月道:“于是这事情就变得很明显了,如瑶小姐为救令尊,毒倒朱允炆,只是想引出如瑶藏主,那时候,你以为我们别无选择的,从未想到过我们就算不用朱允炆也能启动金龙诀。而如瑶小姐身为如瑶藏主之女,故作不识朱允炆中了天人水,更是显得有些欲盖弥彰。因此我肯定,毒倒朱允炆的,就是如瑶小姐你!”
如瑶明月孤零零立在那里,也不承认,亦不否认,许久才涩然道:“可无论如何,你总是对我有了承诺,说我只要交出夕照,就让我见到家父,你不怕违诺吗?”
也先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我当然怕,我也先只要许诺就肯定会遵守,这点你大可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如瑶藏主,只要你肯见。”
如瑶明月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露出了极为惊恐之意,道:“你说什么?”
也先长笑转身,向洞外走去道:“秋大人这般聪明当然已明白我的心意,麻烦你向如瑶小姐解释一下好了。哈……哈……”
如瑶明月不怕秋长风出手,霍然扑过去,一把抓住铁栏,嘶声道:“也先是什么意思?也先究竟是什么意思?秋长风,你告诉我!”
秋长风冷漠道:“你不知道?”
如瑶明月摇头道:“我……我……不知道,你……你告诉我。”
她声音不但惶惑,还带了几分惊恐,可她惊恐的显然不是自身的安危。
那她惊恐的是什么?
秋长风哂然笑笑,笑容中带了几分残忍和冷酷,到如今他实在没有必要对出卖自己的人有所同情。“你早该知道的,自从你说朱允炆中了天人水,只有如瑶藏主能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
见如瑶明月握着铁栏的手咯咯响动,秋长风漠然道:“他们若真能带来如瑶藏主,那时候就应该让如瑶藏主前来,暂解燃眉之急。可是他们没有……只能说明他们已不能带来如瑶藏主了。”
如瑶明月如受重创般倒退了两步,浑身颤抖道:“你是说……”她的眼中突现绝望之意。
“不错,我是说如瑶藏主已经死了,不然他们没有理由这会儿还不让如瑶藏主出面。”秋长风移开目光,望向了石壁上的灯火,“也先立誓,说你给他夕照他立即可以让你见到如瑶藏主,就是说你如果死了,当然可以见到令尊了。”
如瑶明月一震,脸上血色全无,听秋长风又道:“至于他说你见到令尊后不会让人阻挡你们父女离去更是个笑话,你们死都死了,他还阻挡你们做什么?”
如瑶明月的娇躯摇摇欲坠,突然冲到铁栏前,嘶声道:“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早告诉我?”
秋长风头也不转,冷漠道:“你若是我,你会说吗?”
如瑶明月怔住,泪水流过雪白的面颊,感觉也先疯狂的笑声还远远传来,突然反身扑到铁栏前,大喊道:“也先,你这个疯子,你不是人,我迟早……迟早会杀了你!”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股恐惧涌上心头,只是在想,我能杀了他吗,我甚至连这石室都无法出去,如今我和秋长风都没有了被利用的价值,唯一的结局就是等死。一念及此,周身战栗,又想到一直下落不明的父亲还是死了,一时间凄婉欲绝,痛哭起来。
那哭声激荡泣血,幽幽传出石洞,只怕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动容。
也先听到那哭声,竟是很享受的样子。如瑶明月看错了他,但如瑶明月有一点没有说错,也先是个疯子——很冷静的一个疯子。
就算三戒大师闻到哭声都有些惴惴不安,低声道:“王子,迟则生变,这两人,不如早杀了的好。”
也先斜睨着一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