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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熟人。”婉婷不觉得需要多说,皇后娘娘一般不用太监伺候,这次因为封后大殿不一样,秦公公才破了例,以后也不见得见得着,也没在意。
只是觉得他那一句‘做的好便调去了手艺司’说的太轻描淡写,能做到让各司大太监认可,定是下了功夫,又是在浣洗局想出头更是艰难,但他不多说,她也不能多问。
……
兽顶绕香的房间内,纱帐从屋梁悬垂而下,隔绝了软榻上相视的一对夫妇。
九炎落的手沿着栖悦的颈项直到腰部,揉捏了遍,让刚才的人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消失殆尽,面上却不露分毫,他觉得刚进来看到的那一幕,难以启齿,他竟然会与一名太监争风吃醋。
九炎落吸取上次的教训,这次没敢把那太监赶出去重打二十大板,一来,前不久他刚惹了她不快,二来,觉得自己该克制自己,相信自己的魅力,不要没事就怀疑人人都能从他手中枪手她。
“舒服吗?”九炎落邀功地看着指腹下的爱妻,心里越想越痛快,可多年夙愿达成,让他通体舒畅,待知道她礼毕后,立即扔下公务过来陪她,共度属于他们彼此相守的第一天。
“恩……”章栖悦眯着眼,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其实与刚才的小太监的比,他手法有差,不过,帝王屈就,自然是十三更胜一筹。
九炎落得到她的认可,俊朗的浓眉舒展:“朕从小练就的手艺能差到哪里去,躺好,朕今天好好服侍夫人。”
章栖悦不动,眉目亦染了一层笑意。
九炎落手法很轻,看着悦儿,有了说话的兴致:“你知道吗?我曾经梦到过咱们大婚,你还是你,不对,不如现在的你温柔……”
“你是说梦中的我不温柔了……”章栖悦声音软绵,带着撒娇的甜腻。
“哪敢。”九炎落手法如初,重点帮她按摩颈部:“梦里我表现不好,一直冷着脸,明明见你累了也站在一边摆谱,没有伸手,我就想,我怎么会做这座梦,但都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现在想想来,的确如此。”
九炎落察觉手下的身体有些僵直,担心的俯下头:“怎么,还痛?”
“没……”章栖悦一时之间不知道接什么话好,那些事的确发生过,九炎落不是温柔的人,尤其对他厌恶的人不假辞色,偏巧她就是他最厌恶的一个,争风吃醋,排除异己。
一入宫时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抬足了自己的姿态,企图让九炎落追着她,发现事与愿违后,不觉憎恶与他亲近的女人,见了面甩一个巴掌都是轻的,不高兴了让她们跪到第二天,弄个名目去打一顿更如家常便饭。
章栖悦现在想来都为以前的自己汗颜,别说九炎落不喜欢她,不会对她温柔,封后大殿上更是懒得看她一眼,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没什么值得人记住的地方。
九炎落突然低头:“你又走神!”
章栖悦笑了,倍觉珍惜现在的心境:“哪有,再说,本宫现在是皇后了,还不能让本宫走神吗!区区一个侍候人的小太监也敢管本宫想什么!信不信本宫把你拉出去打几十大板!”
九炎落闻言突然把章栖悦翻过来压在身下,眼底闪烁着压抑不住的火焰:“奴才不从,不如小娘子你先从了奴才吧,奴才定让娘娘满意!——”
“唔——”章栖悦还没出声已经被九炎落圈在怀里,密集的吻落下,身上的人隐约有些禁忌的激动。
都说帝王床底间无顾忌,有点荤素不忌,九炎落以前的风评一般,只是很挑……
“你轻点,小心被人发现。”章栖悦能喘息的一瞬,看眼不安全的四周垂了九炎落一下。
九炎落立即贼心高涨,比之刚才更加兴奋:“娘娘放心,仅有奴才一人。”瞬间低下头埋头苦干。
章栖悦闻言忍住苦笑的冲动,这都什么事。
满室春光融化了秋夜的阴凉,明亮的月亮洒在地上,赤白如玉,窗外竹影摇曳,幽静暧昧。
翌日一早,阳光普照。
朝露宫内的床帏打开,皇后的脚刚刚落在玉踏上。千岁声响彻耳畔!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奴婢(才)等恭祝娘娘千岁金安,福寿绵长!”
朝露宫全体太监宫女,跪了一片,屋内是近身伺候的,屋外是二等丫头,院子里跪着杂役,统共百十来号人,且能在娘娘踏地的一刻,喊出统一的口号,可谓是不容易。
章栖悦凝眉一怔,便立即恢复正常,左手抚着鬓角,右手搭在弄巧手臂上起身梳洗,险些忘了宫里还有这样的规矩,这哪是彰显中宫气度,分明是吓人。
受封第一天便想起自己初次面临这样的‘惊喜’时,等了一晚上皇上的她,抬手就甩了弄巧一个巴掌,洗涑时把妆枢洒了一地,新铸的凤钗上也落在地上碎了一尾。
而后便气狠了,把来请安的权如儿羞辱了一遍,才算解了气。
现在想起当时自己没带智商的行为,真为九炎落不值,有这样的皇后,别说住冷宫了,就是赐死也不为过。
“娘娘,笑什么?”弄巧亲自为小姐摆弄着头发,准备为娘娘梳一个吉祥髻讨个好彩头。
“想起些有意思的往事,皇儿呢,如果醒了,就让奶娘抱过来。”
婉婷带着一众洗涑的丫头进来,道:“皇后娘娘要等一会,礼监司的人说一会权妃娘娘和万贵人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储秀宫也要过来汇报储备事宜。”
章栖悦打个哈欠,习惯梳头后净面:“恩。”
万静第一个跑进来,穿了身葱绿色的小袄,下面配着同色的襦裙,整个人看起来像抽条的柳树,孩子其中带着女子的妩媚:“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万静抬起头,看眼坐在高位上光彩照人的女子,见她与往日比头上不过多了一支凤钗,依然难掩她绽放的高贵。心里不禁叹口气,感叹自己时运不济,怎么就跟悦姐姐生在了一个年代。
万静站起来,跺跺脚自发坐在一边椅子上,不高兴自己又被比了下去。
“你就这样闹吧,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说吧又看上本宫的什么了,本宫一会让人赏了你。”
万静闻言,眼里闪过难以掩饰的羞涩和更多的不自在:“没有,我是那种人吗,姐姐不准取笑我。”
章栖悦焉有不知的道理,前些日子万夫人进宫与静儿聊了很久,王嬷嬷亦不清楚她们母女说了什么,只是万夫人走后,静儿哭了很久,然后整个人都活跃了很多。
章栖悦在等,等万静什么时候开口要这份恩旨,她希望她走的时候也能是开开心心的,虽然她也可以帮万静得到十三,但万静的性子应付不来其她女人,何必开这个头,就当让她在宫里锻炼心性了,来去一圈也好,省得再嫁了,还像个孩子。
章栖悦宠溺的看着万静。
万静脸颊微红,越发不自在,不禁埋怨母亲乱说,害得她总是乱想!
章栖悦刚想逗她两句,权如儿从外面进来,与以前比,此刻她身形消瘦,形如枯槁,没有生机,眼中无恶亦无喜,仿佛是一架枯骨,撑起了一缕轻纱:“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万福。”
章栖悦坐正,不动声色的让她起身:“权妃有心了。”不自称臣妾是在表明一种不争的态度吗:“权妃身体不适,本宫甚是牵挂,今后切忌保重身体好好养病,至于本宫这里,也无什么事,就不用每天来请安了。”
权如儿半蹲谢礼,目光依然死静,现在她连斗她的勇气都没有,冷华宫一年多的日子让她害怕,皇上冷情让她心灰意冷。只怪自己当时被一时的温暖蒙蔽了眼,没看清那人冷如蛇蝎的心。
章栖悦只是命好罢了,有个肯为她费尽心机的男人,且那男人也争气,有今天的地位,若不然她算什么,私相授受?!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从小养成的人,成了如今的九五之尊,她是当朝皇后,曾经险些嫁为人妻的话谁还敢说!
输得尽管不甘心她还是输了,她曾抛弃一切骄傲,一心对他,他却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是她来的太晚,还是他早已关闭了心门,她那样的付出,他都看不见!
对他立的皇后,她心里并无多少折服,不过是一张让人心怜的脸,生生夺取了她所有荣耀……
她觉得,觉得开始皇上是愿意对她虚与委蛇的,只是姑姑的所为压垮了最后一丝希望!惹恼了他最后一点怜悯。
不来请安,便不来请安,从此这宫里就是她一人的天下,没有对手的日子,漫漫长路,寂寞吗!对着一个不爱的男人,日子会很难熬吧。
权如儿望着脚下的地面,光洁如镜般照射着雕栏玉柱的屋顶,与她初来时的静心殿光景多么相似,现在的静心殿却如死水一般,让人心冷。
请安匆匆结束,三个人的后宫略显冷清。
不过再过一个月,这宫里就热闹了,但没人敢用这句话宽慰看似无精打采的皇后娘娘,除非是想给娘娘添堵。
……
轩辕上今年十一岁,过了年就十二了,后院住着位因得罪皇后娘娘被贬到他家的女人,据说是赏给他做妾的。
轩辕上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女人赏给他当妾!听说锦榕从小服侍皇上,与皇上感情很好,皇后娘娘吃醋了便把此人扔出宫,落在了他府上。
轩辕上想不出容颜带笑的皇后娘娘生气时是什么样子,只是觉得定是某些人不好,惹了她,她才会出手反击,而且他觉得锦榕品性不好。
竟然私下里让人给他送过东西。
075
私相授受?
若是让老夫人知道……轩辕上望着天,淡青淡青的颜色,非常宁静,她不死也脱层皮!
轩辕上突然想,如果锦榕死在他这里,皇后娘娘会高兴吗?
但轩辕上立即把脑海里的想法剔除,夫人和姐姐对他很好,怎么能做如此忘恩负义的事。
轩辕上收起思绪,背上书匣向朱府走去。
……
朱游儿喜欢一切鲜艳的东西,小姑娘如所有大家嫡女一样,活泼可爱,天真浪漫,若非说有什么不同,便是小姑娘举手投足间更自信更灿烂。
她是堂堂朱太傅之女,身居高位,学的是四书五经、念的是治国谋略,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小小年纪便名扬燕京,容貌虽不绝艳但也是上乘,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朱游儿洒脱的便是那身气质。
小姑娘也没长歪,朱家严格的教育下,她的未来早已注定,一个享受一生的相公,许多可爱的孩子,几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妹妹,扶持相公成为人中龙凤,将来夫君给她挣一个诰命,儿子给她挣一个诰命足以!
什么!不准想?女孩子该含羞带怯,巧笑嫣然!
朱游儿恐怕会蔑视的一笑,当没看见说话的人走开,这便是她乖巧的人生中最大的叛逆,对未来充满野心。
朱夫人最初听到女儿的想法时,吓了一跳,想她相夫教子四十多年,恪守本分、思想从未敢飞出过内宅,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叛逆’的女儿!吓的她月余不敢看老爷的眼睛。
朱太傅听后哈哈一笑,缕缕雪白的胡须拍拍女儿的肩,夸了声‘有志气’。
好在朱游儿有分寸,不会把自己宏伟的目标长时间挂在嘴上,她懂得在现今世道不需要女状元,所以满腔热情融汇在自己的技艺当中,企图靠征服相公,掌控一府,做暗地里名副其实的当家人!
但,往往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小姑娘般的朱游儿遇到了更弱小的轩辕上。
轩辕上初来她家时像个胆怯的小猴子、病弱的狗狗、笼子里常常被欺负的小兔子,总之但凡朱游儿能想到的可怜动物都与轩辕上对上。
小姑娘瞬间在自家学堂里升起了保护欲,把可怜的小同伴纳入自己羽翼下,什么都不会没关系,她教;被同窗嘲笑了,没事,她帮他报仇,直接拿学问问的那人再不敢开口;写字不好看,不是事,她手把手的教给他。
还是不会,怎么办,她再教一遍,如此可爱、可怜的孩子,应给予更多的帮助才有可能开花。
如今,看着昔日的小同伴渐渐成长到出口成章的大男孩;看着他从背不出太长的诗文,到引经据典随手拈来;看着他由胆小怯弱,到现在侃侃而谈,自信翩翩。
朱游儿与有荣焉。
直到他童试第一,京试第二,已隐隐接替上一个十年的风云公子,成为燕京城新一代的才子俊杰。
她方幡然醒悟——所以在父亲为她与轩辕上定亲后,小姑娘小嘴一嘟,脸颊如霞“娘,坏死了,竟然问人家这么羞人的问题。”
说完转身逃走,在无人处,对墙碾花,脸却比花还红,嘴里叨咕着轩辕上‘去死’的坏话。
现在,朱游儿没事就祈祷那没良心的东西,被皇上赏给他的妾室欺负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