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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她如此说。
此刻,天地间只有风雪,只有你和我,我们忘记一切,只做你和我。
偏偏,她这样说。
她的世界可以如此的简单分明,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她就说,她敢做。
只有你和我……只做你和我……好不好?
不好。他脑中有声音在严厉制止。她是自幼疼你护你的各个的妻子,你若敢……你置兄弟情义何在?你不可忘父母养育你二十载的恩情!记住,她是哥哥的妻子,若因你,而令哥哥的姻缘由任何不美满,你百死不足以抵罪!你与她,不过是苍天捉弄。
好的。他心中有声音轻轻的告诉他。你是这世间最懂她的人,她是这世间最知你的人,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你们是两情相悦。你为她可百劫千难不皱眉头,那是你的心,那是你一生的念,那是你三生三世无解的痴!
那两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叫嚣着,他头痛欲裂,他神魂欲碎,他是如此的想要,可他不可以。
“……”张口,“不”这简单的一字却怎么也吐不出,胸口似有千刀在绞,痛不可当。
“意遥……”倾泠轻轻的唤着。
顿时,耳中便只有那轻浅低柔的呼唤,于是,心魂那一刻脱离了控制。
“好。”一字飘渺如雪落,瞬间便被风卷走。
可是倾泠听到了,她眼若星辰,看着秋意遥,满心满怀的欢喜。
对上那样的眼神,秋意遥的心在那一刻都颤抖了,缓缓伸手,他拥她入怀。
“意遥。”倾泠谓叹,若云水轻柔缱绻,侧首,唇近在他的耳边,轻轻道:“这一生,我此刻最欢乐。”拥着她的肩膀蓦然收紧,身躯相依,心魂相契。这一刻如此的温暖,这一刻如此的幸福。
秋意遥紧紧拥住怀中的人,一滴水珠从眼角滑落,掩如怀中人的乌鬓中。
这一刻,是此生最满足最甜美之时,亦是最痛苦最内疚之时。
可是,此刻,就让他忘记恩情,忘记责任,忘记所有一切,就只做秋意遥,拥抱着他喜欢的人。一生那么的漫长,一刻那么的短暂,可此生能有这样一刻,足矣。
“倾泠。”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深情而哀婉,缠绵亦悲楚。
这也是此生第一次有人唤她的名字。
是她所欢喜的人,亦是欢喜她的人。
她唇边绽一朵冰花似的微笑,低首倚入那个怀抱,无边的温柔相笼,心神从未有过的安宁满足。
十二、何需诸君叹才高(上)
十二月十二日,酉时
白昙寺里已煎熬了两天的众人终于在阴沉的暮色里等回了秋意遥及倾泠,孔昭喜极而泣,一把扑过去抱住公主不放,而方珈、穆悰一颗吊在半空的心终落回原地,其余人等无不也是欢欣一片。
两人皆是一身的疲倦,又在雪中冻久了,面色清白。方珈、穆悰忙分别将两人移入禅房,又搬来四五个火盆,又给两人换过衣裳,裹上厚厚的棉被,泡上滚烫的热茶,煮上去寒的汤药。。。。。。等忙过了才想起命人去山腰别院里给顾氏报信。
顾氏得信当即便到了白昙寺,一见两人平安归来,喜不自禁,忙一迭声的感谢菩萨保佑。
这一夜,顾氏与秋意遥便在白昙寺里歇下了。
夜里,顾氏与方珈、穆悰皆在秋意遥的房间里,三人都是想知道公主失踪的前前后后,只是此事不好问公主,自然就是问秋意遥了。
“公主不过是出寺赏雪与侍从迷失了会儿路,所幸很快便为侍从找到。”秋意遥目光扫过三人缓缓答道。
三人闻言一怔,看着秋意遥,但随即了悟。此事无论是因何而起,但都只有着一种说法!
“嗯。”三人皆点头。
“此事便到此为止。”顾氏起身,“遥儿你这几天辛苦了,早点歇息。”
方珈、穆悰亦起身,三人一道离了秋意遥禅房各自回去休息。
待三人离去后,房中端坐得秋意遥徒然面色大变,脸白如纸,他伸手,欲将置于膝上的手炉捧起,可手臂、手指不听使唤,完全无法屈伸,全身战栗冰凉,骨节剧痛,寒症竟在此刻发病了。
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人轻步走入,抬掌按在他背心,便一股热流传入体内,为他活血通脉。
半个时辰后,秋意遥睁目,起身向身后之人施礼,“多谢大师相救。”
“阿弥陀佛。”白惠大师合掌一礼,转身离去,人走远了,声音却隐隐传来,“山洪虽阻,却终有破堤爆发之日,那时便是灭顶之灾。”
房内,秋意遥只是淡然一笑,眼中却益处深深的凄沧。
翌日,天空放晴,朗日的照射下,白昙山晶莹夺目,虽无白昙花之楚楚风姿,却有白玉山之莹润明辉。
顾氏虽想马上回帝都去,无奈积雪未融,这么多的人、行李要下山实不易,只得作罢,用过早膳后即和秋意遥回了别院,到了别院即吩咐是从们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回府。吕以南的一名婢女无意间问了秋仪一句“公主是在哪被找到的?”一向和善的顾氏当场动怒,以家法重重责罚了这名“非议公主”的婢女,当那名婢女在院中被鞭打得凄啼惨叫时,一府的人都噤若寒蝉。
那日,白昙寺里,穆悰罚一名内侍在雪地里跪了一天,只因他问一句“和公主一起迷路的侍卫怎么没有回来?”看着冻得晕死过去倒在雪地中无人理会的内侍,所有随侍莫不胆寒。
夜里,秋意遥请侍卫统领钱缪在邀月亭饮酒。
酒过三巡,秋意遥问钱统领可记得当年阳嘉公主车驾被惊一事。
钱缪亭杯。
阳嘉公主乃先帝最宠爱的女儿,一次出宫游春时,山中忽然冲出了一头野熊,惊吓了马匹,拉着马车胡乱奔走,侍卫们在后追赶,最后虽是制伏了野熊,拉住了惊马,但阳嘉公主惊吓过渡,会宫便一场大病,先帝龙颜大怒,于是所有随侍人员皆受重罚。而罚得最重的则是当年的侍卫统领,革职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回帝都。
想到此,前缪蓦然心惊,看着月下面容苍白略显病态的秋二公子,一股寒气自脑后升起。他起身,抱拳,“在下谨记于心,一刻不敢忘。”
秋意遥微微点头,“当年那些从人,许只是一时疏忽,却不想祸从天降。”
“在下必会严律树下,绝不许有一点疏忽而使公主受伤。”钱缪承诺。
“有钱统领这话,我们秋家就放心了。”秋意遥斟一杯酒递至钱缪面前,“这杯是我代秋家谢过钱统领。”
钱缪双手捧杯,一口饮尽,“谢二公子赏酒,在下还需巡守,先告辞。”
“钱统领自便。”秋意遥起身相送。
钱缪离开邀月亭,走远了时偶一回首,只见月下那人静立亭中,周围残雪相映,身姿瘦削单薄,可乌发白衣如此鲜明,月不能掩其辉,雪不能化其魂,夜不能融其神。
到底是谁说秋家二公子百无一用!
那人不是没长眼睛,便是爹娘生他时忘了给他生脑子!
一夜平静过去。
十二月二十二日,积雪已融得差不多,威远侯府众人启程回帝都。
照例依是先乘肩辇,到山下再换乘马车。
顾氏一行坐着肩辇到山下时,先行的侍从们已将行装都装上了马车,见公主、夫人、公子、小姐们到了,忙上前搀扶。
“要死呢!你怎么弄了这些血在小姐衣上!”一声喝斥响起,却是戚以雅的婢女在训叱刚才上前搀扶的侍从,“小姐这衣裳可还是新的!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秋蓉。”戚以雅喝住婢女,扫了一眼袖上沾染的血印子,“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去洗洗就好了。”
“小的该死,小姐宽恕。”侍从忙跪趴地上连连求饶。
“你起来。”戚以雅唤道,“我看看你的手。”说这伸手拿过侍从的手,果见一双手都红红肿肿的,还裂开了几道口子,绽出血来。“秋蓉,去把那几瓶治冻疮的药膏全拿来。”
“小姐......”秋蓉却不以为然。
“去。”戚以雅吩咐。秋蓉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戚以雅又对侍从道:“那药膏极是有用,你拿去用,其他人若也长冻疮了,也给他们治治。”
“多......多谢以雅小姐。”侍从受宠若惊。
戚以雅摆摆手,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周围许多侍从看着这一亩,无不赞叹“以雅小姐善良细心。”
隔着两辆马车,倾泠亦有看到,她静静的打量着娴静温婉的凄以雅一眼,便移步登上玉辇。
雪未融完,路上不大好走,是以回帝都比之来时多耗了半日,直至申时大队人马才回到威远侯府。
一行人刚入府中,还未来得及缓口气,便被秋嘉惊恐的叫声给震闪了魂。但随即全府的人都反应过来,让秋嘉如此惊恐的必是二公子病了。
果然,全府的人很快便知道为何秋嘉会如此惊恐了:二公子咳血运到!
秋意遥虽一向体弱多病,但从未有过咳血的事,显然这一次发病不同以往,来势极猛,人自晕倒后即陷在昏迷之中。秋远山、顾氏闻讯后即是一脸惶色,整日守在德意园。而向来安静的德意园里一下多了起来,侍候的仆从除外,最多的便是大夫,不但将这帝都城里的名医全都请遍了,便是宫中御医也请来了,只是所有大夫看过后都是相同诊断。
“公子本只是寒疾缠身,但多年来养护有度并无大碍,只是今日看,公子竟已是寒邪损筋伤络,症状十部于前,且公子咳血、潮热、盗汗,已是添病在肺。更且公子素体虚弱,又起居不慎,耗伤气血津液,兼又劳累过度,忧思多虑,已至心神巨耗......”
每一个大夫的诊断都令秋远山夫妇听得胆战心惊,不明白怎么忽然间爱子的病便如此的严重了,而且什么“添病在肺”的,难道是说......两人越想便越是忧惧,一个劲的请求大夫一定要治好儿子。
大夫们却全都摇头叹息,道这两病本就是没法根治的,偏公子病势又如此严重,如今亦只能好好养着,看看公子的造化如何。一个个开了一堆的什么月华丸、补天丸、固金汤、保真汤等等。而秋远山夫妇则但凡是大夫吩咐的,便一方不漏的全都抓来,又派人去将那上好的灵芝、燕窝、人参等补品买了一堆回来。
而大夫们最后吩咐的话也大致相同。
“自古忧能伤身,多思多虑必损气血,公子以后切记要好好养神,饮食有节,忌辛辣,慎起居,避风寒,莫太过劳心,更不可轻易动怒伤情,否则殚精竭虑,怕是麻烦啦。”
秋远山夫妇忧且之余连连点头。
十二、何需诸君叹才高(中)
秋意遥清醒过来已是两日后的事。
昏睡中,他隐约听到有琴声,那琴声如一双温软的手,轻柔抚慰着他的疲倦,拂去了他一身寒冷与痛楚,他沉眠在那温柔的琴音里,遗忘了满怀的悲凄,忘然了周身的沉重。当他醒来时,那清泠又温柔的琴音依然响在耳边。
“谁在弹琴?”
“公子!你醒啦!”床前守着的秋嘉惊喜的叫道。
“嗯。”秋意遥挣扎着坐起身,秋嘉赶忙扶他起来,又放了个枕头在他身后。
“这琴声。。。。。。”他侧耳细听,还有些昏沉的脑子里只觉得这琴音似曾相识。
“是公主在谢芳亭里弹琴,她昨日也在弹。”秋嘉一边倒一杯热水给他喝下,又将一直备着的眼窝参汤端了过来,面上略有不满,“一府的人都快为公子的病急死了,偏她。。。。。。偏她还有闲情弹琴。”
可秋意遥显然没有听进他的话,他神思都沉在琴音之中,听过半曲后,他忆起来这就是当日白昙山上他不敢相和的那一曲,那这弹琴的自然就是。。。。。。她。
“公子,用点汤,大夫说了这汤对你的病有好处。”秋嘉将汤送到他面前。
“你说公主在谢芳亭弹琴?”他接过秋嘉递过来的眼窝参汤。谢芳亭与德意园只是隔着一片竹林,难怪他能如此清晰地听到琴声。
“嗯。”秋嘉点头,“公子你先用汤,我去禀告夫人,马上就回。侯爷、夫人知道你醒了,不知会有多高兴呢。”说着他匆匆出了房门去报信去了。
秋意遥便在琴声中用完了一碗汤,他刚放下碗,秋嘉便已报完了信跑回来了。
“公子,夫人正亲自做着百合淮山炖白膳,等会好了就过来。”
喝过汤,秋意遥有了几分气力,“秋家,你去将萧去给我。”他目光看着对面金丝檀木架上架着一管绯红玉萧。
“那管萧?取了干么?公子南到现在想吹萧吗?还是等病好了在吹吧。”秋嘉看一眼那管玉萧道。这萧公子说过是他师傅所此,平日从来不用,有时吹曲也只用那管白玉萧,说来那管白玉萧到底去哪了,回府找过好象也没见到。
“取来。”秋意遥道。琴曲到现在都没停过,她到底在那呆了多久,她到底弹了多久,这么冷的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