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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捕夫人-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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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秀展颜一笑,对着冷月立掌宣了声佛号,“冷施主果真巾帼不让须眉。”
  他就知道……
  一时间,神秀和冷月两个练家子只觉得眼前灰影一动,谁也没看清景翊是如何从盘坐的姿势出发,瞬间从床上蹦到地上的,只见景翊双目圆睁印堂发乌地站在地上,要不是他刚刚吃饱,这会儿估计就要冲出去把王拓活剥然后生吞了。
  “他把那瓶子……摔了?!”
  这不仅仅是把他狠狠拍死在了河滩上,分明是已经把他拍到河泥里面去了,一口烂泥堵在心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生生把景翊憋得两眼发红。
  冷月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挪到景翊身边,扯了扯景翊的袖子,用蚊子哼哼般的小声道,“那个,佛门里不是什么玩意儿都是空的吗,有也是没有,没有也是有啥的……没事儿没事儿……”
  这里毕竟是佛门净地,神秀毕竟是个出家人,就是再怎么武艺高强也不会轻易跟人动手,倒是景翊,全然一副恨不得立马逮个什么人咬咬的模样……
  咬谁,她也不能让他咬神秀。
  神秀身上的疑团多得像是深山老林里老猴身上的虱子一样,依当朝刑律,景翊身为大理寺少卿,要是一不留神跟这种老猴动了手,他日把老猴按到地上摘虱子的时候,景翊身上的皮毛恐怕也难逃一劫。
  景翊可以挨罚,但绝不能挨查。
  至少眼下还不能。
  只是冷月一急之下忘了一点,神秀是有深厚的内家修为的,墙外面的风吹草动他兴许都能轻而易举地觉察到,何况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低语呢……
  于是,景翊还欲哭无泪着,神秀已含笑道,“冷施主此言,可证冷施主真乃有佛缘有慧根之人。”
  “……”
  神秀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景翊那种由内而外贯彻全身的抓狂感,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脚下纹丝不动,依然慈悲的目光越过冷月的肩头落在景翊脸上,也不知是发烧还是激动,景翊俊美脸上飘着两朵明艳艳的红晕,煞是赏心悦目。
  神秀悠悠地道,“我还有话尚未说完,师弟莫先急着难过。”
  依京官们说话的习惯,这话后面往往跟着一句转机,景翊不禁松了半口气,鉴于说这话的人是个从小在庙里长大的和尚,景翊就只敢松了前半口。
  “还有什么?”
  神秀像是说书先生憋着劲儿要讲一个让全场爆笑如雷的段子似的,自己明明觉得好笑,却又不能提前笑出来,于是语调虽然还平平顺顺的,嘴角已不由自主地上翘了。
  “还有,王拓施主激动之下把那瓶子砸得只剩下一堆手指甲大小的碎渣,还是没能找到与张老五身体有关的部分,师父无奈之下只得把你供了出来……王拓施主的意思是,他想在抄经开始之前就此事与你聊聊。”
  神秀说罢,看着景翊黑红相间的脸色,欣慰地宣了声佛号,温声劝道,“等见过王拓施主,师弟再难过也不迟嘛。”
  “……”
  冷月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离景翊远了些许。
  这回景翊就是扑上去咬死他,她也不拦着了。
  她知道的跟神佛菩萨之类有关的话不多,有两句记得最清楚——善恶到头终有报,贱人自有天收。
  时候要是到了,她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不是?
  她这么一挪,神秀的目光竟也随她挪了过去,对着她颔首立掌,颇真诚地道,“贫僧以为,如有位菩萨在侧,王拓施主兴许会与师弟聊得和气一些……我佛慈悲。”
  冷月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景翊,对上景翊那副脸色,着实有点儿担心王拓的安危。
  “这样吧,”冷月好以整暇,缓缓吐纳,“这会儿寺里人来人往的,我到他房里去恐怕不大方便,劳烦神秀大师再跑一趟,跟王拓说一声,就说我俩在这房里等他,让他一个人悄悄过来。”
  神秀没应声,转眼看向一脑门儿官司的景翊。
  瓶子砸都砸了,还能怎么办……
  景翊对着神秀有气无力地念了声“阿弥陀佛”,“有劳师兄了……”
  “师弟客气了。”
  神秀说罢,走到衣柜前取出一套干净的僧衣和几样零碎物件,打在一个布包里,准备把话带给王拓之后就去沐浴熏香,路过桌边的时候,神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转头对景翊淡淡地道,“不是什么好茶叶,茶凉了就别再续了,茶叶在抽屉里,泡壶新的吧。”
  直到神秀带着那道客气的微笑走出去,景翊才轻轻皱起眉头,转过身去深深看向桌上的茶具。
  “小月……”目光触及那些茶具,景翊的眉宇间已全然不见了那种恨不得逮谁咬谁的神色,声音轻缓而沉,听得冷月一怔,“你听出来没有,神秀好像是想跟咱们说点儿什么。”
  冷月茫然摇头,但凡沾着这种“好像”的事儿,她的脑子都远比不上景翊的那颗灵光,何况,现在那颗脑袋还卸去了发丝的束缚,恐怕转悠起来比以前更加灵光了。
  “他想说什么?”
  景翊轻轻摇头,“反正跟茶叶有关。”
  景翊低声说着,走到神秀刚才示意他的抽屉前,刚要伸出开抽屉,就被闪身过来的冷月拦了一下。
  “你闪一边去,我来。”
  景翊相信,这抽屉里除了茶叶之外没有任何幺蛾子。
  神秀要是想要他的命,他估计也活不到这会儿了,至于机簧什么的,根本不像说书先生们讲的那么好折腾,何况据景翊所知,正儿八经当起和尚来还是挺忙的,神秀估计没这个闲工夫。
  所以景翊放心地闪到一边,任由冷月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只抽屉。
  果然,抽屉里就只安安静静地躺着几个茶盒。
  冷月伸手挨个拿出茶盒,打开仔细检查之后才递到景翊手里,景翊挨个仔细看过闻过,摇头,“没有成记茶庄的茶……抽屉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冷月把手伸到抽屉深处摸了摸,眉头微微一紧,从紧里面摸出一个折了几折的信封。
  信封里什么也没装,只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沾着些墨绿色的碎末末,冷月用指尖沾着碎末送到鼻底细细闻了一阵,才道,“茶叶。”
  景翊就着冷月的指尖轻轻嗅了一下,就点头道,“成家的茶。难怪跟我之前在家里尝的不是一个味儿呢,老爷子存茶叶比存珍珠还仔细,神秀这样随便往信封里一裹,本来茶就不新,再一受潮,肯定更难喝了。”
  景翊说话的工夫,冷月怔怔地盯着手里的信封,像是蓦然想到了什么不能想的事儿,脸色登时青了一重。
  “景翊……”待景翊把这些有关茶叶的事儿说完,冷月抬起目光,低声问道,“你知道你劝神秀烧了的那封信是谁托我带给他的吗?”
  刚刚还在说着茶叶,冷月突然问起这个,景翊虽不知她这一问的灵感是从哪儿来的,但怔过之后还是摇头答道,“不知道。”
  冷月像是没料到景翊会这么答她似的,狠狠一愣,双目一瞪,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度,“那你为什么会劝他烧信?”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种劝……”景翊顿时苦起一张脸,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似的,“是他捏着那个信封问我,我成亲以前给你写过信吗,我说写过啊,他就问我我给你写的信你都是怎么处理的,我告诉他你都是收一封烧一封,看都不带看的……然后他就说好主意,然后他就让我点蜡烛去了,我那会儿也不知道他是要学你烧信啊!”
  冷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封,颧骨处隐隐有点儿泛红,嘴里吐出的字眼虽还是硬邦邦的,但声音已禁不住轻软下来了,“学谁啊……谁烧过你的信了。”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冷月抬眼看了看愣得有点儿可爱的景翊,想笑,硬绷着脸没露出笑模样来,低头细细地看着信封,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你景四公子的手稿在市面上值那么多钱,烧?你真当我傻啊?”
  景翊愣得更狠了,“你……你把那些信卖了?”
  冷月悠悠地应了一声,“想呢,再等等……再等个百八十年,价钱估计就能翻翻儿了。”
  景翊倏然从欲哭无泪的怔愣中回过神来,心里一喜,眉梢愉快地一挑,从后把冷月环抱进了怀里,下巴颏挨在冷月肩头,笑眯眯地道,“那就是你把它们都好好收藏起来了。”
  景翊正发着烧,力气不大,冷月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戳到一边儿去,可冷月非但没戳,还不由自主地往他发热的怀里挨了挨。
  “谁收藏你那些酸诗了……”
  “唔?”景翊的声音里笑意微浓,“不是说没看过吗?”
  冷月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她何止看过,背都背过了,只是景翊写的那些内容,她的脸皮厚度实在不足以开口承认喜欢,而且还喜欢到整宿抱着纸页在床上打滚……
  冷月赶忙从景翊怀里挣了出来,硬板下一张红脸,从自己怀里摸出那封本应已被神秀化为灰烬的信,一巴掌拍到景翊胸口上。
  “你……好好看看这个。”
  

☆、第67章 剁椒鱼头(十八)

  景翊胸口挨了一巴掌;脸上却美得像是得了个吻似的,两手把信抱在胸口,笑得像朵怒放的喇叭花;“你写给我的?”
  冷月铁着脸幽幽地道,“我写给你的东西;时候到了自然会烧给你。”
  “……”
  景翊怏怏地把那信从自己怀里拎出来;皱着眉头反反正正地看了几遍这一个字也没写的信封;“那这是什么?”
  “这就是本该被神秀烧成灰的那封信……”对上景翊有点怪异的目光,冷月美脸一黑;“你别瞎琢磨,我没把烧成灰的那封变回来……怪我一时马虎;拿出来的时候一不留神拿错了,给他的那封是你三哥临摹的一份王拓写的那些送饭观音什么的东西……”
  冷月说着,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头戳了戳拎在景翊手里的信封,“这才是应该给他的那封。”
  景翊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一开始就没有封口的信封,不解地看向冷月,“他烧的那封既然是临摹的,那烧了就烧了呗,把这封还给他不就行了,还要我看什么?”
  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还是托给冷月转交的,那就意味着信封里的内容是不怕她这个刑部捕班衙役总领看的,也就是说,即便神秀身上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信封里也不会有。
  应该只是个交情不错的朋友听说安国寺要暂闭寺门一段日子,有点儿不放心,特地写来表示关心宽慰的信。
  冷月轻轻的一句话便回答了景翊这个疑问。
  “这信是你三哥托我转交的。”
  “……我三哥?”
  景翊赫然想起神秀先前嘟囔的那句“难不成景家人都是睡在地上长大的”,不错,他三哥景竏少年时为学梵文,特地来安国寺拜了现任方丈清光大师学习,在安国寺住了大半年,出来的时候念梵文已经和念汉文一样顺溜了。
  大半年的工夫,景竏要是和神秀有点儿什么交情,倒是说得过去。
  只是如今景竏身为礼部郎中,正为王拓那封怪异的书信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居然还会想起给神秀写一封信,那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景翊皱着眉头打开信封,取出信纸小心展开,目光刚刚扫过纸上的字迹,景翊就眉心一舒,连连摇头,“不不不……这不是我三哥的字。”
  冷月一愣,“不是你三哥的字,那是谁的?”
  景翊盯着纸上的字迹轻轻摇头,“不知道,应该出自一名女子之手……这是抄的《列女传》,第四卷。”
  想起自己与《列女传》的渊源,景翊暗自叹了一声,除他之外,还有谁家男人能有把《列女传》抄得倒背如流的福气呢?
  冷月显然已经忘了《列女传》这茬,只是蓦然想起先前安王爷说的话,不禁提醒道,“你别忘了,景竏模仿王拓写高丽文都能模仿得像真的一样,你能确定这不是他模仿着哪个女人的字迹写出来的?
  “不像……”景翊又摇了摇头,边看边道,“每个人写起字来都有自己的习惯,临仿他人字迹的时候即便能把字形学个差不离儿,但是下笔轻重,运笔缓急,免不了还是用的自己原来那一套。”
  景翊说着,把看完的第一页拈起来放到后面,一边看着第二页,一边漫不经心地接着道,“我三哥要是想模仿王拓的字来以假乱真,骗安王爷肯定是连门儿都没有,最多也就能骗骗你吧……”
  “……”
  直到把信看完,抬起头来,景翊才发现冷月正对着他笑,笑得整个人都冷森森的……
  “哎呦……”景翊顿时把信一扔,五官纠成一团,两手捂住大腿根上的伤口,弓着身子有气无力地哼唧起来,“疼……要疼死了……”
  冷月拾起掉在地上的信揣回怀里,本不想搭理这摆明了是在装模作样讨她心疼的人,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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