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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全已经起身;笑道:“好;玲二哥难得过来;正好腾出地方让玲二哥与珠哥说话。”
沈宝拉着沈琴起身;赔笑道:“我与琴二哥也先回去了。”
即便沈珠开口挽留;可大家还是从西客院出来。
出了门口;沈琴便惴惴地看着沈瑞道:“瑞哥;我方才多嘴;说了大伯娘给你收拾新院子之事了
“珠九哥就为这个着恼?”沈瑞皱眉道。
给他收拾院子的大太太;瞧着沈珠前些rì子劲头;明显是奔着小二房嗣子去的;怎么还为小长房的事情着恼。
沈琴讪讪道:“我只是见珠九哥老提搬回去的话;就多说了一句;‘不用惦记搬;二伯父那里也收拾屋子;珏哥有地方住;……”
大家都不是孩子;谁不晓得沈珠介意的不是住处;而是嗣子已定之事。
沈瑞看了沈琴一眼;轻笑道:“许是我误会了;珠九哥或许只是因身子不舒坦才有些不高兴……
沈宝瞪了沈琴一眼;对沈瑞道:“琴二哥就是烂好心;见珠九哥还洋洋自得以二房嗣子自居;怕珠九哥以后晓得越发下不来台;方点破此事;并非是有心引得珠九哥迁怒……”
沈琴涨红了脸;耷拉脑袋;不再说话。
沈瑞见沈宝陪着小心模样;道:“即便琴二哥今儿不说;珠九哥也终会晓得;这没什么……”
沈全素来和气;待族兄弟们也亲厚;此时却没有说什么。
沈琴、沈宝回了住处;沈瑞则带了沈全来了侧院;直接进了前面书房。
书房是三间;一明两暗;东边两间无隔断;东墙是一面书架;已经装满书册;书架时是一条书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西首一间多宝格式书架做了隔断;南窗户下是一副炕;炕上放了小书桌;还有一块厚毯;地上是雁翅排列四把椅子。
沈瑞方才已经见过;沈全赞道:“这倒是冬rì读书的好地方”
两人落座;奉茶的婢子退下去;沈全方正sè道:“珠哥对过继之事极为上心;如今希望落空;心中定会恼恨;谁晓得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来;以后瑞哥对他还是避而远之。”
沈瑞点点头道:“谢谢三哥;我晓得了。三哥也莫要太担心;听伯娘的意思;过了十五洲二哥回松江时;会带了沈珠、沈琳回去。”
沈全闻言微愣;随即叹气道:“这么多兄弟;旁人都留京;只有他与琳哥被带回去;怕是他到时又想不开他的心思都挂在脸上;长辈们不留他;当也是怕生出事端……”
不管沈珠有什么短处;到底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族兄弟;眼见他越陷越深;沈全也生出几分埋怨:“珠哥妄想是不对;可二房长辈也有错处……要是早早将择了你与珏哥之事表明;不弄得这样含含糊糊;珠哥也不会越来越糊涂。”又道:“珠哥也是;沧大伯、洲二伯选了嗣子人选;润三叔哪里不还是没说么?不过是瞧不上润三叔举人身份;心高想要做个衙内公子……”
沈瑞懒得去理会沈珠的小心思;想着五房三子都在京城;沈琦即便以后考中;也是去外地做官或留在京城;不会回松江;便道:“三位哥哥如今都在京城;有没有想过接鸿大叔、大婶子来京?”
后世这种很常见;父母随着子女迁徙。如今这种情况也有;京官接了原籍的老太爷、老太太进京孝敬的。
古人最重乡土;未必是要让沈鸿夫妇搬家;不过趁着他们还年轻;进京荣养几年也没什么不好。
沈全闻言;眼睛一亮道:“我前几rì也与大哥念叨这个来着……前年大哥金榜题名后;就写过家书;想要接父母进京;不过我娘担心北方气候不好;不利于我爹修养;又因我要应童子试;福姐年纪小。可我瞧着;京城冬天冷是冷;屋子里却比松江要舒坦。用地龙火墙取暖;也比炭盆于净暖和的多
沈瑞看着沈全;想到沈全除了院试;还有乡试一道坎;终有回乡的时候;以郭氏对幼子的疼爱;绝对不会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南边应试。要是真能进京小住的话;也就这两年功夫。对长辈们来说;未必愿意折腾。
沈全显然也想到此处;摸着下巴有些犹豫:“只去了书信过去;我爹我娘多半不爱动;要不我随了洲二伯回去……可书院的事情怎么办?怕是大哥、二哥不肯让我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院子里高声喊道:“瑞哥、全三哥……”
是沈宝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不对;沈瑞与沈全忙从书房出来;就见沈宝呼哧带喘地跑过来;满脸焦急道:“瑞哥、全三哥;快去瞧瞧;珏哥被烫了;大伯娘已经过去……”
沈瑞听了;心下一惊;顾不得仔细问;便随着沈宝从偏院出来。
沈全边走边问:“沈珏什么时候来的;到底怎回事哩?”
沈宝脸sè煞白;带了惊悚道:“我也不晓得;原是想着玲二哥走时得去送一送;免得失礼;方打发婢子留心那边。谁晓得没一会儿;那边就出了大事;珏哥回来;不知怎地又被滚烫了……乱糟糟的好怕人;已有人去请了大伯娘;我心里害怕;就过来叫瑞哥与全三哥……”
说话功夫;众人已经进来西客院。
北屋乱糟糟的;有哭声;有说话声;就听徐氏怒喝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一下子肃静下来;随即有个婆子挑了帘子出来;对沈瑞等人福了福;便脚步匆匆地走了。
沈瑞挑了帘子进去;顾不得去看别人;就用眼睛寻沈珏。
沈珏闭着眼睛;倒是椅子上;左半边脸通红;从眼下到脖颈;都是密密麻麻红红亮亮水;看的人触目惊心。
徐氏站在一旁;满脸惊怒。
沈玲站在一旁浑身战栗;沈珠也站着;红着眼圈、满脸痛苦之sè;浑似被烫伤的那个人是他一般
自打沈瑞守孝期满后;同沈珏两个就形影不离;固然生不出兄弟之情;也是将他当侄儿似的待。眼见他这个模样;沈瑞心里直揪;上前道:“珏哥;珏哥……”
沈珏听到动静;睁开眼来;望向沈瑞;眼泪一大滴一大滴滚落:“呜呜瑞哥…恁疼……”
这种烫伤;要是刚被烫时;用冷水冲洗两刻钟到半个时辰;就不会起水;如今沈珏半张脸成这个模样;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沈瑞心中虽难受;可总不能陪着沈瑞哭;便望向徐氏。
徐氏看着沈珠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瑞哥就烫着了?”
沈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愧疚道:“伯娘;都是侄儿不是;珏哥过来探病;我心下感激;就亲手倒了茶;却是失手跌碎了茶杯;烫伤了珏哥……”
沈珠没等说完;沈瑞已经听不进去;上前就是狠踹了一脚。
沈珏是坐在椅子上;沈珠站起身给沈珏端茶;即便失手跌了;落了茶盏;也只会往沈珏衣裳腿上落;怎么能烫到沈瑞脸上?
这话能骗得了哪个?
“啊”沈全惊呼出声;跌倒在地;脸上还有些怔忪。
众人都愣住;沈瑞素来斯斯文文;还头一次见他怒目金刚模样。
沈瑞踹完一脚;手下没停;又狠狠甩了沈珠一个耳光。
旁人还罢;心中对沈珠的埋怨即便比不得沈珏;也都带了气愤。只有沈玲不好旁观;忙上前拦在沈珠身前;带了祈求道:“瑞哥;莫要动手;珠哥不是故意的;到底是族兄弟;怎么能动手呢……”
沈珠已经醒过神来;恨恨地望向沈瑞:“君子动手不动口我即便失手伤了珏哥;自有长辈们惩处;还轮不到你这个做族弟的来问罪”
沈瑞冷哼道:“敢做不敢当的小人我没有这样的族兄弟”
并非他冲动;而是实在看不惯沈珠这样。如今沈珠是客居沈家二房;只要他咬牙说不是故意的;旁人也不能强着他认罪。可要说他不是故意的;那鬼才相信。
二房长辈是隔房族亲;怎么罚沈珠?宗房大哥是沈珏的胞兄不假;可毕竟是沈家宗孙;也不好处置沈珠。
可他轻飘飘地请罪;沈珏这罪就白受了?哪里有那么便宜的美事
且不论沈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这弟殴兄到底不妥当;徐氏见状不由皱眉。
沈全、沈琴、沈宝三人在旁;则是神sè各异。
原本簌簌流泪的沈珏;见了眼前情景;却觉得解气;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瑞哥说的好;明明是故意烫我还不敢承认;真是小人我也没有这样的族兄弟……”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夙世冤家(五)
西客院闹出这么大动静;大太太亲至;又打发人去请大夫;距离西客院不远的二太太与三太太那里;自然也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
见伤的是沈珏;伤势又这么严重;二太太眼泪立时下来;三太太在旁;也忍不住急的红了眼圈。
先不说沈珏入嗣不入嗣的话;只说沈家本家各房族侄进京;一个两个的病了、伤了;也说不过去
“这是怎了?好好的孩子怎么烫成这模样?”二太太望向徐氏;哽咽着问道;心中不无埋怨。
好好的孩子;眼看就要入二房为嗣;就烫伤了脸。小二房真是走了背字么?
徐氏心里恼怒;无心为沈珠遮掩;便说了沈珠“失手”落下茶盏之事。
二太太本就极厌沈珠;此刻望向沈珠的眼里淬了毒;怒视沈珠骂道:“好一个黑心肝混账种子;这般狠毒;还有脸说是失手?珏哥哪里得罪了你;值得你下这般狠手?能将人烫成这个模样;得是多开的水?”说着;便望向沈珠的手。
沈珠已经被沈玲扶起来;脸sè苍白;露出几分惶惶来。
被二太太目光刺的;沈珠将握着拳头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沈瑞发现怪异;上前几步;抓了沈珠胳膊。
沈珠怒视沈瑞道:“你又要作甚?”
沈瑞手上用力;将沈珠胳膊抬起;另一只手掀开沈珠袖子。
沈珠气得直发抖;狠握着拳;想要挣脱开;使劲了两下又没动。
这会儿;众人也都明白过二太太的意思。
大太太神sè更黑;三太太望向沈珠的目光也带了诧异。
沈玲见状;不免着急;想要上前;却被沈全一下子拉住。
沈全寒着脸道:“玲二哥;有些事还是弄明白的好”
沈瑞那里;使劲捏了一下沈珠手臂;沈珠原本紧握着的拳软软的松开;只见他五个手指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红彤彤的水。
证据就在沈珠自己手上;他方才那番“无心”的说辞;立时成了笑话。
沈珠一下子挣回胳膊;使劲地将右手往袖子里缩;脸sè青白;低着头无语。
真相大白;屋子里却诡异的静寂。
二太太方才怒急;顾不得在妯娌晚辈面前;口出恶言;如今醒过神来;又是恢复柔弱状;对着沈珏垂泪。
沈珏却是已经收了泪;红着眼圈;瞪着沈珠咬牙道:“珠九哥;我自问不曾得罪你;你怎么就要烫我?”
沈珠闻言;一下子抬起头:“你没得罪我?瑞哥本不关心出继之事;四房也只有瑞哥一个嫡子;你却借着源大婶子与沧大伯娘有旧;四下里搬弄口舌;将瑞哥说的凄惨无比;引得二房长辈们怜惜;将瑞哥推在前头。又处处显摆出与瑞哥交好;接来送去的;不过是借着瑞哥卖好……你明明晓得我想要入嗣二房;还如此算计;你又哪里当我是族兄?”说到最后;满是恨意;先前惶惶已经化作满身怨
沈珏听得目瞪口呆:“珠九哥、珠九哥说的这是我?我怎么不晓得;我何时有那个心思啊?”
“若不是因你与瑞哥交好;沧大伯、洲二伯怎就会选了你入嗣小二房?同我相比;你哪里强了去?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是破了相;绝了仕途;沧大伯、洲二伯还会不会继续要你做嗣子?”沈珠挺直腰身;冷冷地说道。
沈珏神情一下子僵住;倒不是为嗣子不嗣子的事;方才只顾着疼;现下经沈珠这话;他才反应过来;这半脸烫伤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如此说来;珠九哥这碗茶水;是故意对着我的脸上烫?”
沈珏这一句话说的很慢;话里带了冷意。
沈珏是临时来访;沈珠正因得了二房嗣子已定的消息;心神不稳;鬼迷心窍地将做了这等恶事。
若是心思正;也不会忍着手上的疼去害沈珏。
这点小心思;以沈珠的脾xìng;本会闭口不认。
不过二太太点出他的手;沈瑞将他手上的烫伤显露人前;沈珠也就光棍;挺着脖子道:“故意的如何;不是故意的又如何?左右你是族长嫡孙;二房选的嗣子;金贵着。我算什么?三房又有什么?要打要杀随你们;只是以后莫要再提兄弟不兄弟的话;没得叫人恶心”
就在方才出事前;沈全口中虽提醒沈瑞小心沈珠;可心中依旧为他抱不平;眼下见他如此手辣;直接就要断送沈珏前程;还如此振振有词;不由黯然;心中已是失望至极。
沈琴、沈宝两人脸sè也不好看;沈琴面上是惊诧、愧疚、委屈;沈宝则是愤怒。
既已经清楚原委;徐氏懒得再听沈珠磨牙;叫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