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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接他的客气话。
乔永德算老几?他不痛快;就在家里猫着就是;有什么资格对大家发火?
见大家神sè淡淡;乔永善求助似的望向沈珏:“珏表弟……”
沈珏轻哼一声;转过头去;并不接乔永善的话。
沈瑞虽不喜乔家人;可也要顾及沈珏;便道:“我们没事;乔表哥还是先去看看令兄……”
乔永善感激地看了沈瑞一眼;转身追乔永德去了。
沈珏没好气地道:“瑞二哥倒是好脾气?”
沈瑞道:“难得诸表兄、表弟过来;何苦为了个浑人;扰了大家兴致?”
杨仲言笑道:“瑞表弟说的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将咱们都当成乡下人;咱们就一块村着;别搭理他那个城里人;就是……”
何泰之摇头道:“不过井底之蛙;谁不晓得江南富庶不亚京畿……”
第二百零八章 如意算盘(四)
要是乔永德年纪小些;这样跑出去;沈瑞只能去找大人;可乔永德十五岁;即便没有成丁;可也算不得孩子;又在诸人中年纪最大;有个亲堂弟跟出去;大家便也将他丢到一边;又说起旁的来。
尤其是沈琴;凑到杨仲言跟前;满脸好奇地打听起马尾裙。
杨仲言是个爽快的;也不扭捏;直接撩开外裙;让沈琴看了里面。
看着马尾织成尺长的蓬蓬裙;沈琴不由打了个哆嗦:“这乍一看倒是像人头发;这戴在身上多慎得慌”
杨仲言道:“不过就是衣服撑子……将衣服撑起来不容易出褶子……”
沈琴面上有些犹豫。
沈珏笑道:“琴二哥若是穿上这个倒是会显得不那么竹竿了……”
沈琴眼睛一亮;道:“珏哥也这么觉得……”
沈珏点头道:“不过这价格应该不便宜;瞧着里面像是用了细铜丝……”
杨仲言点头道:“寻常的也要四、五两银子;手艺稍jīng致些的几十两银子的也有……”
“这么贵?不就是马尾编的么?一匹马才多少钱?”沈琴咋舌道。
杨仲言道:“关键是一匹马就一条马尾;良莠不齐;好材料难寻……”
沈瑞在旁;见他们围着一条裙子说得没完没了;田家兄弟在旁脸上已经满脸不自在;岔开话道:“何表弟;你们学院的学子外籍的多不多?有没有‘寄籍;的?”
何泰之点头道:“有呢;不过即便父祖任京官;多是惦记落叶归根的多;除非做到高品;否则寄籍的京官并不多。他们的子弟;多是略过童子试;直接得了监生身份下场……”
所谓“寄籍”;是一种对离开原籍者的一种安置政策。即允许一些在原籍还有产业、或家中还有丁口支持原籍产业;而自己经年在外;又不想完全脱离故土;就可以保留原籍;在寓地“挂籍”寄居。
虽说大明朝科举原则上只允许在原籍应试;可实际上京官子弟不乏“寄籍”参考者。
沈瑞原以为沈家二房在京城是“寄籍”;不过后来才晓得沈家二房这样在原籍没有产业;没有丁口撑家;全部男丁都在京中;买地置产;入了京城户籍的;已经不是“寄籍”范围;而是正式“入籍”。
何泰之说的“监生身份”则是“荫监”;大明开国时;文官一到七品;都可以荫一子入监;后来范围限制到京官三品;而且需要上折子请荫入监。
入了国子监以后;通过重重考试;要是课业优异者可参加会试;即便课业寻常也能参加乡试;越过童子试这关。
沈家大老爷早就是三品;名下有一个监生名额;因沈珞当初好强;一路从童子试考到乡试;并没有用上这个监生名额。
何泰之说到这里;显然也想起沈大老爷名下荫监之事;望向沈瑞的目光立时有些泛酸:“瑞表哥可是好了;不用这样一回回地考下去……”
众人反应过来;望向沈瑞的目光也带了几分艳羡。
别人的功名都要一步步考出来;结果如何还是未知数;沈瑞这里却是有个现成的监生名额。
国子监坐监出来;即便乡试、会试落地;也有资格入仕。
沈瑞摆摆手道:“我也要应童子试的;何表弟不用羡慕……”
即便他成了沈大老爷嗣子;也未必就入国子监。
沈家三太爷生前名下就有荫监名额;也没见大老爷、二老爷越过童子试;白身入国子监;等到三老爷;那是因身体不好;用的是三太爷死后的“恩荫”名额。
科举考试这一路上;也是搭建各种人脉的时候。
同年、同窗、同门;各种因科举产生的新关系;在以后的仕宦之路上;都是助力。
沈瑞即选择科举之路;自然要一步一步地考出来;混个正统读书人出身。
杨仲言诧异道:“瑞表弟不想去国子监?”
沈瑞看了他一眼;见他隐隐带了苦闷;心下一动;道:“杨表哥可是要入监?”
杨仲言苦着脸道:“我读书不如家兄;也不比诸位表弟这般通窍……估计以后只能混国子监了……”
沈珏道:“省了童子试不是正好?乡试、会试都痛痛快快;童子试要考三次;真是啰嗦死了……”
大理寺少卿是正四品;满九年升两品就是正三品;最后可能的就是本衙门内升转;那就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有资格参加廷推表决权的大九卿之一。
沈瑞想到这里;心中是高兴的;沈家小一辈任京官的虽不少;可品级太低;不能为大老爷助力。有杨家这门姻亲;在官场上守望相助是好事。
自古以来;官场上都是硝烟弥漫、党同伐异。
沈家在官场上的关系越重;就越不容易成炮灰。
直到沈家大老爷从衙门回来;各位有职在身的客人登门;晚饭开始;乔家兄弟也没有回来。
待用了晚饭;送走了客人;沈瑞少不得到徐氏房里回话。
乔家兄弟中途离开之事;固然不是他的过错;可还是交代清楚的好;毕竟其中牵扯到乔家;他又刚知晓乔家与自家的宿怨;可不想被徐氏误会。
徐氏身为当家主母;即便身在内院;对于前院之事也并非半点不晓。
听沈瑞讲述了一遍;她叹气道:“乔家五哥打小养在他家老太太跟前;你珞大哥在时也常过去;表兄弟两个颇为亲厚。”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虽对侄儿与珏哥带了敌意;却针对珏哥更厉害些。”沈瑞道。
徐氏面上带了讥笑道:“不单单是因珞哥的缘故……去年你珞大哥刚没的时候;那边曾有心让乔五与玉姐结亲……”
“不会是想要入赘?”沈瑞诧异道。
赘婿在前朝属于贱民;不许科举;大明朝虽没有律法规定赘婿不得下场;可到底为人轻鄙。
乔永德虽任xìng狂妄;却看得出是家中得宠的;家中长辈能舍得将他给人做赘婿?
徐氏摇头道:“怎么会?那边是即想要占便宜;还想要面子……就提议将来玉姐的次子给沈家做嗣孙……”
关系到二房嗣子嗣孙之事;剩下的沈瑞反而不好追问了。
肯定是大老爷与徐氏不同意;有亲侄在;放弃过继嗣子还说得过去;亲侄都没了;等着过继侄外孙;要是小二房一个房头的事还罢;二房三兄弟都如此;只能说他们自己脑袋抽了。
就是松江本家那边也不会同意;此为“乱宗”。
徐氏道:“二老爷没有同意;他看不上乔家人……”
虽说徐氏口气未变;可沈瑞莫名地听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对于二老爷与岳家的关系亲疏;沈瑞无心八卦;他现下是担心沈珏:“大伯娘;乔家人似不好相处;珏哥以后会不会很为难?”
乔永德因失去的利益会迁怒沈瑞、沈珏;那乔家人呢?
沈瑞是小长房嗣子;不过是亲戚;平素远着点就是了;沈珏可是要做二房嗣子;以后就是乔家外孙;是避不开乔家。
徐氏听了沈瑞的话;脸上颇为欣慰。
乔永德今rì那般无礼;沈瑞却没有借题发挥说乔家一句不是;只是担心沈珏;可见心xìng厚道。
“不用担心;二老爷不会压着珏哥与那边亲近。去年那边算计玉姐亲事;已经惹恼了二老爷;如今不过是面子情……只是你告诉珏哥一声;乔家人可以不搭理;二太太那里总要哄着;不要太让二老爷为难;说到底她也是可怜人……”徐氏说道。
听了这话;沈瑞就放下心来。
眼见天sè不早;徐氏也带了乏意;沈瑞就起身退下。
待沈瑞走了;大老爷才揉着额头从里间出来。
眼见他露出难受的模样;徐氏忙叫人端了醒酒汤;服侍他喝了:“幸好明rì休沐;能起的晚些;老爷也真是的;今rì来的也不是外人;吃了恁多酒”
“我是高兴;今rì千里过了廷推;落衙前内廷传出消息;圣人已经御笔圈点了……”大老爷笑着说道。
“谢天谢地”徐氏闻言;亦不由喜形于sè:“如此一来;老爷肩上的担子总算能轻些。”
大老爷也长吁了一口气道:“关键是有了千里;就不用直接靠到那边……三位阁老看似温煦;可这次‘京察;中落马的门生也不是一个两个……”
大老爷在官场上向来中立;并不参加党争;可品级越高;想要保持中立越难。
之前的趋势;因沈理的缘故;他偏向“谢党”。
可是他也晓得;即便投过去;也难成嫡系;毕竟不是谢阁老自己提拔出来的;反而容易成为官场博弈中被牺牲的棋子。
他们夫妻口中的“千里”就是沈家的姑爷杨镇;在官场上向来站在大老爷这边;也是中立派。
如今舅子、妹婿两人同为九卿;就不像之前那么艰难;反而依旧可以保持之前的中立立场。
对于大老爷的升官;夫妻两个心中早有准备;却是忧大于喜;连置后路的心思都出来;直到今rì;夫妻两个才算真正欢喜起来。
九如院;上房。
沈瑞已经换下待客的衣裳;散了头发;坐在榻上听chūn燕说话。
“乔家虽是大老爷、二老爷的姨母家;不过之前上门的时候并不多;倒是那边老太太常打发人接二太太与大哥过去……他们家五哥倒是随大哥来过几遭;倒是极爱粘着大哥的……”说到这里;chūn燕顿了顿道:“去年重阳节那rì;他们五哥也随了大哥去城外跑马……”
第二百零九章 如意算盘(五)
沈珞过世的详细情况;沈瑞虽没有仔细问过;不过这小半年也听得七七八八。重阳节郊游;骑马出了意外;坠马重伤;不治而亡。
不过这其中有乔永德的事;沈瑞还是头一回听说。
“二太太没迁怒乔家?”沈瑞问道。
沈珞的意外即便与乔家不相于;不过表兄弟两个出门;一个完好无事;一个就此送命;以二太太的脾xìng;不像是不迁怒的。
chūn燕压低音量道:“听说二太太回娘家讨说法;喊打喊杀;闹得不欢而散……后来乔家大舅爷过来;也是寻二老爷说话;不敢见二太太呢……等到年后;二太太回了乔家两回;这才有了往来……”
这话就与沈瑞的印象对上了;过年前后沈家虽有不少人上门;可并不曾见乔家人来。
想来在乔家人看来;乔家老太太是长辈;两家关系即便僵了;也没有长辈先低头的道理。直到二太太主动回娘家;这两家才算恢复往来。
乔家内院;上房。
乔老太太坐在炕上;看着乔永德、乔永善;恨铁不成钢地道:“先前交代你们什么;这样没等开席就跑出去?这是去交人;还是去得罪人?”
看着乔永德挺着脖子的模样;乔老太太哪里不晓得定是这个五孙子左xìng又犯了;却舍不得骂他;只对乔永善瞪眼道:“六哥;你是怎么看顾你五哥的?我早上啰嗦了那些;你还出了这样的纰漏……”
乔永善低着头;没有应答。
他是弟弟;乔永德是哥哥;向来只有哥哥管弟弟的;没有弟弟管哥哥的;老太太说这话没道理。只是祖母向来偏心;他爹娘没在跟前;没地方诉委屈去;只能受着。
乔大太太瞪了一眼儿子;道:“老太太;六哥向来懂事;哪里是六哥的错?说到底;六哥还是被连累的那个……”
乔永德皱眉道:“祖母;娘;那两个小子即便做了沈家嗣子;也只有他们巴结咱们的份;作甚要去巴结他们?”
见他这么不懂事;乔老太太无奈道:“说甚巴结不巴结;不过是亲戚走动罢了……沈瑞、沈珏两个都不错;你们以后就是表兄弟;年纪仿佛;正当好生亲近……”
“不错个甚?不过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倒是摆着架子来;一个说话刻薄;一个目中无人……”乔永德冷哼了一声道。
乔老太太听了;心下不快:“什么?那两个小子给你们脸子了?”
“可不是压根就不搭理我们;只顾着同其他几家人说话”想起白rì情景;乔永德面上难掩羞恼。
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