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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兄弟几个共居的;却没有叔侄绑在一块过日子的道理;尚书府这边早晚要分家。
恩荫落在三老爷头上;眼前看着是方便在沈洲外任后有人支撑起京城这一摊来;长远来看还是便宜小三房。沈瑞所在的小长房;依旧需要沈瑞卖力读书赚前程。
科举之路远而且艰;谁能保证沈瑞一定能中举人、中进士?
要是沈沧卡在乡试或会试上;那以后怎么办?
郭氏虽不好说逝者不是;可望向沈瑞的目光越发怜爱。
嗣子难为;那边是手足亲兄弟;这边是没有血脉的嗣子;不管什么道理原因;要说沈沧此举没有私心;郭氏半点儿不信。
看着沈瑞因操劳治丧事眼下乌青;郭氏心里难过不已。
可怜的孩子;在外人眼中做了高门嗣子;可这里里外外的艰难;又有谁看见?
郭氏为此事难过;谢氏人前惊诧;私下却与沈理道:“老爷瞧着吧;此事定是瑞二叔主意。要不然以大族叔为人;断不会这般行事。我早就与老爷说过;瑞二叔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这恩荫就算现下落到瑞二叔身上;也要开始丁忧;三族叔那边却是不同……旁人或许会稀罕一个两房舍人;可瑞二叔既是立志科举;又哪里愿意弃了正途……”
沈理不以为然道:“这不是两厢便宜?三族叔身体病弱;也吃不住会试辛苦;否则也不会停了十几年;一次也没有下场……”
会试是在二月;京城二月正是乍暖还寒时节;每次会试;抬出来的举人都不是一个两个;就此一命呜呼的也是常见;可真是挣命一般。好人出来都要丢半条命;更不要说三老爷那样的身子骨;真要下场;就是生死之间赌命一般冒牌魔王。
谢氏知晓丈夫听不得沈瑞不好;只唏嘘道:“对三族叔虽是好事;可三族叔高士雅品;自有风骨;白承了侄子这样大人情;想来也不好受……以后在瑞二叔跟前;怕是也硬气不起来……”
沈理没有接话;只直直地望向妻子。
谢氏察觉到不对劲;抿了抿嘴角;小声道:“老爷……”
沈理肃容道:“虽不知你为何不喜瑞哥儿;可我受婶娘大恩;曾在婶娘灵前发誓将瑞哥儿当亲兄弟待……之前有沧大叔庇护;轮不到我为瑞哥儿做什么;如今沧大叔走了;瑞哥儿我会尽我所能护到底”
谢氏讪讪道:“妾身并没有不喜瑞二叔……可怜见地;本是婶娘掌中宝、心头肉;娇养长大;却是历经磨难;性情大变;又做了不尴不尬的嗣子……”
她嘴里这样说着;心中却是难掩厌憎。
早先谢氏对沈瑞不喜;是因他分薄了丈夫对儿女的疼爱;后来却是觉得沈瑞性子古怪;全无少年天性;隐忍压抑。
不过十来岁少年;就算经历丧母之痛;可有沈理、郭氏这样的族亲在;得以托庇;又可怜到哪里去?
这般作态;不过是故意引得亲长宠爱罢了。
沈瑞进京这几年;亲戚提及;都说是“懂事孝顺”、“老成持重”;谢氏冷眼旁观;却始终觉得他面憨内狡。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民间也有句老话叫“三岁看老”。以沈瑞幼时跋扈傲慢名声看;如今也就是面上老实。
官场之上并不乏遇到面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人;谢氏不担心丈夫会吃亏。毕竟沈理能中状元;本身就比一般人聪明的多。可是沈瑞不同;他是丈夫全无防备的人;谢氏怎么能不提防?
可惜的是;谢氏这般用心;沈理实在无法理会。
眼见妻子言不由衷模样;沈理摇了摇头道:“你也无需勉强自己;以后我不会让瑞哥儿再往家中来……”
谢氏闻言一怔;脸上忍不住带了欢喜出来;就听到沈理继续道:“我以后会常过去看瑞哥儿;也省的有不开眼的见沧大叔走了;就想着欺负孤儿寡fu…
这是要庇护尚书府一门;而不是单单沈瑞一个?这不是比照拂沈瑞一个还要费心费力?
谢氏笑容凝注;忙道:“老爷真是冤枉我;老爷没手足同胞;只拿瑞二叔当亲兄弟待;我自然也是拿瑞二叔当亲小叔看的;这四时生辰走礼;我何曾怠慢过?我是有些小计较;觉得老爷在瑞二叔身上费太多心思;连小林哥儿他们兄妹三个都靠后。可也就是心里这点小计较罢了;我又做了什么?怎么就不叫瑞二叔登门了?”
夫妻十几年;沈理哪里不明白归结所在?
沈瑞既是恩亲之子;谢氏要是真心感激孙氏;不用旁人说;也会“爱屋及乌”视沈瑞如骨肉;可是如今谢氏这七年来待沈瑞都是面子情;不是因别的;就是因她与丈夫在对待孙氏这门恩亲时看法不同。
在谢氏看来;孙氏待丈夫不过是举手之劳;几两银子、几尺布的恩情;对沈理来说;孙氏与他并不住在一块;可供吃供穿供读书;从落地开始到他春闱高中;不是三、五个月;也不是一年、两年;前后十几二十年;这不是养恩什么是养恩?
这些年;沈理对妻子好说赖;可世事难两全;如今也就懒得再强求。他垂下眼帘;端起茶杯;一口一口地吃起茶来。
谢氏只觉得一拳头落在棉花上;心里不由发虚……
第四百三十八章 顶门立户(四)
沈沧是沈家当家人;家中并没有长辈在是;治丧时便不需要稍减;便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红白喜事;是世人最重视的两件大事;沈家也是上下齐心;除了年幼不知世事的四哥儿;其他人都将精力放在治丧上。
三老爷在卧床几日后;挣扎着起来;悲伤依旧;却也能跟在沈洲身边;迎亲送友。
“接三”、“烧头七”、“烧二七”……随着一次次祭礼过去;沈宅大门口也从最初的车水马龙;渐渐地冷清下来。
沈沧死后哀荣的光环渐渐褪去;这些朝廷大员也开始重新审视沈家。沈洲做了小九卿;国子监祭酒清贵无比;可毕竟是南京国子监;并不是京城国子监;等熬满资历可以回京做副堂时;也到了致仕年纪;沈润恩荫为中书舍人;可并不是正途出身;并不能为两殿舍人;以后也不能从御史言官这条路升转;身为两房舍人;即便年资熬满了;也不过是升辅从官;以后前程有限;加上这位三老爷是出了名的身体不好;以后多是熬着散职;能不能熬到五品都是两说。
场面上的吊祭过去;继续关注沈家的人就少了。
因今年“京察”;京官调动颇多;有升官的;有外放的。加上时至年底;各家各户娶媳嫁女的多;各种人情往来需要交际应酬;刑部尚书沈沧病逝的消息;渐成昨日黄花;已经鲜少有人提及。
沈洲眼见着世态炎凉;却是并未愤愤;这样事情早在当年太爷故去时就经了一遭。
三老爷依旧伤心;只是也在克制;不愿在这个时候;让家人再为自己分心。他晓得这个家里;对于沈沧离世;最难过的绝对不是自己;而是与兄长相濡以沫四十年的长嫂。
因担忧徐氏;三老爷即便身子骨依旧虚弱;一动就是一身虚汗;气血两不足;却也没有继续卧床休养;常拉了三太太带了四哥儿上房来宽慰徐氏。
三老爷与沈沧虽不是同母;可兄弟两人都肖父;长相本就有三分相似;只是三老爷要更清俊些。如今三老爷因伤心长兄之逝;憔悴清减许多;没有了过去的从容;面上看着老了好几岁;倒是与沈沧越发相似超级强者。
徐氏眼见着;心里亦是唏嘘不已。丈夫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与这个幼弟;可治丧最是熬人;徐氏少不得分出几分心思;叫人盯着三老爷的身体。
徐氏从三老爷想到沈洲与沈瑞叔侄;不管沈洲如何提不起;可沈家现下依旧需他壮门面;就算之前有不谨之事;再进一步艰难;可现下这个品级能保还是要保住;否则等以后沈瑞科举入仕后;就少了亲长提挈与庇护。沈家虽有得力的族亲与姻亲在朝;可亲戚毕竟是亲戚;比不得自家骨肉。
徐氏心思一分开;哀思就减了几分;看着也让人安心许多。以她的年纪;要是不看开些;郁郁寡欢;终是熬不住。
这日;正是沈沧“三七”前一日;毛澄送玉姐儿回来。
“三七”由出嫁女儿办;又称“女儿七”;玉姐儿专门回来;就是商议次日祭礼之事。
眼见着徐氏虽是憔悴;精神却比“二七”时要好;玉姐儿也是松了一口气。沈沧是沈家官场上的顶梁柱;徐氏却是沈家家宅的当家人;如今沈沧已逝;要是徐氏再有个万一;沈家就要散了。
玉姐儿的担心;都写在脸上;徐氏见了心下一动;眼睛在玉姐儿肚子上打了一个转儿;低声道:“这个月可换洗了?”
玉姐儿听了;霞飞双颊;低了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说玉姐儿出嫁数日就开始守孝;不过之前还有几日;要是喜上身;现下也该有所反应。如今既是换洗;那就是上个月没怀上;接下来身为出嫁女;玉姐儿要守孝一年。
徐氏虽有些失望;不过想想玉姐儿年纪;便拍了拍玉姐儿的手背道:“如此也好;你还小呢;多些时间调理调理身子;也是好事……”
玉姐儿点头道:“母亲放心;女儿会好生照顾自己;只恨离家早;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
要是让玉姐儿自己选择;她宁愿在家守孝三年;陪着家人守孝;也不愿早嫁。徐氏名下虽还有沈瑞在;可儿子与女儿还是不同。沈瑞再孝顺;也不能日日陪着徐氏;换做玉姐儿却是可以。
徐氏道:“且让我省心些吧;你们兄妹渐大;我放心不下的唯有你们的终身大事;将你好好的嫁了;我都松快了一半;等以后你嫂子进门;我就彻底自在……”
玉姐儿将头倚在徐氏胳膊上;道:“母亲可别想着偷懒;不管二哥以后是蟾宫折桂;还是娶妻生子;都需要母亲好好的坐镇家中……”
徐氏想起丈夫生前的话;只觉得心中大恸;眼圈已是红了;却是带了笑道:“好孩子;咱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
黄华坊;贡后街;一处四合院中。
看着温文儒雅的儿子;郑氏与有荣焉;看的移不开眼;点头道:“大哥可真俊……”
沈瑾脱下身上试产的织锦棉衣;摇头道:“作甚这样急?儿子身上又不是缺衣裳穿……”
郑氏含笑道:“是我等不得;想要早点见大哥穿我缝的新衣……”
自弘治十三年;郑氏离开松江启程去山西;母子两个已经四年未见。儿是娘身上的离骨肉;郑氏没有一日不想沈瑾。自打收到南边的信;知晓儿子中了解元;将上京应试;她便掰着手指头等着。
日盼夜盼;终于将沈瑾盼到京城。郑氏眼见儿子身上衣服单薄;将自己预备好的新衣拿出来;可尺寸却不对。之前的尺寸长短是够了;却是骗肥大。郑氏连夜挑灯;修改了一套棉衣;这会儿就拉着儿子试穿。
眼见着尺寸都合适了;郑氏面上就多了欢喜:“既是合身了;就穿着……京城比松江府冷的多;仔细别冻着……”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别处还罢;瑞哥儿那里还需大哥亲自过去看看新婚夜的雷人规矩:爷我等你休妻。族亲长辈需要拜会不说;就是瑞哥儿跟前也需大哥好生谢一谢。”
郑氏现下住的这处院子;虽不算大;是一破二的院子;可位置却极好;周围住的都是读书人家;就算有外地人;也都是在京备考的举人。这里的位置;距离贡院也只有半刻钟的距离;明年沈瑾下场时也便宜许多。
对于沈瑞;郑氏感觉一直很微妙。不过孙氏也瞧出来;沈瑞到底是孙氏的亲儿子;小时候再淘气也只是淘气;并不是刻薄狠毒性子;是个心胸宽广的。就如当年孙氏这个主母从来不屑与郑氏使手段一般;沈瑞也从没有针对过沈瑾;甚至能帮的时候还帮了。
沈瑾以后要走科举仕途;现下在功名上虽比沈瑞早一步;可沈瑞却背靠尚书府。沈瑾与沈瑞兄弟之间彼此扶持;总不是坏事。
沈瑾摇摇头;道:“明日我就去族伯家;只是新衣却是穿不得……我的行李里带了素服;娘帮我寻一套出来……”
郑氏闻言一愣;疑惑道:“素服;作甚穿素服?”
沈瑾叹气道:“儿子也是昨日见了瑛族兄才知;二房鸿大伯上个月二十二没了;那边如今正治丧……”
郑氏还是初次听闻这个消息;不由吓了一跳。
虽说这宅子是沈瑾打发人跟着沈瑞上京后安置的;不过这边服侍的人手;是郑小舅那边给的一房家人;还有到京城后添的两个本地婆子。
郑小舅已经补了外放出京;郑氏便闭门守护等儿子;消息并不灵通。至于沈瑞那边;早先安置郑氏时打发人过来一次;知晓郑氏还好;便也没有再打发人。毕竟两人之间;作为曾经的庶母与嫡子;实不是能亲近的关系;即便看在沈瑾面上;沈瑞能尽些力安置郑氏;也就是到此为止。要说像亲戚似的走动起来;那才是委实可笑。
仁寿坊;尚书府。
沈瑞站在大门外;看着毛迟扶玉姐儿上马车;心中颇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