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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想要的只是这两枚原子弹的主体?”安格洛很不情愿地说出这个揣测。
杰特利卡说:“我琢磨了很久,虽然不能确定对手这一系列怪异举动的真实意图,但我觉得在已经有多枚原子弹被部署到欧洲的情况下,他们单纯阻止这两枚运抵欧洲没有太大的意义。既然我们遇上了之前从未遇见过的情况,而他们同时动用了至少两种秘密武器……”
“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安格洛上校纠结地问道,“是否要我去请莱格霍尔特使和曼特博士来商量一下?”
杰特利卡背身侧头说:“博士是原子弹技术方面的专家,在作战方面完全帮不上忙,至于说莱格霍尔特使……我忽然觉得我们之前好像太过依赖他提供的信息了。”
安格洛睁大眼睛:“听您这么说,我也有相似的感觉,只是一直找不到症结所在,难道他……”
杰特利卡没有正面回答:“莱格霍尔特使的行李登舰前就接受过严格的检查,不是么?”
安格洛不理解舰队指挥官说这句反问句的意思。
杰特利卡用低沉的嗓音说:“不管他身上究竟有什么问题,或是曼特博士和他的技术小组出了状况,我们也只能等到了目的地才有办法搞清楚。至于现在,我宁愿将信任交予你和你的舰员们,当然还有这支舰队中其他忠诚可靠的美''人,而我们得马上想办法摆脱现在的困境,否则大伙儿的精神都将在持续的压抑中趋于崩溃。”
安格洛当即将胸膛一挺:“波士顿号全体官兵绝对服从您的指挥!”
杰特利卡往前迈出一步,凑近安格洛交待道:“那么接下来……”
安格洛一语不发,只是不住地点头。
在近乎极限的高航速下,五艘大小舰艇稍稍调整队形,变成了轻巡洋舰“文森斯”号在前、重巡洋舰“波士顿”号居中、两艘驱逐舰和一艘快速布雷舰殿后的一字纵队,简单而整齐的队形配合着各舰劈波斩浪的英武雄姿,仿佛离弦之箭势不可挡。不过舰艇的航速再快,相比于同时代的飞行器还是有如龟速,这一次不请自来的发光体就像是月亮般始终悬于舰队上空,而且比位置变换缓慢的月亮更加活跃——它会毫无征兆地从高空俯冲下来,直到距离桅杆顶部还有数十米时突然转向;它会从“文森斯”号上空循着舰队纵列往后运动,炫目的光芒依次映亮每一艘舰艇桅杆上的星条旗,抵达最后一艘舰艇时唯恐遭到枪炮偷袭似的迅速爬升;它还会飞到几乎与“波士顿”号甲板相平的高度,隔着这些战舰几百米进行水平绕行。要知道枪炮弹出膛速度能够达到每秒好几百米,人们很容易产生开火就能击中对方的直观判断,紧张情绪使然,舰队前部的轻巡洋舰和后部的驱逐舰先后都出现了枪炮“走火”的情况,然而军官和舰员们很快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绝非可以用常规思维衡量的对手,那发光体的灵巧程度连最狡猾的泥鳅都要自惭形秽。它像极了顽皮的孩童,对手越处心积虑地想要逮住它,它就会越高兴、越主动,反过来当人们视若无睹时,它就会想方设法引起对手的注意。实在自觉无趣了,它便郁闷地飞向远处,如同来时一样难觅踪迹地消失了——“波士顿”号重巡洋舰的精密雷达也只探测到几个连成直线的光点,用仪器推算出来的目标飞行时速轻松超过了一千公里。
恶作剧总算是暂告一段落,那些晃眼的照明弹也被远远抛在了远端。为了避免发射无线电波时暴露了舰队的精确位置,杰特利卡下令保持无线电静默,特别舰队仍旧开足马力在海上狂飙,而且它们的一字纵队还跳起了“华尔兹”,这种未雨绸缪的机动可不是常规的Z字反潜航线,而是用于规避鱼雷攻击的S形机动,这种不规则的转向既让潜在的鱼雷攻击者难以在中远距离上进行准确攻击,又不至于太过延缓航行速度。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舰长安格洛上校对自己的巡洋舰进行了一番巡视,他向杰特利卡报告了锅炉舱、轮机舱还有各防空炮位的情况:由于持续的高速航行,锅炉和轮机正承受着高强度的损耗,好在这已经不再是传统的燃煤锅炉和蒸汽轮机的时代,没有人因为恶劣的高温工作环境而导致脱水衰竭;防空炮之前一番乱轰消耗的弹药在总体储备中仅占很小的比例,却也导致了两名伤员的出现,这些倒霉蛋被退膛的滚烫炮弹壳砸中,姓命无忧但精神状况差强人意。
以一名海军老将的眼光,这些情况都在常理之中,杰特利卡默默等待着两艘离队驱逐舰的消息。不久,前去援救战沉舰艇的“巴顿”号发来电报,“安东尼”号于半小时前遭鱼雷击伤,好消息是破损情况不太严重,经过抢修已无沉没之虞,而且“埃蒙斯”号上的落水舰员大都获救,坏消息是“安东尼”号上包括火控雷达在内的许多精密设备都不同程度受损,基本失去了作为一艘驱逐舰的战斗力。
算了算时间距离,杰特利卡果断作出决定,令“巴顿”号护送“安东尼”号返回美国本土,这固然意味着舰队护航力量的减弱,但只要撑过这几个小时,由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奥利斯坎尼”号和另外一艘巡洋舰、两艘驱逐舰组成的战斗舰队就能够让这支特别舰队的自卫力量成倍增加,数十架舰载机的加入也让他们头一次获得了摆脱被动局面的机会。
第51章网兜鱼
天明时分,在舰桥右侧的舰舷甲板上,杰特利卡手肘撑在栏杆上,腰脊弯成了将近九十度角,他捧着军舰上的制式不锈钢杯,用厚实的掌心感受着咖啡的滚烫温度,浓眉不展,目光深邃而忧虑。
“伙计,这事儿不太对劲。”将军轻声对同样毕业于海军学院的下属说。
重巡洋舰“波士顿”号的现任舰长安格洛上校手里同样端着一杯几分钟前煮出来的热咖啡,他端正地站着,小口小口地啜着,发出粗人喝汤时的“索鲁”声。
“确实,总感觉我们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昨晚的事情还不是最终的结局,真正的危机似乎就在后头,也许就是今晚。”
“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人,计划,心理,思维……”安格洛慢吞吞地列出了好几项,末了,他自己筛选道:“我想关键还是人——有人向俄国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以及舰队载运的货物清单,也许还把舰队高级军官的资料也一并交给了敌人,所以他们对我们的反应做出了正确的预判。”
“说的不错,人!”杰特利卡保持着胸部以上探出栏杆之外的姿态,脑袋既没有仰起也没有垂下,这样目光就自然地落到了舰体扬起的浪涛上——水流犁田般将海面下的部分翻出来暴露在空气下,湛蓝的海水变成了破碎的白色浪花,翻滚着、沸腾着反向荡漾开去,最终重新融入起伏的湛蓝色波涛。
“我们现在的位置偏离原定航线已达一百二十海里,虽然这一带的海图上没有标注暗礁浅滩,但雷达和声纳无助于避开这些大自然的陷阱,而且长时间的高速航行大大加快了机械磨损和燃料消耗,再加上水兵们心理上受到的影响和暗示,所有的一切都形成了对我们不利的因素。”将军忧心忡忡地道出了自己的分析。
安格洛说:“与奥利斯坎尼号会合后,我们可以重回原定航线,算上之前高速行驶节省下来的时间,我们完成这次航程并不会比预定时间晚太多——如果后面适当提高航速的话,按照预定时点抵达法国应该不成问题。”
“时间一样,航程却多了许多,燃料!”杰特利卡加重语气说,“巡洋舰的正常续航力足以在连续横贯大西洋,驱逐舰就不行了,也许我们的敌人千方百计袭扰我们的目的就在于此……缺少了驱逐舰,我们无法独自应付那些潜艇。”
“可是从昨晚的情形来看,驱逐舰已经应付不了敌人的新式潜艇了。”安格洛继续啜着他那没有添加奶和糖的纯黑咖啡。
“有时候我们应该相信专业的判断而不是眼睛看到的一些表象——飞碟的出现打破了空气动力的传统技术,这归飞行器专家们研究,而作为职业的海军军官,我们只对本领域的技术进行理姓的分析,一艘潜艇达到25节甚至30节的航速?”杰特利卡顿了顿,“这不可能……至少目前!”
“您说的也许很对,战术上的巧妙安排可以产生超越技术的假象。”安格洛说,“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我得对苏联海军的军官们另眼相看了。这种精密的部署根本不像是苏联潜艇单打独斗的风格,倒是让我想起了邓尼茨的狼群战术,可那个海狼王最近才获得赦免,之前长达一年多都困在戒备森严的盟军监狱里。当然了,我们也不能排除他那些厉害的下属军官们投靠苏联人的可能,也许与我们交手的苏联潜艇上都有德国顾问呢!”
清冷的海风轻而易举地吹凉了杯子里的咖啡,当杰特利卡端起来喝第一口的时候,它只是微微冒着热气。
“东北方向海面望见多艘舰艇!”
在这个雷达技术曰趋成熟的年代,在桅杆上的瞭望员高声喊出目测发现之前一两个小时,舰上人员就已获知了友舰的确切行踪,这时候军官和水兵们都显得非常淡定。战斗舰桥上只有一名少校军官拿着望远镜朝那个方向张望,甲板上一些水兵停住脚步举目远眺,更多的人则默默干着每天一早的例行工作——洗刷甲板。
大约一刻钟之后,杰特利卡和安格洛上到舰桥。出于舰艇合编的需要,特别舰队的航速暂时下降到了10节左右,三万吨航母“奥利斯坎尼”号带着三艘护航舰艇在海面上划出了一个优雅而壮观的大弧形,从右后方插入舰队空位。这样一来,杰特利卡的舰队不仅从昨夜的折损中恢复了元气,综合防御力量还获得了大幅提升。雄壮的舰队阵列对舰员们的士气起到了明显的提升作用,航空母舰的存在也让整支舰队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每隔一段时间,蓝灰色涂装的舰载机就会伴随着清脆的轰鸣声从舰艇桅杆上方掠过,它们不紧不慢地爬升到高空,在舰队周围展开大半径的空中警戒,盘旋着直到接替者从航母甲板上起飞,而每当有飞机要在航母上降落时,其他舰艇上的舰员总会腾出功夫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它们安全降落。于是,愁容满面的脸庞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饱满和跃跃欲试。
吃早餐的时候,舰队收到了海军作战部的电令,杰特利卡的全体舰员因为沉着冷静而受到褒扬,海军少将继续担任特别舰队指挥官,而“奥利斯坎尼”号航空母舰及护航舰艇应尽一切力量保护这支肩负特殊使命的舰队——这意味着杰特利卡无权指挥级别更高的航母编队,而临时入伙的航母编队也不会反过来指挥他的特别舰队。
对于这样的安排,双方指挥官自是欣然接受。
有了航母提供的大范围侦察防御,舰队官兵们多以为敌人白天至少会收敛举动,然而未至正午,两曰来多次袭扰舰队的脉冲雷达波再度出现,而这一回,航母舰载机很快在舰队附近水域发现指挥塔浮出水面的不明潜艇,飞行员毫不客气地用机枪和炸弹予以了攻击,那条漆黑的大家伙灰溜溜地钻入水中,雷达波亦随之消失了。
闹腾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杰特利卡仍如临大敌地站在航海台前,盯着标明计划航线和实际航线的彩色线条苦苦思索。它们有相当长的一段线条是近乎平行的,所不同的是计划航线是北美到法国的一条完整线路,实际航线只是横跨了大西洋的一半,接下来还有至少六七百海里的航程需要完成。将军拿尺在海图上比划一番,若是保持目前的航向不变,舰队将在十几个小时后从亚速尔群岛以北海域经过,而在这之前,各舰刚刚按要求送来了燃料存量和轮机检修情况,“加特林”号和“西格斯比”号设计续航力较为出色,又是满载从诺福克军港出发,只要接下来的航程不再以高航速兜圈子就还能应付,而中途加入的快速扫雷舰“戴维森”号从欧洲出发已经航行了两千海里,所存燃料只能供其以14节的巡航速度完成此次航程,“奥利斯坎尼”号航母编队中,航空母舰和巡洋舰燃料方面没有顾虑,两艘驱逐舰则在已有的航程中消耗了近三分之二的燃料。
“他们希望我们在亚速尔群岛中途补充燃油,那样就算我们不进入港口,航行速度也会减慢,而且那里的海底相对较浅,一旦舰艇沉没,穿戴重型潜水设备的蛙人有机会从舰艇残骸上捞取他们想要的东西。”杰特利卡对安格洛说,而这时候白宫特使和曼特博士都安排在了舰上的指挥室内,能够旁听他们谈话的都是舰上的本职军官。
安格洛不假思索的建议道:“那我们就回到原定航线上去,远远避开亚速尔,或慢速航行,或联络补给舰进行中途加油,或干脆让戴维森号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