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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见他哭,再听到她盼了好多天的这声姐姐,余舒半点高兴都没有,反而心里莫名就起了一股邪火,她又揉了揉他乱蓬蓬的脑袋,转过身站起来,拿手中的扁担戳了戳马伟博的腿,冷声道:
“你不是喜欢让人脱裤子吗,站起来,把你裤子脱了,不用叫丫鬟,我给你看着。”
马伟博瞪大了眼,躺在地上,那模样活像是一只翻肚子的死鱼。
余舒鼻子重重地喷了口气,扬手在他大腿外侧狠敲了两下,力道拿捏的刚好,叫他痛,又打不烂他。
现年十三岁的马少爷,哪里吃过这皮肉苦,细皮嫩肉的他被打了两下,鼻涕和眼泪就涌了出来,他又想骂人,手还没指到余舒,就被她敲了腕子。
“嗷呜”一声,他吃痛地把手缩了回去,再看余舒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惧意,全不见不久前嚣张的模样。
“让你脱裤子没听见吗?还是你更喜欢挨打?”
马伟博缩了缩肩膀,迟疑地把手伸到裤腰上,紧了紧,就这么停顿的工夫,余舒的扁担又敲了下来,疼的他“哇”地一声便大哭了起来,身下一热,竟是当场尿了裤子,一股尿骚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余舒厌恶地皱起眉头,她可不是容易心软的人,这个哭哭啼啼的孩子就在刚才还在恶意地欺辱她弟弟,抬手正要再一扁担下去,手肘却被人拉住。
“别、别打了。”余小修拽着余舒的手。
“我不打他,他记不住教训,下次又来欺负你。”
余舒没那么好商量,她不单是要帮余小修出气,更重要的是,今天不彻底降了这小猪崽子,让他在大人面前乖乖地闭嘴,回头倒霉的就是她和余小修。
“你别忘了,他、他爹是县太爷,三老爷知道了,饶不了咱们。”
“我就知道,他欺负我弟弟。”
听着余舒硬声硬气地说出这句话,余小修心口狠狠震了一下,他看看地上被揍的屁滚尿流的马伟博,忽然觉得不是那么怨恨了。
“姐,听我的别打他了,咱们回家去吧,行不行?”余小修晃了晃余舒的手,那祈求的声音听起来,隐约竟像是在撒娇。
上辈子熟悉余舒的人都知道,她这个浑身铁壳的人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最受不了有人用撒娇地口吻叫她姐姐,谁要是这么一喊,她就会彻底没了脾气,说是要什么给什么都不为过。
余小修好巧不巧地撞上这一点,余舒只能投降,将扁担丢在马伟博身上,毫无大人欺负小孩子的羞愧之心,皮笑肉不笑地警告道:
“表少爷这么大还尿裤子,说出去我都替你丢脸,不想丢人现眼的话,就别回去乱说话,还有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下一次再找我弟弟麻烦,我就把你们的屁股都打烂,记住了?”
三人亲眼目睹她把马伟博打的尿了裤子,心中惧怕,只得怯怯点头。
余舒扶起来余小修,搀着一瘸一拐的他离开了小花园,半路上找了口水缸叫他漱口,又洗了把脸,把头发绑好,免得回去被刘婶发现。
余小修料理后事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头一回挨打,意识到这一点,余舒开始后悔刚才对那几个小兔崽子下手轻了。
“看得出来吗?”余小修整理着衣领,担心地仰着脸询问余舒。
“眼睛不瞎就看得出来。”余舒实话实说。
“啊。。。”
见余小修垮下脸,余舒心情好转,又听他肚子“咕噜”一声响,她“呀”了一声,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块羊肉饼,郁闷地递给他:
“喏,都凉了。”
余小修接过去,饼子还带着暖暖体温,并不像余舒说的凉了,闻到肉味,他舔舔嘴唇,又伸手把饼递还给她:
“我不饿,你吃。”
余舒岂会不知他心思,越发觉得这孩子懂事招人喜欢,拐了他的肩膀往前走,道:
“我和刘婶都吃过了,给你留的,家里还有好些好吃的,都是给你买的。”
余小修却没被她拉动,捏着肉饼,站在那里不走。
“怎么了?是不是腿疼,呃,要不我背你?来吧。”
余舒衡量了一下两人身高体重,觉得背余小修这小身板走上一段不是件难事,就转过身,弯下腰,拍拍背示意他上来。
这一下,余小修差点又哭,他吸吸鼻子,紧紧扯住了余舒的衣袖,低着头,轻声道:
“我昨晚不该那么说你,对不起,你、你别生我气。”
余舒乐了,这可是余小修头一回和她低头,再想想他之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要我不生气,可以,那你得答应我,你也不能再生我的气了。以前姐姐是不懂事,对你不好,现在姐姐改过自新了,以后会对你好的,你得把我当姐姐,不能再当仇人了,行吗?”
余小修抬头看看她,眼里闪着光,点点头,腼腆地伸出手来:
“那、那打钩,说话算话。”
“没问题,”余舒伸出小指和他使劲儿勾了两下,见这孩子露了笑,不由也跟着傻笑起来。
“好了快走吧,刘婶该等急了。”
“嗯!”
“对了,我跟你说啊,你枕头下面的钱真不是我拿的。”
“哦。”
“哦什么哦你,还不能信我吗?”
“没说不信你,你说没拿就没拿吧。”
“。。。。。。”
第二十四章回家再弄
天黑,刘婶站在杂院门口巴望,见姐弟两个勾肩搭背的回来,松了口气,转而两人走近了,看见余小修鼻青脸肿的模样,就惊叫起来,把院里正在吃饭的两家人都招了出来。
余小修不想把挨打的事告诉刘婶,任凭她怎么问,都只说是自己磕的,余舒帮他打马虎眼,刘婶问不出,就叨叨了几句,去灶房给他们盛饭。
屋里点着油灯,桌上放着大包小包的小食,余舒按着余小修在凳子上坐下,拆了一包芝麻酥和冬瓜条堆到他面前,烤的焦黄的糖酥上淋着黑黑白白的芝麻粒子,同腌的艳翠艳翠的糖冬瓜堆在一起霎是好看。
余舒见余小修两眼发直的模样,心道到底是个小孩子,就笑嘻嘻地捏了一块芝麻酥递到他嘴边,张嘴道:
“啊——”
“啊?唔——”
嘴里被塞了好大一块点心,余小修捂住嘴,酥甜的滋味在口中淌开,陌生又新鲜,他瞪圆了眼睛看着余舒,鼓着腮帮子,不知道嚼。
“傻样儿,”余舒笑话他,也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吧了,味道不错,没有防腐剂的怪味,纯手工捏的点心就是好吃。
被余舒取笑,余小修羞赧地低下头,细嚼慢咽了嘴里的点心,芝麻的香味让他鼻子又冒起酸气,舔舔嘴皮,偷偷吸了吸鼻子,道:
“下回别再浪费了。”
“怎么,你不喜欢吃啊?”余舒把送到嘴边的冬瓜条又放了回去,垂头丧气道,“我这不是想哄你高兴么,早知道你不喜欢吃,我就不买了。”
“不、不是,”余小修急忙摆摆手,解释道:“好吃是好吃,可是有了钱,省下来买纸墨不是更好,你不是想学写字吗?”
“唉,”余舒故意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我是想学,可是没人教我啊。”
手指磨蹭着桌角,余小修小声道:“往后我、我教你。”
余舒见多了他对自己冷冰冰的样子,还真不习惯他这小媳妇样,嘿嘿一笑,探身过去照着他脑袋使劲儿撸了下,道:
“行啦,我在外头找了份活干,每天都有工钱拿,你不用操心纸墨的事,往后啊,等姐姐赚了大钱,天天给你买好吃的,给,这是娘给花剩下的钱,你拿着,这回可藏好了,再弄丢不许赖我。”
说着话,余舒就从身上翻出了傍晚买东西的找零,哗啦啦在桌上丢了一把,银角子和铜板躺在一起,还带着点油光。
“你在外头做活?”余小修惊讶道,满脸写着“就你这德性出去能干什么”,半点不带遮掩的。
余舒“嗯啊”了一句,含糊道,“在一家铺子里给人打杂,顺便学学算账。”
怕余小修再问下去,余舒飞快地抓了一块点心塞进他嘴里,堵了他的嘴,借口到灶房去帮刘婶的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一盏昏黄的油灯下,余小修看看桌上堆的满当当的吃食,再看看那一小堆零钱,小花园里余舒凶巴巴的脸在他脑中晃过,眨眨眼睛,还觉得今晚上和做梦一样。
早晨下起了小雨,朦朦的一层,吃早饭的时候余舒撺掇着余小修把昨晚上写的功课改了,余小修赏她一个白眼:
“你当夫子不看你推卦的吗,要是胡乱写个结果就行,我还用费工夫排盘吗?真不知道学了半年,你究竟认真听了几堂课。”
据余舒所知,翠姨娘是六年前改嫁到纪家的,又过了三年,才哄得纪孝谷把一直住在外头的余舒姐弟接进了纪家,去年才正式挂了名字在纪家的户籍下,姐弟俩得以去三觉书屋学易,是半年前的事。
只是那半年余舒还不是现在的余舒,少学了最基础的课程,入门都没有,以至于她现在听夫子讲易如同听天书。
余小修见她不答话,只当她心虚,就敲了敲碗边,催促道:
“好了,快吃饭,下雨路滑走得慢,我们要早些出门。”
“哦。”余舒继续啃馒头。
过去一夜,余小修又恢复了原状,全没了昨晚上的媳妇脸,不过对余舒的态度的转变,还是显而易见的。
家里只有一把油纸伞,灰不溜秋的颜色,余舒个儿高撑着伞柄,和余小修挤在伞下头,在刘婶的叮嘱声中出了门。
路上不小心踩了好几个水坑,鞋子都湿了,凉丝丝的冻着脚丫子,进了书屋的大门,余舒快步拉着余小修,跑进榭里,在门口拍打着身上的雨水,踮着脚找到位置坐下。
私塾里的竹帘都被放下,雨水扫不进来,但有风刮着,还是冷飕飕的,余舒缩缩脖子,在手里哈了口气,一面将湿透的鞋子脱下,一面抱怨这私塾里没个避风的教舍,万好她是春天来的,要冬天还不得冻死她这个怕冷的。
“你怎么把鞋脱了?”
余小修扭头看见余舒脱了鞋在拧袜子,松垮垮的袜套耷拉着,半截脚脖子露出来,白生生的晃眼,他黑了脸,低斥一声,飞快扭头看了下四周没人注意,慌忙抓起她的鞋子就往她脚上套。
“怎么啦?”余舒不明所以,顺着他手劲儿把鞋子蹬上了,又自觉地伸出另一只脚给他。
余小修瞪她一眼,蛮力把另一只鞋也给她套上,气闷道:“你就缺心眼吧。”
余小修不会平白无故骂她,余舒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寻思了一下,大约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她只当这一屋子都是小孩儿,脱个鞋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没想着她现在也是个古人了,这里的风俗,大概是女人露个脚丫子就跟坦胸露背一样了。
余舒心底长了个记性,又同余小修嬉皮笑脸道:
“鞋子湿了难受的紧,我这不是想着拧干它么。”
“那也得等回家再弄。”
“哦。”
这边姐弟两个小动作,是没留意被不远处栏杆边坐的一人看到了,恰恰就瞄见了余舒那半截白花花的脚脖子,愣了半晌才猛地撇过头去,死死盯着外头地上大大小小的水坑,红透了一张俊脸。
第二十五章课堂小测验
下着雨,孩子们听课的情绪都不高,刘夫子讲了半堂课,就抓住了三个发呆走神的,他看着下面一张张无精打采的面孔,吹了吹胡子,将卦盘夹在腋下,道:
“这样吧,今天的卦象就讲到这里,余下半堂课,我们来小测,老夫出题,你们作答,答不上的,就罚你今天回去把奇门遁甲的总纲抄写一遍,如何?”
闻言,一众学生的脸立刻垮下来,不知是谁“啊”了一声,被刘夫子扫过去一眼,赶紧闭嘴坐直,虽个个不情愿,却没哪个敢开口反对。
余舒正在偷偷温习昨天曹子辛教她的几个字,一听说要课堂测验,答不上还有惩罚,就扭头去看余小修,心思一动,悄悄伸长了腿,踢了踢他,故意逗他道:
“等下就靠你了啊。”
余小修伸手把她的脚拨拉到一边,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
“好,那老夫就先提第一个问题,”刘夫子抱着臂膀,环扫在座的孩子,点名道:“纪珠,你来作答。”
“是,夫子。”
余舒看见前排坐的纪五小姐站起身,石榴色的裙裾短衫整洁又干爽,不似他们这些走雨路过来的,大约是被马车送到书屋门口,只走一小段路,裙边都是干干净净的。
“要用阴阳遁活盘演算,夏至中元为几局?”
纪珠想了一会儿,答道:“是阴遁三局。”
“不错,坐吧,”刘夫子满意地点点头,纪珠坐下前,有些得意地看了看左右。
“张毅,你起来作答。”
“是、是夫子。”
“六乙加辛龙逃走,六辛加乙虎猖狂。下一句是什么?”
“呃。。。是。。。请、请观——”
刘夫子脸一黑,“总纲都记不清,抄三遍,坐下。”
该学生耷拉着脑袋坐下了。
“刘勤学,你起来。”
“是。”
接连问了十道题,余舒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