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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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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睿找上门的时候,余舒正坐在院角小马扎上杀鸡子,听到门响,还以为是余小修下学回来了,开了门才看见是薛睿。

见他手中拎着大包小包似是点心烧饼之类她爱吃的面食便笑:“来就来吧,还拿什么东西,又不是走亲戚。”

说着往围裙上擦擦鸡血,就要仲手接,薛睿看她头发上还粘着一撮鸡毛,再一瞄不远处那一滩血腥,不知该夸她能干还是损她不讲究,抬手避过去,问道:

“行了我拿进去,你脚好了吗?这么走来走去的。”

“不碍事了,我把那点儿毛拔掉,你先进屋去坐。”

“好。”

景尘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薛睿看见他,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是一派客气:“景公子。”

“叫我景尘就好。”

“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嗯,小鱼刚给我换过药。”

这对话听起来颇为耳熟,薛睿笑眯眯地点点头“那就好。”

一回生,二回熟,薛睿摸到大屋,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扭头看景尘跟了过来,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也不主动说话薛睿在桌边坐下,他也走过来坐下。

余舒还在外头打理那只老母鸡,薛睿看了眼屋外转头问道:“你和阿舒是何时认识的?”

景尘道:“今年三月。”小鱼是这么和他讲的。

薛睿:“哦。”三月他还在义阳,为何没听阿舒提起过。

“我看你身手不俗,敢问你是师承哪一派?”薛睿又问。

“师门之处,不便相告。”景尘被余舒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往外说他是个道士,何况他也确实不知道他是哪一门派的,这么说倒不算骗

薛睿问了两句,没能试探出什么,见余舒洗了手进来,就没有继续打听。

“晚上留下来吃饭吗,我炒个鸡杂拌儿,弄两个小菜,待会儿再让小修去打一壶酒回来。”余舒问薛睿。

“好啊,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

“做的一般,你到时候别嫌难吃,”余舒看薛睿这模样,就知道他那祸事八成避去了,笑着在他和景尘之间坐下,问道:

“你来找我,可是衙门那边又有消息了,何时开堂审理?”

“还要几天,今天来找是你专程道谢的,”薛睿看着余舒,“多亏了你提醒,昨晚上我才侥幸躲过一灾。”

余舒坐正了身体,脸上好奇,“怎么回事啊?”

要能收集到信息,下回再算到这样的祸,她就有数了。

“不提也罢,”薛睿抬抬手,转而对景尘道:“我有些私事要讲,能否请你暂先回避?”

景尘看向余舒,见后者点头,便起身出去了。

门也没关,薛睿放低了声音,对余舒道:“我今日见过纪星璇,她已认出你。”

余舒一听这话,便匝了眉,纪星璇会认出她来,倒也不奇怪,那回她同薛睿去定波馆赴赌局,是有和纪星璇打了个照面,只要她仔细回忆回忆,未必想不起来她是谁。

“她还说,想要见你一面。”薛睿原本学了纪星璇的话,不是代替她转告,而是让余舒心里有数。

“她要见我?”余舒疑窦,“见我做什么?”

纪星璇和她有什么好说的,单看她连她长相都不大记得,就知道她对自己压根不在意,想必也早就忘了当初因为她一块玉佩使得“她”被重罚的事,更不知道“她”已死。

薛睿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问你,你从纪家离开,可有要回户帖?”

“嗯,”余舒回忆道,“那时两家婚事告吹,纪家就撵我出去,我便顺势向三老爷讨要了我和小修的户帖,是怕将来再被他们拿捏。”

薛睿道:“那便不打紧,你已不是他们家的人了。”

余舒哼了一声,“我从未做过他们家的人。”

她又不是狗,吃了几口剩饭就认主人,她同纪家只有仇怨,断没有半点旧情。

“只是你娘似乎还在纪家?”

余舒沉了沉气,“日后有机会我会接她出来。

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翠姨娘算一算福祸,卦象上显示她日子过得平顺,因而暂不担心,但把翠姨娘留在纪家,到底日后是个把柄,日后总要想法子把人解出来才是。

“不说这些,我另有一件正经事要同你说。”薛睿道。

第198章你说呢?

薛睿说有正事,余舒以为他是要提那开酒楼的事,谁知他第一句话竟是问:

“你学易有多久了?”

余舒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实说:“真算起来,是从今年三月,道现在又八个月了吧。”

不算不知道,不知不觉她竟在古代生活了大半年之久,这还真是一眨眼的工夫。

“那你都擅长些什么?”八个月,还真的够短,易学世家的子弟,通常是六岁便开始启蒙了吧,薛睿心想。

这个就不好说了,余舒想了想,有挑有拣地回答:“擅长的不敢说,我是从奇门遁甲一式入的易学,对于天时、历法比较在行,风水宅学也是前不久才开始涉猎的,奇遇的,就是那铜钱卜术了。”

“那你前几日为我算八字所用,又是什么方法?”薛睿不解。

余舒眼神一闪,讪笑道:“是一种卜算人祸的术数小技。”

她这祸时法则,说出去着实让人匪夷所思,用术数来解八字,知祸判祸,算无遗策,只怕别人不拿她当疯子,也会有怀璧之罪。

“小技?”薛睿心道,这大易师都算不出的祸事被她算出,若称小技,岂不是埋汰,他心知余舒对他有所保留,但易者本就自珍学问,他也不想过多探听,大概知道她本是在哪儿就够了。

“你问我这些做什么,不是要说正事吗?”

“这不就是在说正事吗?”薛睿反问后,低头琢磨了片刻,抬头正色问道:“阿舒,你是否考虑去考一考今年的大衍试?”

“啊?”

“我说,你要不要去考大衍试?”薛睿又重复了一遍,看着余舒茫然的表情,解释道:

“这每三年一回的大衍试中,卜算各科三甲,凡能夺取百元,都能并得一个易师的易号,载入司天监名簿中,下发文牒,有了这易号,行起诸事都会方便,多少人参考大衍就是奔着一个易号而去,我之前以为你只是精通算学,对易科涉猎不多,然而现在看来,你却是很有机会能考中,何不一试?”

余舒沉默,这个问题她早就考虑过,她不参加今年的大衍试,一是因为纪家,二是因为分身不暇,那会儿她刚进京城,连个住处都没安稳,吃了上顿没下顿,忙着赚钱养家糊口,哪来的空闲去为考试做准备。

薛睿见她不语,猜测着她的心思,道:

“我知道你求上进,但你这样自给自学,倒不如去试一试大衍,你想来不清楚,每年大衍试,司天监都会从中选取一些年少有为的易师进入太史书苑修学,这太史书苑客不是一个摆设,不单有诸科大易师亲身教授解惑,更有这天底下所藏易学典籍最为丰富的书库,你只要进了那里,何愁不能精进,待学满三年重考,我想以你的勤奋和聪明,不愁前途。这种机会,三年只有一次,最好是不要轻易错过。”

“你现在再来说这些,不嫌晚了么,大衍十月便不许入考,这都快腊月了,我就是想考,也没法子啊,”余舒玩着桌上破了小口的茶杯,薛睿会同她提起这件事,想必是有法子能让她考试。

“这你无需担心,我有办法能帮你加个名额,只要你愿意去考。”

果然薛睿是有备而来,余舒沉吟,她的确是被薛睿说的有些心动,现如今她日子安定下来,钱也足够用,唯一担心的是纪家,然而那纪星璇阴差阳错遇见她,且认出了她,如今她再躲着他们,也没什么意义。

太史书苑的确是个好去处,她若拼一拼,未尝没有机会。

“那你呢?”余舒抬头看着薛睿,“你之前不是说要我帮你照看酒楼的生意吗?”

薛睿轻轻摇头,“我这件事,你就当是个后路,你若是有幸能入太史书苑修学,指当我这事没提,你若是万一考不中,就还来帮我,如何?”

余舒未作迟疑,站起身,秀致的脸上,一双眼睛明亮:

“话到这份上,我再拒绝不是不识抬举吗?”

“哈哈,”薛睿就是欣赏她这份爽利,没有小女儿家的墨迹,反比大多数男人更果决一些,“那就说定了,我明日就给你去办那入考之事,你就在家等我好消息吧。”

余舒一点头,挽起袖子,“你坐着,小修快回来了,我去烧菜,等下来了让他大酒去,我再敬谢你。”

薛睿笑着点点头,看她出去了。

。。。

薛睿留在余舒家里吃晚饭,桌上余舒把打算去考大衍试的决定对景尘和余小修讲了,两人因为夏明明,对这大衍试都不陌生。

“你拿了主意就好。”景尘对余舒的决定,想来是没有什么异议,看了一眼对面正端着酒杯,笑得满面温和的男子,知道这回又是此人帮了忙。

“等过三年后,我也要去考。”余小修是已有了少年人的踌躇满志,他在百川书院待了一阵子,因为宋院士特别关照,余舒又舍得花钱给他买书买笔,平日里还给几个零用,他在一群孩子堆里混的如鱼得水,比起半年前多了许多自信。

“那你笑着就好好学,”余舒摸摸他脑袋,执起酒壶给薛睿斟酒,又满了自己那杯。

薛睿今天倒是没像上次那样拦她喝酒,看见景尘面前没有杯子,便问道:“景公子呢?”

“我不好喝酒。”

“他不喝酒。”

两人异口同声,薛睿目光在他们之间来走了一趟,脸上的笑淡了淡,“是吗,阿舒你莫要多饮,喝完这杯就好了。”

“嗯,吃菜,这炒鸡杂是我的拿手菜,味道不是顶好,但就是外头没卖的。”

薛睿夹了筷子尝了余舒指的那道荤菜,入口微辣,竟然意外地和他口味,佐着民酿的小酒,不觉就多喝了两杯。

饭后,余舒让余小修收拾碗筷,提了一杆灯笼,送薛睿出门,两人到了巷子口,薛睿就让她留步:

“你腿脚不便,且回去吧,我走一段路前面有轿子在等。”

余舒点点头,提高了灯笼给他照路,目送他走出去几步,望着她颀长的背影,突然叫住了他:

“曹大哥。”

薛睿听见这称呼,脚步一顿,才转了头,“嗯?”

是夜,灯笼里昏黄的光照得前头那男人脸上似拢了一团纱雾,让人看不清楚。

余舒前生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但对于薛睿此人,明明相处的时日不短,她却从来没看透过,说他精明,他又喜欢装糊涂,说他好脾气,他又不好惹,这样一个人,应该是无利不起早。

然而他对她的诸多照拂,早超出一个旧识该做的程度,若说他别无所求,她不信。

这句话闷在心里多日,她拿他当朋友,不想在拐弯抹角,是以脱口而出: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般处处为我着想,到底是有何所求?”

薛睿背着手,眼光一转,从她介乎少年和少女之间的清秀脸庞上扫过,最后定在她过分坦然的眼神中,黑漆漆的眼睛头裹光雾直视着她,轻声地反问:

“你说呢?”

余舒眼睑轻抖,被他这么看着,竟是有些心惊肉跳的,足有片刻,嗓子里仿佛被什么堵了,移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路面上,她嘴角动动,勉强扯出个苦笑: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

“呵呵。”薛睿浅笑一声,摇摇头,不多说什么,便转身走了。

余舒看着他渐渐不见的背影,嘘出一口气来,在原地干站了一会儿,摸了摸微微发汗的脖子,折回巷子中。

。。。

就是薛睿从回兴街离开的时候,离这里远半个城的城北纪府,从司天监晚差回来的纪怀山坐在书房里,从一卷官书上,抬起了头:

“璇儿,你方才说什么?”

这纪家老太爷在义阳城是只闻名不见面的大人物,膝下儿孙满堂,然而将行花甲,头上却寻不到几丝白发,一张果子脸上,只有眼角和嘴角有些纹路。

“之前同薛家议亲时,从三叔名下寻处来代替我的那个妹妹,现在人在京城中,前不久在定波馆见过一面,孙儿怀疑青铮师父将六爻之术教给了她。”

纪星璇说罢,纪怀山脸色一变:“这怎么说,你三叔名下。。。是那个妾带进门的女儿?怎么会同青铮道长扯上关系,星璇,你说明白点。”

“是祖父,”纪星璇斟酌了一下,道:

“您还记得我今年四月里回了一趟家吗,那时青铮师父还住在我们府中,我曾见过他老人家一面,酒后听他醉言,似乎说是收了个徒弟,我当时想来想去,以为是外面的人,然那天通七皇子到定波馆,见到了又人用师父的六爻术,后来想想,越发觉得面熟,才记起来曾在夏江五小姐身边见过此人,听说亦是从南方而来,就多留了心,约见了薛家大公子后,就断定是那个妹妹。”

纪怀山听着糊涂,“怎么又同夏江家的小姐,还有薛公子扯上关系?”

纪星璇垂下眼睑,道:“听说是她护送了夏江小姐进京,至于薛公子,应该是在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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