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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这一科,是大衍六科当中最不公平的一科,猫腻最多的一科,考生们拼的不是学问,而是家世。
正因为此,参加这一科考试的易客十分之少,大多都是有些家庭背景,凭着这一科拿下一个名次,好换得个易师的头衔,充当门面。
不过当中不乏有真才实学的人,好像当年横空出世的云华易子,这奇术一科,就拔得了头筹,硬是将那些个世家子弟压在脚底下,不得露头,那叫一个气魄!
因为星象一科泄题,余舒不打算再考,如今六科当中,就剩下奇术和算学她把握最大,而算学又是特殊的一科,另外冠以头衔,考不上三甲,等于白考。
这么一来,她要是想进太史书苑,就必须得将奇术这一科拿下,最次也要进到百元当中,不然是连个易师的头衔都拿不到。
这大衍试上藏龙卧虎,谁保证不会再冒出个易子算子的,她没有十足的把握算学能进三甲,万一考了个第四第五,白拿一个大算师的头衔,连个易师都不是,那太史书苑的大门她也进不去啊。
这几天有让余舒头疼的事,但也有让她高兴的事——
自从黄霜石回到她手里,她身边接二连三的祸事便有了消减的迹象,几日下来,余舒是发现,有时不用她刻意躲避,那些个早先预测出来的小灾小祸都在不经意间化解了。
例如她半个月前就算到初一那一天她会有病患,她确是在考场上挨了一个上午的冻,但是回到家,喝了碗姜汤,裹着被子睡上一觉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再例如她算到她初三会破财,结果呢,她那天去长春街看杀头,在酒楼喝了个小醉,钱袋落在桌上,但是给景尘看见了,最终连个铜板都没有丢。
再再例如,她今天早上起床做饭,在厨房门口绊了一跤,等她爬起来进了厨房,添柴生火时,挂在门头上的锅子才迟迟地“咣当”一声掉下来,有惊没险的。
。。。。。。
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让余舒惊喜不已,再三感慨黄霜石果然是好宝贝,以前真是她不识货,拿那份易子的考卷去换,半点都不吃亏。
余舒将黄霜石做的护身符带了两天,就当着景尘的面给余小修挂上了,也没瞒着他,景尘倒没说什么,只是余小修,之前隐约听到过他们讲这石头的事,知道是个宝贝,余舒前头才给他挂上,后头就被他摘下来塞给她。
做姐姐的凡事紧着弟弟先,弟弟自然也就一心向着姐姐,在余小修心里面,余舒好,他就好。
余舒软话硬话都说了,余小修还是死活不肯戴这护身符,无法,没敢在景尘面前做得太过头,私底下却敲了余小修几个爆栗,硬是给他挂脖子上了。
余小修最终屈于余舒的暴力之下,不情不愿地带着。
“撅什么嘴,又不是给你了,过几天等我考试,你还给我取下来。”余舒揉着余小修的脑袋,没好气道:“对你好都不知道,真是的。”
余小修哼唧了一声,摸摸衣领里的护身符,问余舒道:“姐,薛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余舒乍一听到这“薛大哥”三个字,就沉默了,脑中浮现起那天晚上薛睿离开时那个模糊的背影,还有他在她肩头上那轻轻一落,心中怪不是个滋味,她现在倒是宁愿他和她翻脸,好过这么个不清不楚的态度。
谁知道他听了她的坦白之后,究竟是谅解了,还是没听进去,对薛睿这个人,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不知道,他不是答应带你去骑马吗,回来了应该会来找你吧。”余舒敷衍着余小修,心中却想薛睿最好把这事儿给忘了,不然他们两个见着面,还不知道有多尴尬。
“哦。”
“饿了吧,姐去做饭,咱们今晚上摊鸡蛋饼吃。”冬天了,普通老百姓是没什么好吃的东西,顶好就是一顿肉,再来就是鱼和鸡蛋。
余小修道:“那多做两张,明天早上热一热当早饭。”
“行,走,给我打下手。”
***
打从那天纪星璇在长春坊失了黄霜石,纪怀山就一直派人在那附近打听消息,企图将人揪出来,然而过去七八日,一无所获。
纪星璇失了心爱之物,心里是不舒服了好几日,但没在纪怀山跟前表现出来,大衍试六科她都要参加,本就需要比旁人用功刻苦,两科考过,她人瘦了一圈,纪怀山心疼孙女儿,一天要三回叮嘱管家往她院子里送补品,为了哄她高兴,花大价钱买了一对能说会唱的五彩鹦哥,给她做礼物。
昨日风水一科考罢,纪星璇休息在家,等着接下来一科,昨晚又观星半宿,早上起得稍晚,那对鹦哥并排站在鸟笼里,在客厅就能听见它们脆声脆气地叫:
“吉星高照、福缘滚滚,吉星高照、福缘滚滚!”
天冷,屋里暖炉烧得旺,纪星璇被两个丫鬟伺候着起了,梳洗罢,喝了一盅银耳丝去除口中苦味,抱着手炉转到客厅,早点刚摆上桌,素粥热菜,一小碟剥了壳的鹌鹑蛋,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新鲜羊奶。
刚睡醒,纪星璇没什么胃口,喝了半碗粥,便净手漱口,端了一小盘剥好的花生米,去喂鹦哥,这一对鸟儿也机灵,见有好吃的,争先恐后地说着吉祥话,嘴巴甜的逗得纪星璇有了今早头一个笑脸。
边上大丫鬟云禾提醒道:“小姐别一回喂太多,这鸟儿不能吃撑着的了。”
这云禾丫头伺候纪星璇有三个年头,是她当初被选进了太史书苑,来到京城读书以后,纪怀山指派给她的,能文能武,做事稳妥,又比纪星璇大个两岁,是故纪星璇待她同别的丫鬟小厮十分不同,对她的话能听得进去。
“嗯。”纪星璇将盘子递给云禾,准备到书房去看书,就听门帘外头有人喘着气禀报:
“小姐、小姐,大人让小的来唤您上前院去,义阳城来人了。”
纪星璇闻言,忙示意丫鬟卷帘子让外面人进来,问:“是谁来了?”
“是三老爷、二少爷,还有姑爷一家子都来了,听说是马姑爷升迁,要进京做官儿啦!”跑腿的小厮兴奋地回答。
“是么?我小姑姑也来了?”纪星璇站起身,未蒙面纱的素颜上,分明流露着喜色,扭头对云禾道:
“去取件斗篷,同我上前院去。”
“是。”云禾见她又有了精神,笑着应声,跑进屋里挑了一条青蓝芙蓉花面儿的绒芯斗篷,给她披在身上,整理了头发,扶着她出屋,匆匆行去前庭。
笼子里的一对鹦哥见人都走了,没了花生米吃,便扑棱起翅膀,“叮当”一声将竹竿上的小碟子踢翻,里头的小米粒子撒出来,落了一地。
“小姐吉祥、小姐吉祥!”
***
初七,余舒大早上去了太承司看告示,星象一科考试的日子,是定在这个月初九,后面还有面相一科,照这么算,等到奇术一科就是月中了。
回来的路上,她特意经过秋桂坊,上福安镖局看了看,赵庆辉出镖在外,他舅舅周老板倒是人在。
见余舒上门,热情地请到茶室,烧了炉火摆上清茶,两人就坐着聊了一阵子。
这是余舒在秋桂坊上摆摊得的第一笔正经生意,每个月二十两的红包不算很多,但是没什么事镖局很少找她,她上个月决定要考大衍,就同周老板打过招呼,当时周老板还客气地拿了五十两相赠,被余舒婉拒了。
福安镖局最近是平平顺顺没有什么事出,余舒坐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周老板知她要准备考试,就没留她吃饭,是说好等她考完了,再请客吃酒。
余舒步行回到回兴街,都快中午了,景尘一个人在家,她正琢磨着中午是买着吃还是做着吃,就听到身后有人喊:
“小兄弟,慢着走,跟你打听个事好不?”
余舒转过身,就见不远处的街口停下一辆马车,那车夫正冲她招手,对方说话带一股南方口音,她听着亲切,便主动走上前。
那车夫冲她笑道:“我问问路,这回兴街要怎么走?”
余舒指了指身后街道,道:“这就是了。”
“谢谢啊。”
“甭客气。”
余舒见没她什么事,转身就走,背后是听那车夫回报车中:
“老爷,这里就是回兴街了,路面儿窄,车子进不去,您看是不是小的先去里头打听打听?”
“不必了,我们下车走路。”
余舒起初只是听这车里的声音有些耳熟,走出去十多步,才好奇地回头去看,哪想这么一瞧,就猛地站住了。
只见那马车上掀帘子先后下来两男一女,那两个男的背对着她看不清楚,可是那个正被一个男人小心搀扶着下车的圆脸妇人,可不是半年没见的赵慧么!
第218章重逢
余舒没看花眼,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赵慧、裴敬还有贺芳芝三个人。
“慧、慧姨!”
余舒看清楚人,反应过来,立刻就大喊一声,猛地朝他们跑了过去,满脸的惊喜。
裴敬和贺芳芝正在劝说赵慧在车上等着,他们两个去找人,忽听到这一声喊叫,纷纷扭头,见到朝他们跑来的余舒,一开始没有认出,等人冲到跟前,才猛然道是哪个。
“小余!”
赵慧丢开贺芳芝的手,伸向余舒,一把将她搂了个满怀,是没顾得上自个儿隆起的肚皮,贺芳芝看得一慌,连声说着“慢点儿”,可是赵慧哪儿听得进去,抱着余舒,当场便喜极而泣,语无伦次地哽咽:
“好孩子、好孩子,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谢天谢。。。”
几个月前,赵慧乍听到泰亨商会传来商船遇劫,全船商旅遇害的消息,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不敢相信余舒姐弟就这么丢了性命,央求着裴敬跑了一趟开封府,后来知他们生机全无,赵慧茶饭不思,差点将刚怀上的孩子都丢了。
在贺芳芝的悉心照料之下,赵慧好不容易接受了余舒姐弟的身亡,然而又过三月,裴敬竟接到京中泰亨商会快马来信,要他携眷进京领事,信上又告明了毕青裘彪二人监守自盗,谋财害命被人揭发之事,裴敬猜到余舒死里逃生,告知赵慧之后后者在同贺郎中母子商量过后,毅然决定同裴敬一起进京找人,是存着哪怕一点儿姐弟两个尚存人世的念头。
因他们提早了半个月出发,就没有收到余舒寄去义阳的平安信前日抵达京城,所幸裴敬在京中有些门路找来找去,找到了衙门,当日审理泰亨商会一案,余舒作为人证,曾在衙门备案留下住址,裴敬一打听到立刻就带着赵慧夫妇来找人,所以才有刚才车夫问路那一段。
赵慧亲眼见到余舒安然无恙,心中一块大石稳稳落地,一手环着她一手亲昵拢着余舒额前的碎发,是恨不得抱着她亲上几口。
余舒是亦觉得鼻酸十个月前她坠海穿到古代,没了父母兄弟若说余小修是她的精神寄托,那赵慧就是她感情上的一个依靠,两人不说是情同母女,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当日离开义阳,她最舍不得就是赵慧,几个月前她大难不死,忌惮毕青裘彪势力,都没敢联系赵慧,怕给她招来祸事。
“慧姨,你怎么跑到京城来了,还有贺郎中,贺婆婆呢?”余舒还不知道她寄去的平安信赵慧没有收到。
“她老人家还在义阳城,我们请了人照顾。”赵慧十分庆幸,苦尽甘来,她现在有个贴心的丈夫,开明的婆婆。
贺郎中笑着宽慰爱妻:“好了,人没事就好,这下你总能安心了吧。”
“嗯,安心了,安心了。”赵慧连声道。
裴敬在余舒肩上拍了拍,感慨万千:“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命大,难为你了,没想到毕青那厮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是我疏忽,让你跟着他们进京,白害你遭罪。”
余舒忙道:“是他们作恶,如何怪你。”
裴敬昨日去拜见过泰亨商会主人,听说了毕青裘彪伏案内情,知道余舒在这当中所起作用,暗中好是一阵唏嘘,所谓一报还一报,当日毕裘未能害到余舒,而今反被她所制,丢了性命。
不过裘毕二人下场,他倒是不意外,早在余舒帮赵慧出头状告窦家纪家那会儿,他便看出这小辈是个有仇必报的狠人。
不过,听说这件案子能够这么顺利结果,还有一位贵人从旁相助,让他好奇的是,余舒是从哪儿认识此等贵人。
贺芳芝心疼赵慧,对余舒道:“我们别站在街上,找个暖和的地方坐着聊吧,你慧姨有孕在身,不能久立。”
余舒这才发现赵慧衣下的腹部是鼓的,顿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结巴道:“慧、慧姨你?”
赵慧点点头,神情柔软,又有一些羞怯,轻瞪了贺郎中一眼,对余舒道:“快足五个月了,不碍事,这孩子安分。”
余舒新奇地隔着厚厚的棉衣摸了摸赵慧的肚子,小心翼翼挽起她的手臂,对三人道:“我现在住的地方太窄,坐不下人,隔壁街上有间茶楼,我们过去。”
其实余舒是想到景尘在家里,倒不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景尘的存在,而是赵慧如今有了身孕,不好有什么差池,万一被景尘煞到了,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全是她